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叶知秋 第十五章,罗刹国(2/2)
要名丧当场,早就闭上眼睛,用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突然听的面前风声响动,心觉不对,睁开眼一看,只见一白衣胜雪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双臂展开,衣袖无风自动,飘飘若仙,心中大喜,叫了一声:“弥赛亚!”
而此刻,在胭脂摊前,萧天宇以手扶额,连连摇头叹气。他面前站着徐逸之徐沚微还有于老板,单单少了赵延发的身影。
原来赵延发听的于老板说罗刹国的大公起兵对抗元廷统治时,竟与他惺惺相惜起来。眼见德米特里大公生死攸关之际,他那侠义之心作祟,竟忍不住出手相救。
德米特里大公信奉东正教的教徒,平日里遵守摩西十诫,终日供奉圣子耶稣。他见赵延发一袭白衣,双臂张开,竟以血肉之躯挡下大刀,兵不血刃便打倒了那名金帐汗国的士兵,还以为他是耶稣降世前来救他,心中激动不已,口中一直呼喊着:“弥赛亚,弥赛亚!”
那名金帐汗国的士兵回过神来,仔细观望了赵延发一番,见他相貌和穿着打扮似中原人,便用汉语问道:“你小子可是中原人么?”
赵延发还未开口,萧天宇已经快步赶来,朝着四名金帐汗国的士兵呼喊一声:“八嘎呀路!”神情趾高气扬,甚是欠揍。
赵延发见他用扶桑语回答,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是想将祸水东引,全部归到扶桑国倭人头上去。心中顿觉好笑。
果然,那名金帐汗国的士兵听到萧天宇说话,疑惑的问道:“你们是扶桑国的人么?”
萧天宇这些天在天神丸上听到最多的便是这句话,所以也只会说这一句。见那士兵又问他,不由语塞,又叫了一句。身后一名金帐汗国的士兵叫道:“不要跟他们废话了,管他是中原人还是扶桑人,一律都杀了!”
前面那名士兵望了望赵延发,道:“不是我不想杀,只不过那个少年武功很高,恐怕我们四人同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身后那名士兵想起来刚才赵延发以血肉之躯硬抗锋利的大刀,还赤手空拳打伤了身穿甲胄的士兵,也知他所言非虚。四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那名受伤的士兵朝着德米特里大公说了一句罗刹国语,翻身上马便绝尘而去。
见四名金帐汗国的士兵走远,萧天宇突然脸色一变,朝着赵延发吼道:“我们身处异国他乡,危险重重,你就不要掺和这些事了,你不怕引火烧身,害了我们么!”
赵延发这才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了事。萧天宇说得对,如今他们在罗刹国境内,人生地不熟,危险重重,本就该低调行事。但是方才赵延发见德米特里大公身陷囹圄,他又是心地善良,不忍见他惨死在此,这才出了手,若不是他一招立威,又有萧天宇在一旁插科打诨,将祸水东引,日后还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其实也是德米特里大公今日命不该绝,故有此奇遇。而后这德米特里大公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果然在几十年后的库利科沃战役中,一鼓作气,打败了金帐汗国的军队,成功洗涮了罗刹国人长久以来被蒙古人和元廷统治奴役的屈辱。
赵延发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任萧天宇怎么骂他也不还口。
那德米特里大公站起身来,正想跟赵延发道谢。突然看见萧天宇在大声训斥他,他也听不懂,在一旁疑惑起来。用罗刹国语说了一句。赵延发和萧天宇都听不懂,面面相觑。
于老板走上前来,道:“德米特里大公这是在向你表达谢意。”
赵延发一听,急忙告诉于老板,说不用客气。德米特里大公又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说完便望着于老板,神情极为诚恳。于老板道:“德米特里大公是想请诸位去皇宫一趟,他要大摆宴席,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赵延发一听,害怕这一去又会生出许多事端来,便连连推辞。于老板一字一句将赵延发的话用罗刹国语告诉了德米特里大公。德米特里大公听了,神情有些落寞,眼珠一转,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于老板,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转身朝着赵延发一抱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于老板道:“瓦西里王子说既然诸位不方便,他就不便强留。他给了我这块碎银,让我挑几个上好的胭脂水粉,送给徐姑娘,以表诚意。”
萧天宇笑了笑:“明明是赵公子救了他,他却给徐姑娘买东西,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于老板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而是将银子收起,在摊子上挑了几个上好的胭脂水粉,包起来送给了徐沚微。徐沚微自然高兴,却也是不知道这德米特里大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原来是那个德米特里大公见赵延发一袭白衣,神功盖世,将他认成了东正教的大圣人耶稣。又见徐沚微与他们一起,见她亭亭玉立,宛如仙女,还以为她是大圣人的眷侣。他觉得送给大圣人眷侣礼物,便如送给大圣人一样,才有这等事情。
四人因赵延发惹了事端,也不敢在此久留,向于老板告别,便起身回到了天神丸上。直到傍晚时分,倭人武士们都采购好物资,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船上。
萧天宇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波光粼粼。过了一会儿,佐竹近勋和庄子岩带着一拨倭人也回到了船上。萧天宇见他们脸上各有伤痕淤青,一个个骂着八嘎呀路。佐竹近勋也是气呼呼的进了船舱,接着便是桌椅倾倒之声。
他心中好奇,便叫住庄子岩,问道:“怎的庄兄?我看你还有佐竹大人的脸上都有淤青。难道是这罗刹国的姑娘性子太野,竟是把你们弄伤了么?”
庄子岩咧着嘴,叫道:“若是这样便还好了。”
萧天宇更是好奇,问道:“那是所为何事?”
庄子岩道:“他奶奶的真是命苦。我跟佐竹大人还有一帮兄弟们快活完之后,觉得肚子饿,便去街上吃些东西充饥。谁知道吃了一半不到,街上突然来了一群士兵。他见我们穿着打扮,二话不说便上来打。佐竹大人纵横海上,怎能受这种侮辱,便招呼着众兄弟跟他们打了起来。罗刹国人都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我们打不过他们,才弄的这浑身是伤。”
萧天宇听了心中暗笑。定是那四个金帐汗国的士兵因赵延发阻拦受了侮辱,又听萧天宇说了一句倭语,认为他们就是倭人,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叫了人去街上寻他们。正巧碰见在街上吃饭的佐竹近勋一伙,见他们是倭人打扮,心中愤怒,这才打了起来。
萧天宇故作震惊,试探性问道:“他们可是所谓何事打你们?”
庄子岩一脸委屈,摇摇头,叫道:“若是知道便还罢了,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动手打人。这顿打挨的太可气。佐竹大人说了,等带着萧公子到了北极之地回来后,他会再来一雪前耻的!”
萧天宇点点头,郑重其事的道:“佐竹大人不愧是一代英雄豪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卧薪尝胆,在下佩服佩服!”
庄子岩嘿嘿一笑,问道:“萧兄你们也去了城里,怎么样?这里的风景比起中原来有什么不同?”
萧天宇微微一笑,道:“除了建筑和风俗与中原不同,其他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庄兄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一下午脑子里可都在想着罗刹国肤白如雪的大姑娘了,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风景啊!”
两人相互一视,哈哈大笑起来。庄子岩道:“待用过晚饭后,萧兄便来我房间促膝长谈。在下能说会道,定会让萧兄听到便似看到一样真实!”
萧天宇微微一笑,抱拳作揖:“庄兄这样一说,我竟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还请庄兄不要有所隐瞒啊!”
夕阳渐渐沉入海面,最后一道红光消失在天水一线。倭人武士放开船锚,撑开风帆,佐竹家那五本骨扇与月丸的家徽显露出来。几名水手掌着船舵,天神丸划开层层碧波,朝着大海深处缓缓驶去。
转眼间,夜空星辰遍布,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萧天宇用过晚饭后,却没有真的去找庄子岩,而是站在甲板上,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看的出神。
记得张晓鸢说过,凡是在星辰下被照耀的一切生灵,都会被命运所牵绊,逃不开也避不了。他也曾问过张晓鸢,是否能测一下自己的命运看看究竟如何?张晓鸢却没有答应,反而说即便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去抗争,只是徒增烦恼,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当年阴阳教主窥得天机后,写下一首七律绝笔诗。那首诗张晓鸢也曾看过,只是上面写的晦涩难懂,他们师兄妹四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张晓鸢知道阴阳教主是故意为之,唯恐日后有人见了,揣测出其中意思,会引起天下大乱。
脚步声传来,踩着甲板发出沙沙的声音。萧天宇回头望去,却见是徐逸之。抱拳作揖,道:“徐先生还没休息啊!”
徐逸之走上前来,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萧教主,老夫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就算是微儿也不能告诉,你是否能答应老夫?”
萧天宇见他一脸严肃,知此事定是极为严密,便一改那随意的性子,郑重的点点头,道:“晚辈以玄冥教教主身份起誓,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若有违背,定叫我万劫不复。”
徐逸之见他起誓,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此事还要从微儿的娘亲说起……”
夜里海风很大,吹着海浪哗哗作响,徐逸之说了什么已经听不真切。只见萧天宇时而表情震惊,时而脸色低沉,时而惊呼,时而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