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2)

“妈的,你真是猪!”后面那黑衣汉子怒声道:“老子一进门就和你说了,你还装羊?”

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姬叔全又“啊”了一声,提灯笼的黑衣汉子叱道:“你走不走?”身子一俯,左手一拳,击在他右肩之上。

后面的黑衣汉子又是一脚踢在他大腿上,大声喝道:“你还赖着不起来?”

姬叔全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被这两个黑衣庄丁又骂又喝,又打又踢,全身疼痛,苦不堪言,连忙应道:“我去,我去。”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

提灯笼的黑衣汉子又是一掌推了过去,喝道:“还不快走,总管责怪下来,老子就挑断你的脚筋!”

姬叔全身子往前冲出去了三步,嘴里可不敢再出声了,自己目前失去武功,此时经穴遭受封闭,如果触怒了这两个庄丁,他们瞒着上面,真会偷偷的挑断了自己的脚筋,那就会终身残废!

两个黑衣汉子是早经总管授意的,拳打脚踢,只能让他痛,不能在要害下手,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现在这顿“下马威”已经过去了,两个似狼如虎的黑衣汉子押着他走出木门,进入中间的一间。

姬叔全走在前面,两个黑衣汉子走在后面,快要到总管万有全前面,还有丈把光景!

提灯笼的黑衣汉子突然提脚踹在他腿弯里,喝道:“见了总管,还不跪下?”

这真是从哪里说起?见了他们总管,还得跪下来!

姬叔全心里自然起了很大的反感!但他两脚可承受不了,腿弯一屈,扑的跪了下去。

万有全只看了他一眼,好像他的屈膝下跪,是理所当然的事,毫不客气,一手托着下巴,沉声道:“姬叔全,兄弟要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有半句虚言,万某走了几十年江湖,真话、假话,自然听得出来,那时莫怪兄弟不念江湖之情。”

姬叔全被两个黑衣汉子一顿“下马威”早已揍得伏贴了一半,此时再看金氏兄弟戴着狞狰的面具,和手上锐利如刀的金银手套,心头更是直冒凉气。

但他究竟是岐山姬家的族长,又是一统门西路副令主,不能不表示一点骨气,他当然不能跟一个总管屈膝下跪,这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冷声说道:“万总管,你把兄弟当作囚犯看待?”

“哈哈!”万有全怪笑一声道:“姬叔全,你是一统门的西路副令主,被我擒来,你不是囚犯还是什么?”

姬叔全道:“你要私设刑堂,私刑拷问么?”

万有全笑道:“如果兄弟落到你们西路令主的手里,你们早从我万某的口中知道些什么的话,你们会不私设刑堂,私刑拷问么?”

姬叔全道:“你要问什么?”

万有全朝他微微一笑道:“姬兄说得对,你这话也提醒了我‘私刑拷问’,拷字在前,问字在后,意思就是先拷后问,才能问得出实话来。”

说到这里,陡地声音一紧,喝道:“金氏兄弟,你们给我‘拷’!”

金面郎君同时躬身应“是”同时举步朝姬叔全走了过去。

姬叔全大惊失色道:“万总管,你问什么,我会照实说的,你不能对我动武”

万有全托着下巴笑道:“先‘拷’上一阵,你说出来的话,就比较可靠些。”

他话声方落,银面郎君已经走到姬叔全的面前,双手一探,雪亮如钩的十只银爪倏然朝他两肩抓落!

他这手指上,套了十只银钩,何等锐利,这一抓,立时刺入肌肉之中,自然奇痛入骨,姬叔全大叫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银面郎君可没去理他,双手把他举了起来“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金面郎君跨上一步,身子俯下,又伸出两只金光闪闪的十只金爪,又朝他身上抓了下去。

姬叔全昏死过去的人,又是一阵剧痛,把他痛醒过来。

金面郎君又把他举了起来“砰”然往地上摔去,他一声闷哼,又被摔得昏了过去。

姬青青听到叔叔一声大叫之后,又是一声闷哼,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戴珍珠的手腕,紧张的道:“珠姐姐,万总管他不知如何在对付我叔叔呢?”

戴珍珠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笑着道:“青妹,别替姬叔叔担心,万总管做事,极有分寸,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只管放心好了。”

外面万有全眼看姬叔全昏了过去,立即打了个手势,要金氏兄弟住手,一名黑衣汉子手持木瓢朝姬叔全泼了一瓢冷水。

姬叔全悠然醒转,万有全立即问道:“姬叔全,你参加一统门,已经有几年了?”

银面郎君就站在姬叔全身侧,用脚尖蹴了他一下,喝道:“快说?”

姬叔全头脑还昏昏的,但他如今看到金氏兄弟,已是胆战惊心,忙道:“我说,我说,大慨快二十年了”

金面郎君喝道:“总管问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几年就是几年,不能用大概小概的,快说,多少年了?”

姬叔全坐在地上低头屈指一算,说道:“二十二年了。”

万有全问道:“你加入一统门,他们答应你什么好处?”

姬叔全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答道:“他们答应支持我当姬家的族长”

银面郎君道:“还有呢?”

姬叔全道:“西路副令主。”

万有全道:“二十年前,姬家一队采药的人,在太白山药王洞附近发现一株朱果,引起姬家采药队在终南派‘太白神针’之下,全数中毒而亡,那毒针是什么人施放的?”

姬叔全机伶一战,说道:“我不”

金面郎君没待他说下去,举起金钩般的十指,一下落在他双肩之上,厉声道:“快说,是谁?”

双手猛一用力,锐利爪尖已透入他的衣衫。

“我说,我说!”姬叔全大叫道:“那是我放的,‘太白神针’是令主靖一道人交给我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话,坐在里面一间的太一道长、姬青青等人都听到了,二十年前的一桩疑案,终于揭开了!

淬过剧毒的“太白神针”既是靖一道人交给他的。这自然是一统门导演的阴谋了。

姬青青激动得流下泪来,因为那一队采药的人,是她爹率领的,这证明了万有全的推断一点没错,爹果然是叔叔害死的了。

戴珍珠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道:“青妹,别激动,仔细听下去。”

万有全又道:“靖一道人可是一统门贼党假扮的么?”

姬叔全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银面郎君银爪作势,又待抓下!”

“他也许真的不知道。”万有全摆了摆手,又道:“好,那么你可知道岐山姬家族长率同族人,上终南通天宫问罪,归去之后,全数中毒暴毙,那茶中的剧毒,又是谁做的手脚?”

“那不是我。”姬叔全道:“是靖一道人下的。”

万有全道:“后来经少林、武当各派协议,公推泰山常大侠,华山流云剑客孙道长,终南虬髯剑客杜大侠和岐山孟女侠四人进行调查,这四人竟尔同日遇害,是什么人下手的?”

姬叔全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在下只知上面(指一统门)有意除去孟素兰(姬青青母),因为当日族人引起同仇敌忾之心,誓必踏平终南通天观,所以公举孟素兰为族长,孟素兰是我大嫂,她当了族长,我就无法担任岐山姬家的族长,也就无法掌握岐山姬家一族,我只知道上面另有安排,一统门行事,素极严密,上面没有交下来的事,没有人敢问,所以我和靖一道人都不知道。”

“好,你合作得很好。”万有全点点头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一统门总坛在哪里,你可知道?”

姬叔全迟疑了下,但看到金氏兄弟一左一右站在自已身边,随时随地都会用利爪抓落,他止不住心头一寒,再也顾不得什么,就脱口道“伊阙山”

万有全道:“伊阙山什么地方?”

姬叔全道:“龙门山北麓。”

“很好”万有全一抬手道:“扶他进去,把靖一道人押出来。”

两名黑衣汉子答应一声,扶起姬叔全,往里行去,接着两人又押了靖一道人走出。

只要看他几乎由两人拖着走出,自然也挨了一顿“下马威”而且比姬叔全还要委顿,伤得自然不轻。

万有全沉喝道:“你假冒靖一道人,说,你到底是谁?”

靖一道人道:“贫道靖一,难道还会假冒不成?”

万有全从大袖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往他面前掷了过去,说道:“这张面具,可是你的?”

靖一道人一怔,仔细看了一眼,傲然道:“不错,是贫道常戴之物。”

万有全道:“你既是靖一道人,为什么还要戴面具?”

靖一道人道;“因为贫道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为了不愿让人看出我脸上表情,所以外出之时,经常戴这张面具。”

万有全道:“不是怕人查究你的来历?”

靖一道人道:“贫道怕什么人查究?”

万有全道:“自然是终南派的人了,万一你露出了可疑形迹,有人指你不是靖一道人的时候,你就可以取下面具来,证明你还是靖一道人。还有就是你要离观外出,又怕被你师兄弟发现,就可以用这张面具,要你心腹假扮了你,留在观中,所以一十年来,你的身份,始终没有被人揭穿过。”

靖一道人心中暗暗吃惊,一面说道:“就算是吧!”

万有全笑了笑道:“但你瞒不过万某这双眼睛,我非要看看你本来面目不可。”

靖一道人哼道:“除非你把我皮剥下来。”

万有全一笑道:“万某正有此意!”

说到这里,一招手道:“来人,给他端一盆脸水来。”

敢情脸水早就准备好了。一名黑衣汉子答应一声,立即手捧一个木盆,走了进来,放到靖一道人面前。

万有全伸手一指,说道:“你自己洗呢,还是要我叫人给你洗?”

靖一道人看了木盆一眼,不觉变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万有全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是万有全,难道还会错么?”

靖一道人愤怒的道:“你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万有全托着下巴,微微一笑,才道:“你们谁过去给他洗把脸?”

一名黑衣汉子应了声“是”大步走了过去。

靖一道人道:“我不用洗,你自己该洗一把脸了。”

万有全深沉的道:“这可由不得你。”

举手打了个手式。

那黑衣汉子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靖一道人发髻,使劲把他的头揿了下去,一手拿起湿淋淋的面巾,朝他脸上一阵乱抹。

靖一道人被封闭了经穴,自然无力反抗,只得任由那庄丁按着他的头脸,往木盆中又浸又洗,抹了一阵,然后才松开了手。

万有全吩咐道:“你把他脸上拭抹干净了。”

那庄丁依言绞干面巾,又给靖一道人湿露露的脸上,拭抹了一把,忽然发现他脸上经脸巾一拭,拭起许多面屑一般的东西,不觉又给他随手抹了一把。

哪知不抹还好,这一抹,那面垢般东西,竟然越抹越多,心中正感惊异!

万有全道:“你是不是没给他洗干净?”

那庄丁惶恐道:“回总管,小的明明给他洗干净了,但他脸上油垢很多,好像很久没有洗,越洗越脏了。”

万有全点头道:“你再给他洗,一直要把油垢洗干净为止。”

靖一道人怒声道:“贫道不用再洗了。”

那庄丁道:“总管吩咐,要把你洗干净,你再说也没有用。”

左手按着他的头,往木盆中浸水,右手一条面巾,浸了水,又在他脸上用力擦了一回。

这回,他发觉靖一道人脸上,好像给自己洗脱了一层皮一般,许多面垢,随手洗了下来,他依然不敢停止,又用力连洗带擦的擦了一阵,直待面垢完全洗净,才绞干面巾,把靖一道人脸上的水渍揩干。

这下靖一道人脸上,当真刮垢磨光,完全洗干净了!

因为靖一道人已经不是靖一道人,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人脸型和靖一道人差不多,只是左眉已断,两眼微凹,左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刀疤。

“哈哈!”万有全大笑一声道:“你果然不是靖一道人!”

先前,坐在里间的人,听得暗暗奇怪,万总管不问他口供,却叫人给他洗起脸来!

虽然他们知道万总管必有原因,也不禁暗自猜测,如今听力有全一笑,说他果然不是靖一道人!

其中就有两个人有些忍耐不住,要起身去瞧瞧!

一个当然是姬青青,她心生好奇,轻轻的走到门口,探头张望。

另一个却是胡子一大把的活灵官守一道人,他性急如火,一听此人果然不是二师兄,自然也按捺不住,非看个究竟不可!

姬青青自然并不认识,一看守一道人也走了过来,立即悄声问道:“道长,这人你认识么?”

守一道人看到此人既非二师兄,想来二师兄必已遇害,心头怒气上冲,愤然道:“这狗娘养的杂种,贫道也认不出来!”

突然一下冲了出去,伸手就揪住了假靖一道人的道髻,洪声喝道:“直娘贼,你如何害死我二师兄的,还不从实招来,不然,贫道就扭断你的脖子。”

太一道长来不及阻止,不觉微微叹了口气道:“贫道这三师弟,一大把年纪,火爆脾气还是改不掉。”

他怕守一道人真的一时性起,手上使狠,把这人毙了,万总管还有话要问,也急忙站起身,跟着走出。

万有全连忙站起身劝道:“道长快请放手,他既已露了原形,不怕他不招供,道长不用性急,在下还有话要问他。”

太一道长喝道:“三师弟,你还不放手?”

守一道人听到大师兄的喝声,才恨恨的放开了手,一边说道:“二师兄准是被他害死了。”

丁建中因太一道长走了出去,也就一起跟了出去了,假靖一道人目光一横,看到太一道人,不由楞得一楞,哼道:“太一道人,你居然好得这般快法?”

“你以为掌握了终南通天宫?”守一道人大笑道:“告诉你,你的羽党全给我肃清了,你在大师兄身上下的慢性毒药,就没人能解么?”

假靖一道人道:“我承认失败,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们两个。”

万有全笑道:“你的主子要以太一道长做幌子,你才能掌握终南派,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你如何敢对太一道长下手?”

假靖一道人嘶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和一统门如此作对?”

“我是万有全。”万有全沉笑一声道:“朋友大概不认识万某,万某对你却略知一、二。”

假靖一道人尖厉的道:“你不是万有全,你绝对不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万有全托着下巴,摸摸胡子,笑道:

假靖一道人道:“我只是假扮靖一道人的无名小卒。”

万有全道:“你虽然是无名小卒,却有人找了你二十多年。”

“什么人找我?”假靖一道人紧张的道:“是你?”

“不是他。”有人接口道:“是我。”

随着话声,走进一个人来。这人肋下挟着一只红药箱,正是鬼医公孙丑。

大家听万有全和假靖一道人两人说的话,心中都暗暗觉得奇怪,似乎他们中间,另有一段隐秘的事故。

如今鬼医公孙丑的突然现身,丁建中夫妇,却有些明白过来,因为公孙丑是万有全的师兄,而且也听万有全说起过乃师遇害之事,说不定和此人有关,公孙丑自然是万总管约来的了。

“他们师兄弟,也许要讯问师门之事,魔教有许多忌讳,不愿外人知道,自己等人在此实有未便。”丁建中想到这里,就朝太一道长道:“这里由万总管问话,两位道长,咱们到上面去坐吧!”

太一道长口中“哦”了一声,他自然听得出丁建中言外之意,不觉点了点头,还未开口。

万有全已经连连摇手道:“主人,此人假冒靖一道人,和终南有关,两位道长自然要在这里听下去,目前所有公案,都将依次揭开!主人也不用走了,另外,华山谢大侠、吴女侠两位,也一起请出来吧!”

丁建中听他这么说了,只好留下。

破山剑客谢三泰,飞霜剑吴飞霞,也由戴珍珠、姬青青陪同,一起走出。

两名庄丁,替大家搬来了椅子。

假靖一道人望了众人一眼,才朝鬼医公孙丑望去,冷冷说道:“公孙丑,你找我作甚?

公孙丑凄厉一笑道:“黎阿毛,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但你就算烧成了灰,我也会认得出你来的。”

假靖一道人听他叫出“黎阿毛”三字,不禁脸色灰败,身躯猛然一颤,嘶声道:你究竟是谁?”

公孙丑没有说话,他把药箱往膝盖上一放,打开箱盖,取出一小樽药水,在手上摇了几摇,然后打开瓶盖,撕了一小团棉花,醮着药水,往脸上擦去,一面又把小瓶随手递给了万有全。

万有全也和他一样,用棉花醮了药水,往脸上拭抹。

丁建中看得心中不禁一动,莫非公孙丑和万有全两人的脸上,全都经过易容,并非他们本来面目?”

两人经过一阵拭抹之后,果然容貌有了极大的改变!

鬼医公孙丑本来生成的鼠目,酒糟鼻,现在全改观了,变成了一个尖瘦脸(他本来也尖瘦脸)的清癯老者,他两撇鼠须,当然还是一样,但人就没有公孙丑那么猥琐了。

万有全本来脸色苍白,目光如豆像个篾片,现在却变成了脸貌白皙,双眉清秀,目有神光,而且英气逼人的中年人了。

公孙丑长长舒了口气,叹息道:“在下二十多年来,直到今天,才算还我本来面目了。”

万有全朝丁建中夫妇拱手作了个长揖道:“属下也有二十多年,掩盖面貌,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为的是怕一统门那老贼不肯放过属下,还请主人和夫人多多原谅。”

假靖一道人目睹两人洗去了脸上易容药物,身躯一阵颤动,失声道:“你们两个,果然会是宫九畴、樊友泉!”

原来鬼医公孙丑原名叫做宫九畴,万有全的原名叫做樊友泉!(从现在起,就称他们原名了)

樊友泉哈哈大笑道:“黎阿毛,你总算认出咱们来了,那很好,你是昔年侍候先师的道童,大概对咱们教中的规矩,知道得很详细,咱们师兄弟想知道的事情,你就好好回答,还可有一线生机,若是想隐瞒什么,那就教你尝尝‘魔火焚心’,把你一身血肉,慢慢烧成灯尽油干,至少也要烧你七七四十九天,你该知道咱们说得出,做得到,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黎阿毛嗒然若丧,点头道:“我知道,我并不想你们放我一线生机,我知道对不起老师傅,我只求你们等话问完了,给我一个痛快,只要我知道的,我绝不隐瞒,你们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宫九畴点点头道:“好,你先说说先师是怎么死的。”

黎阿毛道;“老师傅死因,我实在不清楚,只是那天晚上,我听到老师傅大叫一声,急忙赶进房去,看到老师傅倒卧在地上,人已昏迷过去,但口中鲜血还是不停的涌将出来,我心里又急又怕,急忙去把头领请来,他用手连拍了老师傅几处大穴,血是止住了,但老师傅却没有醒过来,据头领说,老师傅练‘逆天神功’,走火入魔,以致控制不住气血,逆血上冲,失血过多而死,嘱咐我不可声张”

樊友泉道:“老贼可能在先师饮食之中下了散气败血的药物亦未可知,你是伺候之人,会不知道么?”

黎阿毛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师傅和头领在丹室中练制一种丹药,服了可以使人长生不老,那丹室之中连我也不准进去,老师傅可能是服了那丹药致死的。”

宫九畴道:“这就对了,丹炉必须有人看守,不许你进去,那就是说只有老贼和先师两人轮流守护,他就有机会可以做手脚了。”

樊友泉道:“好,现在该说说你自己了,什么时候奉派充当西路令主的?”

黎阿毛道:“就是老师傅仙去之后,头领交给我一册终南派手抄本的剑谱,要我勤加练习,我足足练了两年,头领才交给我一张面具,要我随同丁副总管去终南”

樊友泉问道:“丁副总管是谁?”

黎阿毛道:“丁副总管就是丁祥贵,这人是头领的智囊,所有大小事儿,都是他出的主意,头领对他言听计从。”

樊友泉道:“后来呢?”

黎阿毛道:“咱们赶到终南,也不知丁副总管使了个什么计,把靖一道人擒走,我就这样接替了靖一道人。”

樊友泉问道:“那岐山姬叔全,是你去策动他投入一统门的么?”

“不!”黎阿毛道:“丁副总管那时是西路总监,全由他主持的,先拉拢姬叔全,后来又制造终南派和岐山姬家的纠纷,后来他把西路交给我和姬叔全两人,他就去主持另一件事。”

樊友泉问道:“另一件什么事?”

黎阿毛道:“我不清楚,好像要他去主持对付泰山常大侠,华山流云剑客,终南虬髯剑客和岐山孟女侠四人”

丁建中问道:“你知道他如何对付这四个人么?”

“不知道。”黎阿毛道:“我只知道他的副手是武天相,但他地位比武天相高得多,武天相也只是全听他的命令行事罢了。”

丁建中怒声道:“这厮现在哪里?”

黎阿毛道:“丁副总管在十年前,在官兵一次围剿之中,背后中了一支毒箭,已经死了十年了。”

丁建中道:“可惜。”

樊友泉含笑道:“主人以为他真的是死在官兵手中的么?”

丁建中道:“难道不是?”

“官兵怎会使用毒箭?”樊友泉微微一笑道:“这明明是老贼怕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而且自己实力已丰,再也用不着他了,所以假官兵之名,把他除去,免得有许多机密,留在别人心里。”

樊友泉看了黎阿毛一眼,又道:“好,现在我们要问的话,都已问完了,我要问你一句话,你必须慎重回答才好。”

黎阿毛道:“我既然全说出来了,还怕什么,你有什么话,就只管问好了。”

樊友泉微微一笑道:“你只是伺候先师的人,先师遇害,当然不能怪你,后来你奉派冒充靖一道人,靖一道人是丁祥贵擒去的,你最多只是从犯,不是主犯,但毒害岐山族长(姬青青祖父)该是你下的毒药了?”

“不是我。”黎阿毛道:“那是伺候太一道长的小道童,是丁副总管亲手把毒药交给他的。”

姬青青道:“但太白针淬毒,害死我爹的,总是你吧?”

“也不是。”黎阿毛道:“那时在下刚扮演靖一道人,其实终南通天宫中,那时已有不少人加入了一统门,他们都是听命于一方刻有一统门暗记的铜牌,等在下到了终南,他们才接受我的指挥,但我却须听命于丁副总管。当时我还不熟谙观中情形,所以先前的这一年,还是完全由丁副总管负责,这淬毒太白神针,通天观的道人,早就奉命准备好的。”

“好,我相信你。”

樊友泉道:“如今总结一句,你附贼二十年,总不假吧?”

黎阿毛道:“这个我自然承认。”

樊友泉道:“你虽然从贼二十年,算来尚无大恶,现在你有一条自新之路,你愿不愿意戴罪立功?”

黎阿毛道:“我今天遇到老师傅门下的大师兄,我虽然一直不敢这样称呼你们,但你们在我心中,就一直是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有什么吩咐,我自然愿意接受了。”

“好!”樊友泉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固封的细竹筒,随手递了过去,含笑道:“这里面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你只要依计行事,办完这件事,你可以功过相抵,重新做人了。”

他好像早就知道假靖一道人是黎阿毛,这个竹筒,早就准备好了。

黎阿毛接过竹筒,迟疑的道:“我武功”

樊友泉笑道:“我既然派了你差使,自会让你恢复武功,你在这里好好休养一日,明天就可以离此而去。”

黎阿毛点头道:“我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的。”

樊友泉点点头,朝金氏兄弟吩咐道:“贤昆仲知道他几处被闭的经穴,替他恢复武功之事,就偏劳两位了。”

金氏兄弟一齐躬身道:“属下遵命。”

宫九畴怀疑的看了师弟一眼。

樊友泉只作不见,起身道:“主人、夫人,诸位道长,请到上面坐吧!”

丁建中夫妇陪同太一道长等人,出了地室,回到客厅。

樊友泉笑了笑道:“一切都很顺利。”

驼龙看得一怔,(樊友泉已经不再是万有全本来的面貌),问道:“这位”

丁建中忙把宫九畴、樊友泉两人改装易容二十年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驼龙大笑道:“原来两位都易了容,哈哈,高明、高明,连咱们这些老江湖都被两位蒙过去了。”

大家坐下之后,宫九畴攒攒眉道:“师弟,这黎阿毛说的都可靠么?”

樊友泉笑道:“大致错不了,他只是被一统门利用来控制终南派的工具,名虽西路令主,并无真正实权,所以他说的话,虽然避重就轻,也有七八分是不假的了。”

宫九畴道:“你派他的任务,他会真心听你的么?”

樊友泉微笑道:“他听我安排,自然是好,不听我安排,那就更好。”

宫九畴道:“你就喜欢卖弄玄虚,这里又没外人,你倒说说看,你派了他什么任务?”

“啊!啊!这是天机不可泄漏!”

樊友泉摇摇头道:“小弟这计叫做一拍两响,说穿了就一文不值,还是等着瞧吧!”

丁建中道:“樊兄,那姬叔全又该如何发落?”

樊友泉道:“姬叔全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投靠匪类,出卖岐山姬家,他是姬家的罪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无权处置他,属下认为等咱们破了一统门,把他送回岐山,交他们族人去处置的好。”

驼龙点头道:“樊总管说得极是,咱们理该把他交给岐山姬家,有他这个活口,岐山和终南二十年宿怨也可消解了。”

太一道人道:“如今丁大侠已把赈灾之事,交出去了,目前已只有一个目标,对付一统门,不知樊总管可有全盘计划?如何进行呢?”

樊友泉道:“道长垂询,在下不得不直说了,对付一统门,在下筹思已久,只是兵法上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目前,对一统门,依然可说一无所知,这计划实在无法悬拟,不过在下想今晚再去一次相国寺,和大家好好商量商量。”

破山剑客谢三泰道:“兄弟认为对付一统门,是一场硬仗,咱们找上门去,还怕他们不出来么?”

樊友泉道:“一统门至今是个不公开的门派,他们可聚可散,何况老贼城府极深,如果咱们人去多了,给他们知道咱们的实力,他如果自知不敌,隐藏起来,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因此咱们就是找上门去,也要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驼龙道:“不错,这老贼数十年来,一直居于幕后,经他二十年经营,自然早有狡免三窟,如果让他知道咱们全已齐集于此,他就绝不肯露面的了。”

说话之时,庄丁已经在东厢房中摆上两桌晚餐。

樊友泉起身道:“主人、夫人,请大家入席了,咱们饭后就得赶赴相国寺去了。”

晚餐之后,仍由樊友泉分配人手,让戴珍珠、飞霜剑吴飞霞、姬青青、青娘子,孙二娘以及路传广、铁凌霄等原班人马,留守京安客庄。

丁建中、驼龙、太一道长、守一道人、破山剑客谢三泰、贺德生、宫九畴、樊友泉等人赶去相国寺,商议进剿一统门的事宜。

商议停当,大家为了避免一统门的眼线注意,初更时分,由钱通、钱义赶着两辆马车,由京安客庄大门驰出,用以吸引对方,众人却分批由屋面飞越民房,再奔向鼓楼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