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传绝技(2/2)

心中想着,右手轻轻一推,板扉呀然开启,里面黑黝黝的只是不很宽敞的一间茅屋,除了靠里首有一堆稻草编的蔫席,可以睡人之外,就别无他物。

进入屋中,一股秽臭的霉气,触鼻而来。

上官平目光一瞥,这茅屋中一目了然,并无可观之处,只不知留字条的那人,何以要自己“不妨进去瞧瞧”这要自己“瞧”什么呢?

这原不过是他跨进茅屋一瞬间的事,眼看没什么好“瞧”的,正待回身退出!

板扉忽然砰的一声自动关上,茅屋中的光线,全是从门外进来的,板扉这一掩上,屋中登时一片黝黑!

上官平只觉眼前一黑之际,突听“嘶”的一声,一缕劲急指风袭向“魄户穴”心头一惊,急忙一个轻旋,避开指风,转过身去喝道:“阁下是什么人,在下和你无怨无仇,何故出手偷袭?”

他身形堪堪过去,连袭击自己的是谁还没看清楚,对方一声不作,又是呼的一掌迎面劈了过来。

上官平心头不觉大怒,这回不再退让,右手直竖,推掌迎击出去。

那知对方竟然不肯和他硬接,右掌倏收,左掌闪电朝他右肩“筋脉穴”切来,同时收回去的右掌又紧随着拍向颈后“肺俞穴”出手奇快无比。

这茅屋之中,十分黝黑,根本看不清面貌,看到的只是一团黑影而已,双方动手,几乎全凭听觉。

上官平后退半步,双手疾发,拍出两掌。对方却趁机抢进,双掌挥舞,接连攻来,掌势绵密,愈见凌厉!

上官平不敢大意,同样双手交替,以攻还攻,一面喝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始终一言不发,双手愈打愈快,着着紧逼,上官平也只好专心运掌,见招拆招,守攻兼顾,和对方周旋到底。

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话,在一间方圆不及一丈的黝黑茅屋之中,进退盘旋,四掌翻腾,抢战不休,不久工夫,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六十招,大半都是对方抢攻,上官平解拆较多。

那人久战不下,似是渐感不耐,忽然一掌逼退上官平,身形一弓,疾退五六尺远;右手抬处,凌空拍出一掌。

这一掌来势和方才一轮抢攻的掌势回然不同。方才的掌势快速轻灵,以掌法变化制敌,这一掌使出来的却是掌功,以浑雄霸道克敌,一掌出手,风声如涛,隐挟雷鸣,直似雷霆一声,势道奇猛。

上官平骇然后退,心中暗叫一声:“风雷掌!”

“风雷掌”是本门掌功,他从师十余年,当然也会施展;但如果两人同时使出“风雷掌”风雷交击,必有一伤,何况上官平没想到会在泰山遇上同门,自然不肯再使出“风雷掌”来。

但对方既已使出“风雷掌”来,此刻几乎已无躲闪的余地,本门中唯一能和“风雷掌”

相抗衡的,只有“一拳石”

“一拳石”是一记拳风,也是唯一可以挡住“风雷掌”的功夫。

上官平不加思索,身形后退之际,右手握拳,运起功力,迎着对方掌风捣出,口中也同时大喝一声道:“住手!”

一团拳风,和“风雷掌”风乍然相接,掌风是被挡住了:但两股奇猛绝伦的内劲,被阻在两人中间,无处可以宣泄,只听“轰”然一声,一起朝上迸发,把茅棚屋顶揭去了一片。

这一刹那,那灰尘断草纷落如雨,飞扬弥漫一室,几乎使人睁不开眼睛!

上官平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耳中依稀听到有人说道:“孺子可教,记住,今晚二更到这里来。”

上官平定睛看去,茅屋屋顶已被揭去了一片,阳光从屋顶照射下来,室中那里还有那人的影子?敢情他是在掌风冲破屋顶的时候已经走了。

上官平一时不禁怔立当场,对方一身造诣,明明高过自己不知多少,光以适才的一记“风雷掌”来说,他最多只用了三成力道;但自己这一记“一拳石”却已使出了八九成功力。

莫非他会是本门的前辈?不然他如何会使本门的“风雷掌”?如果他是本门前辈,又何以不肯现身相见?

哦!他临走时好像约自己今晚二更再来,莫非他此时有某种顾虑,不方便和自己见面,才约自己二更再来。

心中想着,这就拍拍身上灰尘,伸手拉开柴扉,举步走出茅屋,不觉缓缓吁了口气,正待穿林而出。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大哥,我们走了很多路,该找个地方歇息啦!真扫兴,山下的人说得活灵活现,我们找了半天,却连老虎的影子都没见到。”

只一个清朗声音笑道:“好了,前面就是万丈碑,我们到崖下找块大石坐下来休息就是。”

随着话声,从松林间转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粉绿衣裤的女郎,粉绿绸帕包着秀发,生得粉脸杏腮,黛眉如画,杏眼如星,肩头背着长剑,丰胸纤腰,脚登小蛮靴,英姿婀娜,十分俐落,一望而知是个会武的姑娘。

她身后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青绸劲装,生得浓眉朗目,甚是清秀,只是脸色被太阳晒得稍呈紫红,更显得英气飒飒,手中持一支钝钢无缨枪,大步行来。

这两人面貌相似,敢情是同胞兄妹,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四名一身青布劲装,手持长枪,腰悬匣弩的壮汉,那自然是他们的庄丁了。

那兄妹两人看到上官平,青衫飘逸,风仪隽雅,像个徜佯山水的读书相公,不觉怔得一怔,如今泰山道上,游人绝迹,他们自然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

绿衣少女一双手样清盈的美眸,忍不住朝上官平瞟了一眼,目中自然会流露出讶异之色。

青绸劲装少年却面露笑容,走上几步,拱拱手道:“兄台请了,想不到兄弟一行,会在此地遇上兄台这样的雅人。”

上官平连忙还礼道:“兄台好说,雅人两字,在下愧不敢当。”

青绸劲装少年道:“兄台想是游山来的了?”

上官平道:“正是,在下久闻登泰山而小天下,昨日路过此地,顺道一游”

绿衣少女眨着美眸,问道:“你没听到山下的人说什么?”

上官平轻哦一声道:“在下上山的时候,不曾遇上什么人,所以也没听人说过什么,后来到了山上,才听说这一带有猛虎出现”

绿衣少女没待他说完,就抢着问道:“你不怕老虎?”

上官平含笑道:“其实这老虎是歹人扮的。”

绿衣少女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上官平道:“是昨天在下亲身遇到的。”

“你昨天遇上了扮老虎的歹徒?”绿衣少女好奇的道:“你快说出来听听嘛!”

青绸劲装少年忙道:“妹子,我们还没请教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呢!”

上官平道:“在下上官平,不知贤兄妹如何称呼?”

“原来是上官兄。”青绸劲装少年抱了抱拳,才道:“兄弟祝士谔,她是我妹子茜茜。”

上官平也抱抱拳道:“祝兄,祝姑娘。”

祝士谔道:“上官兄请坐,我们萍水相逢,总算有缘,上官兄昨日遇虎之事,还请乞道其详。”

三人各自在大石上坐下,那四名庄丁中,有人带着水壶,倒了三盅茶送上。

上官平正觉有些口渴,忙道:“祝兄贤兄妹还带了茶水,真是多谢了。”

祝茜茜催道:“上官兄,你快说咯,昨天怎么遇上歹人扮虎的呢?”

上官平就把昨日在山径上遇虎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祝茜茜听得美眸发光,说道:“上官兄原来也会武功!”

祝士谔笑道:“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上官兄英气内敛,分明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你把他看作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么?”

祝茜茜粉脸一红,披披嘴道:“大哥几时看出来了?不是上官兄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他是会武的人呢!”

祝士谔没去理她,却向上官平问道:“不知上官兄是那一门派高弟?”

上官平道:“祝兄好说,在下只是跟先师练过几年,先师下曾在江湖走动,也没有门派。”一面问道:“贤兄妹也是游山来的了?”

“才不是呢!”祝茜茜抢着道:“我们就住在莱芜祝家庄,听说山上出了猛虎,我和哥哥是上山打虎来的,可借我们迟了一天,如果早一天上山,那两个扮虎的歹人,就被我们逮着了。”

祝士谬道:“妹子,你老是把事情看得这么容易,伏虎庙的当家,是少林寺通字辈的高僧,山上出了猛虎,伏虎庙怎么会不管呢?”

祝茜茜红菱般小嘴一披,说道:“他们做和尚的不是要以身饲虎么,还会打虎?”

上官平道:“贤兄妹侠义心肠,赶上山来,要替世人除害,在下至表钦佩。”

祝茜茜朝他笑了笑道:“但真正为世人除害的却是上官兄呀!”

上官平谦然道:“祝姑娘夸奖,其实在下遇上的,只是人家两个手下而已!”

祝茜茜明亮的目光一注,说道:“上官兄,你说那两个扮虎的歹人,只是人家手下,那么他们还有主子?那是什么人呢?”

上官平道:“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一个骑着锦毛虎的黄衣女郎。”

“骑锦毛虎的黄衣女郎?”祝茜茜偏着头问道:“你也遇上了吗?”

“是的。”上官平又把当晚黄衣女郎向伏虎庙寻衅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祝茜茜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流露出关切之色,问道:“上官兄中了那妖女一掌,伤势很厉害么?”

上官平道:“在下当时已经昏迷过去,据伏虎庙智通老师父说,他喂了在下一颗少林寺的‘大梅檀丸’,躺在方丈室里,但在下醒来,已经躺在客房里,伤势也完全好了。”

祝茜茜道:“上官兄出来是找那妖女的么?”

上官平微微摇头道:“不是,在下只是出来随便走走而已。”

祝茜茜忽然望着他们问道:“上官兄要不要去找妖女?我们和你一起去,会会那妖女好不好?”

上官平道:“泰山山区广袤,不知他们落脚之处,又到那里去找?”

祝茜茜道:“找不到她,上官兄难道白白挨了她一掌,就此算了不成?”

她是个生性豪爽的人,和上官平认识才交谈了几句话,就激于义愤,好像非找黄衣女郎算帐不可。

上官平微微一笑,说道:“她向伏虎庙方丈智通大师提出的两点要求,一是伏虎庙须把‘伏虎’二字改掉,二是要伏虎庙交出伤害她两个手下的在下,这两点,智通大师都没有答应,后来,那黄衣女郎掌伤在下后,就骑虎走了,她的目的并末达成,因此,在下认为黄衣女郎一定还会再去伏虎寺寻衅。”

“对!”祝茜茜眉毛一挑,喜孜孜的道:“上官兄这话可对极了,那妖女昨晚并未得逞,今晚可能还会再去”说到这里,立即回头朝祝士谔道:“大哥,我们就到伏虎庙去借宿,那妖女来了,我们就协助伏虎庙,也好为世除害。”

祝士谔笑道:“伏虎庙方丈,和少林寺方丈同属通字辈高僧,庙中二百僧侣,都是从小出家,也就是从小练武,每个和尚的武功,都高过我们甚多,听上官兄的口气,昨晚伏虎庙出动了全体僧侣,依然并未获胜,我们这点微末之技,管什么用?”

祝茜茜道:“我们上山来,就是找老虎来的,还没有落脚之处,到伏虎庙去住,不是一举两得吗?大哥,你说好不好嘛?”

祝士谔只得点点头道:“好吧!”

祝茜茜喜孜孜的道:“我们那就走咯!上官兄,请呀!”

上官平道:“祝兄贤兄妹请。”

祝士谔朝他笑道:“舍妹一向骄纵惯了,心直口快,稚气未脱,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上官兄最好不要理会她。”

“啊!”祝茜茜口中娇啊了一声,不依道:“人家做哥哥的都会帮亲妹子,你这做大哥的却只会编排妹子,我不来啦!”

大家穿林而出,来至伏虎庙,跨进山门,就遇上法空。

上官平迎着含笑道:“大师父伤势已经痊好了?”

法空合十道:“多谢上官施主,小僧只是被‘阴风掌’扫中,伤得不重,总算好了,这几位施主是”

上官平忙道:“他们两位是莱芜祝家庄祝氏贤兄妹”

法空没待他说完,连连合十道:“莱芜祝家庄,有一位老英雄,人称石敢当的祝老施主”

祝士谔抱拳道:“大师父说的是家父。”

法空又连忙合十道:“祝施主两位,原来是祝老施主的令郎令嫒,小僧真是失敬之至,祝老施主还是敝庙的大施主,和敝庙方丈,还是方外之交,每年都要到敝庙来上一两次,盘桓上几天才下山。”

祝茜茜道:“大师父,我们就是想在贵庙借住几天,不知方不方便?”

法空面有难色,合十道:“女施主好说,本来两位施主,别说是祝老施主的令郎、令嫒,就算不是熟人,施主们前来借宿,只要尚有客房空着,都在欢迎之列。只是近半月来,山上闹着虎患,实在不便留客”

祝茜茜道:“我们就是因为听说山上闹虎患,上山来打虎的,住在贵庙,这有什么不便?”

法空道:“只是只是”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了两个“只是”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祝士谔道:“大师父,我们已听上官兄说过昨晚之事,大师父大概是怕在下兄妹借住贵庙,受到牵连了,这个大师父只管放心,在下兄妹上山的目的,就是找老虎来的,山上虎患,既是歹人作祟,在下兄妹自然要会会他们,住在贵庙,自然最恰当了。”

法空道:“这是方丈的意思,祝施主既然这么说了,先请到客室奉茶,容小僧禀明方丈,再来奉告。”

说完,就抬手肃客,把祝士谔兄妹,领到客室,上官平也随着他们一同进入客室。一名小沙弥随着送上茶来。

法空合十道:“祝施主两位请稍坐,小僧告退。”

祝士谔道:“大师父只管请便。”

法空合十一礼,匆匆退去。

祝茜茜披披嘴道:“这和尚还说爹是他们庙里的大施主,和他们方丈又是方外之交,连我们要借宿都这样阴阳怪气的,好像我们来白吃他们的了。”

祝士谔笑道:“这是妹子多怪他们了,昨晚有人上庙寻衅,来人武功又极高强,他怕我们住在庙里,就牵连上我们”

祝茜茜不待她大哥说下去,抢着道:“我们是怕事的人么?”

祝士谔道:“妹子又逞强好胜了,总而言之,这是他们的一番好意。”

上官平也道:“祝兄说得不错”

祝茜茜美眸瞟着他,娇声道:“你也帮着我大哥说话!”

只见法空匆匆走入,朝祝士谔兄妹合十道:“方丈听说两位施主来了,极为高兴,要小僧奉请两位施主到方丈室一晤。”

祝士谔兄妹站起身来。

法空又道:“小僧给两位施主带路,两位请随小僧来。”

祝茜茜回身道:“上官兄,你住在那里?我们回头再来看你。”

上官平含笑道:“在下就在大殿上等二位好了。”

祝士谔兄妹随着法空往后进行去。

上官平走出客室,穿过长廊,跨上大殿石阶,只见那位别老人家坐在石阶上晒太阳,嘴里吸着旱烟管,一面喷着烟,一面朝自己看来。这回他没待上官平开口,先出声招呼着道:

“小伙子,你就是和我老头同一桌吃饭的,你也住在庙里?”

他说话口齿不大清楚,像是在喃喃自语,说得很吃力,但脸却朝着上官平。

上官平耳朵敏锐,他说话虽极低沉,却听得清楚,连忙拱手道:“老人家说得是。”

别老人家偏了下耳朵,说道:“小伙子,你说什么?”他耳朵重听!

上官平凑近了些,大声道:“就是在下。”

“唔!”别老人家点着头,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平道:“在下上官平。”

别老人家道:“上官平很好你是做什么来的”

上官平道:“在下是游山来的。”

别老人家道:“泰山有什么好游的?整座泰山只有快活三还好走些”

“快活三”三个字,听得上官平心头不禁一动,但看这位别老人家,连说话都很吃力,自然不可能会是师父要自己来找的快活三了,一面试探着问道:“老人家时常去快活山么?”

别老人家吸着早烟,喷出满口烟雾,含含糊糊的道:“我我老头年纪大了,那里

还能游山,但到了泰山,总得去走走,就去快活三走了一回,那段路真不错,我老头可惜没有儿女也没人可以托付不然,我真想留个遗言,再过个七八十年,我老人家死了,就把我这把老骨头,葬到快活三去”

上官平听得暗暗好笑,这位别老人家,连走路都只能拖着脚移动,还要再活个七八十年,那岂不是要活到一百五十岁了?

别老人家接着又道:“泰山还有一个地方也不错,那是碧霞宫碧霞元君是玉皇大帝的女儿,长得美得很她的侍儿也个个都是仙女你们年轻人应该去瞧瞧挺有意思”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一说到仙女,还是咽着口水,好像很羡慕仙女似的!

上官平听得很好笑,这位老人家简直满口胡说八道,荒诞透顶。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叫道:“上官兄,你等久了。”

那是祝茜茜的声音,人还在走廊上,话声老远就传了过来,不!她人也像一阵风般轻俏的快步走来。

上官平转身过去,祝茜茜已经到了面前,喜孜孜的道:“我们已经见过方丈了,他答应我们住在庙里呢!”

住在庙里,她竟有这般高兴!

祝士谔走在后面,他走路当然不会比妹子慢;但他却落后甚多,这时才刚从长廊转出,可见祝茜茜是一路跑出来的。她为什么这般性急呢?因为上官平说过在大殿上等他们的。

祝士谔脸上不觉有了笑容,妹子一向眼高于顶,从不假人词色,许多武林世家和自己同辈的少年,她很少理睬过人,对这位上官平,居然一见投缘,不但对他有说有笑,就是刚才一出方丈室,她就刻不容缓抢在自己面前,快步急行,恨不得一下飞到前进大殿上来。

上官平的人品,确是千中挑一之选,妹于眼光倒是不错。祝茜茜回头望着大哥,娇嗔道:

“大哥,你又不是秀才,干吗一步三摇,走得真慢。”

祝士谔含笑道:“这可不是我走得慢,该是妹子走得快了。”

祝茜茜粉脸不禁飞红,举手掠掠鬓发,说道:“在爹面前,你走几步规行炬步,好让爹夸奖你少年老成,出来了这样慢吞吞的,讨厌死啦!”

祝士谔笑道:“所以爹要骂你像一匹没缰的野马,说要给你找一条缰绳”

祝茜茜被他说得粉脸更红,娇急的跺跺脚道:“大哥,你又乱嚼舌根,我不来啦!”回身朝上官平问道:“上官兄,方才你在和谁说话呢?”

“别老人家。”上官平随着话声,回头看去,刚才还坐在石阶上的别老人家已经不见,敢情祝茜茜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祝茜茜眨着眼睛,问道:“别老人家是谁呢?”

上官平道:“贤兄妹没来之前,住在庙里的,只有在下和别老人家两人,他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待会吃晚餐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了。”

正说之间,法空匆匆走来,合掌道:“小僧领祝施主两位去看看客房,两位请随小僧来。”

祝茜茜回眸问道:“上官兄,你住在那里呢?”

这话,是要上官平和她一起去了,姑娘家自然不好意思明说。

祝士谔知道妹子的心意就接着道:“上官兄如果没事,就和我们一同去看看客房如何?”

上官平道:“贤兄妹刚来,在下自当奉陪。”

三人由法空走前面,来至客舍,法空推开上官平隔壁的一道房门,说道:“上官施主就住在隔壁一间房中,祝施主看看这一间房如何?”

祝士谔点头笑道:“太好了,和上官兄住在一起,就不会岑寂了。”

祝茜茜问道:“大师父,我呢?住在那里?”

法空道:“女施主的客房,还在后面。”

祝茜茜道:“这里不是有很多房间空着么?”

法空合掌道:“回女施主,这里是男客舍,女客舍还在后面,也有两排房舍,和男客舍中间隔着一道墙,要从方才进来的长廊折向后面,另有一道门进去。”

祝茜茜道:“那有这么麻烦?叫我一个人住到后面去?”

法空合十道:“这是敝庙的规炬,也是男女有别之意。”

祝茜茜道:“大哥,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我住的房间?”

法空又道:“女施主原谅,女客舍中,男客止步,小僧也只能陪女施主到门口,里面另有一位老婆婆打扫管理,她会领女施主去看房间的。本来这里男客舍,女客也应该止步的,因为目前只有上官施主和一位别老施主住着,女施主和祝施主又是兄妹,才破例让女施主进来的。”

祝茜茜道:“你们庙里规矩真多。”

法空双手合十,陪笑道:“天下各大丛林,凡是设有客房的,都是如此。”

“好吧!”祝茜茜道:“那就麻烦大师父,领我去看看了。”

法空合十道:“女施主请随小僧来。”

祝茜茜跟着法空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大哥、上官兄,我去去就来。”

口口口口口口

上官平紧记着茅棚中那人说的话,一半也为了好奇心所驱使,二更不到,他悄悄起床,推开东首窗户,穿窗而出,就长身掠起,越墙而出,施展轻功,来至云步桥北首一片松林之中,循着石径行去。

他因茅棚中那人敌友未明,一路上功凝百穴,耳目并用,暗自戒备,快走近茅棚,只见茅棚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站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宽大长衫的人,因为他面向茅棚,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不觉脚下一停,心中忖道:“这人大概就是约自己前来的那人了。”

正待走出林去,询问他约自己前来,有何见敦?但继而一想:“此人敌友未分,不如先看看他站在茅棚前面做些什么?”心中想着,就悄悄闪到一棵松树后面,隐住身子,凝目看去。

今晚月色蒙胧,松林间更是树影迷离,但上官平自幼随师学艺,目能夜视,和对方相距,虽有七八丈距离,还能看得清楚。

只见那人手中执着一根树枝,抱元守一,凝立不动。他虽然不动,但上官平已可看出对方这一姿势,正是师门练剑的起手式——“紫气东来”照说应该面向东方,剑竖胸前,向朝霞吐纳剑气,然后徐徐发剑。

“原来他在练剑。”上官平心念方动,那人身形已动,一剑缓缓递出,剑势乍展,身形又随着盘转,又是一剑斜划而出。

这剑势,上官平一看就知,那不是师父传给白己的“南天十八剑”?

他练了十年剑法,自然十分熟悉,心中暗道:“这人果然和自己师门大有渊源!”

对方剑势已经展开,他就不好出声招呼,就是要出声招呼,也得等他把这趟剑法练完之后。上官平此时敌意已去,就静静的看他练剑。

他这一静下心来,才发现那人剑上造诣十分精纯,自己练剑十年,同样一套“南天十八剑”从他手上使出,居然轻灵威猛,兼而有之,每一招式的精微之处,都是自己所无法体会的奇奥变化,自己所想像不到的精妙诀要,都从他剑(松枝)上发挥无遗,一目了然,一时看得上官平如醉如痴,默默记忆,心领神会。

“南天十八剑”一共只有十八个剑式,那人演练到最后一剑,眼看即将练完,上官平耳中忽然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喝道:“这是最后一式‘一剑小天下’,看仔细了!”

“南天十八剑”顾名思义,自然只有十八式剑法:但这人却说还有最后一式,那不成了十九剑么?

上官平耳中听到这缕极细的喝声,那人手中松枝已经展开,他使得十分缓慢,似是有意使给上官平看的。

上官平听到他的喝声,已知这人一定是本门前辈无疑,这一机会,岂肯放过?赶紧双目凝注,以手代剑,跟着那人松枝划出的移动变化式样,依样画葫芦的比划。

这一剑粗看起来,只是人随剑转,长剑只在身外划了一个圆圈,剑式十分简单;但在这一剑划出之间,却含蕴了博大精深的剑术原理,有凌厉猛攻,也有严密防守,真有剑势一出,攻守兼顾的绝世奇学。

上官平人本聪明,对本门“南天十八剑”苦练了十年,这一招“一剑小天下”既是继“南天十八剑”之后的一招剑法,自有其脉络可循之处。

那人敢情也怕上官平记不住,演完之后,又重复的演练两次,上官平也一心一意的跟着他练了三遍。那人练完第三遍,忽然把手中松枝朝地上一掷,口中发出一声长笑,突然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