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南海神龙(2/2)

白玉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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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了。”

慕容贞问道:

“白大哥,你说谁来了?”

白玉霜笑了笑道:

“我找这地方歇脚,就是为了等他。”

慕容贞笑道:

“我知道了,这地方确实很静。”

马蹄声渐渐近了,从山径上转出来两匹马,马上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妇。男的瘦削脸,脸色姜黄,嘴上留着寸许长的苍髭,身穿一件半长不短的灰布长袍,束一根布带,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女的穿着紫花布衣裤,脸上脂粉抹得又白又红,一双俏眼倒是水汪汪的,眼珠向人乱勾!

原来不是那个瘦小个子!

只听那女的娇声叫道:“喂,当家的,我们也在这里歇歇再走可好!”那姜黄脸汉子有气无力的道:

“娘子要歇歇,那就歇歇再走好了少。”

于是两马停下来了,姜黄脸汉子困乏的翻下马鞍,再去扶他娘子下马。

两人敢情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和白玉霜等三人坐在一起,他们走到树林子左首,拣了一块大石,并肩坐下,就卿卿咕咕的算起流水账来!

东家还有两钱五分银子要还,西家一个会,如果不标,这个月就要付他三钱银子,好在他们声音的说的小,还不絮聒的烦人。

山径上,又有人来了,步声杂沓,一行约模有五个人,是走路来的。这五人中,有一个是胖子,敞开前胸,凸着肚子,像是屠夫。一个瘦高个子,穿着一件竹布长衫,瘦得像一根青竹竿。一个是老头,弯腰弓背,下巴留一把山羊胡子。另外两人中等身材,肩头扛着几匹花布,敢情是布贩子。

只要看他们的模样,就可知道不是一伙的人,但这是从剑川到梓潼的必经之路,大家就走在一起。

反正天南地北,碰上了就都是老乡,大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正好可解路上岑寂。

山羊胡子老头走了一段逼仄险峻的山路,到了这里,不觉吁了口气,用手捶着后腰,说道:

“诸位请先走吧,小老儿已经走累了,想坐下来歇息。”

那屠夫是个胖子,早就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抓着衣襟当扇子,边走边扇,闻言咧嘴笑道:

“老哥说的没错,兄弟也想歇息再走,我看大夥儿都坐下来,歇息一会再走也不迟呀!”

说着就在一棵树下,当稽坐下。

山羊胡子老头也拣了一块平稳的石头坐下。两个布贩放下了肩头的布匹,两人坐在一起。

只有那个瘦高的青竹竿原来不想歇下来,已经走出去两丈来远,但大家都停下来,他也只好折了回来。

屠夫尖声笑道:

“你怎么也不走了?”

青竹竿朝他摇摇头道:“你们都不走了,在下一个人也走不成,谁要咱们是一路的?”

他独自在路边蹲了下来,随手摘了一支尖尖的青草,含在口中,好像闲得无聊,嚼着草好玩!这五个人疏疏朗朗的分散开来,连同左首姜黄脸汉子夫妇两个,正好把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贞三人,围在中间。

那屠夫坐在树下,和白玉霜三人,相距不过一丈来远,他敞开胸襟,把两片衣襟当扇子,他坐在上风头,这一扇动衣襟,正好把身上一股汗酸恶臭,朝下风头的三人吹了过来。体臭本已令人厌恶,何况他又是屠夫,身上还带着一股宰猪的血腥和恶臭!

慕容贞攒攒眉,掩着鼻子,站起身道:“白大哥、卓大哥,咱们该走了。”

屠夫一横眼,就看到慕容贞掩着鼻子,心头不觉大是不快,哼道:

“小姑娘,你干么掩着鼻子,难不成嫌咱们穷人臭么?”

他一开口,就把“咱们穷人”四个字远上了,这树林子前面,只有白玉霜、卓玉祥和慕容同三人的衣衫,穿着较为体面,其余的人,都是贩夫走卒,自然全是穷人的一夥的了。

这句话,自然是具有拉拢大家和煽动众怒之意。果然,只听那山羊胡子老头大声道:

“怎么,小姑娘,你嫌咱们穷人臭?”

慕容贞气道:“我不和你们说话,我要走难道不成?”

屠夫道:“要走也得把话说说清楚。”

他突然一跃而起,几乎撞到慕容贞身上。

卓玉祥怒声道:

“朋友要待怎的?”

白玉霜微微一笑,说道:

“他们本是冲着咱们来的。”

山羊胡子老头大笑道:

“小子,算你说对了。”

这一刹那间,屠夫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锋利的解手刀,那正是杀猪用的。

山羊胡子老头也已亮出了一柄点穴镢,其余三人,青竹竿拿的是一条竹节鞭,两个布贩,一个手执丧门剑,一个手执断魂刀,一齐围了上来。坐在树林子左边的姜黄脸汉子夫妻两个,这时也站了起来。

那女的娇叱一声,叫道:

“他们这是干什么?”

姜黄脸汉子脸上飞过一丝狞笑,说道:

“宰三头肥羊。”

那女的忙道:“这倒凑巧,当家的,咱们也过去瞧瞧!”口中说着,人已俏生生走了过来。

姜黄脸汉子怕他老婆吃亏,唰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一柄练子枪,迅疾凑上。

屠夫等五人,虽然已把白玉霜三人围在中间,但显然还空出了左首两个位置,直等姜黄脸夫妻两人凑了上来,才填补上空隙。

那女的不但娇,而且嗲,真还应了俗话说的熟梅子卖青,明明已是如狼之年,偏偏要学小姑娘夹着屁股走路。

一只手还从大襟上抽下一条大红帕儿,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朝白玉霜、卓玉祥两张俊脸上一溜,娇滴滴“啊唷”一声,带着巧笑,说道:

“你们也真是的,连这么两个文绉绉的俊俏相公,也要下手!”

她把最后的“下手”两字,就特别说得重,同时纤纤玉腕,突然朝上扬起,大红帕儿随着一展!

从五人亮出兵刃,到那女的扬起红帕,要交待清楚,就好像已有很多时间,其实前后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红巾扬起,敢情就是他们出手的暗号了!不,那女人把“下手”二字,说得特别重,才是下手的口令!

一时间,解手刀、点穴镢、竹节鞭、丧门剑、断魂刀,加上一支练子枪,六件兵刃,同时出手,同时朝三人袭到。

“锵”!“锵”!卓玉祥、慕容同几乎是同时拔剑,正待出手!

白玉霜轻笑一声道:

“贤弟,小妹子,这里没你们的事。”

说完这句话,一条青影飞快的连闪了几闪,白玉霜已潇洒的回到了原先的立身之处。

六个人只觉眼前一花,青影闪动间,好像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右臂一麻,手里的兵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见了。

白玉霜回到原处,六件兵刃早就一字摆开,整整齐齐的放在他身前的地上。

六个人先前不知道自己丢了兵刃,等到白玉霜笑吟吟的回到原处,才发现自己已经空着双手,这一惊非同小可,七条人影不约而同的霍地往后跃开!(他们七人之中,那女的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大红帕儿,她没有撤出兵刃,故而只有六件兵刃,但跃退之时,她也跟着退,所以有七条人影了。)七个人这一跃退,有远有近,等到他们站定身子,恰好布成了北斗七星之势。

白玉霜目光一掠,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上,忽然问脸色一沉,低声道:

“贤弟,小妹子,当心他们施袭。”

他话声出口,只听那女的格的笑道:

“你真聪明,又给你说对了!”

右手骤然扬起,把手中一条大红帖儿,朝白玉霜丢了过来,这一刹那,但听其余六人喝叱乍起,六个人十二只手,同时向空中连扬!

也在这一刹那,流星梭,梅花箭,蝴蝶镖、穿心钻、子午钉、柳叶刀,宛如一阵漫天骤雨,电闪风飘,潇潇洒洒的朝三人立身之处,急袭而至!

最厉害的还是那女子的“红绫针”随着她大红帕儿一丢,里面裹着一蓬蓝芒,四散纷飞,夹杂在他们六种暗器之中,无声无息的飘飞!(其他六种暗器,纵然细小,还有破空微风,只有“红绫针”细如牛毛,一点风声也没有。)这七种暗器,敢情全都淬过剧毒,有的闪砾着蓝光,有的色呈青绿,有的却乌黑无光,但都快得如同电射!

那女的大红帕儿出手,就拍着手笑道:

“唐门七星,数到七就教你蚀骨销魂”

她笑声中,只听白玉霜清此一声:“竖子敢尔!”

随着但见一道晶莹耀目的银虹,像匹练般飞起!森寒剑气,刹那间弥漫两丈方圆,逼得七人直打冷噤,急急抽身疾退。银虹矫若游龙,盘空一匝,依然落到地上,倏然隐没!

白玉霜落到地上,胸口起伏不停,气喘吁吁,生似耗去不少精力一般,立即凝神调息。

漫天暗器,经他银虹扫过,全被击落在他们身前一丈之外!

不,所有暗器,全被他剑先劈碎,散成一圈,但在他们三人立身的一丈之内,几乎连一丁碎屑都找不到!

那女的话声未落,已经怔住了!她六个同伴也怔住了!

他们还没有看到打出去的暗器,全被绞得粉碎,他们只看到那女的一头披肩长发,已被削断!她也发现六人盘在头顶上拖在背后的发辫,全被削落。

大家全都被这一惊心动魄的剑光,给震住了,七个人就像石像般动也不动的楞住在那里。

这下,连卓玉祥、慕容贞也给看呆了!白大哥这一手,岂非正是武林中只有传闻,剑术中最高境界的驭剑之法!

据说驭剑之术练到炉火纯青,可伤人于百步之外;但这一种高深的剑术,已经只有传闻,谁也没有见过,不料今日亲眼看到白大哥施为,岂不是教两人惊喜不止!

四川唐门,正是以毒药暗器驰名武林,三百年来,盛誉不衰!那女的曾拍着手说出“唐门七星”的话来,敢情他们就叫“唐门七星”了。

白玉霜两道电光般眼神,缓缓掠过七人,冷峻的道:

“你们都是四川唐门中人,果然很歹毒!”

唐门七星被他这一喝,惊得如梦方醒,心头一凛,正待纵身后跃!

“站住!”白玉霜冷喝一声,续道:

“在下三人,和你们四川唐门无怨无仇,你们居然一再施袭,而且还使用这等歹毒的暗器,错非在下早有防犯,岂不就伤在你们手中。只要看你们出手歹毒,本该留你们不得,削断你们的发辫,只不过给你们聊示薄惩,你们只要说出受何人指使,就可以走了。”

山羊胡子老头道:“咱们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

白玉霜道:“你们不肯说?”

山羊胡子老头道:“小老儿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白玉霜脸色倏沉,哼道:

“你们不肯实话实说,可知后果如何么?”

山羊胡子老头道:“你把咱们七个杀了,也是这句话。”

白玉霜微哂道:“你当我不敢杀人?”

“你自然敢。”

山羊胡子老头道:“咱们既然不能杀死你们,被你杀死也是应该的了。”

白玉霜沉一声,问道:

“你是七个人中头儿么?”

山羊胡子老头道:“小老儿年纪比他们痴长几岁。”

白玉霜道:“好!我也不用杀你,污了我的宝剑,但我要点依‘五阴绝脉’,看看你说是不说?”

那女的急急叫道:“七公,领头的不是你,是我三娘。”

她迅快走上几步,说道:

“这位相公,你总看到了,两次出手袭击你们,都是我发的令,要杀要剐,都由我唐三娘一人承当,与七公无关。”

白玉霜冷笑道:

“你当我不敢对你下手?”

唐三娘俏目一闭,胸脯一挺,说道:

“你要点五阴绝脉,我也认了,你这就点吧!”慕容贞道:“你们为什么不肯说呢?”

唐三娘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白玉霜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要你们七个人同时绝于此地。”

一抬手,从卓玉祥身边,抽出一柄长剑,在手中掂了掂,抬目喝道:

“现在你们七个人可以开始逃命了,只要你们能够逃出七步,就算保住性命,逃不出七步的,你们就只好自己认命!”

唐门七星,都已见识过他的剑术,要想在他剑下,逃出七步,那简直是难如登天之事。

七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作声。

白玉霜目中隐射杀气,长剑在空中一振,发出“嗡”然轻响,催道:

“你们只有这一逃命机会,在下要出手了。”

喝声出口,突然双足一点一个人朝上拔起,身在空中,近手发剑,但见他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白光,在空中一个盘旋,朝七人头上横扫过去。

卓玉祥不知白大哥此举,有何深意,心中不禁暗暗纳罕!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高声叫道:“小侠剑下留人。”

白玉霜早已发现林中有人隐藏!就是要逼他现身,此时听到有人高唱“剑下留人”剑光倏然上升,收剑落地。

只见从林中走出一个身穿古铜色团花长袍,鬓发花白的红脸老者,急步迎着白玉霜走来。

这老者生得方面大耳,浓眉如帚,巨目如鹤,年在六旬左右,一张枣红脸,看去极为威重。

唐门七星看到此人,不禁面有惊容,一齐恭敬的躬下身去,口中叫了声:“庄主。”

原来这红脸老者正是四川唐门的老当家毒龙唐思恭。

他急步迎着白玉霜走去,连连拱拱手道:“多承少侠剑下留情,老朽至为感激。”

白玉霜看了他一眼,冷然问道:

“老丈何人?”

唐思恭拱手道:“老朽唐思恭,他们七人多有冒犯,老朽特来赔罪。”

白玉霜傲然道:

“这么说,你是四川唐门的老当家了?”

“不敢,不敢!”唐思恭连连陪笑道:

“老朽惭愧得很。”

白玉霜道:“在下三人,和贵门并无怨嫌可言,老丈要他们七人半路截杀,事必有因,庄主可以见告么?”

唐思恭忽然浓眉微拢,长吁一声说道:

“此地不是谈话之所,敝庄就在前面不远,三位如不嫌弃,请至敝庄奉茶,老朽自当把内情奉告,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白玉霜点头道:“庄主见邀,在下兄弟那就打扰了。”

唐思恭脸有喜色,说道:

“敝庄能请到三位,真是蓬壁增光。哈哈!三位那就请上马了。”

白玉霜道:“庄主可有坐骑?”

唐思恭道:“不妨,敝庄离此已是不远,老朽步行即可。”

白玉霜道:“既然离贵庄不远,咱们二起步行过去,也是一样。”

唐思恭道:“贵客远临,怎好”白玉霜道:“庄主不用客气。”

唐思恭道:“少侠既然不肯上马,老朽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回头朝那姜黄脸汉子招招手道:“老三,你替三位贵客,好生照料马匹。”

不待那姜黄脸汉子答应,抬抬手道:“老朽还未请教三位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白玉霜道:“在下白玉霜,这是在下义弟卓玉祥、义妹慕容贞。”

唐思恭连连拱手道:“幸会、幸会。”

慕容贞和卓玉祥在稍后,悄声问道:

“卓大哥,我看此人把我们引到他们庄上去,只怕没安着什么好心。”

卓玉祥道:“白大哥自有道理,你莫要多说。”

唐思恭领着三人,脚下走的极快,不过顿饭工夫,已经快到梓潼,他从大路折而向西,循着一条石板路行去。

这样又奔了顿饭工夫,唐思恭伸手朝前面一座小山麓间一片浓林,指了指道:“敝庄就在前面了。”

四人脚下加紧,不多一回,便已奔近小山,但见山麓问一片浓林,都是百年以上的古柏,矗立着一座庄院,前面围以木寨,看去十分气派。唐思恭领着三人,走近寨门,早有两名庄丁迅快的打开寨门。

唐思恭抬手肃客,口中说着:“三位请。”

白玉霜和他略为谦让,大家相继走人,这木寨之内,是一片广场,越过广场,迎面一座高大的门楼,上面用青砖携刻的横额,上书:“唐氏别业”四个大字”卓玉祥心中暗道:

“原来这里只是他的别业。”

心中想着,唐思恭已经领着大家跨上石阶,进入大门。庄丁们看到庄主亲自陪同三人人内,俱都神色恭敬,躬身为礼。

唐思恭走在前面,由二门折入长廊,一直把三人领到西花厅,才抬手肃客,含笑道:

“三位请进。”

这座敞厅,四周都是落地长窗,朱栏画栋,极为精雅,花圃中嫣红姹紫,花香袭人!厅上陈设,也极饶古趣,淡雅宜人。

唐思恭端起茶盏,说道:

“三位请用茶。”白玉霜连茶盏都未看上一眼,只是淡淡一笑道:

“庄主不用客气,在下兄弟蒙庄主宠邀,有何见教,就请直说好了。”

唐思恭放下茶盏,说道:

“白少侠可是怀疑老朽么,唉,老朽把三位请来敝庄,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玉霜道:“庄主但说无妨。”

唐思恭忽然站起身子,喝道:

“春兰、春梅。”

只见人影一闪,方才端茶进来的两名使女,一齐躬身道:“小婢在。”

唐思恭道:“你们给我守在厅外,任何人未奉老夫之命,不得擅人。”

春兰、春梅一齐躬身道:“小婢遵命。”

唐思恭一摆手,二个使女立即转身朗外行去。

唐思恭目送二婢走出厅外,他举步走到白玉霜面前,忽然神色凝重,说道:

“白少侠请受老朽一拜。”

说完,果然一拱到地,拜了下去。

白玉霜不防他有此一着,不觉骇然道:

“庄主这是做什么?快不可如此。”

唐思恭直起腰来,一张老脸上,已是神色凄然,目含泪光,说道:

“老朽一条老命,只有白少侠可救,三位都是侠义中人,不会见死不救吧?”

白玉霜道:“庄主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请明说。”

唐思恭道:“老朽年届花甲,老妻早故,只有一女,取名思娘,今年一十九岁”

慕容贞望望白玉霜,心想:“这唐老头敢情看中白大哥的人品,武功,想把女儿许给他呢?”

想到这里,不觉朝卓玉祥看了一眼,脸上隐有笑容!

白玉霜问道:

“令媛如何了!”

唐思恭道:“小女前天突患急症,昏迷不省人事,经老朽仔细检查的结果,发现小女竟是中了剧毒”

四川唐门,三百年来,一向以毒药暗器驰誉江湖,他家小姐可能是误碰了什么毒药,这对唐门的人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贞三人,心里就是这般想法,因此谁也没有开口。

唐思恭略微一顿,接着说道:

“最使老朽感到惊异的,是小女身中之毒,老朽根本无从辩认,甚至从未见过,当下只好把寒门最好的解毒丹给她服下。但却如石投大海,毫无半点征兆,寒门这种解毒丹,可解七十二种烈性奇毒,在一般来说,已是无毒不解。老朽连续给她在一个时辰之内,服下了三颗之多,小女依然昏迷如故,而且毒势还有渐增之象,这真把老朽急得束手无策”

他看大家坐着只听自己说话,一面拍手道:“三位请用茶。”

这是第二次请大家喝茶了,当然,他身为主人,总该略表敬意,奉茶正是敬客之道。

白玉霜还是茶盏也没动一下。他不动,卓玉祥、慕容贞自然也不会动的了。

唐思恭看在眼里,只作不知,接下去道:“老朽正在徘徨乏计,门下忽然送来了一封密柬,内附一粒绿色药丸,云可暂时抑制小女身中之毒,而且立可清醒,如要完全消除小女剧毒,必须依他条件行事”

白玉霜含笑道:

“可是杀了在下三人么?”

唐思恭老脸一红,赧辩道:“小女眼下那粒绿色药丸之后,盏茶工夫,果然清醒过来。

据老朽从脉象上诊察,她体内剧毒,并未消除。只是暂时受到药物的抑制,延缓发作而已,他药丸既已生效,不由老朽不信,何况老朽花甲之年,只此一女。”

白玉霜点头道:“舐犊情深,这也是人之常倩。”

唐思恭道:“他在密柬上指定要寒门七星,在今日申牌时光,到前面谷口埋伏,袭杀三位,老朽一时糊涂,还望三位见谅。”

白玉霜道:“事已过去,庄主不必介意。”

唐思恭一脸焦急的道:

“只是小女危在旦夕,非三位不救”

白玉霜道:“令媛身中奇毒,庄主精于用毒,尚且无法解毒,在下三人,均不谙医道,又如何能解?”

唐思恭道:“老朽刚才赶去前山之时,途中遇上峨嵋高僧天还上人,承他赐告,要救小女,非华山门下卓少侠不可。”

卓玉祥心中一动,暗道:

“自己受天破大师重托,远上峨嵋,不想天还上人却赶在自己前面,已返峨嵋去了。”

唐思恭看他沉吟不语,急得不住的打拱作揖,说道:

“卓少侠,你无论如何要救救小女”他几乎要朝卓玉祥下跪。

卓玉祥问道:

“庄主可曾听那峨嵋高僧说清楚了,令媛身中剧毒,要卓小弟如何救法?”

唐思恭忙道:“天还上人说过,卓少侠身边有一颗辟毒珠,可解天下奇毒,小女所中之毒自可得救。”

白玉霜回头问道:

“贤弟身边,可否确有辟毒珠。”

卓玉祥道:“小弟身边确有一颗寒铁珠,可解奇毒,只不知是否能解唐姑娘身中之毒?”

白玉霜笑道:

“既有辟毒珠,那就不妨一试,庄主但请宽心。”

唐思恭喜形于色,连声称谢:“多谢白少侠,多谢卓少侠。”

白玉霜问道:

“不知令媛现在何处?”

唐思恭道:“小女就在内宅,如果卓少侠信不过老朽,就请和老朽一同进去。”

他说出“内宅”自然包含着外人不能进去的意思。

白玉霜道:“贤弟,咱们一同进去瞧瞧好了。”

卓玉祥道:“大哥说的极是。”

唐思恭勉强的笑道:

“那就有劳二位少侠玉趾,老朽带路。”

说完,起身往厅后走去。

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贞三人随着站起,跟着他身后走去。

长廊曲折,复道行空,不多一会,穿行了几重屋宇。

唐思恭忽然折入后堂,引着三人登楼,跨入一间布置精雅的起居室,才脚下一停,回身说道:

“三位稍等。”

他走近右壁一道门户,伸手轻轻叩了两下。

但见绣帘掀处,走出一名青衣使女朝唐思恭躬身一礼,说道:

“小婢见过庄主。”

唐思恭一摆手,悄声问道:

“小姐可曾清醒过来了?”

那青衣使女面有愁容,欠身道:“回庄主,小姐只有昨晚清醒过一次,从早晨到现在,又昏睡如故,一直没有清醒过。”

唐思恭点点头道,回过身,歉然道:

“小女尚未清醒,只好请白少侠、慕容姑娘二位,暂时留在外间了”这是实情如此,白玉霜、慕容贞自无话说。

白玉霜道:“贤弟,你随唐庄主进去好了。”

卓玉祥答应一声。

唐思恭抬手道:“卓少侠请进。”

青衣使女立即退后了一步,举手掀起门帘。

白玉霜目光迅速一瞥,看到里面果然是一间陈设极为华丽的闺阁。

卓玉祥谦逊的道:

“庄主请先。”

这是他女儿的闺房,自该由他先进去。

唐思恭不再和卓玉样客气,当先举步跨入房去。卓玉祥随着他身后而人,青衣使女等两人走入,立即放下了绣帘。

卓玉祥举目略一打量,只见室中妆具镜台,绣墩琴案,莫不是经过精心布置,收拾得纤尘不染。

中间一张重轩牙床,绣帐低垂,床前踏脚处上,整齐的放着一双三寸弓鞋,纤巧玲珑,绣工更见精细!

卓玉祥长得这么大了,可从没踏进过女孩儿家的闺房一步。

尤其是这样布置精美,香喷喷的闺房!尤其那双纤巧玲珑的三寸弓鞋,就够令人夺目销魂!他不自觉的一阵脸红,一阵心跳。

唐思恭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到,悄然走近绣榻,一手掀起罗帐,轻声叫道:

“思儿。”

躺在床上的姑娘,身上覆着绵被,脸色憔悴,双目紧闭,鸳枕上散乱着一头乌黑的青丝,正在昏迷之中,自然没有作声!

唐思恭轻轻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

他回过身,朝卓玉祥问道:

“卓少侠,小女至今昏迷不醒,少侠,能否把辟毒珠交给老朽,为小女祛毒?”

卓玉祥眼看床上那个姑娘中毒昏迷,心下好生为难,但他相信白大哥说的不会有错,终于伸手入怀,取出用布巾包着的一颗寒铁念珠,递了过去。

唐思恭面上飞过一丝喜色,迅快接过布包,口中感激的道:

“多谢卓少侠,老朽这就替小女解毒,少侠请在房中随便坐”

口中说着,人已很快转过身去。他居然没问卓玉祥辟毒珠要如何使用?

这也难怪,四川唐门的老当家,用毒如神,见多识广,岂会不知用法?

卓玉祥听他说马上要替姑娘疗毒,几乎要大声叫出“不”来但他这个“不”字,到了喉头,还是硬叫忍了下去。

唐思恭转身踏上踏床,一手掀起罗帐,卓玉祥虽然背负者双手,心头还有些忐忑不安,只是飞车般转着念头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疾风飒然,一道人影,穿窗而入,厉喝一声:“大胆贼子,老夫劈了你。”掌随声到,一股强劲的掌风,呼的一声,朝肩后袭来!

卓玉祥心头蓦然一惊,他如今历经大敌,对敌经验长进了不少,听风辩位,身形一晃,便自让了开去,一个旋身,转了过去。目光一注,口中不觉轻唉了一声,骇然后退!

白大哥方才以“传音入密”要自己“静以观变”如今果然有了惊人之变!

原来这穿窗而人的人,是个身材高大,鬓发花白的红脸老者,只见他生得方面大耳,浓眉如帚,巨目似鹞,赫然又是一个毒龙唐思恭。

唯一不同的,唐家老庄主身上穿的是一件古铜色长袍,来人身上,穿的却是天蓝大褂。

卓玉祥急急回头看去,本来站在床前踏床上的唐思恭,在这一瞬之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心头不觉一楞,抬目问道:

“尊驾何人?”

蓝褂老者双目暴射出冷厉的寒芒,凝注在卓玉祥身上,洪笑一声道:

“老夫何人?小子,你是什么人?天色未黑,你居然吃了熊心豹胆,敢潜人老夫闺女房中,老夫劈了你这小子!”口中喝着,扬手举掌,正待劈来。

卓玉祥心头已经有些明白,暗想:“听他口气,他似是唐姑娘的父亲唐门老当家了;但方才那个唐思恭,又是谁呢?”心中想着,一面连连摇手道:“老丈且慢。”

蓝褂老者沉哼道:“老夫不想和你多说,接掌。”

突然一扬右掌,迎面拍出。

卓玉祥已从对方那双冷厉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他内功极为深厚,此时看他拍来的掌势,知道暗藏着很多变化,心想:“此人不容自己说话,不如先接他一掌再说。”

心念转动,右手直竖,硬迎上去。

他自从受了天破大师之托,紧记着天破大师的遗言,峨嵋叛徒天还上人,一身功力,极为厉害,只有一招“佛光普照”可以克制,必需勤加练习,方可保身,因此他一路西行人川,每晚都用劲勤练。

这一式“佛光普照”乃是峨嵋镇山绝学,不仅招式博大精深,而且口诀之中,暗含峨嵋派无上内功心法。

卓玉祥华山高弟,武功、内功,都已有极深基础,自然很快就能领悟,经过这些日子的苦练,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内功精进了甚多。

此时两掌交接,但听“蓬”然一声,卓玉祥被震的后退了两步,但蓝褂老者也不禁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蓝褂老者呆了一呆,哼道:

“小子,难怪你敢对唐家堡轻捋虎须,果然有点门道,再接老夫一掌。”

卓玉祥忙道:“听老丈口气,似是唐门庄主了,你该听了在下的话”

蓝褂老者根本不理,厉声道:

“不用多说。”

喝声中,欺身攻上,又拍出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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