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花林突围(2/2)

“金蚕恶蛊”这四个字,听到群侠耳中,无异一声焦雷。

因为金蚕恶蛊及是苗疆最厉害的毒蛊,中蛊的人,只要断到鸣金之声,立时发作,武功再高,也无法抗拒。

披麻教主孟寿昌在金钟两响之后,早已瞧出群侠神色剧变,全都中毒极深,不怕他们逃上天去。

闻言手上一停,朗朗笑道:“谷老丈说得不错,诸位从毒木丹林中据息而来,兄弟出迎之时,特命小徒点燃伽楠香,给诸位解毒。诸位当时感到胸腑一畅,不知不觉多吸了几口深长呼吸,其实,敝教早已准备金蚕蛊末,大量散播,只是诸位不知罢了。”

峨嵋白云子厉喝一声:“好个无耻妖道!”

长剑一抡,正待纵身扑去!

披麻教主大笑道:“哈哈,诸位中毒已深,只要孟某九叩金钟,武功再高,也难以支持,孟某受人之托,忠告诸位,目前只有两条路,可以凭诸位选择,一条是由金蚕蛊啮心而死,一条是投效金枫令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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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令主”

天地教副教主黑幡追魂索焕堂大声道:“你还忘记了一条可走之路,那就是先要决定我们那一个先死?”

披麻教主神色镇定,一举手上金钟,道:“诸位别忘了盂某掌握金蚕蛊在诸位心肺之间的发作之权!”

终南皓首神龙庞士奇呵呵大笑道:“孟教主也别忘了你生死之权,操在我们一击之中!”

披麻教主脸色微微一变,接着笑道:“那么盂某只好敲钟了!”

话声一落,迅疾举起金槌,往金钟上叩去。

“哈哈!”

皓首神龙也长笑—声,道:“那么老夫也只好发招了!”

不待他击上金钟,右手一起“无形指”凌空点出。

这一下,双方动作都快,但就在这一瞬之间,大厅上突然灯火全熄,眼前一黑!

“铛”“铛”

清越钟声,忽然从大厅中飞出厅外!

庞士奇长笑道:“盂教主,你还想往哪里走?”

人随声出,同时往厅外追去。

大家正觉一阵头晕心慌

黑暗中只听蓑衣丈人的喝声:“大家快请塞住耳朵!”

各大门派之人,闻声警觉,纷纷撕下衣襟,塞住双耳。

却说皓首神龙庞士奇急起直追,如影随形,跟着披麻教主身后迫出,但堪堪掠到门口,耳中陡听娇叱乍起,连人影还没看清,一股劲风当面拂到。

不!寒光闪动,一支长剑业已点到胸前!

皓首神龙在起身之时,右手早巳拔出背上长剑,紧握手中,此时一见有人袭击,他寒电般目光一瞥,看清拦住自己的正是天魔、天花两女。

她们一左一右,挡住门口,天花女手上执着一柄拂尘,疾卷自己宝剑,天魔女的长剑疾刺自己左臂,这两人同时而至,来势异常迅速!

皓首神龙大喝一声,右手长剑一起,顺势朝拂尘削出,左手中食两指,却迎着刺来剑身戳去!

这一下当真快得有如电光石火,天花女拂尘缠上庞士奇长剑,方自心中一喜,正待运功,那知陡觉手上一震,一股巨大势道,突然从剑身上传来,一下把自己带出了四五步之多!

“铮!”天魔女剑势出手,也同时一声惊呼,疾向后面跃退三尺,低头一瞧,自己一柄精钢长剑,已被齐中弹断!

皓首神龙庞士奇一道身形,已疾如流矢,直冲而出!

“铛铛铛”

急骤的金钟之声,从厅外传来,堪堪敲到三下,各大门派门下弟子天地教一干功力较差的人,再也支持不住,双手捧胸,先后倒卧下去,面上现出无比痛苦!

但就在金钟敲到第三下上,皓首神龙庞士奇也已势若电闪,凌空扑到!

人还未到,一缕悄无声息的“无形指”风比人还快,一下点到金钟之上!

“铛!”披麻教主没想到皓首神龙会来得这般快法,手上金钟一声大响,已被指风点中,震得粉碎。

心头不禁大为凛骇,身子向后疾退数步,翻腕从肩头掣出长剑。

皓首神龙白髯飘飞,身形落地,洪声笑道:“孟教主,老夫早已说过,你生死之权,操在我们手上!”

孟寿昌冷笑道:“那也并不见得,你虽击碎金钟,但深入肺腑的毒蛊,业已引发,最多也熬不过半个时辰。”

皓首神龙大笑道:“打发你孟寿昌,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

就在皓首神龙飞出大厅的刹那之间,群侠之中,青师太、白云子、元真子、铁肩道人相继追出。

青师太性如烈火,知道自己一行,中了苗疆最霸道的金蚕蛊毒,杀性陡起,她紧接着皓首神龙掠出厅外。

正好天魔女长剑被“无形指”弹断,微一怔神,青师太抖手一剑,朝她胸前刺到!

天魔女武功也算不弱,赶紧娇躯向旁侧一让,但青师太一剑出手,那容你还有躲闪余地,口中冷笑一声,长剑一转,陡然横削而出。

寒光划起一道森森剑气,剑锋闪动,鲜血直喷,天魔女惊叫起处,一条玉臂,齐肩削落。

青师太剑光撩出,左掌同时劈到“砰”的一声,把天魔女一个娇躯,随掌震出两丈采远,朝山下落去!那和天花女动手的,正是峨嵋白云子,他一柄长剑,霍霍生风,峨嵋“乱披风剑法”当真像一阵龙卷风似的,但见匹练狂卷,片刻之间,已把天花女逼遏得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此时骤然听到天魔女的惨叫,心头一慌,被白云子飞起右脚,踢中小腹,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和皓首神龙一指击碎披麻教主手上金钟,几乎是同一时候,另外武当元真子和青城铁肩道人两条人影,却直向披麻教主扑去。

披麻教主孟寿昌瞧到两个爱徒,同时丧命,心头又惊又怒,此时眼看对方纷纷追出,他们虽然身中蛊毒,但内功精深的人,也可支持一时,皓首神龙说的不错,自己真要被他们截住,恐怕也难逃公道。

他心念疾转,目光一瞥,蓦地朗笑一声:“姓庞的,孟某要失陪了!”

袍袖一挥,身若陨星,奇快极伦朝小山脚下投去!

“嘶!”从他袖中,飞出一道碧绿火花,冲天直上!

“哈哈,孟寿昌,老夫容你逃出手去,就不叫终南皓首神龙。”

庞士奇人随声发,衔尾朝山下凌空扑去。元真子和铁肩道人堪堪掠到,一眼看到披麻教主往山下逃去,也同声厉吼,紧追下去。

四条人影,疾如流矢,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青师太、白孟子,收拾了天魔、天花二女,抬头一瞧,皓首神龙等人,已经去远,一时不及再追,只好停住身形,同时也因披麻教主临逃时放起一道火花,敢情他又有什么埋伏,自己两人不如先通知大家然后再作接应。

一片漆黑的大厅上,这时已由大家,晃亮火折子,重新点起灯烛。

锺二先生在群侠之中,算是功力最精纯的一个,但他也被方才连续响起的金钟之声,扰得心仲神烦。

此时瞧着各派门下和天地教一干弟子,内功较浅的人,一经金钟敲击,蛊毒立被引发,纷纷支持不住。

他虽力持镇定,也不禁修眉紧锁,回头朝蓑衣丈人和百草仙翁两人问道:“两位老哥,这金蚕恶蛊,可有解药?”

百草仙翁搔搔头皮,道:“金蚕恶蛊,除了乌风草,别无解药。”

蓑衣丈人点头道:“葛仙翁说得不错,乌风草只有云雾山才有,而且不易寻觅,可惜老朽仅存的小半瓶乌风草散,已在少林寺前,悉数用尽,唉,金蚕恶蛊,除了乌风草,实在无药可解。”

锺二先生淡谈一笑,道:“生死有命。锺某原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咱们如果葬身此地,各大门派从此后继无人,江湖上势必另成一番形势”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方玉琪和莲儿姑娘,差幸没和自己一行同来,不然也难逃此厄,心中想着,不由喃喃的道:“虽然方老弟和莲儿姑娘幸免于难,但凭他们两人,武功再高,只怕也难和九阴妖妇抗衡”

话声未落,青师太与白云子已回到厅上,把皓首神龙等四人追逐披麻教主下山,及孟寿昌临逃时放起一道火花,不是另有诡计,就可能暗使埋伏,大家尽快接应才好。

锺二先生捋须道:“咱们身处绝境,老朽熟思之下,山下四条通路,其中必有一条,可通落魂崖,庞老哥他们既然追下山去,咱们与其坐待蛊毒发作,不若分作四路,分头突围,同时也好接应他们。诸位道友,不知以为如何?”

恶道人墨无为应声道:“锺大侠说得极是,敝教门下,愿意担当正东一路。”

锺二先生环顾大家一眼,徐徐的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们也该分成三拨才好。”

当下大家决定由广明大师、瓢浮子、白云子、八封刀谢沧洲,带领金枪将吕史的后人吕继先和少林门人,一行从西冲出。

蓑衣丈人、邛崃哭广居士、生死笔独孤握等代率武当门下,一行往北。

锺二先生、百草仙翁葛长庚、樊太婆、青师太、静因师太,率同姜青霓、公孙瑶红、谷飞莺,慧修等人,宜闯正南,仍循来路闯出。

大家计议停当,正待各自往山下行去。

百草仙翁葛长庚突然摇手道:“诸位且慢,我们身中恶蛊,方才已被金钟引发,发作在即,如再经一阵竭力奔走,血液加速,发作得更快,只怕没有冲出落魂崖,便告不支。老朽之意,大家不如先运功调息,把身内巨毒,逼集足厥阴肝经,藉肝脏固有的祛毒功能,暂予遏止,待出了落魂崖,再行设法吧。”

锺二先生知道这等方法,无疑饮鸠止渴,但眼下情势紧迫,不得不暂求片刻生机,当下点头道:“目前我们也只好如此了。”

大家闻言之后,果然纷纷盘膝坐下,调息运功,一阵工夫,各自把蛊毒强行遏聚肝经,先后站起身来。

好在分派已定,便各按方向,朝小山脚下奔去。

朦胧月色,繁星在天,小山四周,一片漫山遍谷的毒木丹花,此时沉寂如死!

锺二先生一行,由南面石级下山,堪堪走近草坪,陡听刺耳丧乐,突然大作,一队状若鬼怪的披麻教徒,蜂涌而出,在林前摆成一座阵式,挡住去路,敢情其他三面,也是如此。

这一队人,不但脸上红蓝杂陈,涂着各种颜色,而且上身赤膊,也涂着五颜六色,连头上戴的纸帽,手上拿的兵刃,无不奇形怪状,见所未见!

锺二先生领袖武林,除武功之外,平日也精研八封九宫、奇阵之学。此时眼看对方陡然现出这许多人,列阵以待,他一生谨慎,当下停住身子,准备先看清阵势,再出手破阵。

那知瞧了一会,只觉这披麻教徒,站得杂乱无章,既不按八卦九官方位,也没有五行生克变化,只是叉着兵刃;双手不住向上举动,发出啷啷一片混乱,无法辨认得出这是什么阵法?

百草仙翁葛长庚跨前一步,低声说道:“道兄可看出他们的阵式变化吗?”

锺二先生摇摇头道:“一时不易瞧得出来,大概就是方才孟寿昌说的‘落魂大阵’了。”

青师太道:“咱们冲过去就是了,管他什么落魂阵不落魂阵。”锺二先生也觉得时间宝贵,自己一行人都身中蛊毒,不能和他们相持下去,这就一挥手中长剑,高声说道:“大家随锺某冲吧!”

喝声一落,大步而出,居中冲去。那知形似鬼怪的教徒们,一见有人冲来,口中发出一阵“嗥”“嗥”鬼叫,忽然朝两边退下,让出一条路来。

不,他们敢情意在诱敌,刹那之间,一齐退入两边林中,走得一个不剩。

这条花林中的大路,大家方才就是从此而来,路径虽然不宽,也有两人并肩可行。

锺二先生为了防备披麻教突出偷袭,叮嘱大家各自保持距离,便于动手,而且每一个人也早已撕下衣襟,蒙住口鼻。

各大门派的群侠,这会分作四路突围,原是抱着破斧沉舟的决心,是以冲人林中,便自展开脚程,向前急走。’转眼之间,但已奔了里把光景,一路上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并不见有人偷袭阻拦。

正当此时,只听身后远处,忽然响起“铛铛”金锣之声!

这锣声敢情就是从小山顶上发出,声音洪亮,传得极远!

大家正行之间猛觉心神一震,姜青霓、樊秋云,公孙瑶红、谷飞莺,慧修五位姑娘,功力较浅,立时感到一阵昏眩,方才勉强抑制的金蚕蛊毒,此刻再也压制不住。

金锣敲到第三响时,五位姑娘已,似西子捧心,娇声呻吟,委顿地上。

静因师太大喝一声:“诸位道友,只管先行,贫道先去杀了那个鸣锣之人。”

话声未落,返身就朝来路飞掠而去!

但就在金锣连续响起的同时,两边花林中,也发出一片“嗥嗥”鬼叫,和“铛铛”铁叉之声,此起彼落,互相呼应,人声沸腾,恍如不知埋伏了多少披麻教徒。

他们藉着林木掩护,竟然同时发动,从左右两侧,夹攻而来!

锺二先生朗笑一声,匹练似的长剑剑光暴射,横扫而出,当前两个披麻教徒,立即惨叫一声,立被劈作两截,应声倒地。百草仙翁、青师太、樊太婆也同时出手,剑光仗影,像急风骤雨般挥去,惨叫惊呼,接连响起!

披麻教徒以为仗着毒木丹林,大家都不敢追袭,自己这边,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只要把大家困在林中,等他们蛊毒发作,束手就擒,那知青师太、樊太婆眼看自己徒儿和爱孙,蛊毒发作,委顿地上,自己也被远处金锣之声,敲得心神震荡,不克自制,早巳激动杀机,双目喷火,此时恨不得把所有贼人,一起消灭。

青师太剑发如风,口中高声叫道:“葛仙翁,你照顾她们一下,我非把这批贼子,剑剑诛绝不可!”

百草仙翁还待劝她不可深入,但青师太话声一落,已剑随身发,一道滚滚青光,朝左边林中冲去。樊太婆厉笑一声,也同时挥动钢拐,朝右边花林冲人。

这两人宛如两头疯狮,冲人花林之后,但见毒木丹花树,纷纷倒折。刹那之间,惨号厉嗥,夹杂着青师太的叱声,樊太婆的大笑,同时响起!

藉毒木丹花树掩蔽的一干披麻教徒,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到处乱窜。

锺二先生此时早已收剑站住,听到左右两侧惨叫不绝,心中不由摇头叹息道:“这真是一场武林中的浩劫!”

百草仙翁微皱双眉,低沉的道:“只怕我们无法冲出去了!”

锤二先生瞧他脸色不对,吃惊的道:“葛老哥,你怎么了?”

百草仙翁惨笑道:“锺道长,你功力深厚,暂时还不碍事,我已经支持不住了”

话声一落,往地上盘膝坐下,闭目运功。

此时四周花林,业已听不到什么声息,敢情袭击自己这一路的贼人,已被青师太、樊太婆两人,赶尽杀绝了,但两人依然不见回转。

锺二先生凛然独立,心头又急又怒,正当此时,瞥见前面路上,出现三条人影,朝自己这边飞驰而来!一时霍地转身,长剑横胸,仰天大笑道:“看来锺某也得大开杀戒才行!”

眨眼工夫,三条人影,业已驰近,当前一个大声问道:“前面是昆仑锺老哥吗?”

人随身到,锺二先生瞧清来的正是皓首神龙庞士奇,他身后两人,是武当元真子和青城铁肩道人,不由大喜道:“庞老哥三位追赶盂寿昌,不知可曾得手?”

皓首神龙双目精光炯炯,大笑道:“孟寿昌业已授首”

说到这里,陡地吃惊的道:“锺老哥,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位在这里”

元真子和铁肩道人相继赶到,他们忽然脚下现出踉跄,一声不作同时往地上坐下。

锺二先生知道皓首神龙在众人之间,功力较高,是以此时还不觉得如何,不由叹了口气,把自己一行,分成四路突围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皓首神龙惊道:“那么我们该如何才好?”

锺二先生瞧了百草仙翁一眼,捋须道:“目前我们各大门派中,真正还能支持的,只怕就是庞老哥和兄弟两人了,突围之举,已不可能,何况恶蛊虽经暂时抑制,终必发作,依兄弟之见,我们趁蛊毒尚未发作之前,以庞老哥和兄弟的功力,何不试运本身三昧之火,炼化恶蛊,如能侥幸炼化,自然更好,否则也强似坐以待毙。”

皓首神龙点头道:“锺老哥说得不错,我们也只好如此。”

两人当下就在地上坐定,各自澄心静虑,运起功来。

却说静因师太堪堪回头朝来路奔去,陡见眼前人影闪动,从树林中窜出七、八个披麻教徒,手抡钢叉,挡住去路!

静因师太因那金锣之声,来自小山顶上,心头极感愤怒,此时飞行迅速,一见有人拦路,那还客气,身形掠近;立即抢先出手,右手长剑,一招“拔草寻蛇”向左边一个鬼怪似的教徒刺去!

那披麻教徒钢叉一举,还待硬挡,静因师太怎容他还手,剑尖朝上一挑一震“铛”的一声,钢叉立被震出去,剑势疾落,血雨飞洒,那教徒一条右臂,已连肩削落!

这一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那教徒惨号一声,身形还没倒下,静因师太早巳一掠而过,连剑带人冲到另一个身前,手起剑落,一下把他劈成两半,往后倒去。

静因师太是急怒攻心,才大开杀戒,一路上但见剑光缭绕,沿途虽有重重披麻教徒窜出拦截,但剑光过处,必有人溅血栽倒,片刻之间,便已冲出林外!只听四周喊声如雷,还不时夹杂着惨叫,想来其他二路突围的人,也全都遇上了埋伏发生激战。

小山顶上,那座大敞厅,此时灯火已熄,但在朦胧月色之下,大厅屋顶上,正有一个白衣人影,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金锣。

每一锣声,都敲得自己心惊肉跳,它虽然没有披麻教主孟寿昌手上那口金钟的震慑人心,但被自己强行用内功逼住的恶蛊,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静因师太仗着精纯内功,略为调息,连纵带跃,一口气掠上小山,箭一般朝屋脊扑去。

那在敞厅屋顶,手执金锣,指挥披麻教徒众,发动攻势的正是披麻教主孟寿昌手下那个女弟子天蛊女,她瞥见一条黑影,飞快朝屋顶扑来,不由娇叱道:“来的是谁?”

喝声未落,静因师太业已满脸杀气,落到她身前,冷笑道:“妖女,你还不放下金锣?”

天蛊女听得一惊,身形忙不迭后退了两步,娇笑道:“好啊,原来各大门派这许多高手,已经只剩了你一个啦?”

左手金锣一扬,发出“铛”的一声大震,身躯倏进,右手长剑,刷刷两剑,朝静因师太直劈过去!

静因师太冷冷道:“妖女,只怕你们披麻教,才剩下你一个了呢!”

长剑斜斜一指,只使了一招“斗转星移”封开天蛊女疾劈过来的两剑,脚下霍地跨前一步,右手闪电抓出,抢她手上金锣。

天蛊女长剑被封,但她心思敏疾,脚尖一点,人已朝后跃出,口中格格一阵妖笑,说道:“你的来意,姑娘早已知道了,那会上你的当?”

静因师太一下没夺到金锣,脸色铁青,嘿了一声,剑随身进,寒光流动,幻出七八道银光,同时电射激飞。她这招“闪电分光”乃是“通天剑法”的绝招,似幻似真,变化神奇,使人无可捉摸!

果然,天蛊女不敢硬接,心头一怯,只觉手上一震“铛”的一声大响,一面金锣,已被静因师太长剑劈成两片,不,剑光缭绕,同时朝她身前卷到!

天蛊女惊骇已极,百忙之中,身子倏地一沉,往檐下滚落!

静因师太劈碎金锣,那还容她逃出手去,大喝一声:“妖女纳命!”

身发如电,剑先人后,跟踪飞落,手臂一送,朝她后心刺去!

天蛊女武功确也不弱,身子翻落,快到落地之时,突然一个急闪,往走廊石柱后面躲去。静因师太如影随形,剑尖离天蛊女身后,不到两尺,对方这一突然闪开,一时收手不及“嚓”的一声,一柄长剑,竟有三分之一刺入石柱之中!

天蛊女心头暗暗惊凛,但这机会,那肯错过,柳腰一扭,剑尖颤动,一点寒星,闪电朝静因师太身侧刺到。

静因师太一剑刺上石柱,早已料到对方必然趁机攻来,一时无暇拔剑,右手紧握剑柄,手腕用力,身躯笔直跃起,身向上翻,使了一个“蜻蜓倒竖”之势,左脚朝天蛊女执剑右腕踹去,同时右脚在石柱上一蹬,右手拔出长剑,由下而上,迅疾朝天蛊女胸前点出!

这一手“越女刺猿”真如电光石火奇快无比,天蛊女惊叫一声,骇得向后直退。但静因师太却在一剑出手之际,身如飘絮,一下落到天蛊女面前,右腕挥洒,青虹缭绕,划起重重剑影,飞卷出去!

天蛊女武功虽然不弱,但和静因师太相比,还是差得老远。

运剑相抗,只不过七、八个照面,身外周围,已被静因师太剑势紧紧圈住,逼得手忙脚乱,处处受制。

这一阵工夫,小山周围十里花林,披麻教徒的“啷啷”叉响,和“嗥嗥”鬼叫,已不复再闻。传来的只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厉悲号,但声音也已零零落落,荒山深夜,这种凄厉惨叫,听来分外刺耳!

静因师太经过这一阵疾奔、搏斗,血脉流行加速,蛊毒已积极在体内发作,只觉心口一阵烦呕欲吐,头脑也逐渐胀重,心知自己已难久持,长剑突然一顿,厉声笑道:“天蛊妖女,今日是你们披麻教悉数就歼的末日,你且听听四周情形!”

她这一停手,无非借着说话之时,暗吸真气,强行把蛊毒压制下去。

天蛊女也松了口气,耳听四周情势,果然不对,心头更是惊慌,暗想:自己再不退走,恐怕也凶多吉少,眼珠一转,欲退反进,猛地银牙一咬,娇喝道:“姑娘和你拼了!”

长剑振动,倏忽之间,朝静因师太接连攻出五剑!这五剑也可以说是她情急拚命之举,剑光出手,真还绵密凌厉。在她想来,这五剑至少也可把静因师太迥退一步,自己就好趁机逃下山去。

那知静因师太乃是崆峒派有数的高手,崆峒以“通天剑法”

名震武林,静因师太隐居九华数十年,很少涉足江湖,剑术一道自有她的独到之处,只是她生性好静平日不以此自眩而已。

天蛊女攻出的剑势,虽然急骤凌厉,但静因师太却微微一哂,嘿道:“妖女,你死在眼前,还想怎的?撒手!”

右手一挥“叮”的一声,天蛊女的剑势,一下被直荡开去,剑身直落,有如泰山压顶,当头劈下!

天蛊女只觉右臂被震得一阵发麻,对方荡开自己长剑,迎面劈来,心头一惊,再也顾不得手臂酸麻,咬紧牙关,奋力往上迎去!

“叮!”又是一阵金铁交震,天蛊女柳腰微挫,双腿一软,差点往下跪倒,接连后退了两步,才堪堪把对方剑势架住,一时吓得花容失色,手臂不住的颤抖!

静因师太早已启了杀机,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突然又向下沉落五寸,锋利长剑离天蛊女头顶已不足一尺。天蛊女拼命支撑,只觉对方压力奇重,自己实在无法支持得住。

不过眨眼工夫,她粉颊通红,娇喘连连,一粒粒汗珠,像水一般滚滚直流,同时手上长剑,也因对方的逐渐下压,缓缓低落!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天蛊女骤觉对方剑上压力,突然浮动,月光之下,只见静因师太脸色苍白,浑身起了一阵痉挛。

这正是蛊毒在她身上发作的现象,天蛊女瞧得大喜过望,正待抽剑反攻

“妖女”静因师太毕竟功力深厚,蛊毒发作,心头一阵迷悯之际,突然灵光一现,双目精芒暴射,剑上真气大盛,往下劈落!天蛊女再也抵挡不住,口中只惨叫了半声,血光喷处,往后便倒,静因师太也因用力过猛,身子晃了一晃,跟着扑倒地上!

这时,小山四周,已是一片死寂,除了山风吹来,花林中飘出浓重的血腥气味之外,听不到半点人声。各大门派赴会的群侠,和披麻教徒众,在这十里花林的落魂崖中,可说是同归于尽。

但在静因师太扑到天蛊女身上不多一会,从东首花林中忽然遮遮掩掩掠出一条娇小人影。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绿衣少女,肩上斜插着一柄短剑,一双点漆似的双瞳,不住东张西望。脚下匆忙朝小山顶上奔来。当她一眼瞧到静因师太一身血迹,伏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她娇小的身躯微微一怔,心头不自觉的有些害怕,但她仍然走近前去,把静因师太从地上扶起问道:“老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静因师太此时蛊毒已发,再也说不出话出,只是瞪着两只眼睛,往她直瞧。

绿衣少女见静因师太没有作声,口中“哦”了一声,慌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磁瓶,用手指拈了一些粉末,涂到静因师太鼻孔之上,说也真灵,静因师太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刺鼻孔,直下胸腹,身不由主地打出两个喷嚏,神志立时一清,睁目问道:“姑娘是谁?”

绿衣少女两只乌溜溜眼睛,盯着静因师太急急问道:

“你这位老人家可是静因师太老前辈吗?不知方玉琪大哥在那里?”

要知静围师太只是蛊毒发作,此时经过了两个喷嚏,胸腹之间烦满顿解,头脑一清,试运真气,然已通畅无阻,所中蛊毒似已全解,心头不禁大奇,目光瞧着绿衣少女说道:“方贤侄,不在这里。”

绿衣少女举头四顾,急道:“那么他在那里?”

静因师太道:“方贤侄并没到九宫山来。”

绿衣少女听说方玉琪没来,似乎微感失望,停了一停,才道:

“我是师傅叫我来的,因为大师兄、大师姐另有要事,不克分身,这是‘乌风草散’,专解蛊毒,你快救醒他们,要快跟我走了,天一亮,就来不及啦。”

静因师太听得疑信参半,抬头问道:

“尊师是谁?怎会知道贫尼等人被困此处,要姑娘前来搭救?”

绿衣少女苹果脸上,泛起两个酒涡,稚气十足地眨眨眼睛,咭的笑道:

“我师傅就是九阴夫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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