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月钩(2/2)

人家总究只发了一招刀法,青松道人要连出七剑,就是长髯没有被削断,细算起来,他也落了下乘。

陈春华眼看连青松道人都没接下对方三招,自己只怕更难接得下来,这就拱拱手道:

“姑娘名师出高徒,三招刀法,陈某都见识过了,姑娘只管把新月钩取去就是。”

黄衣少女道:“陈庄主不再赐教了么?”

陈春华大笑道:“连青松道人都已承认落败,陈某自问更不是姑娘对手了,何用再试?”

黄衣少女收起柳叶银刀,俏生生走近圆桌,伸手抓起新月钩,嫣然一笑道:“小女子那就不客气了。”

举步往外行去。

陈康和耸耸肩道:“这丫头当真厉害得很,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居然让她堂而皇之的把新月钩拿走,这气不气人?”

谢公愚朝青松道人道:“道兄可曾看出此女来历了么?”

青松道人神色凝重,苦笑了笑,徐徐说道:“贫道连使七剑,才挡住她一招,还被她刀光削去贫道一寸胡须,如此看来,她师父刀法,确实可以称得天下第一刀了”

他拖长语气,略为沉吟一下,才道:“她那第三刀,颇似分光刀法。”

罗汉庄主金赞廷一怔道:“道兄是说由昔年九华先生独创的分光剑法中变化而来的分光刀法了?”

青松道人还没开口,只见门口青影一闪,谢雨奎再次走入,朝陈春华躬身道:“启禀师父,门外有一个自称青州隗大兴,要见师父。”

陈春华攒攒眉,朝陈康和问道:“可是人称绝户刀的隗大兴?”

陈康和点头道:“兄弟和他素不相识,怎会登门求见”青松道人微微一笑道:“只怕也是为新月钩来的了。”

陈康和道:“人家既然来了,此人介乎黑白之间,江湖上颇有名头,春华兄应该出去延见才是。”

陈春华问道:“康和兄认识他么?”

陈康和道:“兄弟昔年曾和他有过数面之缘。”

“那好!”陈春华笑道:“康和兄和兄弟一起出去一趟,新月钩不在兄弟这里了,兄弟说出来,他未必肯信,但有康和兄作证,他也许会相信,就不至多费唇舌了。”

陈康和耸着肩道:“好,兄弟奉陪就是了。”

两人出了书房,一路迎了出去,来至二门口,就见一个身穿蓝布大褂,面色枯黄,瘦小精干的老者,腰间佩一把黑柄连鞘阔刀,敢情就是绝户刀隗大兴了。

陈春华慌忙急步趋了出去,连连拱手道:“兄弟久仰隗老哥盛名,今日不知什么风把隗老哥吹来,远莅敝庄,陈某真是深感荣幸,失迎之处,还望多多恕罪。”

陈康和接着拱手道:“隗老哥多年不见,不知还记得兄弟么?”

隗大兴先朝陈春华拱拱手,阔嘴一裂,笑道:“隗某造访,冒昧得很,这位大概就是人称春申君的陈庄主了,幸会幸会。”

接着望望陈康和,说道:“兄弟如果记得不错,你是黑石头的陈庄主对不,哈哈,咱们确有多年不见了,你和此地陈庄主是同宗”

陈康和道:“岂止同宗,春华兄还是兄弟几十年的老弟兄呢!”

陈春华连忙抬手道:“隗老哥请。”

他和陈康和二人陪同隗大兴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坐。

陈春华含笑道:“隗老哥什么时候到长沙来的?”

隗大兴道:“兄弟此次远游南岳,一来久慕春申君大名,渴思一瞻芝宇”

陈春华连忙拱手道:“不敢。”

隗大兴一手摸着他一把花白胡子,续道:“二来兄弟听说陈庄主去秋得了一把古刀,兄弟使了一辈子的刀,也见过不少名刀宝刀,心之所好,才冒昧求见,很想见识一下,不知陈庄主可肯赐兄弟一观么?”

他果然为刀而来!

陈春华望着陈康和一笑,说道:“去秋兄弟确曾无意之中得了一把古刀,方才还请青松道兄、游龙沈兄,弓箭塘谢兄、罗汉庄金兄和康和兄等人品评,定名为新月钩”

隗大兴听得兴趣大增,双目流露出贪婪之色,说道:“经诸位行家评定,那一定是名贵宝刀了。”

陈康和耸肩,笑道:“隗老哥以刀名世,听了自然急欲一观,只可惜隗老哥来迟了一步,目前此刀已被人取走了。”

隗大兴双目一瞪,说道:“陈庄主肯把宝刀赠人,此人一定也是使刀名家了,只不知此人是谁?”

陈康和道:“此人是一位姑娘家?”

“姑娘家?”隗大兴听得大感惊奇,说道:“兄弟还没听说过江湖上出了一位使刀的姑娘?”

江湖上使刀的姑娘,自然不在少数,但能在绝户刀隗大兴眼里的,却半个也没有。

陈康和道:“这位姑娘看年龄还二十不到,除了一身黄色衣裙,不肯道姓名”

隗大兴道:“她连姓名都不肯说,陈庄主怎会把宝刀相赠?”

陈康和道:“她自称是天下第一刀的门下弟子”

隗大兴脸色微变,嘿嘿笑道:“兄弟还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天下第一刀这么一个字号。”

陈康和道:“咱们几个都败在那姑娘刀下,却是事实,不然怎会让她取走新月钩呢?”

“会有这等事?”

隗大兴霍地站起身来,急急说道:“这姑娘刀法如此神奇,隗某倒非去会会她不可,康和兄,她刚走么?”

陈康和耸耸肩道:“走了最多也不过一刻时光。”

隗大兴一抱拳头:“二位陈庄主,隗某失陪。”

陈春华跟着站起身道:“隗老哥初来敝庄,怎么不稍事盘桓”

隗大兴几乎连听都没有听到,大步往厅外走去。

陈春华、陈康和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出大门,隗大兴头也没回,一出庄门,就像射箭一般奔行而去。

陈春华回头道:“康和兄,这都是你激的将,不然,隗大兴也不会走得如此匆忙了。”

陈康和耸耸着肩,得意一笑道:“他们都是使刀的,一个是天下第一刀的徒弟,一个是名满天下的绝户刀,让他们去拼上一场,岂不是好?”

陈春华摇摇头,深感不以为然。

第二天中午,春华山下陈家庄前面,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脸老者,刚一走近大门,就大声吼道:“你们快去叫陈春华出来见我。”

庄丁看他来势汹汹,急忙进去禀报,今天值日乃是春申君的大弟子谢雨亭,闻报赶了出来,急忙拱着手道:“老前辈光临,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晚辈好进去禀报家师,出来迎迓。”

红脸老者怒声道:“小子,你是陈春华的徒弟,快去叫陈春华出来,老夫不喜噜嗦,他再不出来,老夫就一路杀进去了。”

谢雨亭久受乃师薰陶,对方纵然口出恶言,他还是行了一礼,说道:“家师不知老前辈光临,那就请老前辈稍待,晚辈立时进去禀报。”

红脸老者洪喝道:“快去。”

谢雨亭不敢怠慢,匆匆往里行去。

不多一会,从里面迎出一个中等身材,皮肤白皙,身穿天蓝缎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来,拱着手道:“陈某迎迓来迟,还望老哥恕罪。”

红脸老者目光一凝,洪声道:“你就是春申君陈春华么?”陈春华含笑道:“区区正是陈某,老哥请到厅上奉茶。”

“不用。”红脸老者沉哼一声道:“老夫不是到你陈家庄喝茶来的。”

陈春华已听谢雨亭说过,此人来意不善,但依然含笑道:“在下还没请教老哥大号?”

红脸老者从背后取下一柄金背九环刀,手腕轻轻一翻,响起一阵震耳的撤啷啷之声,洪声道:“你可认识老夫此刀么?”

陈春华不禁一怔,说道:“九环金刀邱荣,你就是邱老哥了,在下久仰大名”

邱荣一阵嘿嘿冷笑道:“春申君果然有点见识,但老夫不是听你说捧场话来的。”

陈春华暗暗抽了下眉,朗笑道:“邱老哥光临敝庄,必有见教,陈某那就洗耳恭听。”

邱荣道:“老夫师弟隗大兴昨日来找过你?”

陈春华道:“隗兄听说在下得了一柄刀,想来一看,但那柄刀已不在在下这里,他就匆匆走了。”

邱荣道:“我隗师弟不是你杀的?”

陈春华一怔,张目道:“隗兄被人杀死了。”

邱荣洪笑一声道:“陈春华,你杀了隗大兴,老夫面前,还假惺惺作甚?”

陈春华作色道:“邱老哥这话从何说起?在下和隗兄无怨无仇,怎会杀他?老哥也许是误会了。”

“误会?”邱荣双目精光电射,沉笑道:“我隗师弟明明是找你春申君来的,弃尸于野,离你陈家庄不过三里,在你春申君住的地方十里之内,还有什么人敢逞凶?不是你杀的,还会有谁?”

陈春华早已想到隗大兴之死,可能和黄衣少女有关,但无事佐证,自然不便启嘴,只是攒着眉道:“邱老哥”

邱荣不待他说下去,洪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陈的,老夫一向不喜多说废话,你总知道该怎么办吧!”

陈春华望着他道:“听邱老哥的口气,好像是要和陈某动手了?”

邱荣九环刀一抡,大声道:“不错,咱们除了兵刃上见个真章,多言无益。”

陈春华朗笑一声道:“邱老哥,陈某并不怕事,但隗大兴并非陈某所杀,你要替师弟报仇,陈某就没有和你动手的理由了。”

邱荣九环刀一横,逼前了一步,洪喝道:“我师弟还说不是你杀的吗?”

陈春华正容道:“若是陈某杀的,我绝不抵赖,不是陈某所杀,我何苦替人顶罪?阁下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怎的如此不明理了?”

邱荣给他说得一呆,嘿然道:“好,春申君,老夫暂且相信你,但我师弟死在你陈家庄三里之内,你总该有个交代吧?老夫限你三日之内,交出凶手来,否则莫怪邱某不讲理了。”

说完,转身自去。

陈春华回身走入,只见青松道人、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等人连袂走出。

看到陈春华回入,沈仝问道:“九环刀邱荣找来,又是什么事吗?”

陈春华道:“他师弟绝户刀隗大兴在三里外被人杀害,他怀疑是兄弟杀的,要找兄弟报仇。”

陈康和听得吃惊道:“隗大兴被杀,他是追黄衣姑娘去的,那一定是死在黄衣姑娘刀下的了。”

谢公愚道:“邱荣人极正派,只是有些刚愎,后来他怎么又走了呢?”

陈春华道:“他和兄弟订了三天期间,交出凶手。”

一面问道:“诸位老哥出来作甚?”

青松道人含笑道:“方才贫道等人听谢少侠说,门外来的是九环刀邱荣,而且来势汹汹,大有上门寻衅之意,才和几位施主一起出来瞧瞧,二来贫道观中有事,也该向庄主告辞了。”

游龙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等人,也同时告辞。

陈春华道:“青松道兄观中有事,诸位怎不盘桓几天再走呢?”

沈仝道:“咱们都是近邻,春华兄不用客气了。”

谢公愚道:“那邱荣若是寻衅,春华兄只要差人知会一声,咱们立时就可赶来支援。”

金赞廷道:“谢兄说得极是,春华兄是咱们几个庄的盟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咱们这几个人都是义不容辞。”

陈春华连说:“不敢。”

黑石头,是陈康和的外号,但黑石头也是长沙北城外的一个地名,陈康和就是黑石头人。

黑石头头东首的一座庄院,也叫做陈家庄,这是陈康和发迹之后盖的,五间三迸,倒也有居乡士绅的气派。

傍晚时光,陈康和回到庄上,他虽然没念过几本书,东院一座自成院落的屋子,明窗敝轩,在院中种花栽草,居然也布置成为书房,壁上也挂满了时人书画,附庸风雅一番。

现在,他背负着双手,踱进书房,一名小厮赶紧哈着腰道:“老爷回来了。”

陈康和口中“唔”了一声。他家里的人,都称呼他“老爷”这“老爷”二字,他觉得听来很过瘾。

于是大模大样的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安适而不可一世的跷起二郎腿。

小厮送上一盏茶,陈康和眯着眼晴吩咐道:“放着,我要休息一会,不许有人打扰。”

小厮答应一声,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陈康和抖着的二郎腿,慢慢的停止了,他胸际一片模糊,有些入睡的感觉!

屋中没有点灯,但天色已经黑暗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习惯,他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一个人在书房里打盹,名之为养神。正在迷迷糊糊的当口,他好像听到一阵步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在他打盹的时候,是不准有人惊扰的,也没人敢惊动他。

这阵步履声,把他从一片模糊中吵醒过来,陈康和有些着恼,但依然闭着眼睛,叱道“告诉过你,我在休息,不准惊扰,你进来作甚?”

只听那人站在面前,低沉的道:“打扰陈庄主,我是”“出去,出去。”陈康和不耐的道:“有事不会等一会再说?”

那低沉声音道:“在下想和陈庄主谈几句话,因为此时较为清静。”

陈康和听出这人不像是小厮的口音,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阿毛?”

低沉声音笑道:“在下当然不是。”

“那你”陈康和很不愿意的缓缓睁开眼来,这一瞬间,看得他不由一怔,连底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书房中虽然昏暗,但他一直闭着眼晴,因此睁开眼来,依然可以依稀看到一些,这人一身黑衣,连头脸部罩着黑布袋,只露出两个眼孔,炯炯有光,望着自己。

陈康和也是久走江湖的人,发现黑衣蒙面人,心知不对,暗暗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

“朋友是什么人?”

蒙面人森冷的道:“你不用问我是谁?”

陈康和道:“但朋友找上陈某,想必有事见教了。”

蒙面人森笑道:“陈庄主果然明白得很,咱们那就可以谈谈了。”

陈康和心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这就抬抬手道:“朋友请坐。”

蒙面人果然大模大样的和他隔着一张茶几,坐了下来。

陈康和欠着身道:“朋友有何见教,兄弟洗耳恭听。”

蒙面人从大袖中取出一张白纸,随手递了过来。

陈康和接到手中,只觉纸质极厚,好像是一张银票,他凝足目力低头看去,依稀可以看清字迹,那是纹银一万两,不觉惊异的道:“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不错。”蒙面人道:“这是敝上要在下带来的,陈庄主只管收下就是了。”

陈康和也是江湖混久的人,懂得过节,他没说收,也没说不收,把银票往几上一放,抬目道:“无功不受禄,兄弟先想知道贵上是谁?有何差遣?兄弟能力能不能胜任?”

蒙面人道:“敝上何人,你目前不用多问,银票只管收下,敝上目前也并无差遣,只是希望陈庄主能和咱们合作就好,至于陈庄主能不能胜任?敝上若有烦劳陈庄主之处,也必然早已衡量情势,在陈庄主能力所能胜任的范围之内,这点,陈庄主大可放心。”

陈康和道:“那么贵上要兄弟如何合作呢?”

蒙面人道:“只要庄主点个头,此后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康和耸耸肩,笑道:“说得很动听,兄弟连贵上,连你老哥的来历,都一无所知,如何谈得上合作呢?兄弟纵然爱财,也总得心里有个底儿,如果这般糊里糊涂的收下了人家银子,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万一蒙上了杀头罪名,兄弟划得来么?”

蒙面人点头道:“陈庄主说得够坦白,敝上要陈庄主合作,当然不会罗织杀头罪名,让陈庄主往里钻的,咱们是江湖人,只谈江湖事,要陈庄主合作,自然也只限于江湖上的事了。”

“好。”陈康和道:“有老哥这几句话,兄弟答应了。”

伸手取过银票,揣入怀里。

“陈庄主幸亏答应了。”

蒙面人忽然阴沉一笑,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放在几上,接着道:“陈庄主也许心有所疑,这颗药丸,你收好了。”

陈康和矍然道:“这是什么药丸?”

蒙面人道:“陈庄主在今晚子时前,如有不适,可服此丸。”

陈康和听得变色道:“你在兄弟身上下了毒?”

蒙面人微笑道:“在下已把解药都交出来了,陈庄主还怕什么呢?好了,在下还得向敝上覆命,告辞。”

说完,站起身往外就走。

陈康和目送他走后,立即运气检查,却又和平时一样,毫无丝毫异处。

但蒙面人明明承认在自己身上下了毒,不可能会是虚言恐吓,中毒之事,宁可信其有,当下就小心翼翼的取起几上那颗白色药丸,贴身藏好。

一面思索着蒙面人说的“敝上”究竟会是什么人物?要自己和他合作什么?这当然不是凭空猜得出来的,人家既然先送来银子,足见颇为看重自己,那就先花了再说。

陈康和想到这里,不觉得意的笑了。

夜色已深,春华山下的陈家庄,却仍然有着灯火,庄外也有雄纠纠的青色劲装跨刀、手持连珠匣弩的庄丁,在四周巡逻。

春申君陈春华独坐在厅上,双眉紧蹙,而且有着浓厚的怒意。

那是因为在这一日之间,庄上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就是青松道人等人离去之后,先是管家陈福来报,庄上鸡犬无故暴毙。

接着有人发现庄院大门上,钉着一封信,要春申君皈依黑衣教,皈依的方式,只须初五日清晨,在大门口摆设香案,由春申君身穿黑衣向南跪拜,自会有人前来指导,如果不遵照指示去做,鸡犬不留,即是榜样。

春申君陈春华在江湖上可说声誉极盛,是一个生性介直的人,岂会听信这些无稽之言?

何况江湖上也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黑衣教。

他只是吩咐两个门人谢雨亭、谢雨奎和陈少华师兄弟三人分别率领庄丁,加强戒备,以防意外。

正月初五,是财神日,依照习俗,这天早晨,大家都要“接财神”

每年今日,春申君也未能免俗,一定要拜财神的,但今天因为接到这封无头信,早晨“接财神”的习俗,也只好不举行了(因为拜财神也是在大门口设香案,向南跪拜,只差了身穿黑衣这一点,为了避免误会他对黑衣教的屈服,所以取消了拜财神)。

这一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但从傍晚起,庄上却连续发生事故。

先是一名叫春桃的丫头发了疯,在厨房里大吵大闹,后来好像传染病一般,又有第二个丫头跟着发疯了,这三个小丫头居然不约而同脱光了衣服,到处又叫又笑的乱跑。

发疯,不会三个人同时发的,这中间当然有问题。

晚饭后,谢雨亭率领的一班八个庄丁,正待出发巡逻,忽然有三个人无缘无故的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春申君久走江湖,自然知道这是黑衣教人所使的手脚,但又查不到一点影子,空启满腔怒恼。

现在已经是子夜了。

今晚陈家庄把全庄庄丁分成了四班,每班八人,分别由谢雨亭、雨奎、陈少华和管事陈福率领,分为日夜两班。

如今,由谢雨亭、谢雨奎和陈少华率领的三班二十四名庄丁,陆续都病倒了,不,不是病,二十四个人都是猝然倒地,就昏迷不醒了,分明是中了人家暗算,但却想不出如何中的暗算?春申君最恼火的人家连鬼影子都没露面,自己庄上,却已闹得人仰马翻,人心惶惶,号称春华山庄三十六家将,现在只剩下守卫厅前的八名,和陈福率领的八人了。

陈春华吩咐陈福把庄上灯火熄去,集中人力,埋伏两厢,命谢雨亭兄弟二人和陈少华退到厅上,和自己在一起。

时间渐渐的在沉闷中过去,快四更了!

春申君抬目望望自己儿子和两个门人,说道:“现在快四更了,对方今晚大概不会来了,你们还是去休息一会吧!”

谢雨亭道:“师父,弟子还不累,师又是一庄之主,先去休息吧,贼人今晚不来,明天总会来的,师父比弟子重要多了,不去睡一会,怎能应付贼人呢?”

春申君还没答话,只听有人接口道:“在下已经来了。”

这人语音低沉,似是就在厅上,但偌大一座大厅,此刻没有一点灯火,一时之间看不清贼人身藏何处?春申君陈春华蓦然一惊,按剑站起,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一瞬间,谢雨亭、谢雨奎、陈少华三人也同时拔出剑来,正待朝发话之处扑去。

陈春华急忙一摆手,喝道:“你们不许妄动。”

黑暗之中响起那人低沉的笑声,说道:“在下夤夜拜访,容有冒昧之处,但来者是客,陈庄主雅号春申君,应该有待客之雅,按剑迎客,岂不弱了春申君的名头?”

春申君朗笑一声道:“阁下如果是客,陈某自当是以礼相待,但阁下行动鬼祟,夜闯我春华山庄,岂无敌意?”

那人笑道:“陈庄主若是不信,请看在下可曾携带随身兵刃来么?”

随着话声,从黑暗之中,缓步走入一个黑衣蒙面人来。此人除了面蒙黑布,果然宽袍大袖,身边并未携带兵刃。

春申君目光凝注,徐徐说道:“陈某交游遍天下,数年来,从没接待过蒙面朋友。”

蒙面人笑道:“在下拜访陈庄主,要谈的是事情,和在下蒙不蒙面无关,这点要请陈庄主原谅了。”

春申君道:“好,阁下请坐。”

蒙面人道:“在下谢坐。”

大模大样的在上首一张椅子上坐下。

春申君道:“阁下夤夜而来,有何见教,就请说吧?”

蒙面人道:“这三位大概就是陈庄主的令郎和二高足了,在下和陈庄主交谈,是否可以请他们三位出去一下?”

春申君颔首道:“你们三个先出去一下好了。”

谢雨亭道:“师父,此人行动鬼祟”

春申君截着他话头含笑道:“这位朋友如有不利为师的行动,为师若胜不了他,你们三个留在此地,又何济于事?他既是和为师交谈而来,那是先礼后兵,你们只管出去好了。”

谢雨亭不敢多说,就和两个师弟一齐退了出去。

春申君望着蒙面人道:“阁下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蒙面人道:“陈庄主想必已知在下来历了?”

春申君道:“阁下身穿黑衣,自然是黑衣教的高人了。”

“高人二字在下愧不敢当。”

蒙面人接着道:“在下只是奉教主之命,来拜访陈庄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