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火牛(下)(2/2)
“该说抱歉的是我。”薛武安摇头道。
“你做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选择,我非常欣慰。”卢绾微微一笑,“反而是我,为什么那样贪婪,想要独吞徐国呢。如果当初和薛国平分徐国,你也不需要阻止幽山国的崛起,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了。”
“谁能知道呢。”薛武安叹了口气,卢绾真正让他感到不安,就是五年前在临稷的酒宴上,太子资的那番言语。那时候薛武安忽然意识到,卢绾如果真的以幽山国一国之力吞下了徐国,幽山国就会彻底超越秦国,成为仅剩的六大战国当中最恐怖的一个。薛国还在发展,西方已经有一个秦,实在不能让东方再出现一个强国了。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的。”卢绾笑道,“只是可惜了……可惜了……”
“说实话,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可能也会做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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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样的事情,你不用内疚什么。”顿了顿,卢绾把自己的酒樽放在案几上,“只是,我现在已经彻底心灰意冷,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我希望你能给我几年的时间让我冷静一下。”
“我明白。”薛武安点点头。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卢绾微微一笑,“我一直没告诉你,幽山国的墨院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现在我也用不到了,就把它给你吧。”
薛武安看着卢绾,只是愣了一愣,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拼上了,十年前的於安、聂鲲和岑勋口中的“上将军”、徐国战场上的墨士……尽管这个真相来得已经毫无意义,但薛武安还是觉得心头一松。
这个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薛武安看着卢绾,忽然感觉到一丝疑惑,卢绾在各方面都比自己厉害得多,连这样的人都在官场上无法长久生存,幽王职(现在已经谥为幽昭王)死后就彻底被幽王资抛弃,那自己呢?
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一样?
战争的传闻不断地从遥远的战场上传过来,没什么特殊的,都是幽山军一次又一次的败退。直到十月份的时候,徐国彻底复国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与之相称的还有徐王没收昌国城的消息。
薛王平似乎赌气一般,也的确是害怕卢绾离开薛国,所以直接给卢绾给了一个封君的爵位,连封号都改了,改成“望诸君”,似乎是在昭告天下,卢绾现在是一个薛国的封君,薛国的将领。
薛王平七年正月的时候,从幽山国传来一封给卢绾的信,是幽王资亲自写来的,那是一封道歉信,也是一封责备信,信中幽王资声明罢卢绾的官仅仅是因为“左右误寡人”,实在是他一时昏聩。但是卢绾身为幽山国的臣子,叛逃到薛国,也有违君臣之义,希望卢绾能够重新回到幽山国,继续当昌国君。
这封信写得文采斐然,幽王资虽然没有幽昭王那样钟情于著书立说,但也从他父亲那里学来了一些文法。卢绾看到这封信之后,沉默了数日,然后亲笔写了一封同样文采斐然回信,似乎是在向幽王资示威,又似乎是在以此纪念幽昭王,这封信在后世还成为了人人传诵的名文:
“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教,以顺左右之心,恐抵斧质之罪,以伤先王之明,而又害于足下之义,故遁逃奔薛。自负以不肖之罪,故不敢为说。今王使使者数之罪,臣恐侍御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而又不白于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书对。”
“臣闻贤圣之君,不以禄私其亲,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随其爱,能当者处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论行而结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学者观之,先王之举措,有高世之心。先王过举,擢之乎宾客之中,而立之群臣之上,不谋于父兄,臣遂听之信之,而荐臣为上将军于易王前。臣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不辞,为幽攻山狄,收长虞,破叛逆,毁长城,开互市,营建三都,以富幽山之民,遂以国强而兵锐,甲坚而剑利,收四十八狄族之兵,又有十万铁军奉命,幽山遂强。
“当是时,先王曾命之曰:‘我有积怨深怒于徐,不量轻弱,而欲以徐为事。’臣对曰:‘夫徐,霸国之余教,而骤胜之遗事也。闲于甲兵,习于战攻。王若欲伐之,则必举天下而图之。举天下而图之,莫径于结薛矣;且又淮北、商地,梁、随之所同愿也。薛若许约,梁、随尽力,四国攻之。徐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节,南使臣于薛,顾返命,身兼二相,起兵而攻徐。以天之道,先王之灵,河北之地,随先王举而有之于济上。济上之军,奉令击徐,大胜之。轻卒锐兵,山军铁车,长驱至国,愍王身死。珠玉财宝,车甲珍器,尽收幽山,大吕陈于元英,故鼎返乎历室,齐器设于宁台,蓟丘之植,植于汶篁。自五伯以来,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为顺于其志,以臣为不顿命,故裂地而封之,使之得比乎小国诸侯。臣不佞,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弗辞。
“臣闻贤明之君,功立而不废,故著于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称于后世。若先王之报怨雪耻,夷万乘之强国,收八百岁之蓄积,乃至弃群臣之日,遗令诏后嗣之余义。执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顺庶孽者,施及萌隶,皆可以教于后世。
“臣闻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昔者伍子胥说听乎阖闾,故吴王远迹至于郢,夫差弗是也,赐之鸱夷而浮之江。故吴王夫差不悟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沉子胥而弗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故入于江而不改。
“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者,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非,堕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者,义之所不敢出也。
“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恐侍御者之亲左右之说,而不察疏远之行也,故敢以书报,唯君之留意焉!”
(注:此信修改自《报燕王书》,这封信出自《战国策·燕策》,被太史公原文抄录在《史记·乐毅列传》里,这封信的真实性其实并不高,很有可能是当时的纵横家所杜撰,此处借来一用,只图读者莞尔)
卢绾这封信情真意切,道理明晰,虽然不免推脱,但也作出了郑重的承诺:卢绾绝不会带薛军攻打幽山国复仇。
但一封信并不能真正代表什么,还需要更加密切的行动来将幽山国与薛国重新绑在一起。卢绾写了封信,送给在梁国当常驻使节的大儿子卢闲,让他起身回到幽山国,代替自己去承袭幽山国的昌国君爵位。
很快,卢闲的飞鸽传书就送到了卢绾的手里,但是卢绾接到信之后却马上找到了薛武安。因为卢闲的书信当中除了同意卢绾的要求外,还附带了一件事。
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件卢闲告知卢绾的事,很快就将把整个梁国拉入黑沉沉的深渊当中,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