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武林盛会不欢散(2/2)

碧筠别墅一场武林盛会,却纷纷四散。

红衣双丑,悄然离去,沧波叟却和凌姥姥攀谈起来。

猛然人影一闪,荀际和云贞已双双纵入厅中。

东岳儒圣迎着天倪道人呵呵笑道:“荀小侠,神龙见首不见尾,居然不肯以真面相示了!”

荀际料是凌姥姥泄漏了他的底,遂揭去面具,笑容道:“夏侯前辈,苦口婆心消弭浩劫,领导群伦,怎武当少林二派名手,又逃席而去?”这时,厅中已只余三奇和峨嵋昆仑两派的人。

不孤道婆趋前,向美少年道:“云姑娘,你装扮起来,几乎令老身也不辨雌雄了!”

这时,那位丑姑娘陈美美,方知美少年乃是一宗冒牌货,想起适才的情形,不由红遍耳根。

但荀际的英姿雄概,又使她暗暗羡慕。

荀际已有四位美丽的女孩子投怀送抱,她只有退避三舍了。陈美美芳心落寞,忸怩着闪于儒圣身后。

不孤道婆,首先代梅友把首丘岩梅花悬案说明,荀际哦了一声,道:“此本来想查问明白,不料却错怪了梅友!”

美少年一指竹友卫漪,娇声叱道:“卫老头,半年前我在你那别墅里受尽了窝囊气,现在师傅派我出道。会会各大正派好手,正好领教阁下几手内家高招吧!”

竹友慌忙拱拱手说:“荀小侠乃北圣传人,继承了四圣之首的地位,姑娘不日完成神仙美眷,又何必和老夫找碴儿?”

云贞冷笑道:“那你是为了荀哥哥才让我几分?阴山枯寂门下,不领你卫老头这份儿情!我要”凌姥姥怕她又闹小性儿。

她一把搂住了美少年,笑道:“你再淘气,你荀哥哥就生气了!昆仑三友,也是内家玄门正宗大派,和广成门同声连气,又素来敬重隐者,小妹妹你就忍让些儿吧!况且听说卫老弟当时,乃受令尊之托,非出他的本意!”

峨嵋派另外两位好手,无量山人,翠微居士也走过来,和荀际握手言欢,并声言届期必如命来王屋山助祭。

沧波叟长叹一声,道:“荀小侠,六盘山一行,可曾受惊?红红这丫头”

荀际惊问:“沧波前辈,可曾会见愚师弟公孙隐?前辈前往红叶山庄,怎没探得红叶女侠下落?至于玉图幸不辱命业已收回了。”

沧波叟大喜过望,连连拱手称谢。

他又皱眉吹气道:“红叶山庄群魔云集,大非昔日。老夫几乎脱不了手,被那一群恶煞,围困在谷中,尘战了半夜方始脱出重围。红红那孩子,还是一块纯金璞玉,跟着她那奸滑作恶的老子,不免堕落下去,殊为可惜!只恨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荀际忙道:“既然六合派首脑都在红叶庄上,在下正想去会会他们,警告空亡老魔,解散六合派,武林局面方可澄清。”

夏侯老人一竖大拇指,称赞道:“小侠为武林伸张正义,铁肩担道义,只手挽乾坤,正是继承令先师的伟大人格,造福武林同道,老夫愿随同前往,共成此一壮举!”

天目拙叟也仍想恢复三奇的声望,讪讪走近些,拱拱手说:“老夫一念之差,首丘岩中妄动贪念,大冰岩上又受双丑的态怂,实觉于心有愧,愿追随小侠儒圣之后,为武林做些有人益的事。明春正月,不待小侠邀请,当自行前来首丘岩,祭隐者,以谢令先师。”

荀际忙谦逊了两句,说:“天目前辈,回头是岸勇于改过,殊令在下钦佩!”

众人方知卢龙老人尚有一位师姊,收下了冰蕊寒梅萼二女,而卢龙老人却已受师门严惩,死于印藏石岩了。

武林中,又出现了两位本领高不可测的人物。

枯寂老人,和鸠摩罗夷老尼。

东岳儒圣不禁觉得他这四圣之一,也算不了什么。

于是一厅中,洋溢着和睦的气氛。

不孤道婆拉住云贞的手,笑道:“你荀哥哥已是武林领袖人物,叱咤风云,谁不敬恭了!你还要做什么?”

云贞却腮帮一鼓,冷笑道:“这是我师传的指示,要打败八大正派,争取武林盟主信符,玉虚法杖!荀哥哥他不会和我竞争的。”

峨嵋三老、昆仑三友,都勃然变色。

儒圣笑说:“欧阳姑娘,受命令师枯寂前辈,当然应该去夺取武林盟主,不过你应该先通过荀小侠这一关,看他赞不赞成?”

云贞一双剪水青瞳,含情脉脉,向荀际望来。

荀际含笑说:“我已经答应了鸠摩罗夷前辈,绝不参加少室比武争盟主的事,云妹妹既受令枯寂前辈。我也不便阻止!”

他又沉吟了一阵,摇摇头说:“武林中,正不知还有多少奇学异能之士,那时难免还有绝顶高手出场,云妹妹不可骄傲自负!”

云贞微含妒意,嘟着嘴问道:“荀哥哥,你先说到时,是帮助我?还是帮助冷姊姊们?”

荀际左右为难只有哄哄她了,道:“我本不想去少室山参与武林大会,但是为了你,不能不去一趟了!”云贞才高兴得绽开樱唇甜甜的一笑。

昆仑峨嵋两派好手,都心里暗暗气忿不平!

只要荀际不出手相助,凭三个女孩子,就能技压各派?他们碍着荀际面上,否则只怕要当场和云贞较量一番了。

大家重新归座,三友令弟子们预备了一桌盛筵。

昆仑门下死去了两个弟子,三友忙着派人购买上好棺木收殓了,并将铜牌道人和五个白道英雄尸体隆重收殓。

众人纷纷致祭、志哀。

席间,三友亲推荀际上座,与夏侯老人并席。

大家讨论援救小女侠叶红红,和对付六合派的办法,荀际急于查访小师弟的消息,心中非常焦急。

只怕小师弟不敌群魔,出了岔儿。

大家决定在场的人全体出发,共歼群魔。

松友吩咐朱鼎和等,埋葬同门之后,速反朝阳谷暂避和六合派人接触,又命备了十二匹坐马,只松友留下来照料别墅和朝阳谷的事情.其余的人,于次晨浩浩荡荡,离开了碧筠别墅。

云贞拢着坐马,紧紧随在荀际身后,她和丑姑娘不大谈得来,东海一奇沧波叟又述说他与六合派交手的情形。

因在夜间,对方都是一式劲装,腰间扎着宽布带子,据他回忆交手的人,似乎都是些白须飘飘的老叟。

面目陌生,几乎全不相识。

夏侯老人由沧波叟的话,推断六合派召集的各方黑道枭雄,必不在少数,诸如云领双枭之流。

但黑道中身手不凡,算得上一流好手的却寥寥无几。

以他们这一伙人,二圣三奇,两大派的菁华,稳可以扫荡群魔了,云贞尤其想大展一番身手,在武林中留下一番佳话,阴山枯寂门下玲珑仙子,也将在武林中永传不朽如臬荀哥哥不是她的心上人,她更想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他们缓缓行进,而又前后错开,分作四起,以免为对方眼线窥知用意,提高了警觉。所以彼此未打作了一堆。

仍在独树镇聚齐,路上却分道而行。

大家又约好在商南聚会,碰头一次。

峨嵋派三位,沿终南山南麓而东,凌姥姥、夏侯老人、陈美美三人,与荀际云贞结伴,天目东海二奇,昆仑松梅二友又各分头上道。这日,荀际过了榨水,上奔商悬,路上却发现了些形迹可疑的老叟。

一律是蓝布劲装,束着宽布腰带,而腰带的颜色却各不相同,十之八九都是蓝带子,偶有一两个束着黄色腰带。

这些老叟,白发飘萧,面上皱纹重叠,而面庞却竟有许多相似之处,尤其左颊上一颗很大的红色肉瘤,几乎每位老叟都长着那么一颗。荀际心思精细,碰上的这些老叟,肩挑负贩,行道不一,但都神色十分鬼祟。

假如不加留意,则沿路行来,以为是偶然行人中,有些人衣服面貌相像面已。荀际却心里大大泛疑。

经过江口镇时,就碰上了两上腰束黄带的老叟,他们和荀际等擦肩而过,两人似乎暗暗打了个手势。

荀际向云贞丢过一道眼色,把坐马一勒,停了下来。

再一回身看时,二叟已一溜烟似的钻入山脚密林之中。

自林梢唿哨一声,飞起两三只白色信鸽。

荀际虽大感蹊跷,想把信鸽打落一观究竟,但信鸽飞翔在数十丈高空中,向东展翅翩飞,已飞得没了影子。

荀际一眼就看出两个黄带老叟,脚下微尘不起,很露出些练武功人的桩架,但却不能肯定就是六合派的爪牙。

荀际深加警惕,又轻轻告知云贞。

云贞呵呵笑道:“荀哥哥,我们就是明张旗号打硬仗,还怕他们晓得不成?”

荀际摇摇头说:“空亡老魔,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况且还有诸葛天工北毒神毒叟之流,凭真本事当然不怕他们,可是须防”

云贞仍然不肯赞成荀际的意见,以为空亡老魔三样极厉害的法宝,均已毁去,并不足为虑。

荀际和云贞并马而行,情侣们的缠绵情话时,两人不觉心灵融化在一起,外界事物,有时就会视而不见。

正走入商南县城门,行人肩摩踵接,突然马前一位白发老叟人影一闪,递过来一封信函,老叟只笑着说了句:“敝派空亡祖师,专函拜呈荀小侠!”

话音甫毕,老叟已钻入人丛,隐没了身形。

荀际接了信函,只一眼瞥见这老叟也是一身蓝布短装,而腰间竟束着极宽的红色腰带,颜色红得有些刺目。

荀际欲待抓住此人,讯问究竟,但红带老叟已溜得无影无踪了。他心中忿忿不已,十二位正派高手,在相约的暗号下,很容易的聚首一室。招商客栈中,他们叫了一桌酒菜,大家扑去风尘,落坐饮酒。

荀际当众撕开那个信封,里面一张很讲究的宣纸信笺上面写着:

“字启苟小侠青览:

“阁下英年有为,竟欲领导武林,与敝派为敌,殊为不智!令师弟公孙隐,现以宾礼吹留于本派刑堂天狱法阵之中,敬候阁下与夏侯酸丁,三奇之流前来营救,恐诸位不知天狱法阵所在,特呈上路线图,以画招待嘉宾之谊。

明春闻阁下有公祭长孙渺老鬼之举,届时,当率本派群英,前往向号称武林正派人士,面领教益!

信笺另一面,却画着一张地图。

这封信,写得措词非常温和,但含意却诡谲无比。

那张地图,正绘的是红叶山庄所在情形,众人纷纷猜测老魔的鬼计,红叶山庄无疑就是他们的刑堂天狱法阵了。

以上次那座机关埋伏重重的山洞看来,或者更布置了无穷凶险阴毒的阵法埋伏,诱使他们上当。

小师弟公孙隐,无疑的已被六派人擒获幽禁在红叶山庄之内,荀际不胜焦急,他怕小师弟出了什么差错。

夏侯老人冷笑说:“空亡老魔口气不小,明春老夫势不能不前来王屋山,他居然要和正派人士决一雌雄了,老夫正要铲除这些败类!”

天目一奇,心思最细,沉吟着道:“夏侯老兄,此去消灭群魔之举,只怕未必能如愿以偿,老魔既声明去王屋山会正派人士,想已知悉我们的举动。当然另有一番布置!依老夫推测,天狱法阵,必然凶恶无比,正如同邛崃玄阴谷召开弭劫法会,同样的引诱我们去上钩。”

凌姥姥气忿忿道:“依拙老弟之见,又该如何?”

投降叟然须沉吟道:“老夫猜想的不便预先说出,总之,公孙隐人一定在红叶山庄,空亡老魔和六合派中一干恶煞,却未必在场迎敌我们!”

沧波叟呵呵大笑说:“依拙兄之见,他们要演空城计么?绝无此理!”

荀际皱眉思索了一阵,朗声道:“拙叟前辈之见,很有道理!红叶山庄六合派留下看守天狱法阵的人,不会太多,而只是诱使我们前往陷入阵中,他们或只有少数几个好手,指挥操纵阵形不错,这确是一种极阴险可怕的鬼计!”

突然门廉启处,晃进来个蓝衣短装的白发老叟。

老叟目光闪闪,却腰束着一条宽黄布带子。

大家都是一阵惊扰!凌姥姥一闪身,伸手疾如闪,已一把扣住了来人手腕脉门,老叟却苦笑道:“凌前辈,在下特来报讯,姥姥请快松手!你还听不出老化子的口音么?”凌姥姥正待指上用力,封闭来人脉穴。

松友也厉声叱道:“六合派爪牙,快快供出实话,你究是那一号角色!”老叟三句话一说,众人方才听清是满天星的口音。

凌姥姥一松手说:“黄帮主,你装神卖鬼,险些让老身对你不起了!”

满天星去了面具,叹气道:“六合派爪密布,老化子若不是巧扮他们的装束,真是寸步难行!”于是大家加个座位,请黄骥坐下来谈话。

满天星向荀际拱拱手道:“小侠壮志干云,为武林铲除群魔,无如空亡老魔狡诈已极,他已由红衣双丑口中,得知小侠重现武林他绝不与正派人士硬拼,老化子先会着丐帮北支一位长老,此人品行纯正,不齿牛元义行为,所以倾心正派方面。”

“老化子由他口中得知六合派一部分秘密,派下的爪牙,一律蓝衣劲装,戴着面具扮为老叟以腰带颜色分别身分高低,老化子只得乔装他们的手下,方好打探一切消息,只知道六合派狡兔三窟,并不是以红叶山庄为惟一根据地。”

荀际又把那封信交与满天星一阅,问他:“黄帮主可曾探出他们这次,有何阴谋?”

满天星摇摇头说:“我能接触的都是六合派下三流角色,这种高度机密,岂能轻易探听出来?不过,另外却有个重要消息”

满天星脸色十分凝重,夏侯老人惊问:“黄帮主请快说出,大家好研究个应付之法。”

满天星朝着荀际苦笑了笑,又向凌姥姥一望,道:“这事关系着小侠和凌前辈,东海双魔,未回东海成平岛,逍遥客前辈和碧菡丈人父女,自然是扑了个空”

“空亡老魔异想天开,为了挟制荀小侠与正派人士,他们调兵遣将,准备派人沿途拦截对付逍遥前辈,劫掠令徒周小涵作为人质”

凌姥姥气得跳起来,怒喝道:“无耻的恶煞,竟算计到老身徒弟头上!”

不孤长老忙劝道:“凌大姊何必动气,既知他们诡计,正好设法铲除这些恶煞,不过与前往红叶山庄,营救红红、公孙隐,势须分头行事了。”

满天星说完六合派人许多暗号,与一部分内幕之后,就匆匆戴上面具,悄然辞去,继续混身六合派人中打探消息。天目拙叟含笑而起说:“荀小侠,以老夫过去身分,尚可混入六合派中,老夫愿为正派人士效劳,做个内线!”

以拙叟身分,混入六合派,当然可以参与他们的机密了。

众人也都认为此举,非常有利,知己知彼,方可稳操胜算。于是约定暗号,天目一奇也翩然离去。

饭后,大家又商议援救周小涵父女的事。

两件事都刻不容缓,凌姥姥更是放心不下爱徒,她约了东海一奇做帮手,不孤道婆也随同前往。

但是茫茫人海,又晓得逍遥客一行,打从那条路返回?他们这时行踪已至何处,都是个极困难的疑问!

梅友笑说:“红叶山庄一行,不妨明里和暗里一齐进行,需要人手较多,凌前辈三位去”可是去那里,她也说不出来。

只有说:“您三位去了,已可应付一切。剩下的各位都助荀小侠营救公孙隐和叶红红吧!”众人也都赞成如此办理。

次日,他们分为两路,凌姥姥等从捷径折回洛阳,向东沿路迎候逍遥客一行的踪迹,荀际等仍照原来计划进行。

八个人分为两起儿,前后呼应,错开一半里路程,策马疾驰。荀际一路上对于那些蓝、半是三环五福两帮,和丐帮北支的弟兄们,供他奔走驱使。

不一日,先后来到独树镇。

仍在上次那家客店投歇,分住了三面房子。

夜中他们计议了一次。

次日,八匹马载着八位武林顶尖高手,迳向红叶谷中驰去。沿途很少碰上蓝衣劲装的老叟,即使碰上也匆匆一现即行隐去。荀际等也不去理他们,进入谷口之后,山脚林中。不时有蓝影闪动。

红叶山庄却已远远在望。

山庄周围,松竹枫柿等回环匝绕,隐隐笼罩着一片阴森森的气象,他们按照计划,留下云贞陈美美梅友翠微居士四位在庄外接应。四人跳下马匹,自小路绕向山庄的两侧,各以极快的身法,隐入林中。坐马暂时藏起。

云贞和梅友相偕,绕小溪向山庄右侧走去。

陈美美翠微居士,也向山庄左侧迂回走近。

荀际和夏侯恕并马向山庄驰去,约行至半里距离,枫柿林中,突然涌出两列蓝衣劲装的男子。

这些男子腰系红黄两色带子,面孔却又都是中年模样,中间却簇拥着一位高大身材的老人。

此人未带面具,双掌如墨,面貌黑丑狰狞,正是邛崃派的首领玄默阴魔,腰间特别加了一条宽宽的金带。

想见其余的男子,身分尚在玄默老人之下。

老人迎上前来,远远一阵怪笑,拱手道:“东圣和荀小侠四侠四位大驾光临,老夫谨代表敝派空亡祖恭迎驾。六合派刑堂,暂由老夫掌管,请入庄一谈!”

夏侯恕温文地还礼,说:“玄默老弟,几时取消邛崃一派旗号,并入六合派下?空亡老魔和老夫,是每见必打,打个没完,这次却遗憾老朋友竟躲起来,不肯亲自招待老夫了!”

玄默老人脸上颜色微微一变,荀际敞声道:“原来邛崃掌门已屈就六合派刑堂堂主!荀某此来,不妨当面直说,就为寻访叶天赐之女红红小妹妹,并向贵堂接回愚师弟公孙隐,玄默前辈如能将两人交出,一切免议,还望堂主见示!”

玄默阴魔却狞笑说:“昆仑掌门,峨嵋一老都远道光临,岂有慢待武林各方高手之理!公孙少侠的确是在敝庄养病,红叶女侠”

荀际惊问:“什么?愚师弟所患何病?”

阴魔却奸笑嘿嘿说:“荀小侠不必惊疑,本派绝不曾伤及令师弟!门外不是谈话之地,请进庄来,清茶薄酒,略尽东道之谊,一切详细谈谈”

夏侯老人然须微笑说:“荀小侠,玄默堂主既然如此说,我们就进去当面交涉吧!”

荀际便不能露出畏怯之意,遂点头说:“好”

玄默阴魔嘿嘿笑道:“如此本派多蒙四位赏光,非常荣幸。容老夫在前面引路,敝庄布有一点小小阵法,恐生客不明就里,反怪本派不是诚心待客,各位前辈谅不致多疑吧!”

荀际心说:“也好,反正救人总得进庄去,就由你带路也省去许多麻烦。”

夏侯老人呵呵笑道:“玄默老弟诚心接待,老夫何疑之有!”

于是玄默阴魔衣袖一挥,两列男子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他立即扭转身当先走去,荀际等昂然随后。

阴魔在枫柿林中,三步一转,五步一绕,居然是按照九宫河图阵法,脚下也踩着子午斗步,行来毫无异状。

穿出林外,进入红叶山庄。

荀际抬眼望去,山庄内面目全非,许多房屋均已拆去。和后面花园打成一片,一堆堆的太湖石小山,夹杂着许多修竹花木,星罗棋布,遮蔽了眼前的视线。阴魔身躯晃来晃去,似乎到处都暗含玄机妙用。

他们也不敢大意,亦步亦趋,随着阴魔转去。

庄内花径交错,隐约可见有蓝衣劲装的人出没。

原先的两列男子,只跟随进来四位腰束红带的汉子。

松友走在最后,他细心提防着他们有何鬼祟的举动。

夏侯老人低声向荀际道:“这种阵法,非常精巧,假如你摸着生方明门,那就一点也不露阵法的妙用,走错一点,可就”

正说时,前面已出现了一座很精巧的花厅。

四面都是雕花隔扇,荀际细心看去,这座房子木料非常单薄,屋上铺上一层极薄的瓦外表非常华美。

而构造却极不坚牢,类似凉宁花榭。远处可以望见荷花池后,那一幢小山。

荀际心说:“那山洞机关不知有无改装,看来红叶山庄里面,房屋零落无几,或者公孙隐师弟就被囚禁在山洞里!”

荀际等随着走进了花厅。

夏侯老人踏上阶石,就觉得有些异样,脚下似乎是空的,微生空空之音,而四人有时走在一起,脚下地面竟有些微颤动。足见花厅地面,全系薄薄木板铺成,染成青灰色,画成方砖的式样。

夏侯老人忙向荀际等丢过一道眼色。

荀际松友等,都点头表示会意。

荀际留心玄默阴魔走进时,脚步反而极为随便,没有特殊的部位,心中更为惶惑。他初为以这儿必有诡谲埋伏。

但玄默阴魔,神色自然,脚步安详,令他们莫测高深。

厅中陈设极为讲究,分宾主坐定。

四个红带男子,已纷纷进来献茶。

四人放下茶杯,立即肃然退出,而且一直走出很远,并不在厅外附近伺侯,庄内各处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荀际等如临大敌,心中各自提心吊胆。

玄默阴魔嘿嘿奸笑说:“荀小侠神功盖世,空亡祖师极为钦佩!本派分子虽然较为复杂,但也是武林新兴一大门派,并无邪恶不正的行迳!本派愿与各方高手,各派掌门竭诚合作,阐扬武术,武当少林两派朋友,不肯驾临敝庄,诚为遗憾!”

荀际朗声道:“堂主此话,是何用意?”

阴魔面上颜色一变,仍然阴恻恻地笑说:“这是敝派祖师交代下来,向荀小侠夏侯老人首先说明的,各位如能谅解敝派苦衷,一切就好商量了!”

夏侯老人叱道:“贵派果如你所说,只要拿事实来证明,武林同道自然不会发生误会。待老夫会见了空亡老鬼,再当面劝了他!只要他诚心悔过,行得端走得正,武林同道也欢迎有六合这新兴的一派!”

荀际却朗声喝道:“愚师弟公孙隐现在何处?请堂主带领在下去看看他。”

阴魔冷森森地微笑说:“小侠不相信老夫么?请稍坐片刻,容老夫派人把令师弟扶出来相见,就知道敝派并无为难公孙隐少侠之心了。”

荀际不由心中茫然怔住。

看样子,阴魔说得极为诚恳,武林人士,向来是说一不二,难道公孙隐果真害了什么病?

松友也厉声道:“堂主如肯交出公孙隐少侠,我等自能相信贵派言行一致,并无与各派作对的野心!至于红红姑娘”

玄默阴魔忙答道:“叶红红随在她爹爹身边,暂时离开了红叶山庄,红红姑娘是叶天赐的女儿,总得徵求叶庄主同意,方能任由各位接走。”

夏侯老人一听,这话也很合情理。

阴魔向厅外一摆手说:“快把公孙少侠搭来花厅,再预备一桌酒席,不得有误。”

阴魔本就坐在花厅紧靠隔肩门出口之处,他侧身向外摆手吩咐远镇定站在一株柿树下的四个红带汉子。

众人本不易看见他打出什么手势,但荀际恰好坐在他的对面,荀际早就疑心上了,疑心六合派绝非如此开诚相见的,荀际微一偏身,已看见阴魔黑掌一翻,打了个很神秘的暗号,四个汉子立即应了一声,扭身走去。

他们走过前面的假山。假山高达八尺,当然遮住不见人影,但假山石缝里却伸出一只手掌,很迅速的晃动了一下。

荀际若非一直在注意着阴魔的举动,也很难发现。

阴魔虽然侧身坐着,和夏侯老人谈话,却一只右眼,斜斜向假山上面瞟视,那只手晃动了一次,立即隐去。

玄默阴魔的神态,立即有些紧张起来。

阴魔一只左手,不停的手指挨次一屈一伸,似乎数着什么东西,约莫数至三十余下的时候,仓促突然起立道:“这些笨蛋,怎还不把公孙少侠请出来,待老夫再招呼他们一声,各位不必心急,老夫就在厅外吩咐两句话!”

他说完,突然以极快身法,纵身一跃而出。

玄默阴魔,轻功也非常高明,扭身一纵,已飘出五丈之外,荀际首先大为怀疑,他立即电射而出紧紧追去。

夏侯老人也身形晃动,夺门而出。

松友和无量山人,紧跟在儒圣之后,向厅外奔出。

但是玄默阴魔一闪已至那株柿树下面,不知怎么一来,脚面一点青石,呼悠悠身子一直向地底坠落下去。

荀际尚未追及,身躯尚在凌空飘驰之际——

蓦地,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爆震!

天翻地覆,山崩海涌一般,烟硝蔽天,沙石漫天飞舞起来!整个那座花厅,炸裂成为片片碎瓦粉屑,飞上天去!

这是六合派熊耳山人诸葛天工又一次绝大的阴谋!

他很巧妙的在花厅地底埋了大量的火药,引线安置在假山上面,以公孙隐为铒,恨不邀请正派所有一等一的高手再来,然后引发导火线一网打尽,炸为飞灰!练武功人功力再高,终是血肉之躯,岂能抵御得住?

没想荀际等十分惊觉,面玄默阴魔神色慌张略微露出点破绽,以致荀际等起了疑心,才没有全部罹难!

火药炸裂之后,那一块方圆余亩的地面,浓烟直冒,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照耀得染红了半边天。

地底火药埋得很多,紧接着四面又轰隆轰隆,爆裂之声连响不绝,顿时整个红叶山庄,化为灰烬!

诸葛天工这种设计,无非是怕有少数人功力过高,漏网逃了出去,所以布置得狠毒绝顶!

荀际侥幸第一次爆震时,身在空中未受大害,身体却仍被爆震之力,抛出数丈之外。他慌忙施展千金坠落地面。没想他刚一落下去,地面不及一丈远处,又轰地爆裂起来,这次,他竟疏于防备,又被烟焰抛起空中。

地上石块炸起的力道极猛,荀际浑身都被乱石沙尘击中.遍体鳞伤,衣冠粉碎,人也抛至荷花池中。

被冷水一浸,恰巧把火势淹熄。

但巨震之下,荀际未及支抵抗,立即昏迷过去。

山庄外面接应的两起儿人,猛然听见庄内巨响震天,裂焰冲霄,都惊惶失措,一时不知是什么缘故。

云贞心急荀际的安危,拉着丑姑娘跳进庄内。

到处烟焰冲天,竹木花树随着燃烧起来,使她俩无法走近火场。云贞想找六合派人出出气。

庄内却已走得没了半个人影!

陈美美惊极尖叫道:“啊呀,夏侯爷爷,只怕”

云贞眼中热泪滚滚,恨恨道:“可恶的六合派恶煞,碰上了我一个也不放他们逃生,杀他们个鸡犬不留!我们快些找呀!乾着急也没有用。”

她俩提着毒龙角,绕着一片火场,走了过去。

地上的蓑草枯叶,都连串着燃烧起来。

她俩急急闪身飞纵,走至荷花池畔,云贞惊喜道:“快看!那不是荀哥哥!”

荷花池并不很深,荀际衣服炸得只剩下些细缕碎片,半躺半爬,横倒在残荷败梗之中,陈美美看见大部赤身露体的少年,不由羞得背过身去,云贞慌忙施展绝顶轻功,跃落荷梗之上,双手抱起荀际,又纵回岸上。

幸喜荀际贴身小衣服,尚未毁去,长衫已寸缕无存,裤子也所剩只腰下一截儿,荀际周身仍然颤动着。

手臂脚腿,鲜血如注,炸裂了无数血口子。

荀际双目紧阖,气息急促。

云贞摸摸他身上,竟自紧身小衣袋中,摸出那一瓶朱果来,不由心中大慰,忙先为荀际拭去下半身的血迹,敷上枯寂老人疗伤圣药,立即血凝结疤,并为荀际塞了七颗朱果,缓缓化为液汁,滑下腹中。

荀际外伤虽似严重,脏腑并未受害,他玄门内功已至颠峰境界,外界震荡之力,就不足伤及内腑了。

荀际只一时震昏过去,经朱果泌入体内,道引气血归入原位渐渐鼻息正常,清醒过来。睁眼一看,他还被云妹妹抱在怀里。

荀际一骨碌翻身坐起,惊喜道:“云妹妹!没想到六合派人如此恶毒,几乎两世为人了!”

云贞脸上绽着笑容,问道:“苟哥哥,你伤处我已替你敷上玉龙膏,只不知内腑可曾受伤?”

荀际就地跌坐,运气行功,立即恢复原状。他一跃而起道:“不妨事,云妹请放心吧!”

云贞道:“那就好了,我们找魔煞们算账去!”

荀际先自荷花池内,找着身上秘藏的三貌参与菩提论、穴经、大衍妙用等秘笈宝录,虽已烧残了一角,却还大致完好,又拾回玄元玉柱,忽听得陈美美在那边惊叫道:“是他,是夏侯爷爷!”

荀际穿上云贞一套相公衣衫,一同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夏侯老人直挺挺的卧在一片青石上面,面如金纸。

气息似已十分微弱,陈美美跪伏一旁,掩面大哭。

荀际试试儒圣脉息,方知他内伤不轻,而且背上肋震碎了几根,忙劝道:“陈姑娘请勿悲恸,夏侯前辈还可有救!”

陈美美敛称谢说:“荀公子,请你先行急救我夏侯爷爷吧!”

荀际把受骗经过,略略告知二女,又为夏侯恕服下七枚朱果,用手抵住儒圣命门穴,以本身真力,助他疗治内伤。

顿饭时光过后,荀际累得百汇穴顶白气蒸腾。

夏侯老人方始清醒过来,张目呻吟着道:“苟小侠,不想你我中了他们诡计,救人不成,几乎送了老命!但不知潘老弟无量老弟,性命是否还保得住!”

他又苦笑称谢说:“老夫一命,都由小侠所赐了!”

荀际连忙谦逊不已,夏侯老人内腑伤势虽未复元,但功力深厚,已能勉强起立行动,他又默坐行功三个周天。

夏侯老人睁开眼,笑说:“美美!不要难过,老夫功力并未失去,一定要找见这些恶煞,亲手处死,以泄此恨!还是快快找寻松友两位朋友!”这时,庄内火势已渐渐熄灭,一片焦黑灰烬,他们也没法进火场去搜寻松友们的骨骸。

遂在庄内四周巡视。

忽听得那边靠围墙下面,一阵呻吟声,和忿恨诅咒之音,他们相偕向墙角走去,只见梅友向纯玉正俯身地上,为昆仑掌门松友施救,松友被炸碎了一条左臂,正昏迷不醒人事。

翠微居士则喃喃咒骂着,在附近来回纵窜,他在找寻峨嵋一老无量山人的踪踪,急得满头大汗!

荀际等走近前去,梅友双目坠泪,大家惊喜互相问好,荀际忙又取出三枚朱果,云贞也把玉龙膏递与梅友。

松友仅仅炸去一只手臂,内腑却受伤很轻。

远远听见北面山坡上,一阵喧哗笑语之声。

他们七人会合一起,远远望去,只见北面小山头上,一群蓝衣劲装的男子,簇拥着腰束金带的玄默阴魔。

他们正在山顶,眉飞色舞,指着那庄中一片火烬,谈论着替荀际等收尸问题,以为从此把最可怕的四个高手除去,武林中更无再够上和他们为敌的人了!云贞一扭身躯,就待追上山头,尽情辣手诛杀这些六合派恶煞。

荀际微笑道:“红叶山庄,这么大的基业,他们岂会一走了事,放弃不问!再等一阵,恶煞们自然要回来收抬残烬,松友伤势未痊,不妨多休养一阵,大家先藏伏起来,不妨以逸待劳,等他们前来送死!”

众人都欣然赞成。

翠微居士却绕着火场奔走如狂,最后方发现了无量山人的半截残,和他心爱的兵刃,方知同门已炸为粉碎!

翠微居士收起一截烧焦的骨骸,痛哭不已。

众人纷纷劝慰,并誓为无量山人复仇。

云贞惊叫道:“荀哥哥,忙了这半天,你怎不快找隐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