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疑团未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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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秋大摇大摆走出阁楼,随即转往后山,循来路出了山寨,然后一路望北离去。
要到武功山擎天山庄,他可不需人指点途径。一路匆匆下山,他甚至没时间去找李贝儿,便直往武功山奔去。其中原因无非是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让他迫不及待,同时也是事实的指向,令他十分震惊,若不早点弄清楚,简直是寝食难安。
武功山在诸广山北边,中间隔了一座万洋山,两者最短的距离,当然是直接走山路。只是天色渐黑,若是闷着头硬闯,说不定要在山中迷路,应验了“欲速则不达”这五个字。
程楚秋虽然着急,却也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便往东北方向下山,寻了一处小村庄过夜。第二天天色未明,便即起身,顺着赣水走水路,绕过万洋山下吉安,上岸后,再用李贝儿给他的银子在当地买马匹,一路急奔武功山。
此地已离宜春县不远,要是再越过袁水,经萍乡,就可以回到云霄山了。因此这附近认得他的人越来越多,当夜他只能往乡下找寻歇脚的地方,不敢往大城镇去。
第三天,程楚秋仍是趁着一早就动身,未到正午,便已来到武功山山麓,但见前方人声鼎沸,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程楚秋不愿在人群中露面,马头一勒,绕道而行。
过了一会儿,后头人声赶上,程楚秋让开山道,给来人通过。没想到这些人赶上之后,却不超过,速度慢了下来,与他一起同行。
程楚秋瞥眼向这些人望去,但见人人步履稳健,虽然有人不时大声喘气,用汗巾抹脸,脸上却是一点汗珠也无。程楚秋肚中暗暗觉得好笑,心道:“你们要做戏,也不认真一点。”既不点破,也不躲避,依着马匹的脚步,继续往前行去。
复往前不久,忽见人群中有人刻意落后,有人超前,程楚秋瞧见前方路面狭窄,心想:“是时候了”
才想着,忽然跨下座骑往前一倾,倒了下来。程楚秋从马鞍上跃起,百忙中往马下瞧去,心道:“是绊马索”原来自己买马时,已被人给盯上,否则此地如何准备此物?
程楚秋大叫道:“通通出来吧!鬼鬼祟祟的像贼一样,传出去不怕给人耻笑吗?”
话才说完,四面八方羽箭齐飞,都往他身上射来。其余众人大叫一声,各往四面躲去,守住信道。程楚秋“嘿嘿”一声冷笑,身子急拔而起,倏地窜入一旁树林,身法竟比飞箭还快。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吆喝,一时之间,四面八方彷佛都有人声响应。程楚秋一路往前急窜,心道:“岂有此理,难道整个武林都要来对付我了吗?”
高飞低窜一会儿,后方追兵的声音渐渐被他拋去,却忽见前方林里刀光闪动,另有人朝他奔来。程楚秋将心一横,暗道:“好!”迎面冲撞上去。
那人大喝一声:“好!”刀锋一转,斜斜劈来。程楚秋侧身让开,转到他背后去。那人头也不回,左手一扬,打出一柄飞刀出来。
程楚秋看准方位,伸指弹去“当”地一声,那柄飞刀向上直冲入半空中,旋即不见踪影。
那人轻“咦”一声,说道:“果然是你没想到才将近一年不见,你的武功精进若厮。”
程楚秋道:“你快走吧,除了我兄弟,我最不想对付的人就是你!”
那人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多谢程兄抬爱。只可惜我们的立场不同,程兄又不相信我,齐某只好先将程兄拿下,免得又生意外。”
程楚秋道:“齐兄客气了,上回那一刀,不就是你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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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齐古今。只见他讪讪一笑,说道:“那天场面混乱,已非齐某所能控制。误砍程兄一刀,齐某至今耿耿,所以一听到程兄重出江湖的消息,立刻赶来,一来给程兄道歉,二来也想劝程兄放下屠刀,免得江湖风波不断。”
程楚秋将脸一扳,道:“什么放下屠刀?齐兄,你我虽不熟识,但我确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因此对你多般容让,没想到我程楚秋在你心里,却是个手拿屠刀的魔头,这不是叫人心寒吗?”
齐古今道:“人证物证俱全,程兄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更不应该逃跑了。”
程楚秋道:“我若不走,早就死了。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幕后主使,有人关心吗?齐兄,你真的关心吗?”
齐古今道:“程兄此言差矣,我若不关心,又何必巴巴赶来?”
程楚秋道:“齐兄巴巴赶来,不过是想藉程某贱名,扬威武林罢了!”
齐古今笑道:“程兄既自谦贱名,齐某又如何藉此扬威呢?”
程楚秋道:“好吧,我说不过你,不过你却打不过我。让开,我程楚秋要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齐古今道:“以程兄目前的处境,还是别到处乱闯的好。”
两人话不投机,一战势不能免。程楚秋道:“提醒齐兄,小弟另有奇遇,功夫与昔时不可同日而语,小心了!”
齐古今道:“嗯,齐某刚刚已经领教过了。”说罢大刀一挥,摆了个起手式。
程楚秋拱手一揖,接着右掌翻出,径往他左肩拍去。
那齐古今见他手掌才刚刚提起,一眨眼,五根手指头已经穿过刀网,来到他的眼前。虽说他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大吃一惊,心道:“才一年这怎么可能
”
但不可能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齐古今赶紧将手腕一侧,径用刀柄去打他的手背。程楚秋见他变招迅速,不敢硬来,右掌微收,左掌替出。齐古今招架不住,退出一步。
程楚秋毫不放松,不待左掌使老,再接着便又发出右掌,左右交替,掌风霍霍。
齐古今一连退出三步后,忽地提刀上掠,反守为攻。双方你来我往,一时相持不下。
程楚秋心想:“这个齐古今的刀法果然有些门道,若是一年之前碰上他,我实在无必胜的把握。只可惜我有要事在身,否则一定要多看看他的刀法还有何特出之处。”内力潜运,一掌强似一掌。
那齐古今能撑住局面,早已是使出全力,但觉对方掌力有增无减,心下不禁骇然,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会在不久之前伤在自己手下。但见他出招之际,彷佛还有余裕,只怕若非自己手上这口宝刀让他有所顾忌,胜负早已分出了。
齐古今越打越惊,手上的龙口描金刀也显得越来越沉重,只要有一口气没运足了,出刀的方位往往不是自己所想。霎时间,黄豆般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上滚落,不久便沾湿了他的衣领。
程楚秋见他勉力支持,心中不忍,说道:“齐兄,此事与你无关,是非好歹,近日即可水落石出,然若在这几天之中,我还不能为自己洗刷冤屈,你再来找我不迟。”
齐古今正自全力以赴,连一口气都不能运岔了,如何能开口回答他?想起他居然还能这般轻松说话,一颗心不由得凉了半截,心道:“也罢!”就要撤刀后跃。
便在此时,但听得半空中响了一个霹雳,说道:“齐大侠,可别给这个人面兽心的人给骗了”四周人影晃动,抢出几个人来。
但那齐古今就是想继续支持片刻,也已有所不能,倏然后跃,说道:“齐某力有未逮,还有请曹先生主持大局”中气未足,语调微微发颤,还好林间树叶婆娑,其声沙沙,要是不注意听,谁也听不出来。
那人道:“好说,好说”转向程楚秋道:“上次侥幸给你逃过,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出现?也好,下个月柴老英雄的死忌,到时可不愁没有奠祭之物了!”
程楚秋心中一凛,道:“这么快吗?”见说话正是当日主持追捕自己最力的曹崇,虽然恨他针对自己,但心中却是知道他是为了师父出头,自己其实该反过来感激他才是。于是便道:“不错,待我找出真凶,我师父地下有知,必也欢喜。”
曹崇大怒,喝道:“冥顽不灵,大逆不道,对付你这种无耻之徒,大家也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了,一起上了吧!”
此言一出,众皆应诺。程楚秋放眼望去,人群中多有熟面孔,其中不但有像田敬容、牛君辅等这种亦正亦邪,半白道半黑道的人物,也有类似像齐古今、曹崇这种名门正派的代表。
程楚秋心中苦笑几声,暗道:“我居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忽然一股傲气从他骨子里冒了出来,昂头说道:“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若是你们这样还拿不住我,看你们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曹崇大怒,率先猱身上前。而既然有人带头冲锋陷阵,其余人等也乐得跟从。
程楚秋偏偏不想跟他直接放对,双臂一振,大喝一声,兜着圈子满场游走。曹崇大叫:“截住他,别让他趁隙逃走了!”
众人听了,信以为真,连忙抢上。其实那程楚秋哪有逃走的意思,但听得劈哩啪啦几声,夹杂着惊叫哀嚎声不绝于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马上就有十来个人中掌,摔倒在地。
这下子可吓坏了不少凑热闹的人。林子里有人趋前,有人后退,登时乱成一团。
逼得曹崇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大叫:“大家别慌,大家别慌”
程楚秋有心立威,看到有人想要退出战团,立刻冲上,当头就是一阵拳脚,弄得人心更为浮躁。
打得兴起,程楚秋颇有些得意忘形。忽然间眼前人群排开,冲过来两个人,程楚秋正要大叫:“来得好!”瞥见两人之中,银光点点,心念一动,立刻反身后跃。
背后人声大喝:“哪里逃?”程楚秋抬头一望,一张银丝渔网越过他的头顶,当头罩来。
程楚秋吃过渔网两次亏,心中早已仿真出一套应对方法,但见渔网罩头,当即提气,双掌奋力向上拍去。那渔网轻软,满是网目,照理连风力都不受,如何吃得住内劲?可是那渔网在半空中还是受到了阻碍,下坠之势略阻。程楚秋看准地方,手臂暴长,便往网尾抓去,同时身子已经出了网外。
那两个执网者大惊,连忙要收回重新发动,不料另一头早给程楚秋牢牢抓住,怎么也夺不回来,忽地掌心一痛,虎口鲜血迸流,渔网脱手而出。
程楚秋大叫:“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将夺来的渔网反掷回去,将那两人网了起来。那两人其中一个姓范,正是这银线蚕丝网的主人,当时就是他网住程楚秋。这回故计重施,却得到完全相反的结果。
程楚秋网住两人,哈哈一笑,奋起一腿,讲两人连人带网踢下山坡。余人又惊又怒,但在忌惮程楚秋的掌力下,却又不敢过分靠近。曹崇见他掌力威猛如厮,亦不敢相信,瞥眼见着齐古今。齐古今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曹崇见了,心中可有更积极的想法。既然程楚秋在他心里已是丧心病狂的魔鬼,他的武功越强,对武林的危害也就越大,今天好不容易堵上他了,就更非一举除掉他不可。
曹崇算计至此,连忙招来刚刚埋伏的弓箭手,下令将程楚秋格杀。
程楚秋一旁闻言大怒,心想:“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们焉能支撑到现在?给你们三分颜色,居然就开始染坊起来了!”不由得怒气上冲,恰巧此时田敬容与牛君辅双双掩至,程楚秋想也不想,一招“左右逢源”分着两个方向拍去。
田牛二人早有心理准备,见他双手一抬,双双运劲于臂,以十成之力应敌。本来满以为以二敌一,大有可为,却不料六掌甫接,两人都觉程楚秋的内劲,霎时间有如排山倒海而来,简直无穷无尽,咬牙苦撑之际,不约而同地互望一眼,眼中俱是懊悔之意。
众人见田牛两人与程楚秋对掌,还以为双方僵持住了,纷纷上前,看有没有便宜可捡。哪知那程楚秋忽地大喝一声,将田牛二人弹开,接着便将矛头指向所有来人。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哀鸿惨叫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曹崇眼见己方倒下了一大半,挢舌不下。齐古今从一旁走来,说道:“他的武功大进,简直难以想象,我看是拦不住他了”
曹崇惊道:“你不再试试吗?就这样放他离开?”
齐古今道:“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我想其中必有隐情。否则以他现在的能耐,大可在江湖上另觅战场,兴风作浪,何必又回到这里来呢?你看他,要是他真的想冲出去,根本没人拦得住。之所以手下容情,无非是念着江湖道义罢了!你说这种人,像是杀害自己师父,奸杀丝毫不会武功女子,倒行逆施,丧心病狂的人吗?”
曹崇怫然道:“他是不是罪人,自有人来处断,不是你我站在这边嚼舌根就能厘清的你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了吗?”
齐古今把大刀环抱在胸前,说道:“知其不可而为之,也要有能说服人的理由。
我想留着看看,程楚秋会拿出什么证据出来。”
曹崇怒道:“我看你是胆子小吧”撇下他,飞身前去加入战团。齐古今虽然早已打定主意,但听他这么说,心里仍颇不是滋味,正做没理会处,只听得“哗啦”一声,一株大树拦腰折断,倒下时扫中两三个人,场上人人相互吆喝,躲避开来。
齐古今正感奇怪,却见那株断树复从地上飞起,扫向另外一边,树干断处,一人双臂环抱,却不是程楚秋是谁?齐古今大吃一惊,原来程楚秋居然空手劈断大树,而且还拿来当成武器使。别说这株大树带着枝叶会有多重,就是程楚秋得双手环抱,才能抬得动它,这样笨重的东西,如何拿来制敌?
不过程楚秋这个主意却是意外地成功,实在是因为在这林中,只要看得到的人,都是他的敌人,随便一扫,都能扫到几个。
现场登时大乱,只见程楚秋能扫则扫,不能扫便将树干当暗器掷出,只消随手一劈,又是一株树干倒下。所以他的手中兵器不断,暗器也是不断。这下子力强则赢,还能有什么见招拆招的招式?众人这才惊惧程楚秋之能,纷纷打退堂鼓,若再扣掉受伤不能再战之人,场上人数十去八九,一次精心筹画的伏击,搞得几乎全军覆没。
程楚秋哈哈大笑,说道:“来啊!再来啊!有本事的尽管上!”
曹崇从一旁窜出,喝道:“我来会你!”
程楚秋见状,更不打话,双臂一震,左右开弓,全往曹崇身上招呼去。曹崇没想到程楚秋经过一番激斗,内力仍是如此丰沛,勉力挡了两记之后,全身骨骼格格作响,就像随时都会散开一样。不由得脸色大变,全身大汗淋漓,一下子从前胸湿到后背。
程楚秋打得兴起,下手已经不知道轻重,齐古今见曹崇马上就要倒霉,连忙挥刀抢上,说道:“程兄,休要多伤人命!”
程楚秋给他凌厉的刀法逼开两步,这才忽然惊觉:“这个曹崇乃是师父生前好友之一,我如何能真要了他的命?”
这一迟疑,理智全部回笼,将原本已经举到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哼”地一声,转身窜出林子,倏地消失不见踪影。众人见状,心里只有暗呼侥幸,如何敢追?
齐古今过去扶起曹崇,安慰道:“由此可见,程楚秋并非丧心病狂。不过他若真的是弒师凶手,终有一天会落在我们手里的。”
曹崇道:“放心,我们知道他要上山,所以山上早有人在等他了。能不能擒住他,就看柴老英雄是否能够暗中保佑了!”
却说程楚秋摆脱了曹崇等人,便径往山上奔去。不一会儿,就回到官道之上,也不管道旁是否还有埋伏,总之他也不愿再遮遮掩掩,大摇大摆,直冲上山。
转过山坳,来到一处陡坡前,但见两人从道旁闪出,拦在路中间,阻住他的去路。两旁坡度虽陡,但以程楚秋此时的轻功而言,要直接越过两人,或者改走陡坡,都是轻而易举。可是待他一瞧清楚此二人的面貌,却叫他不由得不缓下脚步。
程楚秋趋向前去,恭恭敬敬地道:“大师兄、二师兄”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卢昆山,一个是蔡斌。两人身后人影绰绰,都是云霄派的弟子。其中有人他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认识的几人,大概是大师兄与二师兄之后所收的弟子。
卢昆山道:“你如果还认我们这两个师兄,那就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师父生前最疼爱的是你,只要你在他灵前好好地磕头认错,九泉之下,师父也必定会原谅你!”
程楚秋道:“没错,只要让我把真凶找出来,带他到师父灵前,他老人家地下有知,必会原谅我们这群不肖徒儿。”
蔡斌道:“掌门师兄,我早说别跟他废话了。要是他真能觉悟,就不会躲在外面为非作歹,残害武林同道,给我们丢人。”
程楚秋道:“原来大师兄已经是掌门人了。程楚秋见过掌门师兄二师兄,你说我在外面为非作歹,残害武林同道,那是什么意思?”
蔡斌道:“你与水寇为伍,在洞庭湖上欺压善良,抢劫商船,那还不是为非作歹?鬼谷派给你率领贼众,设计陷害,以致全军覆没,一蹶不振,难道不是残害武林同道?”
程楚秋忿道:“道听涂说,不足为凭。”
蔡斌道:“那你害死师父呢?也是我们道听涂说吗?”
程楚秋朗声道:“二师兄,饭可以随便乱吃,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在弟子面前说我害死师父,可有什么证据?众所周知,我是师父指定的接班人,我有什么理由害他?”
卢昆山脸色微变。蔡斌道:“那就更加证明你丧心病狂,泯灭人性,哼,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程楚秋哈哈大笑。蔡斌怒道:“你笑什么?”
程楚秋道:“你要一个泯灭人性的人束手就擒,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蔡斌大怒,道:“来人,给我把这叛徒拿下!”
程楚秋不愿伤及同门晚辈,身形一动,已经来到蔡斌面前,口中同时说道:
“二师兄,师弟想要领教你的‘七散手’!”
蔡斌道:“什么”话才出口,程楚秋已然来到面前。百忙中无暇细想,左手五指向前伸张,如推物状,右手五指朝下轻拢,做抓物状,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一实一虚,使得是七散手最后一招“如胶似漆”这意思是说,一但对手陷入此招的掌握,就好象被胶漆所黏附一样,手脚不能施展。此招练到最后,功力高者甚至可以让对手感到四肢难以伸张,全身动弹不得,最后束手就擒。
程楚秋如何不识此招的厉害,见蔡斌一上来就使出这一招,除了说明他对自己有多忌惮之外,平心而论,也是蔡斌知道他的武功不如自己,不得不如此的缘故。
尤其“如胶似漆”乃是七散手练到最后以柔克刚,以拙御巧的最深奥武学展现,蔡斌如不能以此招占到上风,那接下来就都免谈了。
程楚秋既说要领教七散手,自然不好用七散手以外的功夫。右手一探,也使了一招七散手的“探囊取物”蔡斌双手一兜,将他的右手拢在双掌掌心,一挤一带,程楚秋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上一步,以免右臂被绞断。
蔡斌一招得手,左手斜引,右手五指已经带上程楚秋的手臂,使出此招的第一变来。原来这七散手每一招都有七种基本变化,所以叫七散手。一但情势容得开始使出这七种变化,那就表示一切都在掌握当中了。
所以蔡斌五指一搭上程楚秋的手臂,实是大喜过望,岂料正自得意之际,却听得程楚秋说道:“师父说过,至柔可以破至刚,只可惜,你的七散手离至柔,还差那么一大截”
蔡斌怒道:“你”忽地感到右手五指一烫,就像是摸到烧热的铁块一样,忍不住便从他的手臂上弹开。这下子程楚秋的右手再无阻碍,往前一伸,发掌破了他的左掌,顺手便抓住他的前襟。
蔡斌大惊,连忙回臂来解。但程楚秋内劲到处,立刻封了他身上七处大穴。蔡斌连手指都还来不及抬,全身一瘫,像个断了线的傀儡木偶一般,四肢垂软,任凭摆布。
程楚秋抓着他,大喊一声:“让开了!”把他当成挡箭牌,便往前冲去。云霄派弟子见本门长辈被擒,一时不知所措,纷纷让开。
卢昆山大叫:“来啊,把本门叛徒挤下去!”
那斜坡既陡又长,直下山下不知有几十丈,山是陡峭,山路狭窄,程楚秋拿住蔡斌若不能让卢昆山有所顾忌,那还不如不拿的好。
那云霄派弟子听到卢昆山这么说,都大吃一惊。蔡斌的徒弟们更道:“掌门,我师父还在他手上!”
卢昆山道:“混帐!我是掌门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照办!”
卢昆山的嫡系弟子立刻呼诺,纷纷向程楚秋两人挤去。程楚秋大怒,喝道:
“畜生!”反手一掷,将手中的蔡斌往卢昆山头上扔去。
卢昆山见蔡斌当头飞来,就怕程楚秋趁隙走了,也不伸手去接,身子一侧闪了开去,继续指挥众人。哪知那蔡斌空中一个扭腰,忽地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卢昆山“哇”地一声,鼻血迸流。
原来那程楚秋在掷出蔡斌的同时,已经动手将他身上穴道解去。蔡斌怒卢昆山不顾他的安危,一开始便假装仍是四肢无力,待到靠近,才忽然出手。卢昆山促不及防,便中了暗算。
众人见状,都是大惊。卢昆山捂着鼻子,戟指道:“蔡斌,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以下犯上?”
蔡斌怒道:“你不顾师弟的死活,还配做掌门人吗?别忘了你这个掌门之位,是怎么来的!”
卢昆山大怒,道:“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拿下,回去依门规处置!”
蔡斌亦道:“云霄派弟子听着:卢昆山不顾门人死活,有违本门崇侠尚义之道,实不配继续带领本门。我蔡斌实时起要解除他的职位,以正门风,凡我派弟子,要不就随我清理门户,否则一概以叛徒论处!”
两边相互叫嚣,打成一团。
程楚秋心道:“在你们眼中,只要是不顺自己的意,就是叛徒。叛徒两字,未免也得来太易了吧?”
程楚秋对于他们的争斗毫无兴趣,转身便走。没有师父的云霄派,或说不是自己当家做主的云霄派“云霄派”三个字,如今就剩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其它涵义了。
复往前行,但见前面山腰上,山岚袅袅,群树合围的绿意中,已经可以瞧见一片红色屋瓦。通往山腰的大路旁,矗着一块巨岩,面向道路的这边被人以工具劈开,光滑平整的岩面上,写着两个斗大的红漆字:“擎天”
一阵山风吹来,吹动满地落叶。程楚秋忽地没来由的不安起来,凝望着擎天石,心绪潮涌,良久,这才动身往前。
一路来到山庄门前,居然没有见着半个人影。
程楚秋提起山庄大门上的铜门环,沉沉地撞了两下。但听得铎铎两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空山静谧,隐隐约有回音。
过了良久,程楚秋复提起门环,正欲再敲,门后大闩移动,发出喀啦之声。程楚秋赶紧缩手,退后一步。
大门打开,露出半个头来。程楚秋道:“请问少庄主在不在?”
那人朝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这位莫非是程爷?”
程楚秋道:“你认得我?”
那人一边将门推开,说道:“程爷不是头一回来,每次都是小的应门。小的曾见过程爷几面。”
程楚秋心中歉然,说了声抱歉。那人领他进门,复将大门关上,道:“程爷无须介意,这边请。”
走进大院,一切景物依旧,程楚秋东张西望一会儿,说道:“怎么都没人?都上哪儿去了?”
那人道:“昨天夫人带着小姐到北峰寺还愿,老爷难得一块去,顺便带了一些家丁出门,明天才回来。其余老爷交代了,给长工们放几天假,所以这几天特别冷清。”
程楚秋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微感纳罕,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后院,只见深深庭院中,矗着一幢木造大屋。程楚秋来过两次,知道这是练武厅,便跟着走了过去。
练武厅只有三面墙,几扇窗子,没有门。该是门的地方从屋梁上垂下几副大布幔,只能遮到成人的腰部以上。掀开布幔,里面空无一物,放眼所及,仅只是刷洗得干干净净的木地板。
那人招呼程楚秋席地坐了,说道:“程爷先休息,我这就去请少爷。”躬身垂手离去。
程楚秋点头示意,呆坐一会儿,颇觉无聊,忽然“啪啪”几声,一只鸽子天外飞落,就停在窗外的栏杆上。程楚秋起身查看,只见那鸽子脚上用丝线绑着一块小木片,木片上彷佛写着字。正欲上前看个仔细,那鸽子可能是见生人靠近,双翅一拍,往屋顶上飞走了。
程楚秋心道:“信鸽?”走回原处坐下,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以手指轻扣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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