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少林求丹(2/2)
现在白云燕刚在房中盥洗完毕,修蕙仙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衫,像一阵风般走了进来,人还未到,娇柔的声音先已传来:“白大哥。”
白云燕迎着道:“有事么?”
修蕙仙匀红的脸上,泛起甜甜的笑容,说道:“我在车上闷了一天啦,想出去走走,我们到街上酒楼里去吃饭好吗?”
白云燕道:“大家在这里吃不好吗?就是要去逛街,也等吃过饭再去不迟。”
“不!”修蕙仙笑了笑道:“我听杜护法说的,前面一条大街上,有一家叫做英雄居的酒楼;是中原一鼎董老爷子开的,据说他还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师兄,只要是武林人物,道经郑州,都会上英雄居去,我们来了,
自然也该去看看了。”
白云燕轻哦一声,笑道:“不错,你是教主,自该莅临英雄居去的了。”
修蕙仙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嫣然一笑道:“你是白衣侠咯,更应该到英雄居去了。”
白云燕听她提到“白衣侠”不觉豪迈一笑道:“好,咱们这就走了。”
修蕙仙咭的笑道:“白大哥,那你把长剑佩上了呢!”
白云燕笑道:“去吃饭还要比剑么?”
修蕙仙道:“江湖上不是有句话叫做剑不离身么?自然要佩上了,你看我不是也佩上了剑么?这样人家才会知道上楼来的是白衣侠和紫衣女侠呀!”
“好!”白云燕点头道:“那就佩了剑去。”
他把挂在床柱上的长剑,佩到腰上,一面问道:“你和田嬷嬷说过了么?”
修蕙仙道:“早就说过了,才来约你的,她如果不知道我们到哪里去了,待会吃饭不见我们,不把她急坏才怪!”
白云燕道:“田嬷嬷真是个好人。”
两人并肩走出客店,这时华灯初上,大街上车水马龙,甚是热闹,两旁行人,也往来熙攘,所有商店,更是灯火通明,夜市比白天还要繁华,远处的酒馆茶楼上,不时飘来弦管珠喉,宛转入云。
两人从大街转角,转入另一条大街,走没几步,就看到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三个金色大字“英雄居!”
修蕙仙伸手一指:“白大哥,英雄居就在那里了!”
英雄居一排五间,画栋雕梁,果然,极为富丽堂皇,这条街,没有西门大街的繁荣;但英雄居却是郑州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两人跨进店堂,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圆洞门,那是楼下的座位,迎面一道宽阔的楼梯,铺着红绒毯子,十分华丽。
楼梯口站着一名青衣迎宾,看到两人,连忙哈着腰,抬手道:“公子,小姐,请登楼雅座。”
任何酒楼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楼下座头,人头较杂,价钱也较为低廉,贩夫走卒都可入席,楼上是雅座,价钱较高,客人也高尚多了,至少没有敞开胸膛,飞毛腿搁在长凳上那种粗鲁样子的人。
白云燕、修蕙仙登上楼梯,这五开间的敞厅,朱红抱柱,彩绘的天花板,再加上悬挂了数十盏琉璃宫灯,望去灯火辉煌,典雅华丽,甚是气派!此刻楼上已有六七成座头,人声喧哗,果然有半数是江湖上人模样,身边带了兵刃,但大半还是商贾中人。
好在英雄居有一条规定,任何人不得在酒楼上闹事。
这一条说来容易,要贯彻可着实不容易,因为江湖人喝多了酒,鲜有不闹事的,反正醉了,就是天王老子,都不在他眼里,有谁管得了他?但英雄居把这一条明明白白的写在纸上,贴在大红抱柱上:“欢迎江湖朋友莅临本楼,幸勿酒后滋事。”
说也奇怪,英雄居从开创到现在已一二十年了,从没有人借酒装疯,闹过事的。
那是因为英雄居是中原一鼎董老爷子开的,别说在郑州、在中原、就是南七北六,只要是江湖道上,董老爷子说出来的话,一样一言九鼎,罩得住。
楼上的堂倌,眼睛雪亮,一见上来的两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娇美胜花,而且腰间都佩着长剑,心知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赶忙陪着笑道:“公子、小姐,请这边来。”
说完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这一上楼,登时引起了全楼食客的注意!那是因为白云燕少年英俊,生得如玉树临风,修姑娘更不用说了,娇靥如花,秀发如云,这般可喜的小儿娘儿,真是罕见得很!两人这一走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把所有食客都看得呆了!
堂倌把两人领到一张靠窗口的座位落座,然后送上两盏香茗,一面问道:“公子、小姐,要点什么菜?”
白云燕道:“你去关照厨下,把拿手的做几样来就好。”
堂倌应着“是”又道:“二位要喝什么酒?”
修蕙仙道:“我不喝,大哥可以喝一点咯!”
白云燕道:“好,给我来两角花雕好了。”
堂倌退下之后,修蕙仙发现有不少人的目光正朝自己两人投来,不禁粉脸微酡,低声道:
“白大哥,大家正在看我们呢!”
白云燕道:“看我们作甚?”
他说话之时,只见坐在右首的一张桌上的一个青衫儒生,两道目光正好朝自己投来!
那儒生约莫四十出头,生得修眉朗目,颏下留着清疏而光泽的黑须,看去十分潇洒,尤其他两道目光,含蕴如电,一望而知是位身怀上乘武学的高人。
他和白云燕目光一对之际,清俊的脸上止不住露出愕然之色!
就在此时,楼梯口又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书生打扮,看去约莫三十来岁,面貌白皙,修眉入鬓,凤目如星,身上穿着一件雪白长衫,手中还拿着一柄象牙摺扇,人品极为俊美。
他上得楼来,目光一转,看了中年儒生一眼,接着落到白云燕的脸上,似乎也微微一怔,然后就举步走到离白云燕和中年儒生不远的一张空桌上,据案坐下。
中年儒生立时发觉来人正在朝他打量,迅即转过头去,同样朝那白衣书生望去。
白云燕也看到了,心中暗道:“这人一身白衣,莫非是白衣教的人?”
但继而一想:“天下这大,衣衫颜色,随人喜爱,白衣教的人穿了白衣,难道别人就不能穿白衣了?自己不是白衣教的人,不是也穿了件白衣么?何况白衣教的人,身边佩了白穗长剑,此人手中拿着一把摺扇,也没佩剑,不像是白衣教的人。”
正好堂倌送来酒菜,白云燕取过锡壶,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含笑问道:“蕙妹,你要不要喝一点?”
修蕙仙偏头道:“我才不喝呢!”
这一偏头,看到邻桌那白衣书生朝她微微一笑。
修蕙仙粉脸一红,急忙别过头来,低低的叫了声:“白大哥”
白云燕问道:“什么事?”
修蕙仙低低的道:“你看到没有,右边那张桌上,坐着一个白衣人,好像是白衣教的人!”
白云燕笑道:“我早就看到了,如果穿一件白衣,就是白衣教的人,我不是也成了白衣教的人了么?”
修蕙仙道:“我看这人一定不是好人。”
白云燕道:“何以见得?”
修蕙仙道:“他看着我笑。”
白云燕听得笑道:“我不是也看着你笑么?笑并不是坏事。”
修蕙仙嗔道:“你这人我不和你说了。”
白云燕道:“那你就吃菜吧!”
他独自喝了口酒,忍不住又转头朝那白衣书生看去,正好白衣书生也朝他看来,四目相投,那白衣书生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露出一排雪白如贝的牙齿,不但笑得温文,他牙齿也白得甚美。
白云燕只觉他目光明亮,好像隐隐含着异彩,心中不禁一动,忖道:“此人看去极为斯文,莫非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看来这英雄居,果然有江湖奇人来临!”
这时堂倌也给白衣书生送去了酒菜,白衣书生把摺扇朝桌上一放,自斟自酌的吃喝起来。
那青衫儒生对白衣书生、对白云燕似是极为注意,在独自举杯之际,每每停杯不喝,不时的朝两人打量着。
这一情形,白云燕自然很快就发觉了,心想:“大概那青衫儒生把白衣书生和自己看作白衣教的人,不然,他不会如此注意自己两人了。”
修蕙仙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低低的道:“白大哥,那穿着青衫的很注意你呢!”
白云燕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去看他们。”
修蕙仙道:“白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他们是什么人来了?”
白云燕道:“我不认识他们。”
他吃了两碗饭,正在装第三碗,那白衣书生已经站起来,准备下楼,又回头朝白云燕两人看了一眼,才转身朝楼梯走去。
就在他起身之际,青衫儒生清瘦的脸上忽然飞起惊异之色,目中神光闪动,似乎深感错愕!
这一瞬间,白云燕也听到了一缕极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有兴趣,今晚二更,也可以到城南鼓楼下来。”
白云燕不由听得一怔,这是有人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
这人说话的口气不像是青衣儒生,那么是刚才离去的白衣书生了。
他约自己今晚二更到城南鼓楼下去做什么呢?青衫儒生也在此时,站起身,匆匆的下楼而去。
白云燕不好把有人约自己到鼓楼去的话告诉修蕙仙,若是让她知道,她就非跟着去不可。
这第三碗饭,他几乎已经没有心情吃了,匆匆扒完,又喝了一瓢汤,就起身道:“蕙妹,我们回去吧!”
修蕙仙道:“我们不去逛街了么?”
白云燕笑道:“我们刚才就是从最热闹的大街来的,差不多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逛的?
明日一早,就得上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修蕙仙没说什么,两人下楼付帐,就回转客店。
白云燕睡在左首一间,一共有三个铺,和崔长耕、杜老道三人一间。
白云燕回房之时,崔长耕和杜老道还在窗下隔着茶几下象棋。
崔长耕回头道:“白老弟,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杜老道笑着问道:“英雄居上,可曾遇上什么英雄人物?”
白云燕道:“没有,楼上只是些过往的商贾人。”
崔长耕道:“杜老道,你下好了,我吃车。”
“慢点!”杜老道连忙伸手一拦,说道:“贫道正在和白老弟说话,明车暗马,你这是偷吃,不行,不行!”
白云燕心中有事,说道:“二位下棋,在下那就先睡了。”
崔长耕道:“你只管先睡,今晚我非杀杜老道三盘不可。”
杜老道争道:“方才三盘,你也没有胜得了我。”
崔长耕道:“所以这三盘非杀你不可,将军!”
杜老道笑道:“这将军没用,我跳马就好。”
白云燕听得暗暗攒眉,自己二更天要去城南鼓楼,他们下棋下个没完,自己如何出得去?
但这话不能告诉他们,只好自顾自往床上躺了下来。
崔长耕和杜老道也没去理会他,依然只是低着头下棋。
两人棋艺本就差不多,杜老道时常要悔棋,崔长耕偏不让他悔,于是两人往往为了一兵一卒,就争上老半天。
白云燕被他们吵得当然无法睡觉,他原也不打算熟睡,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时间渐渐过了初更,眼看就快要二更了,两人依然没有下完,白云燕只好装作睡不着觉,起身下床。
杜老道回头道:“咦,白老弟,你怎么又起来了?”
白云燕道:“在下喝了几杯酒,睡不着,到外面去透透凉风。”
差幸两人心思都在棋上,也没人问他。
白云燕跨出房门,在中庭站了一会,看看大家都已入睡,没人注意,悄悄飞身而起,纵上墙头,再一点足,身形腾空射出,一连几个起落,便已越过民房,飘落地面,急匆匆朝城南赶去。
这城南地势已较为僻静,此时附近人家,已经没有灯火,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犬吠,可说万籁俱寂!
鼓楼附近,是一片瓦砾场,和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
白云燕看看离二更还有一刻工夫,他打量地形,城墙左首,正好是阴暗的一面,那里有一棵大树,当下就腾身而起,隐藏好身形。
就在他隐住身子,再往下看之际,只见远处有一条颀长的人影,步行而来,此人身法潇洒,一看就知是酒楼上的青衫儒生了!
白云燕心中暗道:“那白衣书生果然还约了青衫儒生!”
青衫儒生渐渐走近,左首也出现了一条白影,那自然是白衣书生了。他来势极快,但身法俏而且美,有如行云流水,自然飘逸!
青衫书生目光凝注,望着白衣书生,脸上流出惊奇之色,因为他看出白衣书生一路行来,施展的竟是“缩地成寸”上乘轻功提纵术,这种身法,目前武林中几乎已经绝迹!
仅此一点,足见白衣书生一身功力,绝非寻常了。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白衣书生飘然行来,何等快速,此时已经到了青衫书生面前一丈左右,目含轻笑说道:“阁下倒是信人。”
青衫儒生略为抱拳道:“大概就是阁下约兄弟来的了?”
白衣书生潇洒一笑道:“奉邀阁下的正是在下。”
青衫儒生道:“兄台宠召,必有见教了?”
白衣书生道:“阁下就是姑苏范大侠了”?青衫儒生一怔道:“在下不是范葆初,不知兄台如何会把在下认作范某的?”
白衣书生发出一声清朗的笑声,说道:“范大侠二十年来纵然隐姓埋名,不欲人知;但九合剑的威名,武林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走到哪里,自然会有人认得出来的了。”
范葆初是苏州天平山范庄的少主人,出身六合门;但他的外号叫做“九合剑”九合剑者,说他和人动手,没有人能在他剑下走得出十招的。
青衫儒生望着白衣书生,抱拳道:“在下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白衣书生淡淡一笑道:“贱名不足以污尊耳,不说也罢!”
他不肯说。
青衫儒生听得神色微变,脸有不豫之色,冷然道:“阁下连姓名都不肯说,那么约在下来此,又有何事?”
白云燕心中暗暗奇怪,这两人都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一个人行走江湖,堂堂正正,何用掩饰行藏?白衣书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才道:
“我只想请教范大侠一件事,你二十年来,隐姓埋名,走遍江湖,不知为了何事?”
他认定他是九合剑范葆初,所以口口声声的叫青衫儒生“范大侠”
青衫儒生脸色微变,嘿然道:“阁下既然连姓名都不肯说,何用探询别人之事?”
“彼此,彼此!”白衣书生笑了笑道,范大侠不是也不肯承认是范葆初么?至于在下请教范大侠,那是为了想成全范大侠的心愿而已!”
青衫儒生听得目射奇光,逼视着白衣书生,沉声道:“你知道范某什么心愿?”
白衣书生轻笑道:“范大侠终于承认了?”
青衫儒生仰首发出一声朗朗长笑道:
“范某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本来就用不着掩饰行藏,阁下既然认出范某来了,范某自然只有承认,同时也想听听阁下如何成全范某的心愿?”
白衣书生点头道:“好,范大侠二十年来,走遍天下,大概是为了找寻两件事了?”
范葆初(青衫儒生)道:“阁下说说看?”
“第一”
白衣书生有意无意的朝他笑了笑才道:“当然是为了找人”
他故意拖长语气,那自然是想看看范葆初的反应了。
果然,范葆初神情激动,望着白衣书生,急切的问道:“她在哪里?”
白衣书生缓缓抬目问道:“范大侠想见她不难”
他话锋忽然一转,含笑说道:“我们且谈谈范大侠第二件心愿吧,你不是想查究白侠白云生的死因么?”
他此言一出,听得树上的白云燕心头猛然一震,忖道:“听他口气,大哥已经死了?”
他几乎要纵身跃下树去,但他常听师傅说:遇事要冷静,心不可躁,才不致偾事。对方两人既然提到大哥,他只好强自忍耐着不动,听他们说下去。
只见范葆初神情又激动起来,急急问道:“你知道?”
白衣书生淡淡的道:“我怎会知道?不过我猜想你要见的那人,一定知道了。”
范葆初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范大侠不用问我是谁?”
白衣书生笑了笑道:
“范大侠若是想见阔别了二十年不见的故人,我这里有一封密柬,你在十天之后,二更时分,到华山玉女峰下拆开,就可见到她了,不过在下可要提醒范大侠,你如果不按时拆开,泄漏了天机,那就见不到她了,我这番心意,也将付之东流了。”
说完,探手入怀,取出一封密柬,随后一抬,平平稳稳的朝范葆初面前飞来。
范葆初伸手接住,看了密柬一眼,随手揣入怀中,他望望白衣书生,还待开口!
白衣书生似已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道:“范大侠好像还有些不相信在下,那也容易,十天之后,你如果见不到她,问不出白侠的死因,只管来找在下,在下在这半月之内,绝不会离开郑州的,你只要到英雄居去问在下就是了。”
“好!”范葆初说了个好字,转身就走。
白衣书生好像也没事了,范葆初向北,他却朝东而去。
两人身法均快,转瞬之间,各自走得没了踪影。
白云燕今晚初次听到大哥的噩耗,听白衣书生的口气,好像大哥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范葆初两件心愿中,一件是找一个人,另一件是他一直在查究大哥的死因;但白衣书生说他并不知道,要范葆初十天之后,去华山玉女峰问一个人。
十天以后,二更时分,到华山玉女峰下。
白云燕把这句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到时自己只要准时赶到华山,就可以知道了。
他心中虽然感到悲痛,但继而一想,大哥如果死了,怎么江湖上会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这似乎不可能,因为大哥白侠白云生,在江湖上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一个人,若是死了,至少大伯父(铁指金丸白组庵)一定会知道的,但江湖上人提到大哥,都异口同声的猜测他的突然失踪,定是在某处隐居起来了,说不定是在练习某种上乘武功,几乎没有人会说大哥已死了。
那么白衣书生说的大哥已经死了二十年的话,是否可靠呢?白云燕疑信参半,但心头还是相当沉重,缓缓的从树上飘身落地,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原路回去。
就在他走后没有多久,另一棵大树上,也悄无声息的飘落一条人影。
这人是一个秃顶冬瓜脸老头,他手中提着一支翡翠嘴紫金旱烟管,在嘴里吸了两下,一袋烟熄了已有多时,当然吸不到一口烟,也喷不出一口烟来,他望着地上昏黄的月儿,用力搔搔头皮,又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八成就是了,这中间莫非有什么阴谋不成?”
口口口第三天早晨,两辆马车,三匹健马,已经驰到少室山北麓了,上山的大路,差不多走了半里光景,道旁矗立着一座六角凉亭。
那是将到少林寺大门的接待亭,亭后不远,有一幢小小的瓦舍,住有一个知客僧人,乃是专门接待武林来宾的执事僧人。
少林寺佛门圣地,也是中原武术的发祥地。
武当山有解剑坡,武林中人须得解剑上山,少林寺虽然没有解剑坡,但武林中人到了这座凉亭,也例须交出兵刃才能上山,一来是表示对我佛如来的崇敬,武林中人的随身兵刃,难免沾上血腥,携带上山,是有违我佛慈悲戒杀之意,二来也表示对少林寺的崇敬,它究是领袖武林的泰山北斗,不可亵慢!
亭本无名,江湖上人却把他叫做了解剑亭;但有一种可以例外,那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亲临,就可佩剑上山。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亲莅少林,也绝不会佩带武器上山的,到了解剑亭,也必然会把随身兵刃交由亭中的知客僧人保管,以示风度,以表敬意。
现在走在最前面的一匹马已在凉亭前面停了下来,马上坐的是托塔天王钱增贵,他翻身跨下马背,就面朝凉亭一站,高声叫道:“拜山!”
凉亭后面瓦屋中住的知客僧人听得有人拜山,慌忙迎了出来,双手合十道:“小僧知清,不知尊客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就是问你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了。
钱增贵拱拱手道:“大师傅请了,在下钱增贵”
他话未说完,那知客僧知清连忙合十躬身道:“原来是修罗教的钱护法驾临敝寺,小僧失敬。”
他身为少林寺专司接待武林人物的知客僧,对江湖各门派的人物,自然都须熟悉的了。
钱增贵含笑道:“不敢,是敝教教主前来拜会贵寺方丈。”
知清听说是修罗教教主修清和前来拜会方丈,不觉吃了一惊,忙道:“原来是修教主亲莅敝寺,小僧立即进去禀报。”
钱增贵拱手道:“如此多谢大师傅了”
知清急匆匆往寺中奔行而去。
不多一会,少林寺两扇正门徐徐开启,两位黄衣老僧率同八名青衣僧人,迎了出来。
知清很快回到凉亭,合十道:“敝寺方丈听说修教主远莅,特命达摩院首席道成师伯和知客堂首席道全师伯前来恭迓法驾。”
这时修蕙仙、白云燕也早已下了马车,和田嬷嬷、崔长耕、钱增贵、杜老道等人站在一起。只有明儿、月儿仍留在车上照料老教主。
钱增贵走到修蕙仙身边,低低的道:“少林寺两位首席长老出来迎接,该由教主上前答话,但答话之前,教主和所有的人,应该把兵刃留在亭上,交与知客僧人保管才是。”
大家昨晚早就听他说过,于是由修蕙仙为首,把身边兵器送到凉亭之中,交给知客僧人。
钱增贵在旁道:“大师傅,这是敝教教主的长剑。”
那知客僧人听说这娇美少女竟是修罗教的教主,不觉怔得一怔,连忙双手合十,陪笑道:
“敝寺并无来宾解剑的规定,教主不可客气。”
修蕙仙抱拳道:“贵寺佛门圣地,领袖武林,小女子不能失礼。”
她依然把解下的剑,放到石桌之上。其余的众人,也各自依次把兵刃放置桌上。
知清见她说话极有分寸,双手合十,口中连说道:“不敢。”修蕙仙走在第一个,白云燕是修罗教的客人,走了第二个,接着是崔长耕、钱增贵两人跟着迎了上去。由杜老道、田嬷嬷两人守护马车,在凉亭前停了下来。
那迎出来的道成、道全二位大师眼看修罗教来人朝山门走来,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紫衣少女和一个白衣少年,不觉脸色微变,相互看了一眼,才缓步走下石级——
清心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