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惊天动地(2/2)
五年前,他与恩师也曾到伏波山上宿一宵,山中荒芜,寂无人家,听他口气,似是五年中已被什么武林人盘踞山中。
可是他这思忖未已,千山一老长剑掠空斜飞,突地直泻而下,已然斜肩前到。
竺瑞青微一错步,根本没看清他施展的是什么步法,已退出寻丈开外,对千山一老的袭击,仿佛根本没有那么回事。
千山一老适才受了一掌,虽被震退,却没受伤,他总以为自己一时大意,未尽全力出手,对方不过尔尔,不知竺瑞青只施展一招“虚无飘渺”的身法,就将他惊愕的呆在当地,他那曾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移形换位的上乘武学?
竺瑞青见他惊愕呆住,遂淡淡一笑道:“小可与阁下无寃无仇,再见了!”
说完,迳自回身登山。
倏听身后突发一声长啸,啸声尖锐,直冲霄汉,啸声未毕,山道上如星丸跳抛般飞坠下两条人影。
竺瑞青一见两条人影的轻身功夫俱都十分高明,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懔,在山下看上来,山中寂静异常,何曾想到竟隐藏着这多武林高手。
眨眼工夫,两条人影不先不后的停在竺瑞青身前,当竺瑞青看清身前两人后,英眉不禁深深一锁,显得尴尬十分。
敢情这从峰上飞坠而落的,原来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个肌肤白洁,欺霜赛雪,一个肤色微带黑红,但却透发出一层诱人的亮光,二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复相同,若非肤色有别一定令人难以分辨。
两名少女看到竺瑞青后,也是齐齐一怔,相对看了一眼,那白色少女方始轻佻的一笑道:“黑妞,你瞧这小子,倒长得蛮帅的,你总该看得中意了吧!”
那被叫黑妞的秀眉一颦,叱道:“白妞,我的事你别管,你看中了你只管请,我自有我的主张。”
白妞十分不乐意的一蹩,道:“我是好心为你,你就是这样不识好歹!”
说毕眉儿一挑,十分妩眉的朝竺瑞青瞟了一眼,淫声格格笑道:“你这小伙子,吃了熊心豹胆,私闯伏波山,敢是活得不耐烦了,若非姑娘我,这一刻恐怕你早已魂游地府,还不赶快谢谢我!”
说完又朝竺瑞青一抛眉眼。
竺瑞青今年也十七八岁了,说不懂他可真是什么也不懂,见到女人他就有皱眉的份儿。
可是这一白一黑两位一模一样的女子,却不由得他不细加品赏,原因是那白妞说美可也真美,但却可惜一脸轻浮妖邪之气,而黑妞虽说肤色黑红,失去少女美的唯一先决条件,但却一脸端庄贤淑之气,与白妞恰好相反。
加今听白妞如此一说,他心中可有点火,生性倔强倨傲的他,岂肯吃这一套,但听他冷然一笑道:“请问,巫山三友可在贵山上?”
竺瑞青的话,白妞与黑妞眼中同现迷茫之色,竺瑞青以为二女根本不识什么巫山三友,遂道:“既是不在山上,我也不想上去了!”说完,回身就走!
突听一声娇叱,身后两风疾逼,竺瑞青微一侧身,已自让过,可是白妞却已超越他身前,反阻住了他下山的去路,只听他道:“臭小子!好一副轻松跋扈的姿态,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若能乖乖的随姑娘上山,或有你一丝好处,如若不然,嘿嘿”竺瑞青剑眉一轩,怒目突睁,冷冷一哼,道:“如若不然,又怎么样?”
口中说着大踏步直朝白妞冲去!
白妞脸罩严霜,厉叱道:“臭小子!你找死!”
死字出口,抬掌一翻,一只纤纤玉掌,突然幻成十数掌影,攻向竺瑞青前身十数要害。
这一招说得上波谲云诡,怪诞异常,相信一般武林高手,要想于伧促间避过这一招,绝不简单。
可是,竺瑞青艺出一代异人南宫先生所授,他生像根本不识厉害般,双掌一上一下只护住了头、脸、腹部、胸前却是空门大露。
白妞一声淫笑叫道:“看!”
“拍!”的一声,竺瑞青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竺瑞青虽挨了一掌,却像没事人般,动也没动的仍站在原地,反之,白妞却“哎呀!”一声惊呼痛叫,闪身退出半丈。
抬掌一看,掌上三四个小孔,鲜血狂冒。
原来,竺瑞青身上穿了一件护身马甲,是邛崃山中那碧鳞巨蟒鳞甲所制,非但能御神兵利器,再厉害的掌力,也休想伤他分毫。
竺瑞青取名“护心宝甲”无此宝甲,在马家大院中他也不敢轻易冒险硬接齐天叟的“幽灵指”而且那宝甲上还有许多小刺,也是鳞甲上原有之物,但却甚短,若不用力击打,绝不至受伤。
竺瑞青是有心要这白妞吃点苦头,那知这一来,却使他自己也险险送命在这伏波山上。
白妞一旦受伤,立即惊呼连连,紧接着手掌腰间一探,撤出一柄毫光夺目的软剑,怒声尖叱道:“臭小子!你敢卖弄诡诈,伤害本姑娘,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语未毕,软剑一挺,立即震起一朵剑花,直朝竺瑞青胸口袭到。
竺瑞青看她软剑在手,施展随心,功力实也不弱,尤其这一招剑花,看似平易,其实内中蕴藏的变花,最是难防,上下左右随时可以变招进袭,称得上是一式毒招。
竺瑞青能空手的夺过齐天叟的蛇影剑,对白妞手中的毫光软剑,他却不敢大意,只见他手腕一翻,手中已扣住一把玉色透亮的招扇,正是他恩师毕宫弼当年成名江湖的兵双玉骨逍遥扇。
竺瑞青一扇在手,立闻“叮叮”两声剑扇相触之声,白妞又复退了下去,粉脸上更泛起苦痛之色。
敢情她掌中软剑被竺瑞青逍遥扇点了一下,震得她纤掌疼麻难当,软剑更是险险脱手而去。
竺瑞青一招将白妞击退,他连身子也没晃动一下,突听身后一声娇叱道:“相公艺业非凡,也请接本姑娘一招!”
话声未毕,厉风已压顶而至。
竺瑞青猛一抬头,但见漫天毫光剑影,罩头而下,除了毫光剑影任什么不见,不由心中微微一惊,也心知出手必是黑妞,但他却占不到黑妞较白妞武功高出这多,忙一晃肩,身形疾旋,人已闪出寻丈。
岂知身形未稳,那漫天剑影,蓦然凌空折转,斜罩而落,势道又急又厉,竟不容他脱出剑势范围之外。
竺瑞青一惊,转而大怒,他岂真是无能而怕事的吗?只不过顾念,看去端庄凝静,不忍伤她罢了!
如今,事逼至此,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但见他玉扇一挥,立有一股狂猛无边的劲风,随扇而起,突破罩落的漫天毫光剑影,黑妞也被劲风震落一旁。
竺瑞青哼了一声道:“我上山为的找人,既是人不在山上,我也不想生事,希望你们不要逼我,我可并不是好欺侮的?”
忽听一声阴阴冷笑,随风飘至,声音极细,但却阴冷如冰雪,入耳十分难受,竺瑞青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却听那声音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气,既敢上山?就到峰巅来?”
竺瑞青心中咚咚一跳!这说话之人分明施展的是“摄魂阴声”以及“传音入密”的两种绝世神功。
“摄魂阴声”邪魔外道的功夫,他是知而不练“传音入密”因功力不足,未臻大成。
如今一听到这声音,他那不惊骇莫名,伏波山上果真藏着绝世高人,这倒是他所想像不到的。
可是,对方语气迫人,他可不愿忍辱低头,纵然溅血荒山,亦所不惜,于是忙也引吭叫道:“为何不敢?看我上来!”
适才他是缓步登山,如今他可是如飞般纵跃而上,起落之间,已跃升七八丈远,轻身功夫确是十分惊人。
瞬息工夫,竺瑞青已登至峰巅,其间,他没受到任何袭击拦截,黑白二妞也没见随后跟来。
峰巅上荒芜如故,毫无变易,与五年前一样,依然枯叶残枝,遍地皆是,竺瑞青看到这般情景,心中不禁一阵错愕,适才的声吾,明明发自峰巅,而对方也明明是叫自己上来,何以峰巅上看不到人?
竺瑞青惊怔之余,不禁敛神静气,竖耳凝听。
邛崃山中苦练了五年,他非但练就一身惊人艺业及一双夜明眼,听觉亦练得聪灵异常,十丈方圆内,落叶微声,也别想瞒过他。
可是这峰巅方圆不过十七八丈,他就是连一点人的声息都没听到。
竺瑞青踏叶走了几步,正待出言讥讽对方藏头露尾,突地脚下一软,他还来不及理解是怎么会事?人已如流星殒落般直坠而下。
照说,凭竺瑞青的一身能耐,及应变的机智,怎会如此轻易就着了道儿,落入陷阱呢?
这可说变生仓卒,太也突然,而又是竺瑞青凝神静听,发觉峰巅无人,松懈戒备之后,以至糊里糊涂的就落入了陷阱。
竺瑞青总没及时隐住落势,他以为陷阱不致太深,纵然跌落,也难将自己困住。
那知,事实恰好相反,陷阱竟像无底的深潭,深而又深,直落数十丈依然没见到底。
至此,竺瑞青心中不禁忐忑惊跳,他彷佛又回到邛崃山中被甘茂亭的外公击落万丈悬崖的一幕,风声呼呼的在耳边响着。
只是这一刻的他,已非当年的竺瑞青,他身怀艺业,足能挽救此一危难。
只见他猛吸一口气,身子凌空翻了个跟斗,疾落之势竟被他这一翻,稍稍缓住了一些,也就在这刹那间,足下似已接触地面,只是,刚一触及,浑身经一大震之后,又复贴着地面斜坠而落竺瑞青心中一惊,用手一摸地面,滑不留手,且似有水迹般,拿在鼻端一嗅,那是什么水?敢情竟是油质,怪道如此滑不留手。
蓦地!倾斜而坠的身子,忽然转起弯来,回旋泻落,既急又速,错非竺瑞青功力深厚,异禀天生,七转八转,怕不早将他转得昏了过去。
竺瑞青强自镇压住惊骇的心神,暗中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也呢?总不能把我送入地底,我与他们无寃无仇
“噗通”一声,水淹口鼻,通体冰寒刺骨,竺瑞青一阵寒颤,发觉自己置身在冰冷的水中了。
他水中能耐虽不能说顶好,却也并不含糊,因为他练武的幽谷中有一水潭,他每日在水中洗澡,无形中学得水中能耐。
既已落入水中,竺瑞青赶忙双手平身一压,身子立即停止下沉之势,接着双脚一夹身,如游鱼般自旁而上。
当他露出水面时,发觉水面是一山洞,一半地面,一半是水,当中有粗大的铁柱分隔着,彷佛是一水牢。
竺瑞青心中暗笑,这水牢囚别人可以,要想困住自己,可不容易,因为他练过缩骨奇功,能将身子缩小一倍,一个十岁孩童可以钻出的地方,他也就可以过去。
竺瑞青正待施展奇功,穿出铁栏之际,突听一声破锣似的大笑,传入洞中,接着陆续走进四个人来。
为首的竟是个浓装艳抹的中年妖艳妇人,身后随着黑白二妞,最后则是一个环眼重眉六旬开外的高大老人。
竺瑞青一看到这老人,双眼中立即怒火狂炽!一点不错,这正是他追踪寻找巫山三友之一的连希秋。
却听连希秋道:“爱凤姑娘,一日间连获两个英俊的美少年,你总该乐意不虚此行了吧?”
妖艳妇人淫邪的一笑指着另一旁道:“你错了!那是个冒牌货,我差点被她瞒过,你要喜欢,你就请吧!”
连希秋破锣似的嗓子又裂了开来道:“怎么?是个冒牌货!哈哈哈”突然间,他彷佛发觉到竺瑞青双眼中怒火迸射,充满怨毒,笑声倏止,暴声怒暍道:“臭小子!你找巫山三友何事,敢情你是活腻了!”
竺瑞青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连希秋,你知道我是谁?我找你是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暍你的血,吃你的肉”
连希秋通体一颤,突有所悟似的自语道:“玉骨逍遥扇?你就是毕宫弼老贼携逃的竺家遗孽?”
他声音说得虽轻,竺瑞青却听得一字不漏,冷哼一声道:“不错!一点不错,唯一吊命不断气的竺家根苗,你等着剖腹掏心,灾祸降临吧”
他这话没说完,连希秋破锣嗓子一声大暍,手一抬,一串连珠袖箭激射而出。
连希秋的袖箭,与江湖一般不同,系他别出心裁打造,极小极细,用的是机簧发射,一发二十四枝。
而且箭头上淬有剧毒,中人身上,一个对时不得他独门解药,准死无疑,真可说是毒辣无比。
连希秋一旦听到竺瑞青已承认后,那里还肯容情,机钮一按,二十四枝淬毒袖箭,电般射出,既快迅又准确,眼看竺瑞青就要送命在这剧毒袖箭之下。
蓦地,那中年妖艳妇人,略一摆袖,立有一股阴风袭出,那连续奔出的二十四枝怒奔袖箭,却全被这阴风带转了方向,落出寻丈开外。
却听妖艳妇人轻声叱道:“小连!你怎么啦?你还怕他跑得了吗!不准你再出手伤他!”
连希秋一怔,忙恭敬的道:“爱凤姑娘!这这小子”
妖艳妇人轻声一哼,打断他的话道:“叫你找了三天弄来了个冒牌货,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你还想杀他,你是否存心跟我捣蛋,小连,你说!”
她年纪看着不过四十出头点,但她却口口称呼这六旬老人为小连,而连希秋却反过来称她姑娘,语气更是恭敬万分,这其中岂不透着古怪。
其实这妖艳妇人早已是七旬开外的人了,只因她善于修饰,更精于采补注颜之术,以致七旬老妇看上去仍像中年妇人一样,而且她年纪虽大,却喜欢别人称她姑娘,惟恐别人把她叫老了!
连希秋一听妇人怨责,赶快哈腰,连道不敢!
竺瑞青眼看连希秋对这中年妇人这般恭敬,心中大起疑窦,想不透这妇人是何来路,其实他那知这妖妇正是黑道十大魔头,二凤之一的爱凤!
适才连希秋的二十四枝淬毒袖箭,纵然没爱凤出手拦阻,竺瑞青也不至受害,可是爱凤这一迳出手,又不禁使竺瑞青霍然心惊,如风声凌厉倒不足为奇,纡缓而济劲十足方始骇人,一见到妖艳妇人出手后,他就断定峰巅施展“摄魂阴风”以及“传吾入密”两种绝世神功的,定然是她无疑。
竺瑞青一旦见到毁家仇人之一,早就想脱出囚笼,将对方杀了泄愤,但他迟迟未有所动,是因他还想探知,这伏波山究竟是谁占据的,巫山三友是否全都在此。
随后见到爱凤露了一手后,他又不得不稍加顾忌了!以他现今的功力,对付爱凤一人就有问题,弄巧不成反受其害,岂不亲仇未报身先死。
正当竺瑞青沉思中,忽听一声惊啸,疾传而至,啸声未毕,洞中四人立即离洞而出,显然山中又来了强敌。
竺瑞青一见四人匆匁离去,赶忙施开缩骨奇功,从铁栏间,钻了出来,正待循着去路,随后追去。
突听一声轻呼:“竺兄!”
竺瑞青一惊回首,洞中左面有一铁笼,笼中囚着一个少年书生,看去十分狼狈,却掩盖不住他原有的俊美风姿。
尤其他一双大眼中,更是神光十足,竺瑞青打量他两眼,却并不认识,但是对方一双大眼中却透着无比亲切之感,使他又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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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瑞青怔了怔道:“仁兄尊姓大名?”
那少年书生没答他的话,却反问道:“竺兄台甫可是瑞青二字?”
说毕展眉一笑,显得十分俏皮!
竺瑞青一听,更是惊愕不已,要说对方知道他姓竺,或许是方才听到连希秋老贼和他的对话。
如今!对方连他的名字也叫出来了,怎不使他感到惊愕万分?原因是他平生根本没有朋友,对方打从什么地方知道他的名字?
不由他不惊讶的问道:“尊驾究竟是谁?怎识得我竺瑞青。”
少年书生眼珠一转,道:“此非说话之地,竺兄若肯救助,就请一伸援手,离此后再为详告!”
竺瑞青睑上略现犹豫之色,因为立身之处,不离龙潭虎穴,随时都有性命危险,他自己一人,他是绝不害怕冲不出去,如若另携一人,问题可就多了,一旦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将更糟,救人不成,或许反将人一命给害了,倒不如不救为上策。
于是,竺瑞青他不得不事先深加考虑,设想周密点方不至铸成大错,后侮莫及。
竺瑞青再次打量少年书生两眼,却听他道:“竺兄放心,我不至累你太多的!”
说完又复展眉而笑。
竺瑞青见他十分开心,不像是身处铁笼的囚犯,心中更奇,不禁问道:“仁兄能否先通姓名”
少年书生一听,大为不高兴的转过身去道:“爱救就救,不救就算,有什么大了不起的!我可不一定稀罕!”
竺瑞青心中一怔,他本是个倔强的人,觉对方这般傲慢,困在囚笼,还不肯低头求人。
所谓惺惺相惜,他竟身不由主的走近铁笼,对那铁门上大锁打量了一眼,粗大的铁柱,竺瑞青无法使其弯拆,可是这大铁锁,他却没放在眼里,只见他单掌一抓一扭,大锁立即“叮当”一声,断落下来。
就在大铁锁被扭断的刹那间,洞中传来一声怪笑“杰杰”十分怕人,竺瑞青一愕转身,洞口己出现一个怪人。
怪人头大身小,手长脚短,眼中精光似电,两太阳穴高高坟起,一望就知是位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竺瑞青一见怪人现身,不由怒滔裂心,火冒千丈,一声悲笑道:“巫山三友敢情全在伏波山上,这倒省了我不少事,免得我四处奔波寻找。”
原来这现身洞口的,正是巫山三友之首的龙伯。
龙伯一见竺瑞青一身水湿,自由自在的立身洞中,不禁一声惊“咦!”待他再看到竺瑞青手中的大铁锁时,心中更是惊骇莫名。
因为那铁锁拆断的情况,显然是被暴力强行拆断的,以他本身现今的功力,要想拆断铁锁,也只是勉强为之。
如今竺瑞青小小年纪,竟能将其折断,岂不惊人?
龙伯定了定心神,冷哼一声道:“竺家小杂种,你既已进入伏波山,还想出去吧!简直就是做梦。”
竺瑞青报以一声“嘿嘿”不再答话,微一晃肩,人已欺近一丈五六,猿臂伸处,厉风激起,呼呼之声,好不惊人。
龙伯身材奇形怪状,性情也怪僻异常,幼得江湖异人传授,学得一身惊人武功,巫山三友中,以他的武功最为了得,可也最不近人情,残忍嗜杀,毒辣无比。一见竺瑞青挥掌拍来,他也毫不客气的抬掌迎了上去。
凭他数十年的内功修为,以及深厚的掌力,他总以为决不会胜不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那知,双方掌风尚未接实,龙伯忽觉一股热风霍逼,奥热迫人,有如处身烈火中般,心中大吃一惊,这正是武林中失传几百年的“摧枯拉朽”掌。
一旦见到竺瑞青施出这等惊世绝学,龙伯心中怎不大骇,要待撤掌抽身,已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提足真气,硬接了一掌。
“蓬!”的一声暴响,震耳欲聋,竺瑞青身子仅仅摇幌了一下,脚下动也没动。而龙伯可就不同了,他一生中杀人无计,今日可得到报应了,但见他蹬蹬蹬连退三步,一条手臂平伸着,似僵直了一样,脸上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吓人。
竺瑞青这“摧枯拉巧”掌,虽未臻炉火纯青之境,却早巳得心应手,一见龙伯居然未曾倒下,心中大怒,嘿嘿一笑,道:“再接少爷一掌!”
语毕掌出,但觉热浪汹涌,随掌而去,较之适才势道更盛。
竺瑞青满以为这一掌定能使对方倒下。
那知,他这掌一出,悲笑突起,笑声如鬼哭狼噑,接着人影一晃,洞中已失去龙伯踪影,他万料所不及,名满武林的巫山三友之首龙伯会得如此浓包,不战而逃。正待衔尾追去。
忽听身后叫道:“竺兄好厉害的掌力!”
竺瑞青一愕回首,少年书生已然站在身后,对他微笑。
竺瑞青万般牵强的一笑道:“仁兄如何?我们还是先冲出去吧!设法离了险再说!”
少年书生道:“好!我来领路!”
只见他微微一晃动,竟当先出了洞口。
竺瑞青见他晃动间,无声无息,且十分快迅,轻身功夫居然十分神妙,心中不禁大喜,赶忙衔尾跟出!
石洞外,原来是条甬道,弯弯曲曲,二人先一后,不大工夫,已穿出数十丈:来到一个十分宽敝的石洞里。
洞中黝黑,丈许外已不易辨物,竺瑞青虽知少年书生武功可能不弱,但他仍然不敢让他冒险。
因为这洞中都是黑道一等一的魔头,于是,就在进入石室后,竺瑞青抢前一步,挨身抓住少年书生的手掌,道:“仁兄!还是让我先进去!”
竺瑞青这动作轻松自然,可是一旦握到对方手掌后,发觉对方手掌柔若无骨,滑润异常,与他的手掌大有区别。
而且,一旦挨近,少年书生身上更有一股淡淡幽香,飘散而出,竺瑞青心中不禁大感诧异。
正当其时,洞中突地大放光明,竺瑞青定晴一看,洞壁四周,站着十数大汉,人手一支火把,将石洞照得亮加白昼。
火光下,巫山三友一个不见,却见那中年艳妇人独坐一酒席前,悠然自得的自酌自饮。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怔,立身洞中,进退维谷。
妖艳妇人邪然一笑,道:“怕什么?过来呀?”
竺瑞青一愕,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说他倒有点心寒,这一说,他反倒真不怕了。
收敛住惊怔的心神,踏步前去,道:“请放我们出去!”
妖艳妇人格格一笑道:“何必如此匆匆忙忙,急急求去,坐下稍饮两杯又何妨?我们必须谈谈交换条件,你可愿意?”
竺瑞青听她口气,似无恶意,正自拿不定主意,却见少年书生对他连使眼色,示意叫他坐下。
竺瑞青心中更奇,想不透他是何用意,然而,事已至此,已不允许他多作思考,只得挨席坐下。
他这刚刚坐下,一旁少年书生也坐下了,而且毫不客气,根本无须招呼,就自顾自的大吃大暍起来!
竺瑞青见他如此,不禁大摇其头,暗道:“可怜,不知他饿了多久!”心语未毕,腹中“咕咕”叫了声,敢情自己也很饿了,但他却不敢轻尝这满桌美食。
妖艳妇人轻轻一笑道:“娃娃!瞧你不出,小小年纪,身上竞蕴藏着这多惊人武学,不知令师是那一位?”说毕双眼盯住竺瑞青一瞬不瞬。
竺瑞青一怔道:“家师人称江湖怪侠毕宫弼的便是!”妖艳妇人阴阴一笑道:“你别在我面前装傻卖乖,你以为我试不出你的师门派系吗?”口中说着,手中牙筷随意的一指!
立有一丝阴风,随指而出,箭般射向竺瑞青的胸口。
竺瑞青故作不知厉害的,仍然端坐不动道:“小可不敢说谎!”
妖艳妇人微微一凛,阴风击出如电,要待收回已不可能,眼看那丝阴风,不偏不斜的击在竺瑞青胸口。
妖艳妇人这一指阴风,虽没“幽灵指”在江湖的名气来得惊人,却也毒辣无比,中人身上立即骨软筋酸,四肢无力瘫倒地下。
如今,竺瑞青实受了她一指阴风,却像没事人般,怎不使她大为惊讶?但她做梦也想不到竺瑞青身穿“护心宝甲”再厉害十倍的指风也休想伤他。
妖艳妇人一见,勃然大怒,离座而起道:“你别自以为了不起,十招内若认不出你的师门派系,我爱凤夫人立即着人送你出山!”
竺瑞青一听大喜道:“但愿前辈言而有信!”
妖艳妇人更怒,道:“我何至失信于你们这些小辈!”
语未毕,蓦然飘身,绕到竺瑞青身后,并指如戟,疾点竺瑞青“肩井”“灵台”二穴,她这飘身出指,总共不过眨眼的工夫,速度快得骇人听闻。
竺瑞青身穿“护心宝甲”对这一指阴风,本可不加理会,但他却怕被对方发觉他穿了“护心宝甲”后,改用别的毒招,反倒不易防范,于是,赶忙侧身横闪,一招“金蜂戏蕊”倒袭而回。
这一招守中带攻,乃是师门逍遥扇中招式幻化出来的。
当年,美髯翁将玉骨逍遥扇交给他时,曾叮嘱他,要他保持玉骨逍遥扇在江湖上的隆誉,使他深深的警惕着。
在邛崃山中五年,他就没敢轻搁下这把扇子上的功夫,对师门的扇招绝艺,深加钻研参悟,另外又幻化出几招诡谲惊人的招式。
爱凤夫人一招出手,除了快迅一点以外,似无绝妙之处可言,但是,接下去的一招,却是竺瑞青万万想不到的。
只见她突然腾身而起,双掌交叉疾拂,廻旋一匝,凌空飞罩,厉风阵阵,阴气森森,怪绝异常。
竺瑞青一招未毕,漫天掌影已直罩而下,烕猛难当。
为了不使对方看出艺业来路,他尽量避免施展南宫先生所授罕世绝艺,要不他只要施展“虚无飘渺”移形换位的上乘武学,就能轻易的闪避开去。
爱凤夫人见他稍事犹豫,就不由笑道:“还不亮出你师门绝学?”
她这话未落唇,突见扇影开合,刹那间,扇影万点,交织如幕,内中似蕴藏着狂劲如山的力道,硬将她这漫天掌影封住,无法落下。
敢情,竺瑞青仓猝间撤出了逍遥扇,施展了美髯翁所授风雨八剑中一招“雨雨风风”威猛无伦的招式,硬将她这一招封了出去。
爱凤夫人阴恻侧的一哼,道:“臭小子,身藏武功确是庞杂,再接我这一招试试!”
爱凤夫人语音未落,身形乍转,疾旋而起,倏忽间幻成数十艳装人影,将竺瑞青围在核心。
竺瑞青本以为地会使出什么厉害的恶毒的招式,一见她施展的,只不过是幻影身法,不由哈哈大笑不上。
南宫先生所授艺业中,最主要的心得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任何突如其来的招式,只要沉着化解,自能应付自如。
爱凤夫人一转再转,瞬息后连影子也分不清了,但觉一片玄雾般的黑幕,将竺瑞青紧紧的裹在当中。
一旁的少年书生,本是轻松已极的,口中还自轻数着“一招两招!”这一刻只看得他两眼发直,一脸惊骇之容,似对竺瑞青满含关切之情。
可是,竺瑞青站在场中,却像没事人儿般,一掌一扇,轻缓从容的在身前身后虚划着,姿态悠闲,丝毫不为对方所动。
陵听爱凤夫人一声惊啸,身影随即停了下来,阴厉骇人的叱道:“畜生,南宫老贼是你什么人?”
此语一出,竺瑞青也不禁霍然一惊,他始终没施展南宫先生所授的一招一式,想不到对方竟会认出他的武功来路?
其实,竺瑞青他把对方估得太轻了,对方身为黑道中十大魔头之一,岂真是无能之辈?她只是对竺瑞青别具用心,不忍伤他,方始施展这“百变鬼影”身法,一探竺瑞青的虚实。
竺瑞青自以为没有施展南宫先生所授艺业的一招一式,事实上他于不知不觉之中,将南宫门下那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武功最最精奥的诀窍完全暴露了!
爱凤夫人身为黑道中一等一的魔头,她的“百变鬼影”身法,岂是一般武林高手所能躲得了?别说身困其中,就是站在一旁的少年书生,也早巳为她的快捷身影惊骇的张口结舌,形同痴呆而竺瑞青却能于身影环绕中,悠闲自在,毫不惊慌,她那能不一看就认出其师门来路?
只是南宫先生隐迹将近一甲子之久,她不敢相信竺瑞青会是南宫先生的门人!
竺瑞青一听对方一语道破,惊怔之余,遂也暍道:“他是我什么人?你管不着!”
“爱凤”夫人一向气势凌人,何曾受过这种顶撞,一听大怒,但她却恨恨的道:“畜生,你艺出南宫老贼门下,已无可否认。当年老贼,以一杆”铁血旗“,一夜间连败我们‘一龙’‘二凤’‘三妖’‘四怪’黑道十魔,逼使我们含恨退出江湖,事隔二十年,他居然还没死,又收了你这么个畜生,我虽贪图享乐,功力毫无进展,今日说不得要在你这小辈面前,追讨旧账,小子,你就替南宫老贼抵命吧!”
“爱凤”夫人说毕,双掌疾拂狂劈,立向竺瑞青扑了过去。
竺瑞青早知对方了得,本就处处忍让,如今,一听指明要自己抵偿南宫先生的寃仇旧债,他心想纵非所敌也顾不了许多,逍遥扇一开一合,立即也迎了上去。
一个是黑道中有数的魔头,一个是方自邛崃山下来,身怀盖世绝艺的少年,一旦交手,岂同等闲,眨眼工夫,已对拚了十七八招。
竺瑞青本对“爱凤”夫人略有忌惮,如今交上了手,他反倒宽心大放,除了功力一道稍逊对方外,其余的他相信自己五年所学,定能应付自如。
“爱凤”夫人连攻十数招,竟未能得手,心中更怒,一声怪哨,洞中火光倏然全熄,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他想以黑暗来战胜对方,那知竺瑞青双眼威棱四射,亮如火炬,暗黑中依然明察秋毫。
这一来,不禁激起“爱凤”夫人的无名怒火,只听她尖声叫道:“取我凤头杖来!”
随着叫声,一道黑影,电射而至。
“爱凤”夫人掉手接杖,就势一挥,厉风卷地而起,呼呼之声,骇魄惊魂。
竺瑞青一见来势凶猛惊人,却也不敢大意,赶忙将身拔起,先避杖风威势,半空中收起玉骨逍遥扇,怀中抽出一枝乌黑铁杆,杆长尺余,一挥之下,突然暴长一倍,杆头上红光暴闪,吓然竟是一面长有半丈,宽仅尺余的血旗。竺瑞青拢劲出手,血旗立即向“爱凤”兜头压下。
“爱凤”夫人横杖落空,忙撤身廻旋,蓦觉眼前血光暴闪,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脱口惊呼道:“铁血旗!”
爱凤夫人惊呼未毕,厉风已压顶而至,仓猝间只得蹲身疾旋,横闪走避,可是,这道红光来得好快,一阵急风掠顶而过,风尾却将她的发髻带散,秀发立即随风飘扬。
“爱凤”夫人对付这等后生晚辈,那曾受过这等败辱,银牙一咬,将多年未使的成名绝艺,六十四招“飞凤杖”施展开来。
刹那间,但见杖影加山,飞腾纵跃,四面八方,俱是爱凤夫人身形杖影,又将对方困在核心竺瑞青自邛崃山学得“铁血旗”惊世绝艺,始终未曾与人对过招,今见对方杖法精奇绝妙,怪招百出,着着进逼,烕不可当,竟自难以招架,只得也将“铁血旗”八招威猛绝学施展开来。
只听他一声长啸“旗”风倒转,狂泻而下,使了一式“飞旗倒泻”!
异人绝学,究非凡响,只此一招,立将绕身杖风阻滞,逼退圈外。
“爱凤”夫人自施展平生绝学“飞凤杖”将对方圈住后,见他“铁血旗”招式虽也精妙,却嫌威力不足,心头不免好笑,笑自己险被“铁血旗”惊骇住,似这等平淡的技艺,不消五七个回合,定能将对方伤在杖下。
她心下方忖想如意的当口,蓦听竺瑞青长啸声起,旗招突变,招式非但变化莫测,且烕猛无俦,上下左右全是红光旗影,逼得她手中凤头杖根本无法递出,走任何方向都有被旗卷飞之险,威力较前,何止高出十倍?
“爱凤”心头一寒,立拟抽身而退,然而,方一移出旗风圈外,觉着就此一走,实难以下台,猛吸了一口气,又复振杖抢攻,连使“飞凤杖”中十二招精华绝学,威势又自不同。
但见杖影重重,招中蕴招,式中套式,连绵不绝,杖风如山崩地裂,杖影如夜半电光,一时风声刺耳,潜力激荡逼人。
竺瑞青见对方退而复进,杖势较前更见凌厉,心知今日若不设法一挫其锋,要想脱困,绝不简单。
与对方撕拚这久,对获胜一道他已深具信心,他知道只要连续施展“铁血旗”八招威猛无俦的惊世绝学,定能将对方击败。
“爱凤”此刻,一时主动抢攻,招招狠辣,式式凶猛,立意将竺瑞青活劈杖下。“飞凤杖”中十二招精华绝学,在武林中确少有匹敌,她满以为定能称心如愿,将竺瑞青击毙,一泄心愤。
那知,就在这时,竺瑞青旗风再变,三五招后反被其抢了上风。
这时的竺瑞青,似有心借机练习他的旗招般,并不急急求胜,只见他矫若游龙,翔如彩凤,飞舞红光,赛似一条火龙,裹着乌光,忽上忽下,倏东倏西,只杀得“爱凤”娇喘连连,汗加雨下。
而此刻的“爱凤”要想抽身而退,亦不可能。
约有半个时辰之久“爱凤”一代魔头,已是精疲力尽,魂散魄飞,这时的竺瑞青,若想将其置于死地,那真是易加反掌。
竺瑞青因为与对方无寃无仇,自始至终还不知对方是何等人物,虽然对方口口声声向他索讨南宫先生的旧债,他却认为无关紧要,其次,他还想借助对方之力,脱出这山底腹洞,以至迟迟末下杀手。
就在这个当儿,突听少年书生一声惊呼,竺瑞青心中一凛,酣斗中他早将少年书生抛诸脑后了,闻呼怎不心惊?
竺瑞青一凛之下,手中“铁血旗”无形中缓了缓,就这一缓的刹那间“爱凤”已趁机抽身,倏忽间失其踪影。
突听“隆隆”声响,震耳嗡嗡,紧接着“哗哗”水流之声,加高山倒挂的瀑布,响声骇魄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