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千里追踪(2/2)

一面朝桑南施道:“妹子这位就是总管。”

桑南施朝那总管点头为礼,叫了声:“那总管。”

那如山连说“不敢”接着乾笑道:“桑姑娘来的正好,药师前天才回来。”

他引着两人进入大门,就转身东首一条长廊走去。

三人脚下极快,堪堪行到花厅,只见一个须发如雪,面貌清癯的老人,正好从花厅缓步走出!

尹天骐慌忙趋前一步,躬下身去,道:“晚辈见过桑老前辈。”

桑药师口光慈蔼,亲切的点点头道:“很好,你回来了,你师傅就在厅中,快进去吧。”

话声一落,拂须笑道:“南施,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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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施神情微震,口叫了声:“爹”娇躯扭动,像小鸟投林般扑入了桑药师的怀中。

桑药师轻轻抚摩着他爱女的秀发,蔼然笑道:“爹早就料到你会跟着尹大哥来的,走,他们师徒有事要说,你随为父到后面去。”

手抓起桑南施细手,举步向里行去。

桑南施回过头来,朝尹天骐深深一瞥,人已随着老父转过回廊。

这一瞥,当真是临去秋波,包含着千言万语也好像另含深意,但尹天骐并未领会得出来。

随着那如山,直到花厅前。

那如山脚下一停,隔着帘子,躬身道:“启禀盟主,尹少侠回来了。”

厅中响起─个威重的声音,沉喝道:“叫他进来。”

尹大骐答应一声,掀帘而入,只见师傅和一个身穿团花缎长袍的老人,正在谈话。

急忙趋前几步,拜了下去,道:“师傅在上,弟子回来了。”

铁面神判耿存亮突然回过头来,面罩寒霜人喝道:“大胆孽畜,你还回来见我?”

尹天骐听的大吃一惊,慌忙伏在地上,连连叩头,说道:“弟子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你老人家生气?”

铁面神判气得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拍”的一声,掴在尹天骐脸颊之上,怒喝道:“畜生,为师叫你到川做什么去的,你做了什么?”

他在气头上,出手甚重,打得尹天骐眼中金星直冒。

尹天骐从小追随师傅,情同父子,从没有过一次疾言厉色,这回挨了师傅这一记耳光,含着满眶泪水,低头说道:“师傅垂鉴,弟子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

铁面神判听的气往上冲,脸色铁青,颤声哼道:“畜生,你你在川西胡作非为,你道为师不知道么?”

尹天骐心中突然一动,暗想:“听师傅口气,莫非是贼党进谗,在他老人家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但这话可不能直说,一时俯伏地上,连连叩头道:“师傅,弟子这次奉命前去西川,确是查到许多事情”

他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铁面神判的气更大,双目圆睁,厉喝道:“住口,为师要你去暗中查访青城失事经过,你居然敢杀入唐家堡滋事,闹的不够,又闯上青城常道观。连伤多人,最后还劫走了掌门人抱真道兄的青萍剑”

他越说越气,以脚顿地“喀”的一声,把地上的一方水磨砖踩的粉碎,续道:“那知你怙恶不悛,居然以我交付与你的盟主符命,大闹峨嵋伏虎寺,不听老禅师劝告,纵火焚毁方丈接待客厅。两位长老同时重伤不治而死,为师把你一手扶养成人。真想不到你你敢如此妄作非为?”

尹天骐跪在地上,听得冷汗直冒,师傅说的倒全是事实,但焉知这些事实后面,包藏着贼党极大阴谋?他偷偷瞧了师傅一眼,但见师傅脸上杀机隐现,自己从小没有见过师傅这等盛怒,纵然满肚子的理由,但吓得那里还说的出话来?嚅嚅半天,才道:“师傅,川西已经全被赃党掌握,连长眉”

铁面神判那容他说话,怒喝道:“孽畜,为师说的,难道有假的不成?”

尹天骐蓦然抬起头来,泪流满脸,说道:“师傅可否容弟子禀明”

铁面神判怒哼一声,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使劲往地上掷来,老眼之中也满包泪光,喝道:“不用说了,这是长眉禅师,封掌门人,抱真道兄,唐老堡主的联名函,你罪证俱全,无极门不容有一个玷辱师门的弟子,从此时起,你不是我耿存亮的徒弟”

举手一指,朝俯伏地上的尹天骐后脑点下!

尹天骐想不到师傅竟然不让自己述说经过,自然更想不到师傅会突下杀手,取自己的性命。只当师傅要把自己逐出门墙。这句“从此时起,你不是我耿存亮的徒弟”钻进耳朵,已使他吓得心胆俱飞,伏地哭了声:“师傅”

就在此时,突听站在厅前的那如山大喝一声:“什么人?”

一道人影,疾如电闪,飞掠而入,一把推开铁面神判点下的手臂,喝道:“耿老儿,你疯了?”

这一下,当真快的无以复加,坐在铁面神判对面的蓝袍老人,神情猛震,倏地站起,右掌蓄势待发!

铁面神判脸色微变,沉声道:“平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飞掠而入,一把推开铁判手腕的,正是“昆仑一脚”铜脚道人,他一手抱着朱漆药箱,连连摇头道:“耿老儿,你教训徒弟,也该把事情弄弄清楚,老道要是迟来一步,这小娃儿不是白送一条小命?”

尹天骐跪在地上,根本不知道差点就死在师傅指下!但他听到铜脚道人及时赶来,心头大喜过望,但却不敢抬头,依然俯伏不动。

铜脚道人回过头去,朝蓝袍老人打了个稽首道:“这位老施主,大概就是此地主人柳大善人了,贫道幸会得很。”

柳万春赶忙松开聚集的功力,抱拳道:“这位道长如何称呼?恕老朽失礼。”铜脚道人耸耸肩,嘻嘻笑道:“贫道平一跛,老施主善名远播,贫道还不知道老施主竟然也是一位高人,方才那一掌,虽未发出,但贫道已看的出来,发必惊人!”

柳万春神色又是一变,不自然的笑道:”道长原来是武林四友的高人,老朽真要发掌,那不是成了班门弄斧?”

铁面神判一脸不悦之色,冷漠的道:“平老哥,你可知道孽徒做了什么事么?”

铜脚道人耸肩笑道:“他犯了什么门规,老道可不清楚,他做了什么事情,老道却清楚的很。”

铁面神判哼道:“平老哥清楚就好,我耿某门下,容不得胡作非为。”

铜脚道人大笑道:“依老道说,这娃儿一点也没有胡作非为。”

铁面神判朝地上一指,气愤的道:“难道这封信说的,都是假的不成?”

铜唧道人反问道:“耿老哥还当它是真的么?”

铁面神判面色凝重,缓缓说道:“这是由长眉禅师,封掌门等四人联名,写给兄弟的信,如何会假,平老哥若是不信,不妨瞧瞧。”

说完,随手一招,地上那封沉甸甸的信封,忽然飞起,到了铁面神判手中,随着话声,递了过来。

铜脚道人看也没看,大笑道:“人都是假的,这信那还会是真的?”

双手一阵乱撕,把那封书信,撕的粉碎。

铁面神判勃然作色道:“兄弟一向尊重你平老哥,你是存心和兄弟过不去了。”

铜脚道人耸耸肩,笑道:“你耿老儿一向最明事理,这回怎的胡涂起来了?”铁面神判道:“兄弟如何胡涂了?”

铜脚道入朝跪在地上的尹天骐一指,说道;“真相如何,你不会问问这娃儿?”

铁面神判怒哼道:“这孽畜还问他做甚?”

铜脚道人摇摇头道:“你连自己徒弟的话都不相信,宁愿听信旁人的话?”

铁面神判似是忍无可忍,口中寒芒连闪,沉着脸道:“平老哥,咱们虽是几十年的交情,但兄弟处置门下孽徒你老哥最好莫要多管。”

铜脚道人大笑道:“你耿老儿贵为武林盟主,有权处理武林大事,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处置门人老道怎敢多嘴。但不论天下大事也好,一门私事也好,凡事总有个是非曲直,你不妨查查清楚再说,老道要失陪了。”

话声一落,笃的一声,铜脚点处,一道人影,已然穿帘而出!

铁面神判突然面露杀机,一点指影正待朝铜脚道人背后点去,但又倏地放下,沉喝道:“平跛子留步”

屋外传来铜脚道人的声音说道:“耿老儿,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老道还有事去。”

声音渐渐远去,说到最后一句,少说已在二十丈之外!

铁面神判脸色铁青,目中寒芒连闪,似是极为愤怒。

柳万春即时劝道:“盟主歇怒,平道长既然这般说法,也许不假,兄弟觉得处置令徒一节,不如且等查明真相再说。”

铁面神判重哼了一声,抬目叫道:“那总管。”

那如山答应一声,立即趋步而入。

铁面神判吩咐道:“你把这孽畜押下去,如敢反抗,只管废了他武功。”

那如山躬身道:“这个属下不敢。”

铁面神判沉喝道:“这是我的命令。”

那如山连连躬身应“是”一面悄声道:“尹少侠请随兄弟来。”

尹天骐朝师傅叩了几个头,随着那如山退出花厅,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冤屈!

师傅是在气头上,何况假长眉上人,虽是贼人冒充,但他终究顶着峨嵋派掌门人的名。

再有封一夔,唐宗尧,抱真子等人联名,这封信确实有把自己置之死地的力量。

好在师傅已经答应查明真相之后,再处置自己。

桑南施父女见面,自然会把经过情形,告诉桑老前辈,桑老前辈也自然会告诉师傅,这样一来,真相就可大白他一路只是昏昏沉沉的想着心事,忽觉走在前面的那如山脚步停了下来,举目一瞧,原来已经到了后园一座假山之下。

那如山领着他走进山腹,从身边取出钥匙,打开一把大铁锁,伸手打开一道沉重铁门。回过身来,满面俱是歉然神色,含笑道:“尹少侠,这是盟主的意思,只好暂时委屈少侠了,不过少侠尽管放心,盟主只是一时气愤,过些时候,气也就消了,师徒总归是师徒”

尹天骐道:“那总管不用客气,师傅可是要把我关在这里么?”

那如山含笑道:“这里原是柳家堆置杂物的地方,尹少侠只是暂时委屈一天。”

尹天骐道:“不要紧,师命如山,那总管把我关起来好了。”

说完,举步朝里走去。

那如山道:“尹少侠且慢。”

尹天骐脚下一停,那如山凑上一步,连连陪笑道:“尹少侠原谅,请解下兵器,兄弟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尹天骐随手解下长剑,和一支判官笔,一并交到那如山手里。”

那如山接过,躬躬身道:“尹少侠请进。”

尹天骐举步跨入,门内是一道黝黑的石级,走了两步,只听身后那如山口中轻叹息一声,关上铁门,落锁而去。

尹天骐也并不在意,顺级而下,向那黝深的地道走去。

这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地窖,没有丝毫光线,黝黑伸手不见五指。

尹天骐走了几步,就依着壁角坐了下来,他心头既是紊乱,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他,这是一静下来,不觉朦胧睡去。

不知守了多少时间,但听一阵脚步声由上而下。

尹天骐蓦然警觉,睁目瞧左,但见那如山一手打着灯笼,往下行来。

他身后紧随两名汉子,一个手上抱着被褥,另一个手上却提着朱漆食盒。

那如山一眼瞧到尹天骐,立即趋了过来,含笑道:“尹少侠,真是委屈你了,兄弟特地要厨下做丁几个菜,给你送来,少侠大概腹中已经饿了,那就请用吧!”说完,略一抬手,一名汉子立即送上食盒,那是四碟精致小菜,一锅白饭,一大碗冬瓜汤。

这一揭开食盒,就可闯到香味。

尹天骐腹中本已饥饿,再看到食盒中四式菜肴,色香味俱佳,不觉食欲大动。感澈的道:“总管这等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那如山轻笑道:“少侠好说,这里没有椅几,少侠将就些坐在地上吃吧,来,来,菜饭快凉了,你请用吧。”

那汉子替尹天骐装好了饭,就垂乒在旁侍候。

尹天骐也不客气,席地坐下,独自吃喝起来,举筷一当,这四式菜肴,果然件件精美可口。

那如山也在尹天骐对面坐下,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闪过一丝阴笑,─面说道:“兄弟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少侠,药师方才为少侠之事,和盟主争了老半天,盟主答应查明真相,只要少侠确是无辜,立可释放。”’尹大骐听的一喜,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桑老前辈和师傅去说了。”

那如山目中笑意更浓,凑过头来,接着说道:“桑药师在盟主面前一切承担,说道:‘你要派人调查真相,那你就派我好了’,盟主也同意了,药师今天就可以动手赶去川西。”

尹天骐一边吃饭,一边听那如山说话,不知不觉一口气吃了五碗白饭,才算吃饱。

那汉子立即收过食盒,退了下去。

那如山起身,朝另一名汉子招招手,含笑道:“这是兄弟替少侠准备的被褥,这里没有床铺,那就只好铺在地上了,要请少侠多多担待才好。”

说话这时,那汉子已把被褥在壁角地上铺好。

尹天骐道:“多谢那总管。”

那如山阴笑道:“少侠需要什么,只管随时吩咐,兄弟还有事,要少陪了。”

尹天骐道:“总管请便。”

那如山拱拱手,率着两名汉子,匆匆而去。

接着又听到铁门落锁的声音,尹天骐自然也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已有桑老前辈出面,最多也是在这里住几天,等师傅气消了,自会找自己去详询川西之行的经过。

心情平静焉,觉得师傅把自己关在这里,心无旁骛,正该好好利用,温“天机剑法”中尚未纯熟的许多变化。

这就在铺上盘膝坐下,以指代剑,缓缓施展。

当日罗霞天传他“天机剑法”之时,怕他在短短三日工夫。悟性再强,也无法记得住“天机剑法”的奇奥变化。

因此只教他练熟四十九式基本剑法,至于每一招的精致变化,却由桑南施来记忆。

这一路由川西动身,桑南施在路上,已把记下的剑法变化,全部说给他听了,只是这一路上,有铜脚道人和莫延年师徒同行,没有时间单独练剑。

此刻盘坐铺上,澄澄静虑,缓缓演来,一招一式之间,虽是以指代剑,却能融会于心,愈练愈觉得心应手,只是一遍一遍的反复演练。

地窟之中,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

尹天骐只记得那如山送来的是晚餐,而且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该当已是子夜了,这就和衣躺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转,也没有送脸水进来,尹天骐用双掌在脸颊上拭擦了两下,就坐起身子,调息行动。

这一运气,陡觉一口真气,竟然无法运转,这种现象,从未有过,心头不由蓦然一惊!

立即澄心一志,缓缓提聚丹田之气,那知任他如何调息,一口真气,就是无法提聚得起来。

尹天骐可不是笨人,这下立时警觉到自己真气散漫,可能是被人家下了“散功毒药”!

想起有人暗使手脚,也顿使他想到了昨晚那总管亲自送来的那顿晚餐,不无可疑!

“散功毒药”可使一个武功无敌的一流高手,丧失功力,形同废人,但“散功毒药”对尹天骐却并非是严重威胁。

因为他身边有着铜脚道人专解天下奇毒的“辟毒丹”当下从怀中取出药樽,倾出两颗药丸,吞入口中。

一面仍然闭目跌坐,缓缓调息,约莫过了顿饭工夫,毒性渐解,气机也渐渐平顺。已知剧毒化解,不由舒了口气,暗自想道:“这些人手段之恶毒,真是使人无法想象,若非自己身边有平老前辈所赐的‘辟毒丹’,这回岂不完了?”

敢情已是午牌时光,铁门开处,一名庄丁手提食盒,往下走来。

他朝坐在铺上的尹天骐欠了欠身,放下灯笼,伸手揭开食盒,那是两碟小菜,五六个馒头,显然今天的菜,比起昨晚差的很多!

尹天骐抬目问道:“那总管在不在?”

那庄丁看到尹天骐望着自己张口说话,连忙摇摇头,用手指指自己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意思是表示他又聋又哑!

那如山派一个又聋又哑的人,给自己送饭,明明是防范自己从他口中问出什么话来。

那庄丁眼看尹天骐只是拿眼望着他,还以为尹天骐不相信他是聋哑之人,不由的低头张开口来。

尹天骐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他口中舌头,已被割去半截,心中迅速一动,忖道:“他明明是被人刺聋耳朵,割去舌头,这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残忍手段!”

那庄丁朝他苦笑了笑,垂手退到一旁。

尹天骐早已饥饿,也就取起馒头,扯着吃了起来。

当他取起第二个馒头之时,瞥见馒头下面,印着一个浅红指纹!

那指纹似是女子用的胭脂,只是颜色极淡,又印在馒头上面,若不是取起馒头来,稍不留心,决然瞧不出来。

尹天骐心知这馒头有异,取起之后,双手一掰,分成两半,果然发现馒头中间,夹着一段短短的鹅毛管。

“这是什么人放在里面的呢?”尹天骐目光一转,看那庄丁井未注意,立即用牙齿轻轻一咬,原来鹅毛管中,藏着一个极细的纸卷。

这─下,尹天骐心里突突乱跳,他已猜到这支鹅毛管,极可能是桑南施趁人没有注意放在里面的。只不知她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此时若不打开来,等庄丁一走,地窟中一片黑暗,那就无法看了。

心念一动,立即身形微侧,背着庄丁,把纸条暗藏掌心,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草字迹:“见字速速设法逃走,至要勿误。施!”

果然是桑南施的笔迹!

尹天骐看的不觉一呆,她要自己设法逃走,而且字句之间,口气十分急迫,莫非师傅怒气未消,非把自己处死不可?自从从小由师傅抚养长大,恩师一身兼严父慈母之职,师恩浩荡,一生图报不尽,他老人家纵然一时听信贼党谗言,自己也决不能逃走。

父要子死,不得不死,师傅真要把自己处死,那也只好含屈而亡。

何况他老人家如今是武林盟主身份,自己是他老人家唯一门人,若是自己逃走了,岂不使他老人家面上无光?他手中拿着馒头,不食不动,只是怔怔的出神!

那庄丁站在一旁,看的奇怪,不觉朝他裂嘴一笑,咿咿哑哑的打着手势,意思劝他快吃。

尹天骐满腹怨屈,那里还吃得下?朝他摇摇头,也打着手势,要他把食盒收去。

那庄丁望望他,无可奈何的收起食盒,退了出去。

尹天骐心头沉闷,他想不出桑南施要自己逃走的理由何在!平日心机敏捷,设想周全,怎会出此下策,教自己做不忠义之人?突然,他又想到师傅是因为有长眉上人、封一夔等四个掌门人一封联名信,诬控自己在川西胡作非为。

一时信以为真,他老人家平日铁面无私,自己这等作为,一怒之下,自然要取自己性命。

但贼党在川西兴风作浪之事,知道的人,除了自己和桑南施两人之外,尚有司徒长空、罗霞天、金鸠婆婆、莫延年、钢铁道人等人。

纸包自然包不住火,自己如果不及时逃走,任由师傅以门规处死,那么一旦揭开真相,大家都会指责师傅,那是陷师徒于不义了。

他反复思量,觉得逃走不好,不逃走也不好,兀自拿不定主意。

半天时间,很快的过去。

那个又聋又哑的庄丁,又替他送来了晚餐,尹天骐食难下咽,依然只勉强吃了一个馒头,就要他收去。

庄丁走后,尹天骐盘膝坐定,摒除杂念,做了回功夫。

突听“呛”的一声轻响,好似是有人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铁门,接着一阵轻疾的脚步声,像一阵风似的,从石级上飘飞而下!

尹天骐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窟之中,时间一久,渐渐习惯。

他从小练的是“先天无极气功”在内功,原有相当基础,纵然不能看的十分清楚,但习惯了黑暗之后,依稀已可辨认一些眼前的景物。

此时听到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而下,立即凝足目力瞧去,那是一条纤小的人影!

“是她,南施来了!”

心念一动之际,人已迅速的迎了上去,低声叫道:“妹子,你怎么进来的?”那纤小人影口中“嗯”了一声,立时纵体扑来,一下偎入了尹天骐怀里。

尹天骐轻轻抚着她秀发,说道:“妹子没随桑老前辈到西川去么?”

那纤小人影紧紧抱着尹天骐的双臂,忽然一松,仰脸道:“我不是你妹子。”

尹天骐吃了一惊,慌忙退后一步,说道:“你是贺姑娘?”

那细小人影举手掠掠鬓发,道:“她是你妹子,我就不配做你妹子?”

尹天骐尴尬的笑了笑,道:“这是姑娘自己在说。”

贺云娘气鼓鼓的道:“你不相信我,才会自投罗网,但总该相信你妹子的话,她要你赶快逃走,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

尹天骐怔的一怔道:“你看到桑南施了?”

贺云娘嗤的笑道:“那根鹅毛管,还是我替她插在馒头里的呢,厨房里,她能进得去?”

尹天骐道:“姑娘进来,大概是来救我的了?”

贺云娘点点头道:“我没有救你的能力,我冒险进来,只是要你赶快设法逃走”

尹天骐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我不能逃走。”

贺云娘道:“那是为什么?”

尹天骐道:“我要面叩师傅’贺云娘道:“你不能去。”

尹天骐道:“为什么不能去?”

贺云娘突然纵体入怀,两臂一伸,紧紧环住尹天骐的颈颈,颤声道:“骐哥相信我相信我是为了你好,你除了设法逃走,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骐哥,我这一生,早已非你莫属,不管你是不是爱我要我,我却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尹天骐但觉一个软缚锦的软躯,紧紧贴着自己,推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被她闹的手足无措,低低说道:“贺姑娘。”

贺云娘没有理他,接着说道:“自从阳新分手,我这颗心一直跟着你们,每天都牵挂着你的安危,我看到你们自投罗网,你要真是中了他们的暗算,我也不能再活下去了。”

“骐哥,我偷偷进来看你,实是冒着大危险,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赶紧设法逃走,别让我整天整晚的提心吊胆,老是为你担忧”

尹天骐看她一片痴情,心头也甚是感动,双手一环,把贺云娘揽到怀里,说道:“承蒙姑娘错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自小由恩师扶养长大,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背叛他老人家,所以我绝不能这样逃走。”

贺云娘玉躯乱颤,环着尹天骐顶颈的双手,也愈抱愈紧,发急道:“天啊,事到如今,我就是落个叛师逆名,那也顾不得了,骐哥,你要报答师恩,你不肯背弃师恩,你你认为他他还是你师傅么!”

尹天骐只觉她温香软语,吹气如兰,正当似梦似真,迷迷糊糊,陶然之际,贺云娘最后这句话,钻入他耳中,恍如晴天霹雷!

心头猛震,登时星目放光,急急问道:“你说什么?”

贺云娘娇躯起了一阵激烈的颤抖,低声道:“我在你们面前泄漏机密,已是死罪,只要你能顺利逃出,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尹天骐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急着问道:“你说他不是我师傅么!”

贺云娘点点,低声道:“我只能说到这里,你”尹天骐如遭雷击,突然推开贺云娘娇躯,说道:“我要找他去。”

贺云娘死命抱住他头颈,急道:“去不得,你不但见不到他,只怕也跑不出假山百步之外。”

尹天骐道:“假山外面有埋伏么?”

贺云娘道:“岂止埋伏,只怕连鸟也飞不出去。”

尹天骐目注贺云娘,问道:“他不是我师傅,究是何人?”

贺云娘低垂粉颈,幽幽的道:“是我师傅。”

尹天骐愈听愈惊,说道:“你师傅究是什么人?”

贺云娘道:“你不要逼我了,我时间不多,你要救你自己要紧。”

尹天骐道:“你方才说连飞鸟也飞不出去,我又如何逃走?”

贺云娘道:“你不从上面出去。”

口中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往尹天骐手中塞来,道:“我不能久留,也无法救你出去,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你”尹天骐只觉她塞到自己手中的,似是一个铁钥,不觉问道:“那是什么人?”贺云娘低声道:“柳万春的女儿,她就被关在右首石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