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太平之世(2/2)
古月转头道:“陈公子,张烈兄——你们二人立刻赶到中央支柱,阻止她们!”陈靖仇和张烈齐声答应,提一口气,提了兵刃,急向来路赶回。
一顿饭功夫,已能远远望见中央支柱的洞穴入口,两人正要冲过去,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有人随后赶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拓跋玉儿。
张烈道:“你又来干嘛?”拓跋玉儿道:“姊夫,你这是什么话,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报答大家呢!”此时脚下摇晃得更厉害了,张烈不愿跟她理论,时间紧迫,三人一齐赶到赤贯支柱来。
只见支柱旁站着一人,挥起双掌,正在使劲向支柱上猛击。那支柱已经断了大半,不住晃动,摇摇欲坠。三人走近看时,都是大吃一惊。
陈靖仇喊道:“师父——”陈辅转过半身,双目如血,脸色狰狞,狂笑道:“哇哈哈哈,你们休想完成九五之阵!老夫拼死也要阻止你们——”
陈靖仇连忙走上几步,道:“师父,您您这是怎么了?”
陈辅狞笑道:“宁珂郡主给了我一颗西方神果!老夫不过吃了半颗,就觉力如泉涌,旧伤全消,人也焕然一新哈哈!”此言一出,陈靖仇和张烈都是大惊失色。
陈靖仇走到陈辅跟前,道:“师父,独孤郡主是西方的女魔将,她给你的是撒旦之果!千万别吃啊!”陈辅身子左右摇晃,右手一挥,将陈靖仇推得连退几步,喝道:“师父,师父!谁是你的师父?在你眼中,还有老夫这个师父吗——你只不过把老夫当成老朽伤残之辈罢了!”
陈靖仇忙道:“师父,没这回事!你听我解释啊”陈辅喝道:“你这个不肖的东西,你还想解释什么?给老父好好听着!你竟敢忘了自己的国恨家仇,还帮着宇文狗贼助纣为虐老夫今日,与你彻底断绝师徒关系!”
陈靖仇听了,如晴天霹雳,万箭穿心,扑通跪倒在地,双目含泪,道:“师父,请您别这样!徒儿,徒儿”
陈辅转过身,大声道:“老夫现在就吃了剩下的半个果子,今后,再也不需仰望你了!”
陈靖仇喊道:“师父,别——”飞身扑上。陈辅左手一扬,将陈靖仇挡开,早已吞下那半个撒旦之果,只觉浑身都是劲力,整个身子都要爆裂开一般。陈靖仇忙急忙扑上前去,抱着陈辅的双腿,哭道:“师父,别,别吃啊!快,快吐出来!”
陈辅神志已失,右腿一甩,将陈靖仇踢得直飞出去,重重摔在水晶从里,喀喇几声,连断了几根碗口粗的水晶柱子。陈靖仇喷出一口鲜血,衣衫尽红。拓跋玉儿连忙过去扶起。陈辅仰天狂笑,满脸火红,目光如似喷血,神态狰狞。身上青筋暴露,肌肉虬结,浑身发黑,可怖至极。一阵笑声过后,又转过身去,使劲毁坏支柱,地面不住振颤。
张烈喊道:“仇弟,你的师父疯了!我们必须制止他!”陈靖仇挣扎着站起来,道:“张大哥,我”情势紧急,张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喝一声,抡起铁杵,向陈辅背心击去。陈辅也不回头,左手向后一挥,势大力沉,一掌击在张烈胸前。张烈向后飞平飞出数丈,摔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
陈靖仇惊道:“张大哥——”
张烈忍痛道:“仇弟,快去阻止你师父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陈辅吃了撒旦之果,力量倍增,仍在发疯般破坏支柱。陈靖仇心中矛盾已极,道:“我我”
张烈喊道:“你师父已经疯魔了,只有打倒他,才是真正地让他解脱——都到这时候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陈靖仇还在犹豫,忽然地面一阵剧烈震颤,眼看那支柱就要彻底倒塌。陈靖仇一咬牙,刷的抽出长剑,道:“师父徒儿,徒儿要对不起您了!”
双膝一弯,飞身跃上,使出木象之术的最强绝技——秋镰游刃来,剑刃化作道道青光,向陈辅连刺过去。陈辅大吼一声,回身来挡。张烈也挣扎着爬起来,和拓跋玉儿一齐攻上。陈辅掌心忽然涌出一道暗红色的血云,席地卷来,登时将三人撂倒在地。张烈急忙飞身跃起,一招冬云贯顶,寒气自上而下,排山倒海般向陈辅击下。陈辅右手一举,握住铁杵前端,顺势一带,竟将张烈连人带杵甩出。张烈半空翻了一个筋斗,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登时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全身骨骼欲碎,剧痛难耐,一时爬不起来。
拓跋玉儿伸出双掌,使招九劫涅磐,抢攻上去,霎时之间,洞穴中光芒四射,让人透不过气。陈辅也不挡架,挺着身子,放声狂笑,任拓跋玉儿双掌在胸前猛击,竟不退后半。忽然大吼一声,一掌拍来,将拓跋玉儿击得飞了出去。拓跋玉儿背心刚触地。陈辅跟着跃上,伸腿向拓跋玉儿小腹踏去。拓跋玉儿连忙滚走,仆的一声,地面扬起一道泥尘,竟陷下一尺来深。
陈靖仇急使一招乌雪纷飞,向陈辅刺去。陈辅右手一举,握住剑刃。那长剑竟如被铁钳夹住了一般,竟不能向前半寸。陈靖仇急催功力,寒冰之气通过剑尖刃,如万马奔腾般向陈辅狂涌。陈辅凝力相抗,掌心渐渐渗出血来,顺着剑刃,缓缓流下。拓跋玉儿使尽全力,挥掌向陈辅后心击去。陈辅也不回身。只听砰的一声,拓跋玉儿只觉手掌击在一道铁壁之上,掌心一阵剧痛,掌力反击过来,胸中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急忙退后几步,坐倒在地。
陈辅和陈靖仇各催功力,鲜血从剑柄嘀嗒嘀嗒地滴在地上,好似一朵朵梅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在两人心中,时间却好似凝固了一般。陈辅死死盯着陈靖仇的双眼,忽然身子微微一颤,撒手撤剑,左掌一挥,将陈靖仇向后击出,翻倒在地上,口鼻全是鲜血。
陈辅撇下三人,回过身,继续击打赤贯支柱。陈靖仇忍着剧痛,翻身跃起,双手举剑,凝力掌中,导于剑上,凝聚了身上所有力量,长剑递出,奋力一击,势如海潮奔涌,稳若磐石铸铁,无坚不摧。眼看得剑尖刺到。陈辅听得背后风声鹤唳,竟不回头,嗤的一声,长剑穿入陈辅背心,透胸而过。
陈靖仇松手撒剑,望着没入陈辅身体剑柄,竟不退后,愣愣的站在当地,不知所措。陈辅身上伤口鲜血喷涌,溅了陈靖仇满身。陈辅身子晃动几下,慢慢转过身来,脸色迷茫,看着陈靖仇,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靖仇忽然跪倒在地,哭道:“师父!师父!”陈辅抬起头,望着远方,慢慢向后倒下去,身躯慢慢化为千百道青烟,随风飘散。
陈靖仇呆呆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张烈挣扎着走了过来,道:“仇弟你别难过!你救了天下苍生,你师父不会责怪你的!”此时洞顶的水滴纷纷掉落,如小雨一般,一点一滴的洒陈靖仇脸上。
陈靖仇流泪道:“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父”
拓跋玉儿安慰道:“阿仇你别难过了,如果你不这么做,老师父他真的会将这里毁坏的!”
陈靖仇泪如泉涌,哭道:“是我杀了师父是我杀了他啊!”张烈叹了口气,道:“仇弟!支柱已伤,这儿随时都会崩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完成封印吧!”
拓跋玉儿道:“姊夫阿仇现在心里很难过,我们还是让他心里平静些再走吧?”话刚说完,陈靖仇却伸袖子拭干眼泪,起身道:“不,张大哥,玉儿姊姊我们现在就走!”
拓跋玉儿道:“可是,阿仇,你”陈靖仇抬头道:“为了师父,我一定要将结界裂痕封印!阻止妖魔入侵,因为我是陈辅师父的弟子!”
张烈拍拍陈靖仇的肩头,道:“我明白,陈老师父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的我们走吧,仇弟!”
不多时,三人回到赤贯核心。古月看到陈靖仇满身是血,问道:“怎么了?是独孤宁珂的婢女吗?为何震动仍然持续着?”
张烈道:“不,不是的。”遂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古月。古月叹道:“原来如此真是很遗憾,没想到竟发生这样的事。”
宇文拓道:“对不起,陈公子我和尊师一直有些误会,我向你致上最大之歉意!”
陈靖仇道:“请大家不必为我担心为了师父,我们一定要把结界裂痕封印起来!”
古月道:“陈公子说得对!阵法已经就绪,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开始失却之阵吧!”让宇文拓和张烈也在阵里站好。
拓跋玉儿道:“阿仇,你还好吧?”
陈靖仇道:“别担心,玉儿姊姊——再怎么说,我也是陈辅师父的弟子!”两人也走入阵去。
各人就位,古月右手一摆,失却之阵运转了起来。一道金光射出,众人都闭上眼。万里苍穹中的一道红线渐渐合上,黑影慢慢移出太阳表面,耀眼的阳光重新洒满九州大地,神州一片晴空万里,天地一片祥和之色,就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天空中一道红光射下,直击向通天塔顶。通天塔轰然倒塌,登时化为千百块残骸。
陈靖仇只觉身在浪涛之中,上下翻腾,脑中一阵眩晕。片刻之后,忽然眼前一亮,自己已站在一块无边无际,遍地雪白的地方,一个声音喊道:“靖仇,快来救救为师!为师好痛苦啊——”
陈靖仇一惊,拔剑在手,道:“师父您在哪?徒儿马上来救您了!”望着四周,眼前一片白光,哪有半个人影。忽然心中一颤,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摸不着头脑,奇道:“咦我在干什么啊?我的手上怎么会握着一把剑?”忽听身后一人叫道:“陈哥哥”陈靖仇回过头去,只见于小雪站在数丈之外,忙喊道:“小雪?——”
于小雪低头道:“陈哥哥,你还记得我——那就说明你已把老师父他”
陈靖仇摸摸脑袋,道:“小雪,你说什么呀——我哪有什么师父?”
于小雪道:“陈哥哥,你真的不记得老师父了?那位从小把你养大,教你念书、教你武功的老师父?”
陈靖仇奇道:“小雪,你是怎么了——我从小就是孤儿,也从来不会什么武功,你是知道的啊?”
于小雪道:“是吗,陈哥哥?”
陈靖仇道:“看到你没事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你,是不是能平安无事!”
于小雪跪倒在地,流泪道:“陈哥哥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的力量快要用尽了,再也没办法支持下去。”
陈靖仇惊道:“你你说什么,小雪?”
于小雪道:“能和陈哥哥,拓跋姊姊在一起,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永永远远都忘不了!谢谢你们陈哥哥一定要和拓跋姊姊,安全离开赤贯哦!”突然白光一闪,整个白色世界和于小雪都不见了。
陈靖仇大喊:“小雪!小雪!”忽然脑中眩晕,倒在地上。
古月、宇文拓、张烈三人走上山岗,远远望着通天塔倒塌后的废墟。
张烈感慨道:“真不敢相信,我们竟成功把天上的裂痕封印起来了——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幻般!”
宇文拓转身道:“张兄,多谢你牺牲梦想,给我当守护者,帮助我完成了封印!”
张烈道:“宇文兄太客气了!”
古月道:“但最后,小雪姑娘因灵力耗尽,回复原形,真的很遗憾!”
张烈叹道:“唉我想最难过的还是仇弟和玉儿,毕竟小雪姑娘曾和他们一路走来,共经患难——”三人回过头,只见陈靖仇和拓跋玉儿跪在山坡前的草地上。
两人身前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圆石。拓跋玉儿流泪道:“阿仇,都是我害了小雪!小雪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的”陈靖仇也是心中悲伤。拓跋玉儿抽泣几声,低声道“阿仇我要弹首曲子,最后献给小雪!”缓缓抱起琵琶,轻轻弹奏了起来。曲调凄美婉转,催人泪下。
陈靖仇伤心难抑,忽觉眼前一闪,朦朦胧胧中,又回到了那片雪白的世界,抬头看去,只见于小雪站在十数丈外。陈靖仇放声大喊:“小雪——”拔步向前急奔。地上忽然裂开一条长长的裂缝,宽达数丈,深不见底,硬生生将两人隔在两边。
陈靖仇跑到裂缝旁,扑倒在地,喊道:“小雪,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还好吗——”
于小雪跪在地上,道:“陈哥哥,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我可以感觉到陈哥哥就在附近”
陈靖仇心中一惊,道:“小雪?”慌忙道:“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过去救你!”说着向下一望,就欲想办法。
于小雪道:“陈哥哥,你别费力了。我现在看不见,也听不道请陈哥哥静静听我说!”
陈靖仇道:“小雪,我听着!”
于小雪流泪道:“能认识陈哥哥和拓跋姊姊,我真的好快乐,好快乐我真的好怀念那段时光!”
陈靖仇喊道:“小雪!”
于小雪泪珠莹然,道:“我想在最后,送给陈哥哥一件礼物虽然它会让我六百年后,才能再次转世成人,但我真的很高兴,能送陈哥哥这个礼物!”
陈靖仇急道:“小雪,我才不要什么礼物——你别做傻事,小雪!”
于小雪道:“陈哥哥你和拓跋姊姊永远,永远都要幸福在一起!那我们永别了”双手一合,站了起来,向陈靖仇微微躬身,眼中滴下几颗泪珠,白光一闪,就此消失在天地之间。
陈靖仇大喊:“小雪——”扑到裂缝边,跪倒在地,哭道:“小雪,你好傻——我才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六十年后再和你相见”已是泣不成声。忽听身后一人道:“靖仇啊,你在哭什么啊——为师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陈靖仇回过身来,竟是陈辅,道:“师父?——”
陈辅走近几步,道:“靖仇啊为师在这真心谢谢你!你让为师最后终于得到了解脱——师父如今就要远行了你今后不管选择了什么道路,都要自己好好活着,活得快快乐乐,明白了吗?”
陈靖仇道:“是,师父!”陈辅点点头,转身走开。
陈靖仇喊道:“师父”望着陈辅瘦削的背影,渐渐变小,向远方飘然而去了
人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陈靖仇一行人离开赤贯星,重新回到大地上,不想已是十年之后隋末战乱业已结束,已是大唐武德年间,神州回复太平
大事已了,众人各各辞行。古月将崆峒印和盘古斧带回仙山岛,让然翁给氐人族重设了青春不老结界。张烈回到北方草原,找到了等候他十年的妻子月儿,两人一起云游天下,逍遥自在。
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回到终南山,两人终生守护陈辅衣冠冢和供奉女娲石,耕读仗义,以神仙侠侣而闻名。
宇文拓自认罪孽深重,坚持不能原谅自己,选择了自我放逐,带着独孤宁珂的灵魂向西而行——西行之日,陈靖仇和拓跋玉儿相偕送行,来到长安城西渭河之畔,岸上一带垂柳,碧绿青翠,随风轻摆,景色旖旎。陈靖仇摆下几案,取出一壶美酒,和宇文拓对饮三杯,以作送别之意。临别时,陈靖仇解下腰间的炼妖壶,送给宇文拓。宇文拓也将轩辕剑送给陈靖仇,互相纪念彼此之友谊。
六百年后——
终南山下,晨雾迷蒙,林木茂密,野花盛开。一位美丽的白发仙子,脚踏绿草,拨开枝头的露水,来到一对剑侠夫妻的古墓前。双手抚心,微闭双目,垂首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