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舍为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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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艳阳,一片金黄的绚烂,它柔和的覆盖在大地上,放射出令人陶醉的和煦暖意,在偏近晌午时分,更使人倦佣欲睡。
桂林城内挺拔峻秀的“独秀峰”下,一个白发蓬松,银发交错,蔽衣赤足的老者,静静的浸沐在阳光里,他仰面睡着,脸上长着密麻烂疮,除了仅能分辨他的眼、鼻、嘴、耳外,可说是脓与血馍糊一片,骇人已极。
那老人不但长着满脸烂疮,更且腹大如鼓,高高的耸起,有加一座小丘,像是患有怪异重疾,不过,在他呼吸均匀的甜睡之下,那耸起的大肚子却一起一伏的,甚有规律。
蓦然峰下来了十数顽童,嘻嘻哈哈的奔逐而至,当他们见到烂脸鼓腹老人熟睡在峰下时,全都,喜欢雀跃不已,一个个没待吩咐,纷从地上拾起鹅卵石,朝烂脸鼓腹老人头脸上抛去。
眼看一颗颗石子全都击在老人身上,可是老人就像无听觉般的,依然熟睡如故。这一点虽然透着奇怪,更有一点不可理解的一颗颗石子,击在老人身上,非但没被弹落到地下,而且全都黏在老人身上。
第一颗石子黏在老人身上,还不算稀奇,那随后击来的,若然不巧击在前面的石子上,也像遇到胶质般,同样在那石子上停住了。
于是乎不大工夫,那老人身上,高低不停的堆了许多石子。可是他那高耸加鼓般的腹部,因熟睡而引发起的高低起伏,却依然如故,连带黏在身上那零乱高低的石子,也如浪潮般,有规律的起伏不停。
孩子们见到这般情景,那里还肯停手,嘻笑狂乐中,仍然不停的拾起石子,往老人身上抛去。
陡地,嘻笑声中响起了一声大暍:“住手!”虽说只短短两个字。却是铿锵震耳,立将团绕在老人身侧的十数顽童,惊楞住了!
众顽童循声望去,只见身后不远,站着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不堪,年约十二、三岁的乞儿。
那乞儿手提竹篮,篮中放着一个缺口瓦罐,盛着半碗残羹冷饭。他虽说衣着褴褛,满面油污,五官却是极为端正挺秀,双眼中更是炯炯有神。
众顽童一见是个小花子,先前的惊愕全都一消而散,当中年岁较大的三四个顽童,立郎朝那乞儿,一步步大摇大摆的迎了上去。
这三四个顽童,都有十四五岁年纪,站着也比那乞儿高出半个头,再加乞儿只有一个,人单势孤,众顽童岂会怕他?只听当中一个顽童骂道:“臭化子,你他妈神气活现什么?”说着飞起就是一脚。
这一脚不是踢人,踢的是乞儿手中竹篮。
乞儿意料不到对方如此卑鄙,狭不及提防,竟被踢个正着,竹篮虽没脱手,但瓦罐都翻了过来,残菜冷饭,立时倾流满地。
乞儿一见,心中不由大怒,眼看日已中天,好不容易乞讨半日,得来半罐这残菜剩饭,准备孝敬师父,竟被这顽童一脚踢翻,他那得不火焰高冒。
倏地,身后又起了谩骂之声:“臭化子,你敢干涉咱甘少太爷?”随着话声,掌风已及后背。这掌风来势凶猛不像是普通顽童。
乞儿势加骑虎,真可说斯可忍孰不可忍,正准备回掌相抗,惩戒惩戒这些无理的顽童。
就这眨眼工夫,乞儿脑中电闪似的倏现师父那严竣、穆肃、冰冷寡情的脸宠,耳中同时响起了他的告诫。
“瑞青,欲报你竺家三代血海深仇,你必须忍辱负重,刻苦自力,卧薪尝胆,勤练绝艺,为了躲避苦苦追踪你的仇家,更不准你轻易抖露一点武功,若然不听为师之言,为师只有撒手自去乞儿更忆起年前,也彷佛这种情况之下,他出手击伤了两个凌辱他的顽童,结果被他仇家发现,追踪赶至,他师徒两人被黑道中,十数武林高手围困,三日苦战,险遭毒手,经半年之东奔西藏,结果化装成这付模样,方始避过仇家。
事后他恩师一语不发,立即弃他而去,经他在荒山不顾日晒雨淋,口渴腹肌,长跪三昼夜,悲声重誓,对天泣求,方获他恩师现身相见,这一教训,记忆犹新,他岂敢一犯再犯?
“嘭”的一声,小乞儿竺瑞青的背心“灵台穴”要害之处,已结结实实的捱了一掌,打得他踉踉跄跄扑前三四步远,总算他下盘工夫已有十分根底,当场没有摔倒。
可是这一掌,他也够受的了,但觉心血翻涌,眼前金星暴射,竹篮中的瓦罐,更震得飞出了竹篮,掉在地下,摔成破片。
竺瑞青追随他恩师,前后已有五年,虽说终日东奔西跑,躲避仇家,没有好好练艺,可是内功修为上,却已有几分成就。照说不至于如此不济,却因他正值心神恍惚,一时不及闪避,致被一掌击中,受了内伤!
竺瑞青稳步回身,见打他的是个尖嘴削腮,身形瘦长,年约十四五岁的锦太少年,瞧他鼠目炯炯,显然也是个武家子弟,眼看他嘴角上挂着一丝丝阴险得意的冷笑,心中更恨,私下暗忖:若不是怕将仇家招来,再受恩师责怪,那怕你再狠,我一准将你打个痛快。
就在他思忖未已之际,左肩臂上又复捱了一拳,这一拳,虽不很重,可也将他身子打出半步竺瑞青连受这一掌一拳,始终不敢回手,只是一双英目中,却闪烁迸射出奇异的光芒,那里面包含着倔强、愤怒、坚毅,复仇的火焰
众顽童没想到他竟如此好欺,呐喊一声,蜂涌而上,原本胆小的也跟着出手了!
一刹时拳足交加,众顽童将竺瑞青围在垓心痛欧
正当其时,远远传来一声呼叫:“甘少爷!甘少爷!”
那尖嘴削腮的甘姓锦衣少年,他自打了竺瑞青一掌,就一直作壁上观,并不参与群殴,他想得妙,纵然因此出了人命,也与甘姓的无关,由此显见这锦衣少年是如此的阴险毒辣,工于心计。
锦衣少年回首一望,见远远奔来一位年约五旬的老家人。老家人一见顽童打架,立即连声喝上:“不准打!不准打!”
既有大人喝止,顽童们心中害怕,当下一哄而散,眨眼间全都跑得没了影子。就是那甘姓的锦衣少年,依然毫不在意的端站在场中。
待老家人赶到,却见一个小乞儿双手抱胸,昂然挺立,英目中射出两道无比怨毒的怒火,凝注在锦衣少年身上,就像要以眼中怒火,生生将那锦衣少年焚毁般,老家人心中不禁一凛。
可是当他看清那小乞儿,早巳被打得鼻青脸肿,血流满面,本已破烂不堪的衣裤,更被撕裂得连下体也蔽不住了。那里面露出的肌肤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显见受伤不轻。
老家人心中不禁起了怜惜之心,回首对锦衣少年道:“甘少爷,你怎么尽欺侮可怜人?何况他是个孩子”
“你瞎了眼!你看见我打了他了?”
那锦衣少年声色俱厉的顶了老家人一句。
老家人怎会不知这少爷的脾气?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回首对小乞儿竺瑞青道:“小弟!老朽马忠,是前面马家大院,马员外家的老家人,瞧你伤得不轻,马家大院长年备有内服外敷医药,待老朽禀明员外,赏赐一些给你,另外再给你两身旧衣,一些银钱”
竺瑞青虽痛恨那锦衣少年,可是老家人马忠对他,却是一番好意,他遂恨恨的哼了声应道:“不必了!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一语未必“咯!咯!”吐了两口鲜血,竺瑞青眼望着红红的鲜血,心中一阵惨痛,英眉紧锁,暗自忖道:“瑞青呀!瑞青!你何至如此无用?竟然经受不起这轻微的欧打?还谈什么为竺家三代复仇,雪恨。”
其实他自己何曾不知?他早在那锦衣少年打他第一掌时,就受了内伤。突听那锦衣少年尖声乾笑,咳了一阵道:“马忠!你的好心喂了狗啦!也不看看是什么人,是否识得抬举?他就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回去!”说完回身就走。
竺瑞青朝锦衣少年瞪了一眼,暗语道:“等着吧!我总要报复的!”
自语着,他缓缓移动疼痛的双脚,回身探望他的师父。
一眼之下,碎石散乱中,已不见了那个烂脸鼓腹老人的影子。竺瑞青惊魂千里,脑中轰然一震,如遭巨雷击顶。
竺瑞青能昂然端立场中不倒,全是他倔强的个性支撑着,他不愿人前倒下,示弱乞怜。
如今,恩师骤失,他以为又是弃他不顾而去,他又怎生受得了?但觉胸口一痛,双膝一软,当场昏死过去。
待他从悠悠中苏醒有所感触时,发觉自己躺睡在温暖的棉被里,一只柔软滑润的手掌,正在轻缓的抚摩着他的脸颊。
瞬息间,他彷佛回到了幸福愉快的幼年,在父母慈祥的受抚下入梦。蒙胧中,他情不自禁喃喃低呼:“爸爸妈妈。”
突听一声苍老雄劲,而又满带慈爱的祥和的语声,缓缓慢慢的说道:“可怜的孩子!你家在那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竺瑞青突然惊觉,猛睁英目,烛火通明,耀眼生花,抬掌遮光,臂痛如拆,不禁“哎哟!”一声痛叫,额头鬓间立即沁出冷汗。
“可怜的孩子!你内伤甚重,暂时不能动,可也不要害怕,我定能使你早日痊愈。”仍是那苍劲慈爱的声音。
竺瑞青慢慢的习惯着!将眼睛睁了开来,发觉自己躺睡在一间十分华贵的卧室中,一张闪亮照人的铜床上,顶悬罗帐,身覆锦被,体下更是软绵绵的,床前站着一位颀长的美髯老人,脸色红润,须发斑白,年纪约有六旬出头了。
而抚摸在他脸上的那只柔软滑润的手,却原来是个少女的纤织玉手,女孩年纪与他不相上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着智慧,滴溜溜的也透着刁钻。
可是,当竺瑞青的双眼,从女孩身侧望去,却发现小女孩身后,站着那五旬老家人马忠!
这一见,他不禁勃然大怒,暴声骂道:“我不要你们假仁慈,我死了也不要你们管!”
接着他又扬声高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那里去了?你当真不要青儿了吗?这次青儿没敢出手打人哪!师父!青儿没有。”
叫声凄苦十分感人,竺瑞青双眼中并涌出了一颗颗热泪!
他受欺凌!被殴辱,甚至遍体鳞伤,口吐鲜血,他也不屑一哭。如今不见了五年来日夕相依的恩师,他倒忍不住痛泪汹涌,悲声而泣。可见他师父对他虽管教严厉,护爱之处,也是无微不至。
美髯老人坐在床沿,轻抚着竺瑞青脸上的青肿,和蔼的道:“好孩子!别哭!你师父在那里?怎么个模样告诉我,我派人去替你找来好吗?”
竺瑞青突地英目一瞪,凝注着美髯老人说道:“不必,只请将我送出贵府,我就感激不尽,那怕我死在河里,或是露骨荒山,都舆你们无干。”
语气斩钉截铁,说得坚决万分,显见他对这家人已深深恨上了。
只是,他语未落,忽觉心血狂涌,冲喉而上,一时容忍不住“咯!咯!”的又吐了两口鲜血,将一床锦被全都染污了!
美髯老人微微一拢苍眉,轻叹一声,这孩子倔强得可怕也复可怜,遂伸手在竺瑞青身上随意的一摸,竺瑞青只觉脑中一阵昏眩,又复睡了过去!
美髯老人回首对那女孩道:“萍儿,你去取杯‘百花玉露’来,先将他的伤势治疗好了再说!”
那女孩应着,一摔双辫跳跃着去了!
这“百花玉露”乃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内伤圣药,任你多重内伤,一服准好,纵然伤危,命若游丝,顶多只须三小匙,即可痊愈,因采制需时费年,美髯老人十分珍视,轻易不肯赐人,如今一开口就叫拿“百花玉露”显见他对竺瑞青已生好感。
少时,女孩转来,手中捧着一小小玉杯,杯中盛着碧绿晶莹的液体。美髯老人接过,毫不迟疑的就送到竺瑞青的唇边
突然一点黑影破窗而入,来势速加电闪,美髯老人右手执着玉杯,不敢幌动,惟恐将杯中“百花玉露”倾溢出,可惜了。仓猝间,左掌疾迅的从右肋下探出,意欲硬扣窗外暗器。
不想,一抓略迟,竟没抓中,但听“叮”的一声,那暗器竟击中玉杯,随又“叮当”一声,敢情美髯老人手中玉杯,竟被击得脱手跌落地下,杯中的“百花玉露”当然也就点滴无存了。
美髯老人脸上陵然变色,这一惊诚非小可,西来诸省,远至云贵边陲,以及大江南北黑白两道,谁个不知?那个不晓?桂林城马家大院美髯翁马轩云,手中一鞭一剑,早已威震武林,江湖中极负盛名。
再加他家中富有,慷慨好客,任人求他,没个不应?想不到居然有人侵扰到马家大院来了。这可是二三十年来所没有的事,怎不使他大大的吃了一惊?
马轩云自己的能耐,自己知道,来人以一颗暗器,就将他手中玉杯击落,虽说变生仓卒,未及有备,到底显示出来人并非等闲之辈。
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美髯翁马轩云从床上霍然立起,严神戒备。凝注暗沉沉的窗外,道:“何方朋友?夤夜驾临马家大院,不知有何指教?”
窗外响起了一声“桀桀”怪笑,道:“打伤了别人的孩子,就想以微不足道的‘百花玉露’,敷衍了事吗?”
美髯翁马轩云一听,敢情只为了床上的孩子,心情不禁开朗大半。只是对方居然说这“百花玉露”微不足道,显有侮辱之意!他心想:或许他想诈些钱财也说不定。遂哈哈笑道:“尊驾原来为这孩子,何不请出一见,‘百花玉露’既是微不足道,只要尊驾说得出,而老朽办得到的,定当遵命就是。”
“卡杰”一声,破窗飞入一个烂脸鼓腹老人,大笑道:“好!好!真不愧为慷慨侠义的美髯翁,这孩子要的是‘一元神丹’。”
“一元神丹”美髯翁只听到这四个字,立被惊骇得张口结舌,呆在当地!
“一元神丹”本是武林异人南宫先生之圣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何疑难绝症,无不药到病除,对武林练功上更是大有助益,乃数百年来罕世灵药。只是,南宫先生隐迹将近一甲子,江湖上已绝少听到“一元神丹”之名。
如今烂脸鼓腹老人指名要“一元神丹”这就像旱天的焦雷,震得美髯翁痴呆无语,诚然不错,他确有一颗,那是他上一代遗留之物,除了他一二知已得知此事外,连同他的家人,也少有知道。
他强自镇压了一下惊怔的心情,打一个哈哈大笑道:“‘一元神丹’,罕世灵药,以‘百花玉露’相比当真是不足为道了,只是数十年来江湖中已少听闻到,老朽恐无能觅到如此珍贵妙品,尊驾若知何人拥有,老朽当尽力将它讨到,纵然倾家荡产去换取,亦在所不惜!”
烂脸鼓腹老人嘿嘿一笑道:“‘一元神丹’放眼当今寰宇之中,恐怕就只有你”美髯翁红润的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插嘴道:“只是现不知在何处?”
烂脸鼓腹老人脸上长满脓血烂疮,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听他又复一声冷笑道:“除你马家大官人外,谁还能有?若不为找你美髯翁,我也不至冒着万险,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地”
“住口!”美髯翁再不能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了,显然的,对方是存心而来,他再不能放任对方如此咄咄逼人。
“一元神丹”寰宇之中恐怕当真只剩下这么一颗,他非但珍若性命,且还藏着私心,他岂肯轻易交出?但听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告诉你我有这‘一元神丹’,如若不讲明白,只怕今夜尊驾就无法离开这马家大院!”
烂脸鼓腹老人嘿嘿一笑道:“要我告诉你,那是一定的,只是还没到时候,不过想将我留下,杀人灭口,那你可是大错特错!”
美髯翁双眼一睁,眼中立即射出两道寒电般炯炯精光,在烂脸鼓腹老人身上溜来溜去,深深的打量着。
听到对方的口气,似对美髯翁毫不在意般。可是,美髯翁搜尽枯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方是何道路,武林中也从没听说过有像他这么一号人物?
沉思中,又听对方道:“美髯翁,你究竟是给不给?”
美髯翁红润的脸上,倏然转着,眉宇间透着层层杀气,哼了声道:“给又怎样?不给又怎样?”
烂脸鼓腹老人哈哈一声大笑,声震屋瓦,尘埃簌簌而落,只听他道:“实告诉你‘一元神丹’我们是要定了,不给也得给,给也得给,再告诉你,除了‘一元神丹’外还要借用‘一元神丹’并藏的‘铁血旗’!”
这“铁血旗”三字,烂脸鼓腹老人一字一句,铿锵吐出,沉重有力,宛如三柄千金重锤击落下来。
美髯翁心头,他直觉得神魂飘缈,飞升九霄,胸中一阵窒息,险险昏了过去。
当下一咬钢牙,凝住心神,暴声一暍,道:“好!既然是好朋友找上了,老朽先将一条老命,交给你再说!”
一语末毕,也没见他曲膝蓄势,人已如弩箭离弦般,扑了上去。
烂脸鼓腹老人似早已有备,但听他哈哈一笑,身形乍闪,已然横出寻丈,避开了美髯翁一记猛扑。
美髯翁突然一纵,旋声起势,双掌箕张,左右一掠又复扑了过去。这一招名为“捕风捉影”仍是他威震江湖绝艺中一式毒招,但见漫天掌影,是躲!是闪!俱都难逃他这一式毒招威力笼罩之下。
美髯翁一上手就施展这一招,他是想逼出对方本门的武功,先了解对方是那一路人物,再酌予处理当前局面。
因为对方的言行,在在显示出并非等闲人物,若不抖露他本门绝艺,势难逃过这一记毒招。
放眼武林之中,真能躲过这一招的,也是寥寥有数的几人!
不想,烂脸老人既不出手,又不闪躲,只见他猛吸一口真气,仍然静静的站着,生像要硬受他双掌一击。
美髯翁见他这般情景,竟揣测不出他玩的什么把戏?更想不出那一门派中有这种武功?能抗他这一击之威?
美髯翁人已纵起,要待中途刹住势子,又显得过于怯儒,他心中暗忖道:若然你不认识我这一招的厉害,那也是你自己找的,可怨不得我!
眼看美髯翁双掌已够上部位,堪堪抓到对方肩胸,突见对方银髯围绕的大口一张,立有一道透亮白光,从对方口中喷出,来势如电,迅疾异常。
美髯翁霍然一惊,冷汗直冒,不知对方究是什么武功暗器,再也不顾伤人,赶忙点足晃肩,抽身而退。
焉知这道透亮白光,来得太也快捷,眨眼已及面门,要待闪避,又那里还来得及,惊骇之余,只得抬起双掌,封住迎面要害,硬阻白光,他是想:只要再得性命,即使废了双掌?对方也不能活着走出马家大院?
“哗”一声,双掌所触,寒冷如冰,那里是什么厉害暗器,却原来是一股水箭,这吸水箭,越过双掌,淋了美髯翁满脸满头,待他点足退身,稳住势子时却早已变成了落汤鸡。
美髯翁嘿嘿一声冷笑道:“我只道你是那一派的前辈高人?原来却是江湖末流,武林中下三滥的人物,今夜说得好便罢,如若不然,教你知道马家大院,并不是那么好欺的,你就准备着溅血当场!”
语音方落,突见烂脸鼓腹老人那高耸似小丘的腹部,倏然不见,平坦得如常人般,这又使他微微吃了一惊。
敢情,对方这鼓腹是伪装的,里面是一肚子的水,也并不是什么邪术,那是他即将显露本来面目的前奏。
如今,只能称他为烂脸老人了,只听他道:“水本凉的!先让你清醒清醒,我要的东西,今夜你打也得给,骂也得给”
美髯翁抹掉脸上的水哼了声,打断对方的话道:“痴人说梦,要遂你的心愿,除非我马轩云闭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语气坚决冷峻,不可更易。
烂脸老人突地双眼一睁,炯炯如电的神光,在室中每人的脸上都扫了一下,最后落到昏睡在床上的竺瑞青身上,烂脸老人似万不得已般,道:“既然马大官人是如此坚决,说不得只好领教领教威震武林的‘风雨八剑’与‘雷电七鞭’了!”
美髯翁一听,心中又不由一怔,武林中虽知他美髯翁以一鞭一剑扬名武林,威震江湖,但真能叫得出他这两件兵刃中,精锐绝招名的,也只有数的几位人物。至此,为维护他视作性命还要珍贵的‘丹’‘旗’,他再也不敢大意了,忙一声暍叫道:“响起金锣!取我鞭剑!”
这厢语吾未落,窗外射进一条人影叫道:“爷爷,马家大院已如铜墙铁壁,撒下了天罗地网,鞭剑亦已携到!”
随着话声,室中烛火照耀下,已端立着一个尖嘴削腮;身形瘦长的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正是甘少爷。
锦衣少年斜肩挂着盘起的软鞭,手执三尺龙泉宝剑,但他却没立即递交美髯翁,反移步床前。
蓦地惊虹一闪,忽听锦衣少年道:“爷爷,既是这小化子想得我家什么‘丹’‘旗’,我们就先宰了他再说!”
锦衣少年说毕,眼望美髯翁,手中碧光耀眼,宛如一泓秋水的锋锐长剑,却已举起对正竺瑞青的胸前,只要美髯翁一点头,竺瑞青的小命,即要就此葬送。
美髯翁一听,先是一惊,随之脸上立即泛起嘉奖般欣慰的微笑,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便掉首看了烂脸老人一眼,意思是说,锦衣少年这一着,已扣住他的咽喉要害,问他是不是还要什么‘丹’‘旗’。
烂脸老人脸上的脓血,始终遮掩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就听他朗然一笑道:“马大官人既愿以你数十年的隆誉,换取此子一命,那就请吧!”
美髯翁一怔道:“既不是我出手,又不是我指示,与我美髯翁何干?”
烂脸老人双眼微微一睁,显见已有怒意,但他仍轻松的道:“放任晚辈,戮杀昏睡中无力抵抗的人,而不加以阻止,与怂慂有何不同?”
美髯翁一怔尚未答话,锦衣少年已抢着道:“一切仇怨,我甘茂亭一力承担!”口中说着,一幌碧光耀眼的宝剑猛刺而下。
美髯翁距离约丈余,将要阻止,已然不及。烂脸老人中间隔着一个美髯翁,那更是欲救无力。
锦衣少年甘茂亭这一手,当真是毒辣无比,他利用二老争执间的疏忽,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法,准备一下就将竺瑞青杀了,纵然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有美髯翁替他顶缸。他年纪又小,美髯翁推托有藉词;而他顶多不过被骂几句,责打一顿,是最了不起的了,决不至于抵命。
至于他为何出此手段,这是由于他适在窗外,侧听到二老关于“一元神丹”与“铁血旗”的对话。
眼看来人欲得之心的坚决,及美髯翁不惜以性命相拚护卫之强烈。显然这两样东西必是武林奇实。竺瑞青一死,这两样宝物,岂不就是他的?
甘茂亭贪得之念一萌,他还顾什么后果,手持碧光宝剑。对胸刺下。这要被他当真刺下,可能连床板也要戮穿,竺瑞青那能还有命在。
就在二老无力救援的千钧一发之际,倏听“嘭!”的一声,紧接着一声惊呼:“爷爷!他要杀人!”
美髯翁定睛一看,萍儿已就拦在身前,敢情,危急中是萍儿打了甘茂亭一掌,甘茂亭震退二三步远,救了竺瑞青一条小命。
美髯翁既见事已挽住,忙喝斥道:“亭儿!不准胡!”
这时,烂脸老人早已髯发皆张,眼红如血,颈脖间青筋暴露,但听他暴声如雷的厉喝道:“此子在马家大院中,谁要动了他一毫一发,我准叫你马家鸡犬不留,片瓦无存,你既然要见识我的武功,我就把他交给你马轩云,我不怕你把他吃了。”说毕,回身跃出窗去。
美髯翁从甘茂亭手中取过鞭、剑,道:“亭儿!萍儿!随我出来,马忠,你看住这孩子,不准任何人动他!”说完,也幌身跃出窗去,甘茂亭与萍儿也跟了出去。
此时,已是四更将近,天空中月显西斜,残星明灭,宽大平坦的马家大院中挺立着已清去鼓腹的烂脸老人,他长臂直垂,仰首望天,人影斜斜的托在地上,那破烂的衣裤,被飒飒秋风,吹得“拍拍”微响。
美髯翁远远的只看得一眼,心中就不尽霍然一惊,这人影多么熟眼,就像是生死之交的江湖怪侠毕宫弼,每次来到马家大院一模一样,残月下昂首凝立,而且所选地位,数十年来从不更易如今这烂脸老人巧不巧的也站了这个方位,所作姿态,又是如此相像,他又怎得不大吃一惊?因为,这决不可能是偶然的吻合,不看他那烂苍脸,若给他换上书生长衫,岂不就是江湖怪侠毕官弼那英挺雄姿。
美髯翁一惊之下,细细审视,可就是越看越像,终于忍不住猛冲上前,脱口叫道:“宫弼兄!宫弼兄”
烂脸老人缓缓转过身子,双眼中神光如电,冰冷冷的射在美髯翁的脸上,良久良久方道:“马大官人,你叫谁?”
美髯翁一触到对方加电般目光,立时又怔住了,这目光是如此的陌生,其中并藏着不可思议的怨恨,根本无法与那江湖怪侠毕宫弼那亲切柔和的目光相比,忙干“咳”一声,掩匿自己的窘态,道:“阁下!请亮兵刃吧!”
烂脸老人背上一摸,随手抽出一柄黑色长剑,剑出弹跳幌动,竟然是柄软剑,剑身黑黝黝的,毫无光彩可言,而且剑叶、剑柄,护手,全是一色乌黑,与常剑却是大不相同。
烂脸老人看了看自己手中黑剑,眼中透出一丝诡异之色,嘴上更挂着难以理解的微笑道:“马大官人,请进招吧!”
美髯翁本以为烂脸老人就是江湖怪侠毕官弼,他多年的好友,亦曾与共过患难同生共死的兄弟,可是一见到对方陌生而冰冷的目光后,原有的猜想立被推翻了。但他依然急速的转动着脑子,往各方面去假设。
首先,他想到对方此来的目的,如若是江湖怪侠毕宫弼亲自来向我讨取“一元神丹”“铁血旗”我是否会给他?不!不会。他知道我已错过了几个机会,他更情知我必须要传给马家后代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毕宫弼,他也不便启口当面向我要,这是我先人遗物呀?
然而若非是毕宫弼,对方又打从那里得知我马轩云深藏有南宫先生的“一元神丹”与铁血旗呢?
思忖未已,对方又自发话话道:“马大官人,时候不早了,天亮后可能就有许多麻烦,请发招吧!”
美髯翁还没寻得头绪,对方已自催促,只是随口道:“阁下请!”
他这话晋未落,对方黑剑已然及胸,来势快如电光石火,美髯翁一惊,侧身闪出半丈,左鞭挥起,意欲将对方先阻一阻。岂料,对方就像早巳洞悉他这鞭剑招式的诀窍,竟如影附形般,急迫了过来,黑色长剑剑头颤抖着,依然没离他的前胸。
美髯翁万料不到对方一上手就抢了先着,稳稳把握住优势,心中不禁一凛,右手长剑赶忙削起,一招“落日飞虹”碧光宝剑,惊虹一闪,玫守兼备,既能架开对方黑剑,又能反削敌人手臂,诚然厉害十分。
那知,他这长剑刚刚削起,已听“嘶”的一声,胸衣已被划破一道口子,黑剑同时收了回去。
美髯翁心头大震,冷汗暗流,一时大意,险险着了道儿,对方黑剑若然多伸进一寸,诚然不堪设想。
惊骇之余,不觉大怒,成名江湖数十年来,他还没遭遇到今日这般屈辱。再者,从对方手法上看来,已证明对方是位剑术名家,决不是江湖怪侠毕宫弼了。因为毕宫弼不是使剑的。
除此,他已毫无忌惮,赶忙一提真气,剑鞭交错,立即反攻上去。但见鞭影重重,碧虹万道,眨眼工夫,立将对方困在鞭风剑影之中。
烂脸老人黑剑舞飞,左刺右挑,逐渐的落了下风,但他毫无惊慌失惜之态,气足神闲的紧紧守住门户。
美髯翁一阵猛攻,立将颓势挽回,可是对方门户严谨,毫无空隙破绽可乘,要想一下子要将他击伤落败,却也不易。
烂脸老人黑剑飞舞,左刺右挑,阴忽间怪招突出,攻势,威猛异常,招招指迫对方要穴。
美髯翁眼看他一副拚命模样,心中大为恼怒,更自兵刃上臆断,对方决不是好友毕宫弼。因为江湖怪侠毕宫弼使的是一把“逍遥扇”终年扇不离手,而对方显然是个剑术名家,兵刃艺业,全不相同。
这层顾忌一旦揭开,美髯翁眉宇间杀气顿炽,碧光宝剑一翻一震,软鞭随势一紧,立将对方困在凌厉的鞭剑攻势下。
烂脸老人黑剑挥舞,门户严谨异常,毫无瑕隙破绽可乘,美髯翁一时之间,却也无可如何!
一攻一守,瞬息工夫,已是五六十招过去了,美髯翁已然微有不耐,冷然一哼道:“阁下若再不道出真名实姓,可别怨我美髯翁手下无情了!”
烂脸老人哈哈一笑道:“马大官人!有本事只管请”
语未毕并趁势借美髯翁微微出神之际,招发“分花拂柳”挑开迎面剑影,右掌呼的一声推出一记劈空掌力,势若雷霆万钧,奇猛无俦,立将如山鞭影,震开了一道缝隙,人也随势穿了出去。
烂脸老人一旦穿出鞭风剑影,立即反攻上去,黑剑一震,突地作了千百道黑色光影,但觉剑雨缤纷,乌光流转。刹那间,美髯翁反被对方威厉的剑势,罩住了整个胸前要害。
美髯翁心中一凛,心知若不施展鞭剑绝艺“雷电七鞭”与“风雨八剑”决难将对方制服。
于是,忙一错步,滑开半丈,长鞭倒抽,疾演“雷电七鞭”中一招“雷风行”;同时,碧光长剑一引,剑化“风雨八剑”中一招“风驰电掣”;两招都具快,毒、狠、辣,诡异无比的绝学只一出手之时,又将颓势挽回,反逼得对方退出三步。
美髯翁,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只道我马轩云当真是好欺的!”
语毕鞭剑一缓,快速的,攻势反倒慢了下来。只是,软鞭与碧光长剑上,同时发出一股骇人的潜力,丈许方圆内,潜风激荡,势不可当。
烂脸老人一见,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凛,赶忙凝集全神,运气调功,立注剑身,同样以内力相抗,紧紧守住门户。
但他口中仍讥嘲似的朗然一笑道:“武林中威名远播的美髯翁,原来也不过加此,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嘿嘿,也只是个浪得虚名之徒!”
美髯翁一听,怒火千丈,须发皆张,猛然一声长啸,潜力盛发,招式再变,刹那间,风声剑影,交织如网,毕具是剑出如风雨交错,鞭动似雷电并发,威如怒潮,猛似山崩,势道骇人已极。
一声闷哼。风声忧然顿住“噗通”一声,血光崩现,烂脸老人在美髯翁惊天动地的一击中,他手中黑剑,被美髯翁软鞭缠住,胸前被碧光宝剑穿晌而过,鲜血泪汩而下。
美髯翁虽然一招得手,但也气喘吁吁,当他再次打量倒地烂脸老人时,当场“哎呀!”一声大叫,手中鞭剑立即“当啷”跌落地上。
原来那倒在地下的,并不是什么烂脸老人,却是个气宇轩昂的白面老人,他右手执着一面烂疮满布的人皮面具,大概是他临危时揭下来的,这白面老人,正是美髯翁,日夜悬念,多年不见的江湖怪侠毕宫弼!
美髯翁一旦见到生死之交的故友,伤命在自己手中,他那得不心胆俱裂,神魂皆飞“哎呀!”一声惊呼,鞭剑坠地,人也跟着扑上前去,双手颤抖地将鲜血狂涌的毕宫弼一把抱了起来,脸上老泪纵横,好半晌工夫方自哀痛中挣扎着吐出了:
“宫弼兄!你”仅仅四个简短的字,他彷佛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凄怆哽咽,泣不成声,站远一点就听不清晰了!
那烂脸老人果是江湖怪侠毕宫弼,他此刻剑穿内腑,气若游丝,纵有仙丹灵药,也难续他性命。
虽然,他立将命丧须臾,可是脸上毫无些许痛苦之色,只是睁大一双皱纹围绕神光全散的圆眼,紧紧的凝住美髯翁,似有所求般,一瞬不瞬!
美髯翁心中一阵惨痛,任由热泪在脸上横流着,赶忙左右双掌,运起毕生功力,抓住了毕宫弼胸前胸背后的伤口,阻止着鲜血外流,因为这样,最少可以将毕宫弼的生命强留片刻。
只听他悲凄万分的道:“宫弼兄!你这样为的是什么?告诉我!快告诉我!我必定为你一了心愿。”
美髯翁这两句话虽在万分凄苦悲痛中说出,但充分表现他对毕宫弼乔装而死的困惑,他不多说一句后悔道歉的废话,他只要这位生死之交的挚友,在弥留中尽速交代后事,他不能一错再错,使这位知心好友抱憾而终,临死还不能瞑目。
江湖怪侠毕宫弼虽被美髯翁,以敷十年修为的精湛内力,堵住了伤口,但他仍然没有开口,却以一双精光散失迷蒙的双眼,朝自己的怀里,连续的瞟了三下。这轻微眼神瞟动都见沉滞,显见他已油尽灯枯了!
美髯翁一见,忙叫道:“亭儿过来,模模毕爷爷的怀里,看有什么东西!”
他不自己摸索,是怕一旦松手,毕宫弼就会立即魂游地府,命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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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茂亭与萍儿早巳站在他身后,闻唤,甘茂亭立即探手伸向毕宫弼的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封摺皱的书信。美髯翁忙叫道:“打开看看,是”
话犹未了,感到手中毕宫弼的身子一阵抽搐,再看时,毕宫弼已然闭眼微笑,瞌然而逝了。
大概这封信就是他遗留的心愿,既然到达美髯翁之手,毕宫弼自然虽死无憾了!
美髯翁大吃一惊,立即伏在毕宫弼的尸上,悲声唬啕,伤心痛哭,天愁地惨,凄苦感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耳边忽听内宅惊呼如雷。
“员外爷!不得了啦!快来!快来!”
美髯翁伤痛过度,已然声嘶泪竭。内宅的震耳惊呼,竟然不为所动,有什么还能比毕宫弼之死,使他感到惊心惨痛呢!
这时却见马忠脸上苍白的奔近前来,惊骇交集的颤声叫道:“员外爷!不得了啦!”
美髯翁倏然中一悚,十分恼怒的哼声暍叱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为什么不去禀告程二爷?”
马忠一脸惊恐,但他不怕美髯翁责怪,立即接口道:“员外爷!他要杀人!他要阻止,两人打起来了,打得好不厉害?程二爷管不下来!”
马忠心急乱语,说得不明不白。
美髯翁先听到杀人,心中只觉一痛,还不怎的;随听到说程二爷也管不下来,他不由一怔,旋即追问道:“谁要杀人?谁打起来了?说清楚一点。”
马忠急咳了两声道:“甘少爷要杀那小小化子!”
就只听得这么一句,美髯翁心头大震,有如雷击一般,险些就要栽倒,忙凝神静气,稳住脚步。只是,这里心神稍定,耳中又听到“砰嘭!拍擦!”一连串东西落地,巨响之声。
美髯翁忙旋身奋力一纵,蜻蜒点水般,三个两起落,已来到窗下。
室内,萍儿手执软鞭,护卫在铜床前,有一鞭没一鞭的朝甘茂亭击打,鞭风呼呼,手下毫不留情。
甘茂亭则手执碧光耀眼的宝剑,左纵右窜,闪避开萍儿的软鞭,不时想乘隙越过萍儿的拦阻,欲对昏睡铜床上的竺瑞青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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