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九仙大会(2/2)

符元奇又是一声大笑:“好!”他脚下移动也极缓慢,但每发一剑,都带起强烈剑风,——柄两指宽的长剑从他手中使出,剑光也比寻常剑阔了许多,此老在比拼内力之余,居然每一剑上,都贯注了真力,当真是神力惊人,吞吐开阖,凛若天神!

飞云子展开太极剑法,剑锋多带太极圈花,脚下也不时踏着觚形,严守门户,守中寓攻,似实而虚。

因加两人剑势都使得不快,一招一式,双方之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符元奇的每一剑,几乎都刚猛绝伦,重逾千钧,飞云子恰巧和他相反,每一剑都虚飘飘生似不着丝毫力气,但双方与会的人,都是剑术行家,自然看得出符元奇一手剑法己有极高的境界,飞云子使的剑法,声势虽没有他盛,但也已炉火纯青,有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之妙!

大家看到这里,不由得鼓起掌来。

再斗了数十合,符元奇似是渐感不耐,剑势也随着愈来愈急,愈急愈劲,但见他全身剑光缭绕,来去如电,他本来身形高大,这一全身镣绕着寒光匹练,看去更象降妖伏魔的天神,威势凌厉无匹!

再看飞云子,对方剑光愈急愈劲,他一支划着觚形的长剑就使得愈见缓慢,对方接连而来的绵密剑光,攻上三、四剑,他才发一剑,但符元奇强劲无匹的剑光,却就是攻不进去,但飞云子整个人几乎已被符元奇发如雷霆的一片剑光所包灭!

武林联盟的人,看得都不禁替飞云子焦急起来。

独有紫阳道长手捻长须,一张紫脸上却有了笑容,心中暗道:“三师弟要遇上这样一个强敌,才能参悟出本门太极以柔克刚的心法来,看来三师弟经此一战,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可以更上一层了!”

就在此时,但听战场中响起符元奇的一声洪喝:“住手!”

剑风寒光,霎时尽敛,两人各自后退了两步。

符元奇收剑抱拳,说道:“道兄武当剑法,果然精纯奥妙,深得静以制动的上乘诀要,老夫甘拜下风。”

飞云子忙道:“老施主并未落败,何出此言?”

符元奇大笑道:“古人所谓一叶知秋,练剑之人,其实从出手第一招,就已可知胜负之机,老夫一连发了七十二剑,那是希望一觑贵派太极剑法以柔克刚的全貌而已,老夫尚有自知之明,何用再比下去?”

说完,把手中长剑递还给韩自元,又朝北首芦棚中的黑衣教主抱抱拳道:“老朽山野之人,蒙桑婆婆见邀,不得不来,又蒙教主、副教主隆情接待,但经此一战,才知剑术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老朽这点微末之技,不足以替人助拳,这一场勉强得个平手,已是十分侥幸,恕老朽要先走一步了。”说完,不待黑衣教主发言,转身飘然往山外行去。

飞云子心中暗道:“这古灵山主,不失为一位正派人士。”对方已经走了,他也就退回棚去。

这第一场双方不分胜负,现在第二场该由武林盟派人出场了,在这一瞬间,任云秋、叶菁菁、黄山万镇山、洞庭青龙帮主铁背苍虬李公健等四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任云秋因万镇山和李公健两位,成名多年,一个在十五年前曾继自己父亲之后,担任过江南武林盟主,一个是长江上下游唯一大帮的青龙帮主,可以说是两位德隆望重的前辈,自己自然不好和他们争着出场,这就只好和叶菁菁同时回身坐下。

万镇山看了李公健一眼,呵呵笑道:“李帮主也是想出场去么?”李公健笑道:“万兄大概想和兄弟抢着下场了?”

万镇山大笑道:“和李帮主争先,兄弟倒是不敢,咱们双方人手不在少数,大家谁不想下去找个对手,分分高下?如果一个一个的来,不知要比到什么时候,反正这一场是咱们作主,兄弟之意,咱们不妨两个人同时下场,要黑衣教也出来两个人不就结了?”

李公健听得呵呵一笑道:“万兄此言甚是。”一面朝春申君拱手道:“咱们就一同向盟主讨令了。”

春申君连说:“不敢,万大侠、李帮主请。”

万镇山、李公健两人并肩走出芦棚,往中间一站,李公健道:“还是由万兄和他们说吧!”

万镇山点点头,就洪声道:“这一场由敝盟作主,兄弟和李帮主征得陈盟主同意,咱们双方,人数都并不少,每场只出一个人,岂不浪费时光,因此由兄弟和李帮主两人出场,咱们并不是联手合搏,而是各自找一个对手较量,贵教哪两位出场,咱们候教了。”

他话中并未提及黑衣教主,自然是不屑一提了。

黑衣教主端坐不动,只是口中“嘿”了一声。

只见祁连双凶公孙乾、公孙坤霍地站起身来,公孙乾阴恻恻道:“这万老儿好狂的口气,咱们兄弟去教训教训他。”

祁连双凶在黑道上凶名久著,一身所学确也非同小可,黑衣教主起身拱手道:“两位供奉请。”

公孙乾兄弟两人提着双手,举步走出北棚,公孙乾大刺剌的道:“你们两个要单打独斗,咱们兄弟,不论人数多寡,都是两人联手的,这一场,你们只管单打独斗,分开来动手,但在动手之际,咱们可要联手合击的。”

李公健手持龙头拐,大笑道:“下场的就是咱们四个人,两位单打也好,联手也好,悉听尊便。”

公孙坤阴笑道:“咱们老大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动上了手,说咱们两打一了。”

万镇山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嗔目喝道:“你们两个,秉性凶残,怙恶不悛,老夫久有为世诛恶之心,如今又与黑衣教沆瀣一气,助纣为虐,速来领死,何用多说?”

公孙坤听得大怒,沉笑一声:“老匹夫,我把你劈了。”呼的一掌迎面劈出。

万镇山不闪不避,左手挥处,迎着拍出一掌。

两道掌风撞在一处,发出一声蓬然大震,两人居然势均力敌!

公孙坤右掌出手,左掌又紧接着劈到,但万镇山也长剑舞挥,一道匹练般剑光随着横扫过去。

在两人动手之际,公孙乾也立即发动,身发如风,朝李公健冲过来,右手一记独劈天门,一道凌厉掌风直撞而来。

李公健呵呵一笑:“来得好!”右手一挑,龙头拐卷起斗大一个圈花,把直撞过来的掌风接住,手腕一振,拐头宛如一支长箭,从圈花中射出,直捣公孙乾心窝。

公孙乾身形斜转,左手一掌拍向拐身。

四人这一动上手,当真有风雷迸发,雷电交击之势!

万镇山身为黄山万松山庄主人,黄山万家祖孙三代,都荣任过武林盟主,为江湖第一世家,一套家传黄山剑法,集众家之长,博大精深,万家的人虽然很少和人动手,但百年来还没有被人击败的纪录,这时但见剑光开阖,如龙盘风回,匹练夭矫,果然威势非凡,名下无虚!

李公键人称独角苍虬,今年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他凭仗一支龙头拐,闯荡江湖数十年,独创青龙帮,威震长江上下游,成为各大门派之外,黑白两道之间,独树一帜的怪杰,武功自有其独到之处,此老不仅功力深厚,龙头拐上更有精湛造诣。

此时施展开来,拐风呼啸,真如风雷迸发,覆盖数丈,除了漫天拐影,一个人已经若镇若现,无法看得清楚!

祁连双凶一生从不使用兵刃,他们一双肉掌,有如四柄开山巨斧,直劈横扫,虽是徒手,和兵刃也并无多让。

大家都知道祁连双凶掌下从无活口,在黑道上算得是顶尖高手之列,能接得下他们两人联手的人,已是不多,但此刻两人,一上手,就遇上劲敌,被万镇山、李公健一对一缠住,双方势均力敌,一对一差堪平手,自然无暇兼顾,再作联手合击。

万镇山和李公健心意相同,今日之战,双方高手不在少数,除了这场,只怕再也轮不到自己了,那么这一场的胜负,对武林盟还无所谓,但自己却成败攸关,是以一下场,就下了决心,不论对方何人下场,自己都非胜不可,后来看到下场的是祁连双凶,那更非把这两个凶人诛杀不可,因此一经动手,就施展杀着,步步逼紧。

祁连双凶遇上这两个棘手的人物,动手之初,一时轻敌,未能及时联手,一旦动上了手,业已被对方缠住,再待联手,已是不及。

他们原是一对孪生兄弟,自幼一起练武,心意相通,两人一经联手,可以相辅相成,攻守兼顾,威势自然要比单独作战易占优势,如今两人分开来和人动手又是素负盛名的万、李两人,上场之初,还并不如何,时间稍久,双凶就未免渐渐相形见绌,落了下风。

高手过招,不得有丝毫差失,一着屈居下风,就再也扳不回来了!

公孙坤以徒手和万镇山力拚,已经吃了亏,何况万镇山剑法、内力,都在公孙坤之上,短时间当然很难分得出来,时间稍长,两人的优劣之势,也显著了。

激战之中,但听万镇山断喝一声,以一招黄山烟云,划起一片耀目寒光,但在这片寒光中,突然飞出一道剑影,就象电光般一闪!

公孙坤骤见一片寒光扇面般展开,方自一惊,就被突然飞出的剑光划过,一条左臂齐肩砍落,口中不觉闷哼出声!

正在和李公健奋力激战的公孙乾,孪生兄弟,心意相通。听到兄弟一声闷哼,心头就猛然一震,避开李公健一记拐势,口中叫了声:“老二,你怎么了?”纵身朝公孙坤扑去。

李公健看他舍了自己飞扑过去,击去的拐势落了空,就势疾落,往地上一点,一个人随着拐头一点之力,身如离弦之天,紧随着公孙乾身后凌空扑来,身形未到,左手一记劈空攀,对准公孙乾后心追击过去。

万镇山一剑斩下公孙坤左臂,公孙坤剧痛之下,身子往后疾退,万镇山正待追击,正好公孙乾手足连心,急急掠来,身形还未落地,发觉背后掌风如涛劈击而来,心头一惊,他究是功力深厚的高手,身在半空,立即挥手一掌,往后拍出。

但他只顾身后,忘了身前还有一个万镇山,右掌向后挥出,因为用力之故,身子很快往下一沉,万镇山遇上这一机会,岂可错过?就长剑横抛,(剑身向左右平行为之抛)便了一招白云出岫,剑锋扫过,公孙乾大叫一声,双足齐膝刖断。

李公健趁着拐头一点之势,飞扑而来,来势何等劲急,公孙乾双足被刖,跌倒地上,他飞扑之势未衰,一下落到公孙坤身恻,龙头拐一记横扫千军,拦腰扫去。

公孙坤左肩血流如注,在剧痛之际,反应自然也较为迟钝,李公健来势奇快,龙头拐势道沉重,等他警觉,急急向右闪出,已是迟了半步,被龙头拐击中右腰,口中大叫一声,扑倒下去。

那公孙乾双足被刖,自知难以幸免,举手一掌,自碎天灵而死。这一段话,从万镇山砍断公孙坤左臂,到祁连双凶同时毕命,前后只不过眨眼间事,两个凶名久著的凶人,终于恶贯满盈,同时伏诛。

但就在公孙坤被万镇山砍断手臂,公孙乾飞扑过来又被万镇山趁机剑刖双足,却激怒了北首棚中两人,两道人影点足从棚中激射飞出。

任云秋低喝一声道:“菁菁,现在该咱们出场了。”

叶菁菁点点头,两人同时站起,纵身朝场中飞去,对方两人,堪堪落到地上,他们也随着双双掠到。

举目看去,对方两人一个是身影瘦小的灰衣老道,面目黝黑,肩头却背着一柄四尺长剑。另一个则是身穿一织锦道装的道姑,年已五旬出头,还画着两道浓浓弯弯的柳眉,脸上也施着脂粉,看上去妖里妖气,腰悬长剑,手中执一拂铁柄拂尘,目光森冷如刀,朝两人投来。

任云秋迎着两人道:“两位来做什么?”

那瘦小老道沉喝一声:“小娃儿快让开。”挥手一掌朝任云秋推来。

任云秋喝道:“你懂不懂规矩?”口中说着,举手朝前迎击。

他经邋遢和尚、酒肉道士在他喝醉之时,一人拉着他一只手,说是给他贯输酒气,实则是每人输送给他二十年内家真气,这两位异人的二十年修为,足抵得任云秋五十年勤修苦练。

此时虽然只是随手推出,一道劲气,依然十分强劲,但听蓬的一声,双掌并未击实,但瘦小老道已被震得脚下浮动,身不由己后退了一步。

这一耽搁为时虽然极为短暂,祁连双凶已经丧命在万镇山、李公健剑拐之下。

瘦小老道不期一怔,眼看祁连双凶业已毕命,一双三角眼中厉芒闪动,怒笑道:“小子找死!”

李公健手持龙头拐,呵呵一笑道:“任少兄,这两位道友大概是冲着老夫和万老哥来的,你和叶姑娘请退,还是由咱们来吧!”

瘦小老道厉笑道:“不错,老道和甄仙姑本来是冲着你们来的,现在这小子既然挡横,老道要先废了他们两个再说。”

原来这瘦小老道俗姓廖,自称邛崃廖真人,锦衣道姑出身西崆峒,叫做甄仙娘,和邛崃老道臭味相投,美其名曰双修,实则是邛崃老道的姘妇。

他们应祁连双凶的邀约,担任了黑衣教供奉,方才眼看双凶危急,才赶出来的,不料被任云秋、叶菁菁这一拦,双凶毕命,他们自然迁怒到任云秋和叶菁菁的头上了。

任云秋朗笑一声道:“万前辈、李帮主已经胜了一场,且请回棚休息,方才黑衣教主和盟主约定,双方各主一场,交手如有伤亡,只怪祁连双凶技不如人,恶贯满盈,但半途中出场,就是破坏了双方订立的规矩,在下和叶姑娘出来拦阻,并无不对之处,这老道居然出手伤人,象这等不遵规矩、不讲信义的江湖败类,在下和叶姑娘已足可应付,也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万镇山、李公健早已知道这一对青年男女,武功极高,是盟主春申君手下最得力的健将,这就颔首微笑,退了下去。

瘦小老道目注任云秋喝道:“小娃儿,你亮兵刃。”

任云秋软剑束在腰间,闻言一笑道:“在下对江湖无名之徒向来不亮兵刃,你先亮个万儿让在下听听。”

瘦小老道月中精芒闪动,嘿然道:“邛崃廖真人,是否听你师傅说过?”

任云秋笑道:“姓廖的道士,在下倒没有听人说过,但在下曾听说过有两句话,叫做: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那廖化,大概是道长”

邛崃老道听得大怒,口中大喝一声:“小子看剑!”右手一抬,长剑出鞘,一道剑光直劈过来。

任云秋大笑道:“道长清修了一辈子,火气还有这么大?”

身形轻旋,软剑已出鞘,他为了要掂掂这老道的斤两,并未举剑去削对方长剑,只是剑随身旋,避开剑势之后,挥手发剑,反攻过去。

就在邛崃老道发剑的同时,叶菁菁对面身穿织锦道袍的道姑两道浓眉一挑,刷的从肩头撤下长剑,妖声妖气的道:“丫头,你也该亮刀了。”

叶菁菁冷冷一哼,说道:“我和任大哥一样,不和无名之辈动手,你先报上名来。”

老道姑怒笑道:“小丫头,在我甄仙娘面前,也敢装腔作势!”

叶菁菁给她两声“丫头”叫得心头发火,冷笑道:“原来你这老丫头姓甄!”

“铮”的一声掣出新月刀,喝道:“老丫头,你可以发招了。”

甄仙娘在江湖上,谁不尊她一声甄仙姑,这“老丫头”三字,还是今天第一次听人叫,不由得一怔,尖声喝道:“小丫头你找死!”刷的一剑,急刺过来。

叶菁菁和任云秋同一心理,自己手上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宝刀,一下把对方长剑削了,那有什么意思?因此不愿和她刺来的长剑接触,身形一侧,避开她剑势,横刀扫出。

这时任云秋和邛崃老道已经交手了七、八个照面,老道士一手剑法,果然有极深的造诣,剑势展开,一个瘦小人影,周身剑光缭绕,来去如风,攻势象银蛇闪乱,出手奇快。

任云秋也展开了九转分身法,人随剑走,在对方纵横交织的剑光中,游走自如。

两人打到十几个照面,任云秋渐渐感到对方剑势愈来愈强,寒光飞绕,镇挟风雷,自己如果不再加紧,便有被逼落下风之感,口中朗笑一声:“廖真人原来也不过如此!”长剑连绵挥出。

他这一展开九疑剑法,身形也随着运转,每一转都有九道剑光,从不同的方向漾起!

不,他人影迷离,已由二而四,由四而八,刹那之间,就有九个人影,围着邛崃老道发剑,这还是任云秋并未使出最后几手绝招来,(九疑剑法最后一招九九归一,九个人影,每个人影同时可以发出九剑,合为九九八十一剑)已是威势逼人,眼为之一花!

邛崃老道身如坨螺,接连急旋,口中惊异的道:“小子,你是九疑传人?”

任云秋软剑挥洒,朗笑道:“你知道就好。”

邛崃老道怒声道:“本真人昔年和九嶷老儿也有过一面之缘,你小辈敢对本真人如此说话?”

任云秋大笑道:“凭你黑道邪恶,助纣为虐之人,也配如此说话。”

邛崃老道虽然心存顾忌,但在急怒之下,凛喝——声:“小辈目无尊长,本真人就劈了你!”

他身在急旋之中,长剑划起一道匹练,绕身一匝。

这一下以他的功力,原可把身外任云秋的幻影一齐荡开,无如任云秋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物,方才只是任云秋处处留意,不肯用剑刃和他长剑接触而已,这回老道士匹练乍展,耳中就听到一阵轻快、轻微的“嗒嗒”连响!

等到身子象陀螺般转了一圈,应该已经把对方剑影一齐荡开了,哪知任云秋八、九个幻影,九道细长青芒,竟然象尖惟一般,从九个方向密集刺来,并没被自己长剑荡开!

这一瞬间,老道士才发觉右手忽然轻了许多,急忙低头看去,自己一柄百炼松纹长剑,不知何时已被人家削断,只剩了掌心握着的一个剑柄!

密集刺来的九道剑影,在刺到他身前五寸光景,倏然隐没,任云秋手中握着一支细长长剑,冷然道:“任某若要杀你,此刻你身上已经有了九个窟窿了,我是看在你从前和家师有过一面之缘,才饶你不死,你可以走了。”

邛崃老道听得羞怒交迸,一张老脸色如猪血,口中一声长叹,掷下剑柄,举掌往天灵盖上拍去,但听“啪”的一声,登时脑浆迸出,倒了下去。

任云秋只是气愤之言,不想此君竟然老羞成怒,自碎天灵,口中“咦”了一声,要待抢救已是不及。

再说甄仙娘和叶菁菁打了一阵,还是奈何对方不得,心头已是沉不住气,长剑突然由下翻起,一下压住叶菁菁的银刀,倏然欺上,左腕随着一抬,挂在中指的一柄拂尘闪电般朝上扬起,千百缕银丝一下暴长开来,化作一蓬千头万缕的银线,朝叶菁菁当胸戳到。

这一蓬银丝是甄仙娘剑拂同施的绝招,每一根银丝上都暗蕴真力,根根挣得笔直,密集有如尖锥!

西崆峒一派,原是左道旁门,练的气功也以阴寒为主,这一下拂尘突起发难,从她拂尘千百缕银丝中同时激射出千百缕阴寒真气,森冷有如冰针!

叶菁菁早就防着她左手那支拂尘,因此对方长剑翻起,压住自己银刀,就故意让她压住,要看看她拂尘上又有什么厉害杀着?这原是诱敌之计,但也太以轻敌了。

试想甄仙娘若是没有几手绝活,黑衣教岂会奉之为供奉?

却说叶菁菁眼看对方拂尘突然扬起,朝自己当胸戳来,口中不禁冷笑一声,回身横刀,一道新月般银光,随着横扫出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双方动作,快得何殊电光石火,千百缕银丝堪堪戳到,一道钩形银光也同时扫到,刹那间登时响起了一阵极轻的“丝丝”细响,这真是快刀斩乱麻,但见千百缕银丝立即散作九朵飞蓬,洒落一地!

不,同时银勾漾处,甄仙娘惨呼一声,新月刀已从她纤纤“老”腰上挥过,斩作了两段,但叶菁菁也觉胸腹间一寒,被对方阴寒之气渗入,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噤!

她这边腰斩了甄仙娘,和任云秋削断邛崃老道长剑,老道士自碎天灵,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

但听半空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尖声道:“好毒辣的丫头!”笑声宛如经天长虹,从远处飞来,但一句话还未说完,五、六道人影,同时从天空泻落!

那尖声说话的是一个手柱一支弯曲桑木杖,白发披散的青衣老妇,她正是桑老妖。

另一个长着一头披散红发,貌相狰狞,身穿一件半短不长黄衣的老者是红发老祖。

还有另一个白发白髯,腰背微驼,双手特长,脸如鸠形的老人,是白发猴王龙大海。

另外还有两个道人,发惟白玉如意簪,身穿青纱道袍,年约四旬以上,白脸黑须,修眉朗目,看去颇有点仙风道骨。

在两个道人身侧,则是一个俗家装束,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年纪不过三十来岁,柳眉风目,窄窄的腰身,束一条金连环腰带。悬着双股剑,但神情却显得十分冷艳。

红发老祖和桑老妖是黑衣教最大的靠山,白发猴王龙大海是败在花花公子温如风手下,含愤而去,临行时声言三月十五日必定赶到,如今果然赶来了。另外和他们同来的两个道人和那紫衣女子,自然是他们邀来助拳的人了。

就在这六人泻落场中,叶菁菁只觉胸腹间如放了一块寒冰一般,丝丝寒气,又冷又痛,身上禁不住起了一阵颤抖!

任云秋忙道:“菁菁,你怎么了?”

叶菁菁微微摇头道:“我觉得有些冷,没什么。”

南首棚上的凤箫女看桑老妖、红发老祖等人同时赶来,急忙叫道:“云秋、菁儿,你们快回来。”

桑老妖绿阴阴的目光一抬,尖声道:“慢点走,这道友和甄仙娘是你们两个杀死的人?”

任云秋抗声道:“下场较技,刀剑无眼,就算是我们杀死的,也不为过。”

那紫衣女子冷哼道:“看来武林盟果然排除异己,手段毒辣得很!”

叶菁菁听得心头有气,口中哼了一声,要待开口反驳,只觉身上又是一阵奇寒,身躯颤动,后退了一步,几乎摇摇欲倒!

任云秋睹状大惊,急忙伸手把她扶住。

这一瞬,南棚中人因叶菁菁身子忽然不住的颤抖,似是受了人家暗算,凤箫女首先走出,接着少林定心、定善两位长老、丐帮帮主向传忠、八卦门古太希、武当飞云子、花花公子温如风等人均纷纷迎出,打算接应任云秋、叶菁菁两人。

也在这同时,但听“嘶”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轻如落叶,一下落到叶菁菁面前,问道:“菁儿怎么了?”

这人来得好快,是个四十来岁的青衣妇人,高颧狭脸,目光如刀,她身形刚落,任云秋软剑当胸,正待喝问!

叶菁菁叫了声:“师父”突然双脚一软,嘴唇发黑,跌在任云秋怀中,昏了过去。

那青衣妇人突然转过身去,朝桑老妖冷冷喝道:“桑大姐,你也算是成名多年的人了,菁儿哪里得罪你了,一见面就暗施毒手,你不怕天下人笑你欺凌后辈么?”

这青衣妇人正是叶菁菁的师父,自称天下第一刀的刀魔女邢无邪。

桑老妖一怔,接着呷呷笑道:“原来邢大妹子也赶来了。”

凤箫女心头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叫道:“邢姐姐”

邢无邪朝她摆摆手道:“你莫过来,我要向桑老妖问问清楚。”

一面冷声道:“我不是帮哪一边助拳来的,我是看我徒儿来的,你用什么手法伤了我徒儿?”

北首黑衣教的人看到红发老祖、桑老妖、龙大海同时赶来,而且还邀约了二道一女,副教主闵长庚、总护法韩自元慌忙迎了出去。

韩自元趋上几步朝红发老祖、龙大海两人躬躬身道:“两位老供奉请三位贵宾一起去棚中奉茶。”

红发老祖点点头,首先举步往北首棚中走去。

龙大海朝二道一女抬抬手道:“三位道友请。”

他们相继走近芦棚,黑衣教主也亲自迎了出来,把五人让入棚中,自有一番寒暄,不必细表。

闵长庚朝韩自元道:“总护法,快请令师到棚中稍息。”

韩自元趋到师爷身边,刚好刀魔女邢无邪飞身落地,向桑老妖责问,韩自元垂手又走上一步,说道:“启禀师父,教主,副教主请你老人家到棚中去休息。”

桑老妖最恼火的就是人家叫她桑老妖了,如今听刀魔女竟然当面叫自己桑老妖,这下气可大了,她朝韩自元挥了下手道:“你叫他们先进去,为师要和刀魔女说几句话。”

她说话之时,连头也没回,只是眨动着水泡皮下垂的三角眼,冷然道:“老婆子没碰你徒弟。”

邢无邪道:“我徒儿明明是被阴毒功夫所伤,不是你,还是谁!以你桑大姐的功力,出手伤人,还用得着碰上人体吗?”

桑老妖水泡眼一翻,桀桀笑道:“这倒好,你竟然把徒弟的伤势,硬装到我老婆子头上来了,就算你徒弟是老婆子伤的,老婆子难道还会怕你刀魔女,不敢承认?”

邢无邪道:“你承认就好。”

桑老妖越听越气,尖声道:“承认了又怎么样?”

邢无邪盛怒的道:“这么说,你向我徒儿出手,明明就是冲着我使的了。”

桑老妖桑木杖猛力朝地上一顿,怒笑道:“冲着你就冲着你!你刀魔女又不是王母娘娘,冲不得的。”

邢无邪沉笑道:“难道你桑老妖是王母娘娘,谁还怕了你不成?”

“好,好!”桑老妖气得频频点头,说道:“口里逞强没用,咱们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看看谁强过谁?”

邢无邪沉笑道:“那好,你就发招好了。”

桑老妖白发飘动,一双三角眼中绿芒大炽,手拄桑木杖,一步步朝邢无邪逼近,口中呷呷笑道:“你刀呢?”

她虽然不怕刀魔女的武功会比她强,但刀魔女一向自称天下第一刀,如果没有两下,岂会如此狂法,把天下所有使刀的人都抹煞了。她对刀魔女的刀,实在也有点戒心,是以要对方先亮出刀来。

刀魔女邢无邪冷冷一笑道:“刀就在我身边,等到要用刀的时候,你就会看得到的。”

“老婆子不信邪。”桑老妖尖声道:“你不亮刀,老婆子可要不客气了。”呼的一杖,凌空飞击而来。

邢无邪看她杖势初动,身形一闪,便自避开,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在两人对面之时,凤箫女已要任云秋抱着叶菁菁回转南首芦棚。

这一会工夫,叶菁菁一张春花似的脸上,己经冻得发紫,菱角似的嘴唇也变得乌黑!

春申君等人都围了上来,凤箫女紧攒双眉,说道:“看来菁菁是中了旁门阴毒功夫,阴寒之气已经侵入经络,目前除了把她体内阴寒之气逼出体外,别无办法。”——

银城书廊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