第121章温柔安尉(2/2)

为着减轻他的自责歉疚之意,忙道:“前辈教训的极是,靖书七尺男儿,本不该自甘人下,胆怯懦弱。”甘为霖又摇了摇头,低沉地道:“将你养大的并不是我,我没有资格来管教你。”

谷靖书道:“前辈却是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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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有的是资格。”甘为霖呆怔了好一阵,才偏过头去,笑得凄凉,道:“我或许救了你的命,却是杀了你的母亲。你还要感激我这个”杀母仇人‘么?“谷靖书心头再次大震。

他站在甘为霖面前,本来已用了足够的决心与勇气自立自强了,此刻被甘为霖这句话如铁锤砸下,直是眼冒金星,腿脚发软,一时连怎么呼吸也忘了地说不出话来。

南宫珏反应极快地搀住他腰身,同时一皱眉,向甘为霖怒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甘为霖对他向来漠然,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道:“天门祸乱,她胎气大动,又耗空气力无法生产。那本不算什么难题,我便剖开她的肚子,将你取了出来,”南宫珏一怔,不由看向怀中谷靖书的脸色。

就以他的知识经验来判断,确实是不知道这到底该感谢甘为霖救了谷靖书,还是该为谷靖书同仇敌忾,谴责他竟以如此残忍的手法杀害了谷靖书的母亲。谷靖书倒抽着气,宁愿自己此刻晕过去了,也并不想听说如此血淋淋的事实。

他原来并非是棺材生子,却是以母亲之命换来的自己一命。比起自己一人的悲惨,竟还要叠加上另一个血缘至亲的性命,他那颗本来就没有经受过多少残酷历练的心,一时之间又如何接受得了!他几乎就要倒下,但被南宫珏死死托着腰背,终于是没有倒。

只是说话口气已变成了梦游般的茫然:“这不能怪前辈是我是我的“我的错?十月怀胎,他呆在母亲腹中,可哪有什么意识。要说错,那该当是袭击天门那些人的错,然而那些人的作为,但以一”错“字已不足形容。

前尘湮没良久,他甚至不知从何处才能找到一丝过去的影子。留在他眼前的只有颓败的建筑,繁芜的山野。那么多人化身白骨,他要恨这些白骨,可也拿它们无可奈何呀!

而这样深重的仇恨,谷云起却一直背负着,他活得有多痛苦?甘为霖又开口了,语声冷得如同刚穿过一座冰窟。

“只是将你取出来,以我的技艺,又怎会致她死地?”谷靖书泪眼朦胧中,只觉这位神医侧过去的半边面颊铁一般地冷硬起来。

漠然地拒绝着他人的分担或推托,吐词清晰地道:“但她生下孩子,却想不出该怎样才能让这个孩子长大成人。那些人知道她怀着身孕,若给看出端倪,即使藏得再好,又或是真能平安送走,只怕仍无法摆脱有心人的追杀。”

不止谷靖书,连在后面听得直有些冷汗涔涔的南宫玮两人,到此刻又不由悬起了一颗心。那她──他是怎样将谷靖书带出山,甚至令他平安长大的?甘为霖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人,仿佛只是自叙往事,只是声音不免激越,情绪更是大起波澜,道:“我在她肚腹重塞入东西,以羊肠线缝合,好让她看起来仍是未及生产的模样,绝了一些人追杀谷氏后代之隐患,才能够真正令那孩子摆脱一切危机,不再受到牵连。”

南宫珏眼睛已经瞪到滚圆,以他的脑袋瓜,想要弄清楚这当中的复杂问题,想必是很难了,但他摸着谷靖书手心里湿作一汪儿冷汗,忽然似觉有必要为谷靖书伸张一些“正义”

他大声道:“靖书的娘亲并不是生他而死的,是不是?”他虽则有些傻,却很敏锐地清楚谷靖书是在为什么忐忑不安,脸色苍白。

只是他这样问,回答的却是谷靖书自己,一摇首,一行泪,一声痛哭。“非生我而死,却仍是为我而去我、我”我要以什么面目,才得见那二十多年前便葬身此处的,虽未谋面,犹恩深似海的父母啊!

他的声音这样悲恸,即使是固执如一头小牛的少年,也不禁茫然了,他仍紧攥着青年的手,抚着他柔韧紧绷的腰背。他思虑不到那么复杂的问题,那么纠葛的情感。他简直想要同从前一样。

不讲理地强行将那些伤悲从青年脸上抹去,再用那屡试不爽的法子──通过至乐无上的肉欲交欢,把那些无谓的痛苦都从他心中挤走!

然而他焦躁地以脚跟狠狠碾压者脚下那覆着青苔的岩石,竟自忍耐住这种自私的念头,只道:“靖书,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哭。”

他的声音也能如此低柔,仿佛为青年担负着整个青天,同时还要神色恒定地望着他的眼,安抚他的心。谷靖书正在崩塌成碎片的世界便由他擎住了,且一动不动,只等他自己重新收拾完整。

这孩子什么时候彻底长大了,没有从前蛮不讲理的命令,没有以往不管不顾的痴缠。他明明仍是不太能懂得这些事情,但挺直的肩背,温柔的安慰,却仿佛是一个能支撑天地的男人绞尽脑汁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他虽说“你不要哭”其实却做好了迎接一场漫天豪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