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别侣寻师(2/2)

罗端迅将记住的人名在脑中回忆一遍,终而摇摇头道:“张前辈的名字好像不在五十名内!”

钓龙叟怒喝一声:“你敢胡说!”同时一掌劈出。

罗端略退半步,让过掌势,笑道:“我确是实说!”

钓龙叟那容分说,大吼一声,又一掌打到。

罗端又退后一步,叫一声:“且慢!”

“什么且慢!你敢把我目为无名鬼卒!”

他在话声中连发几掌,迫得罗端连退几步,也厉声喝道:“你们这伙老鬼!口口声声说我师狂妄到不近人情!”

“你敢目无尊长!”

“你根本就没有尊长的样!”

钓龙叟被他顶撞得心火大发,虬髯无风自动,左臂一圈,右掌猛一印,喝道:“先教训你这小鬼几招!”

罗端笑说一声:“凭你也配!”一招“垂帘却蝶”连封带拂。

“蓬”一声巨响,钓龙叟一个踉跄,吃罗端扫开三步。

罗端也被震得上躯晃了一晃。

钓龙叟苦练几十年,自以为至少也可以和当年的方不平交个平手,不料连人家的门徒也略胜自己一筹,这付老脸怎能挂得下来?他闷哼一声,双臂贯足十成功劲,马步一坐,吐气开声,掌形往外一翻,但见狂风怒卷,沙石竟奔,这一招的威势,端可开山拔树。

罗端万料不到六十年前籍籍无名的人物,在一怒之下居然有这宏厚的内劲,再看诸老虎视眈眈,情知难得善罢,急一拔身躯,腾高三丈,反身一掠,落在十几丈外,叫一声:“说明了再打!”

钓龙叟更是料不到对方会躲开这一招,此时一掌落空,掌劲收不回来,一股尘龙疾冲出十几丈,然后倒卷向上,弥漫天空,气得他老脸发青,厉喝道:“你怎么了?”

罗端好笑道:“你这老儿长了偌大年纪,连一个退字决都不懂,算什么人物?小爷并不怕你,但有话得先说清楚。”

“快说!”

“鬼门关还没开门,你急着闯作甚?小爷得告诉你一句,我师父当年饶你一命,敢情要你在小爷手里送终,不过”

钓龙叟气在头上,哪肯听他奚落?厉喝一声,双掌翻飞,已抢先发招。

罗端发现对方劲力居然不在崔卧龙之下,也不敢过份大意,展开“冥王掌法”一面封架拦截,一面从容叫道:“我知道你这伙老儿为要争回往时的名头,不惜以老欺少,但是要争名头的人,共有二百六十一人之多,小爷没有空闲一一奉陪,车轮战反不如一齐上来为妙!”

他这一番傲视群雄的话,不但把钓龙叟气得九窍生烟,连旁观的十位老人也个个勃然作色。

他们怎知道罗端心急赶程,并看出每一位老人功力不弱,生怕逐个交手下去,多耗时间和力气,才故施激将之计。

这时,诸老倘若受激出手群殴,罗端身上十个“冥府金钱”便要大派用场,说不定诸老无一幸免。

然而,就在诸老磨拳擦掌的时候,凡山神猴忽然振声高叫道:“小怪休行激将之计,我等也决不愿负群殴混战之名!”

他这一声叫喊,不啻将已行到鬼门关的诸老拉了一把。

钓龙叟也接口冷笑道:“小怪物且休卖狂,你虽曾折服崔老儿,不见得能在老夫一枝量天尺下讨好,亮你的兵器罢!”

罗端一听对方说起量天尺,不觉:“哦——”一声道:“原来你是第一百零一位,什么量天尺,小爷还是以肉掌奉陪!”

钓龙叟此时已被罗端撩拔得怒火冲顶,往衣底一探“锵——”一声龙吟清响,拔出一枝尺许长的玉尺,再一抖手,那枝玉尺登时长有丈余。

罗端暗道:“这该死的老儿,他一枝量天尺已被藏在森罗殿当作古董,怎又有这样一枝,看这玉尺通体透亮,敢情还是上古奇珍哩,可别把它毁损了!”

他正苦没有趁手兵刃可用,眼见钓龙叟这枝量天玉尺霞光灿烂,不觉笑起来道:“张老儿!你到底有多少根量天尺,一发送过来罢!”

钓龙叟怒吼一声,玉尺一挥,但见霞光万道裹定那根玉尺,恍若一条玉龙迅速盘舞一匝矫然而下。

罗端看得心头微震,暗忖:“这老儿功力艺业又精进了。”

他念头方动,九野神功应念而起,眨眼间,斗场又是另一番境界。

这时,但见一片霞光裹着两道矫捷的身影连番飞扑,却又是纤尘不起,玉尺带起的锐风厉啸,似乎只有在两人头上盘旋。

袖手旁观的十位老人俱是武林老宿,看出这种厮头除却上乘轻功外,还得俱有抱元导一的气功,否则决难在拼中兼顾到身外的尘疾。

他们对于钓龙叟的艺业,自是由衷佩服,但对于这位未满二十岁的罗端,更觉得惊奇不止。

罗端虽然学到冠绝一时、武林怪杰方不平的冥王掌法,但那钓龙叟自被挫败之后,无日不以雪耻为念,六十年的精研苦练,岂是白费光阴?他一枝量天尺忽伸忽缩,忽而当作长鞭,忽而化作短笔,身随尺走,掌起人飞,由得罗端掌法精妙,也难突破霞光,靠近身前。

其实,若非罗端毋须顾虑玉尺毁折,不难将对方一掌打死。

但是他为了夺取这枝玉尺作为今后的兵刃,不愿掠物而又伤人,以致厮斗多时,还未分出胜负。

钓龙叟不知对方居心何在,以为自己几十年精研这套尺招,果然与当年方不平的“冥王掌法”不分轩轾,不觉在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并即朗声叫道:“冥王掌法也不过尔尔,小怪物若没有更好的货色,老夫便要施煞手了!”

罗端冷哼一声道:“该死的老鬼叫什么?”

话声甫落,但见钓龙叟尺招骤变,漫天清影忽然幻成十几朵梅花,数十缕劲风,同时向身前要穴扑到。

敢情这一招“一片冰心”是钓龙叟几十年精研的绝学,自以为发无不中。

哪知罗端忽然一声长笑,一个“分光掠影”竟由劲风间隙欺身直上,右手一勾,将玉尺勾过一边,左掌一晃,厉喝一声:“撒手!”

钓龙叟万料不到对方胆大包天,穿光夺尺,见掌心罩向面门,只得把头一偏,在这一瞬间,猛觉右腕一紧,一根罕世难寻的量天玉尺已被夺去。

罗端夺得玉尺,立即倒退一步,飘退丈余,笑道:“敬请盛情,且容”

钓龙叟张群英羞得脖子通红,厉喝一声:“老夫拼了!”一扑而上。

牛雄达急叫一声:“张老!”

他人随身到,拦在两人中间,面对罗端道:“罗小哥果然艺业超凡,但你夺下此尺何用?”

罗端已看出这位凡山神猴居心叵测,冷冷道:“当然是当作兵刃,将来归隐,再刻上几个字,证明今日的事,另立一座森罗殿,交给鬼卒持用。”

牛雄达老脸一寒,喝道:“只怕你带不走!”

“难道老丈想夺?”

牛雄达忽然面色一松,回顾同伴一眼,笑道:“我们能让这小子卖狂么?”

钓龙叟一声厉喝,一闪身躯,抢过神猴身侧,掌劲同时猛吐。

牛雄达急又双臂一拦,叫一声:“列位且慢!”

钓龙叟怒道:“牛老今天怎么尽是举棋不定?”

牛雄达笑道:“我等既有君子之名,自是要行君子之事。这小子虽想卖狂,但我等已有话在先,不可混战。兄弟认为今日暂时放过,明年此时在黄山始信峰印证一番,如何?”

钓龙叟一对凶睛骨碌碌乱转一阵,忽道:“罗小怪!敢不敢应约?”

“你这鬼域技俩也想在小爷面前施展,若果不去,还说小爷怕你哩!”

牛雄达微笑道:“你也不必多疑,明年此日,我等邀约天下名手聚会黄山,最好能请令师同来,大增光彩!”

“哼!就是小爷一人,也敢单刀赴会!”

“也好!但愿别爽约不来。”

“哼!你们放心好了!”

罗端把量天尺一收,长啸一声,身躯已落在几十丈外。但他独走一程,心头上又浮起一团暗影——他想到师冤未雪,亲仇未报,绝艺未成,凭空又惹出这一件“生死之约”不由得暗自懊悔当时为什么不狠下心肠,一把冥府金钱诛尽那伙蓍宿。

但他忽然想到,师父的“五行金剑”全部失去,在积雪山以“金钱”应敌,又无功而退,说不定当年那伙高手人人都已炼成克制金钱之物,若果贸然施用,岂不惹火烧身,于事无补?

于是,他又庆幸能够留下一手,未被“六君子”和“五厉”学去。他这一动念,反觉泰然,惟一希望速到东海,寻到老渔翁续求绝学。

他只顾低头疾走,不觉已走到镇口,忽然,一道身影如流光射电疾掠而过。

“啊!苍天之野!”

他一见那人所用的又是九野神功的身法,不觉竟叫出声来。

他前时曾见蒙面人用过“灏天之野”见过一个少女用“变天之野”那都是在夜间遇上,这番那人用“苍天之野”而且又是大白天,怎肯轻易放过?

他虽已饥肠辘辘,但一见那人用和他相同的身法,顿时精神大振,折转身躯,起步疾追。

按说罗端曾服过师父灵药,功力超过一甲子有余,尤其是他精练九野神功,身如奔电,如果那人是偷学一麟半爪,那还不被他追个首尾相接?

然而,以“苍天”追了一程,没有追上,立又改用“变天”再改为“玄天”、“幽天”“颗天”“朱天”“炎天”“阳天”最后连“钧天”也用了上去,不但没有追近,反而越追越远。

他见那人仍是一套“苍天之野”的身法,施展得那样精绝,错非百年功力,决难有此成就,不由得触动灵机,高叫一声:“恩师止步!”

哪知他不叫还好,这一声过后,但见前面光影连闪,传来一阵破空的啸声,眨眼间,那人已小成一个小黑点,再闪而逝。

罗端茫然若失,痴立多时,喃喃道:“必定是他老人家,再不然,也该是我的师娘了!”

一阵晚鸦鼓噪,唤醒他的沉思,游目四顾,瞥见一座小城,急忙前往投宿,不料甫进城门,即听有人唤一声:“贤侄!”

罗端侧目一看,认得是天雷掌皇甫浩,忙施一礼道:“皇甫伯伯!你们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