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白骨逐徒(2/2)
他交代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略更小说网 www. LueGeng.com,降龙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他交代门口小厮,把马匹牵到马厩去,一面领着两人,直入店中后进,推开两间房间,说道:
“二位请进,小的去打洗脸水。”说后,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替两人端来了洗脸水,接着去沏了一壶茶送上。
慕容贞进入左首一间房中,随手带上了房门,正在盥洗之际,只听门上响起“剥落”之声。
慕容贞只当是卓大哥,回过头去,娇声道:
“你进来好了。”
话声方落,房门呀然开启。慕容贞从洗面台的铜镜中看去,只见房门中站着一个身穿蓝布衫的汉子,正在含笑招呼道:“姑娘”
慕容贞倏地回过身去,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蓝衫汉子手中托着一个方形盒箱,陪笑道:
“姑娘可要花粉么?在下备货齐全,杭州孔凤春的香粉,北京老盛记”
原来是个货郎!
但慕容贞却直觉的感到此人目光不正,一定是个歹人,她柳眉挑动,叱道:
“谁叫你开门的?我不要花粉。”
蓝衫汉子连连躬身道:“对不起,在下只是问问,姑娘不要就算了。”
迅快缩回身子,随手掩上了房门。
慕容贞越想越觉可疑,匆匆梳洗,用绢帕束起秀发,就开出门去,走到隔壁房中。
卓玉祥也已盥洗完毕,手中托着茶盅,回过头来,问道:
“贞妹,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慕容贞道:“啊,卓大哥,我正要告诉你呢,今天早上,咱们离开高家镇的时候,不是有人踩咱们的盘子?”
卓玉祥笑道:
“谁要你生得这么美,人家不过多看了你一眼,你就疑神疑鬼起来了。”
慕容贞粉脸一红,说道:
“卓大哥,我不来啦,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却拿我取笑起来了。”
卓玉祥道:“好,好,你说正经!”
慕容贞道:“刚才有人叩我房门,我还当是你,就说你进来好了,后来房门开了,发现是一个货郎,问我要不要花粉,这人眼光不正,一定是个坏人。”
卓玉样道:“货郎到客店里推销他的货色,也是常有之事。”
慕容贞道:“不,这人一双贼眼,骨碌碌的只是盯着我看。”
卓玉祥道:“我还是一句老话,贞妹,那是因为你生得太美了,家才会盯着看你。”
慕容贞娇叱道:“你又来了!”她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甜的,一面摇头道:
“我看他不像是个货郎。”
卓玉祥笑道:
“他不是货郎,你说他会是什么人?”
慕容贞道:“他和早晨那人,可能是一党的。”
卓玉祥笑道:
“不会的,咱们身边,又没带金银财宝,决不会引人觑视,再说,高家镇到这里,也有百来里路,他们一路跟踪下来,目的何在?”
慕容贞道:“我所以觉得奇怪!”
卓玉祥笑道:
“贞妹,你也真是的,咱们连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就算他们是一党吧,一两个毛贼,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慕容贞道:“谁放在心里了?我只是说给你听听罢了。”
天色渐渐昏黑下来,店中伙计送上灯来,一面伺候着道:
“两位到街上去用饭,还是要小的关照厨下,做几色拿手酒菜来?”
慕容贞双手拢拢秀发,说道:
“大哥,还是要他们送来吧,我不想出去了。”
她在人面前,总是叫他“大哥”的,因为大哥,听来就像兄妹,如果叫“卓大哥”那就显得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岂不是让人家在背后猜议他们的关系?
卓玉祥点点头,朝店伙道:“你就去关照厨房,给我们做几色可口的菜送来就是了。”
店伙道:“客官要什么酒?小店有竹叶青、女儿红、茅台、大曲,都是上品”
卓玉祥道:“就是竹叶青吧!”
接着转脸朝慕容贞道:“又清香,又带着甜味,你也可以喝一盅。”
慕容贞道:“我才不喝呢!”
店伙躬身退出,过没多久,就送来了酒菜。这家客店里的厨师,手艺可真不赖,几色菜,做得色、香、味俱佳。
卓玉祥取过酒壶,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又替慕容贞倒了小半杯,说道:
“贞妹,这是甜酒,你喝一口试试看!”
慕容贞吐吐舌头,说道:
“这要给师父知道,不把我骂死才怪!”
但他还是拿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两人用过酒菜,店伙巴结的沏了一壶新茶送来,两人一面喝茶,一面聊天,又谈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安歇。
卓玉祥喝了几盅酒,觉得有些热,这就熄了灯火,打开一扇窗户,和身躺下,一会又觉得口渴,起来喝茶。
这一来,如何还睡得着觉,只是躺在床上养神。时间过去得好像很慢,他清晰的听到街上打着一更、二更
正当他朦胧入睡之际,耳中突然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声息,从窗外传来!要知一个练武的人,除了武功,就要练视觉和听觉,就算睡得很熟,只要有外来的一点声音,就会及时警觉。
何况卓玉祥并未完全睡熟,此时听得声音,就蓦然警醒过来,仔细辨听这一声极轻微的声响,极似有夜行人在窗前掠身飞过!
不,此人曾在窗前略为停留,再行掠起,朝东首一堵风火墙上飞扑过去!
卓玉祥那还怠慢,声音入耳,一个人早已翻身坐起,一下跨下木床,随手摘下长剑,再一长身,就像一缕轻烟,轻巧的穿窗而出。
窗外,那是一排矮平房,然后才是——道风火墙。这时风火墙上,正有一条瘦小黑影站在那里,敢悄他刚刚飞上墙头。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卓玉祥才掠出窗外,那黑影人也正好双足一点,飘然朝墙外纵落。
卓玉祥不知此人是谁,但既被自己发现,岂肯放过,当下一提真气,身化长虹,凌空掠起,一下越过平房屋脊,飞登围墙。再凝目看去,那黑影身法居然极快,这一瞬间,已然掠出去十丈开外!
卓玉祥那里肯舍,长身朝墙外追去。前面黑影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追踪,但他却奔行的极快,一路展开脚程,奔掠如飞!
卓玉祥不住的提吸真气,也只能和他保持原状,无法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
两个人宛如两点流星,一前一后,起落如飞,不过片刻工夫,已经奔行了七八里路程。
卓玉祥追了一阵,心中突生疑念,暗自忖道:
“这人到底是何来历,竟有这等身手!”
“以他这样身手的人,经过这一阵奔行,他应该早已发现身后有人追逐了,但他却一味的发足狂奔,并不理会自己,这岂非是有悖常情之事?”
“啊!莫非他是想把自己诱往何处”念犹未已,前面的黑影已经停下步来。
卓玉祥正在奔行的人,也赶紧刹住身形,这回因对方先行停住,卓玉祥冲前了几步,才行刹住,两人间的距离,顿然拉近!
前面那人没待卓玉祥掠近,已倏地转过身来,目注卓玉祥,冷冷说道:
“阁下何人,跟踪在下,所为何来。”
这下,两人已不过三四丈距离,卓玉祥但觉对方个子瘦小,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只有一双冷灰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炯炯发光,全身上下,黑黝黝的几乎看不清他的面貌!
尤其对方这一开口,声若夜鸟,又尖又沙,听来十分刺耳!
卓玉祥暗暗皱了下眉,自己跟踪人家,虽然于理有亏,但到了此时,不得不为自己辩护,当下就拱拱手道:
“朋友这话就不对了,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在下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跟踪你?”
“哈哈!”那人仰天一声怪笑,说道: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叫得出来?告诉你,这儿是胡家坳,再进去就没有路了,你小子到这里来作甚?”
卓玉祥没想到会跟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一时被问得答不上话去。
那人又是一声怪笑,得意的道:
“怎么样,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小子,你然来了,总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是么?”
唰的一声,从他腰间抽出一柄缅刀,冷然喝道:
“小子,你亮兵刃,在下且伸量伸量你的武功,够不够资格?”
卓玉祥一怔道:“朋友要和我动手?”
他追出之时,左手握着连鞘长剑,只是并未掣出剑来。
那人大笑道:
“当然要动过手才知道,你小子若能和我打个平手,就够放你的资格,如果败在我刀下,那你就得留下点东西再走。”
卓玉祥实在不愿无故和他动手,这就问道:
“朋友要我留下什么?”
那人冷灰色的眼睛,瞪着他,尖卢说道:
“你自断一臂,就可以离开此地。”
卓玉祥微有怒意,哼道:
“你以为我怕你?”
那人道:“你当然不怕,我也并不要你怕我,因为你小子犯了江湖上的大忌,我要你亮出兵刃,放手一搏。你打得过我,只管离去,败在我手下,自断一臂,也可以走路,这是十分公允之事,我这话,摊得开,卷得拢,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找人去请教请教,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他声音虽然又尖又沙,但话却说得十分上路。江湖上觑人隐私,自是犯了大忌之事,这道理卓玉祥自然懂,心中暗暗忖道:
“对方既按江湖过节来说,自己自然不能含糊。”
这就点点头道:“好吧,朋友既然认为非动手不可,在下自当从命,只是咱们平素毫无怨隙可言,双方点到为止,朋友意下如何?”
那人嘴角间露出一丝冷峻的微笑,说道:
“刀剑无眼,如何点到为止?你师父教你剑法的时候,讲究的是如何刺杀,几时教过你点到为止?告诉你,在下刀招,出必伤人,你也不用客气,只管放手杀来,好了,你可以出手了。”
他老气横秋,教训了卓玉祥一顿,但说的倒也是实话。卓玉祥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掣剑在手,抱抱拳道:“朋友请”
那人冷声道:
“在下不尚虚伪,你接着了!”
话说完,刀已出手“喇、喇”接连劈出三刀,但见刀光如雪,迎面电卷过来。
他刀法毫无花招,攻就是攻,不但迅速、毒辣,而且也极为实用!
这是真正杀人的刀法!他说的没错,刀剑无眼,什么叫点到为止?
卓玉祥在这数月之中,连经多次拼搏,对敌经验大增,他自然识得此人出手刀招,凌厉得可怕,一时不敢大意左鞘右剑,交叉当胸,脚上却随着对方的逼进,往后连退了三步。
这三步正是以退为进,对方逼进的三刀,才一落空,他右手长剑已趁机倏地划出一剑。
不,一剑横扫,后退的人,就已随着迎上,接连又刺出了六剑!
这是他家传的“七修剑法”纵横开阖,剑势恢宏,倏然大度,凌厉而不恶毒,不愧是君子剑的后人!
对方那人大笑道:
“很好,你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他个子瘦小,身形灵活无比,你还未攻到,他早巳纵身避开,但他手中一柄缅刀,却乘隙抵暇,忽左忽右,攻人你剑影之中。
正因他的刀招,不尚花招,注重实用,故而他攻入之处,都是你的要害死穴,你只要有一丝缝隙,等到你看到他刀刺人的时候,他已制了你的死命。
双方动手过招,任何一派武功,任何一位高手,都免不了有不到之处,予人可乘之隙,但只有卓玉祥例外。
这不是说卓玉祥武功比别人高,那是因为他师父商桐君传授他剑法之时,要他先练家传的“七修剑法”再练“华山剑法”而且要他在练“七修剑法”之时,左手以指代剑,同时练习“华山剑法”名之曰“双剑合壁剑法”练剑的人,右手势剑,左手本来就该骈起两指捏诀,称谓之“引剑诀”(俗称剑诀)。
华山派原以剑法和指功驰誉武林,师父商桐君要他左手以指代剑,正是截取两者之长。
试想他双手同时可使两种剑法,而左手的剑法之中,又包含了华山派的指功在内,这一来,那里还有予人可乘的破绽?
刀光、剑光,闪电般往来冲击,虽听不见兵刃交击之声,但却十分凶险,毫发之差,就可致人放死地。
不过眨眼工夫,两人已打了四五十招。卓玉祥左手一柄剑鞘,此时渐渐发挥了极大威力,把华山剑法中封架敌剑的招数,配合右手长剑攻势,一齐出手。
这等于二个人联手合击,一个把对方攻势完全接了下来,另一个专门攻敌,就不用顾虑对方的攻势。
这么一来,对方那人刀法再实用,也抵挡不住,打到六七十招之后,他刀上的声势,已不如初上手时那般锐利。十招之中,至少已有六招,回刀自卫,只有四刀才是攻向敌人,这和卓玉祥就差得多了。
因为卓玉祥有左手剑鞘,施展“华山剑法”封架敌人攻势,右手长剑展开“七修剑法”
一路全是进手招式,七剑连环,生生不息,源源出手!
那人眼看再打下去,他不但无法占得上风,只怕还会栽在人家剑下。
他一念及此,缅刀“唰、唰”两刀,封住了门户,突然凌空一个翻身,后掠一丈,尖声喝道:
“住手!”
卓玉祥长剑一收,说道:
“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尖沙的笑道:
“你知道咱们已打了多少招了?”
卓玉祥道:“大概已有六七十招了吧!”
那人点头道:“不错,已经整整七十二招,在下和人动手,不论胜负,从不超过此数。”
卓玉样道:“为什么?”
“哈哈!”那人尖笑一声道:
“我能杀你,七十二招之中,你已为我所杀,你能胜我,七十二招之中,也早已胜我了。
在这七十二招之中,我既杀不了你,你也胜不了我,这场架,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可以走了。”说完,回刀入鞘,往腰间一围,回身就走。
只见他双足点动,身形起落如飞,朝山中奔行而去,去势极快不过,眨眼工夫,就走得不见踪影!这人行径真有些怪!
卓玉祥收剑入匣,不觉摇摇头,也着实觉得可笑,自己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莫明其妙的追踪,莫明其妙的和他动手,岂非没事找事?当下也就施展身法,朝城中赶去。
回转客店,正待穿窗而人,忽然看到隔壁慕容贞房中,两扇窗户也敞开着,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自己出来之时,她窗户还关得好好的!
一念及此,就走近窗前,朝里望去,但见房中空洞洞的,哪有慕容贞的影子?
一时不禁怔得一怔,暗道:
“贞妹会到那里去了呢?莫非她听到我出来的声音,也跟了出来?不对,她如果是跟在我身后出来的,就算她追不上我,但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也会遇上了,那么她怎会不在房中?
莫非遭了人家的毒手?”
卓玉祥越想越焦急,纵身穿窗而入,仆细察看了—遍。慕容贞床上,棉被已经拉开,显然她已经入睡,是睡了又起来的,应该挂在床头的长剑也不见了,显然是她起身之后,随身摘下了长剑。
那准是发现了什么,但房内没有丝毫零乱的情形,也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显然,她是自己从窗口出去的,除非有人把她制住了从窗口劫出去。
慕容贞虽然缺乏江湖经验,机智不够,但她一身所学,已得幻住庵主十分六七,要想制住她,也并非易事。
卓玉祥越猜不出她的去向,也就是越焦急。
一时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在她房中转来转去,想不出一点办法,心中暗暗忖道:
“看来只好等一会再说,她如果也和自己一样,发现了什么,追踪出去,就会自己回来。”
想到这里,就依然穿窗退出,仍由窗户回入自己房中,放下长剑,搁到身边,在床下坐下。
突然,他想起慕容贞说过,今天早上,离开高家镇的时候,有人踩盘。
落店之后,又有一个货郎敲她的房间,莫非真的有人冲着自己两人而来?
“哦!”就以方才那个瘦小黑衣人来说,此人身手大是不弱,尤其轻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师门华山派素以轻功著称,一个普通江湖人,怎么有如此高的轻功?他既有这么高的轻功,就算打从自己窗前飞掠而过,也不该弄出声音,更不可能把自己惊醒,何况自己窗前,也并非必经之路!
这样看来,他是有意惊动自己,把自己引开的了!
“不错!”卓玉祥突然站了起来,右手握拳,重重在左手掌心紧了一下,自言自语说道:
“调虎离山,我中他们调虎离山之计。”
不是么?那人故意把自己引出城外,故意找理由和自己动手,等到发觉不是自己对手,又故意说上几句门面话,扬长而去。其实明明是他引开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
“自己当时怎会没有想到呢?”卓玉祥心头又气愤,又懊恼,觉得有些口干,举步走近窗口,正待伸手去取荼盅,忽然看到一张白瓷茶盅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他刚才就是穿窗进来的,穿窗而入,就得从这张书桌上落脚。
这本是最容易发现的地方,但二个人在焦急之中,往往会忽略了最明显的地方。卓玉祥迅快取起纸条,他目能夜视,立即低头凝目看去,但见纸条上写着:
“同行人何在?可向百剑寻。”
这自然是贼党留的字条,贞妹果然遭人劫持,落在他们手中!卓玉祥手中拿着纸条,低低的道:
“百剑,百剑是什么地方呢?”
方才因慕容贞失踪,几乎闹得他六神无主,手足失措,但这回看了字条,心头倒反而蹋实。那是因为慕容贞虽然遭人劫持,但总算有了下落。
何况对方既然留下字条,目的自然是要自己前去,就不会对慕容贞采取不利的举动。
远处已有鸡声,天色快要黎明!
卓玉祥折好字条,收入怀中,就开山门去。住客栈的人,大半都是行客,鸡鸣早看天,一早就要赶路,因此店伙们起得更早,忙着伺候客人。
卓玉祥开门出去,伙计就哈着腰,走了过来,陪笑道:
“客官早。”
卓玉祥道:“你替我打一盆水来,再弄些吃的东西送来,我要赶路。”
伙计唯唯应是,迅快的下去。不多一会,就端着洗脸水送来。
卓玉祥盥洗完毕,伙计又送来了一小锅稀饭,一盘馒头,和四样菜,一起放到桌上,含笑道:
“客官一个人上路,姑娘可是要留在小店里住么?”
卓玉祥道:“我妹子昨晚已经走了。”
伙计听得一怔,说道:
“姑娘已经走了么?”
卓玉祥懒得和他多说,一面问道:
“伙计我要问你一个地方,不知你是否知道?”
伙计陪笑道:
“客官说说看,百里附近的地名,小的多少还知道一点,再远,小的就不知道了。”
卓玉祥道:“在下要问的,是这附近,可有叫‘百剑’的地方?譬如百剑山、百剑峰、百剑场之类的地名?”
“百剑?”伙计抓抓头皮,摇头道:
“没有,咱们重庆府方圆百里之内,小的从没听说过这‘百剑’二字的地名。”
卓玉祥道:“你再想想看,那么这地面上,可有什么叫‘百剑’的江湖帮会?”
伙计不加思索,回道:
“没有,咱们四川,有二句话,叫做‘一门二派,遍地哥老’,一门,是大名鼎鼎的四川唐门,二派,是峨嵋、青城两大剑派,除了这一门二派,就是哥老会的天下,别的帮会,在咱们这儿,是扎不下根的。”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你老问的莫要是百剑堡吧?”
“百剑堡!”卓玉祥心中一动,问道:
“百剑堡在什么地方?”
伙计道:“百剑堡威名远震,客官没听人说过?”
卓玉祥道:“在下初到贵地,从未听人说过。”
伙计道:“百剑天下尊,只要江湖上行走的人,都知道剑门百剑堡的威名。”
卓玉祥笑道:
“在下不是江湖人,所以没听人说过。”
伙计道:“百剑堡离这里远着呢,好像在剑门山,百剑堡的丁总管,只要到重庆府来,一定会到小店落脚,小的所以知道一点。”
卓玉祥探怀取出一小绽碎银,随手赏给了店伙,一面问道:
“伙计,只不知剑门山如何走法?”
伙计口中说着:“客官,这怎么好意思?小的谢了。”
一面接过银子,接着说道:
“剑门山好像在剑门关外,从这儿一路往北去,究有多远,小的就不知道了。”
卓玉祥点点头,交待道:“我妹子是到舍亲家里作客去的,她的马匹,就暂时寄在这里,如果不来取,那就是坐轿走了,这匹马就送给你变卖好了。”
伙计连连应是,送着卓玉祥会账出门。
小厮替他牵来马匹,卓玉祥翻身上马,一路往北起程。剑门,是名闻古今的大地方,卓玉祥纵然没有来过,但只要沿路问上一声,就会有人指点他的路径。
剑门天下雄,由剑阁往西北处,两峰相对,直立如剑,上冲云霄,就是以绝险著称的剑门关。
剑门山三峰应峙,以中峰最高(此峰上下两端较细,山腰独粗,好像一个直立的橄榄),左右二峰,磋峨侧立,远看就像“山”字。
百剑堡就在中峰之阳,峰中有三位堡主,大堡主就叫简中峰,老二叫简二峰,老三叫简三峰。
剑门简家,雄据一方,不但财雄,而且势雄。简家人丁极众,到了简中峰手里,创立“百剑堡”更是威震武林,俨然一派宗主。“百剑”者,他堡中子弟近百,个个都精于剑击也。
百剑堡当然并不止姓简的一族,还有其他的姓,那都是依亲带戚,和简姓有着血缘关系。
百剑堡的子弟,个个都会使剑,但他们考核极严,以剑穗颜色,分为三等,才能称得上“剑士”的,出入才可以佩带长剑。
第一等是白穗剑士,剑穗雪白如银,是百剑堡的一流高手。
第二等是青穗剑士,佩的是青色剑穗,是百剑堡的二流高手。
第三等是红穗剑士,剑穗色呈紫红,这是百剑堡的三流高手。
这都是经过严格考核而来,如果你连红穗剑士都不及格。那只能使没有剑穗的长剑,只有早晨练剑的时候,可以带剑,平时就不准佩带长剑。
在百剑堡,男子身上不佩带长剑,是一种耻辱。因此大家都埋头苦练,没有博得红穗剑士的,拼命想博取红穗剑士,博取了红穗剑士的,又拼命想晋升为青穗剑士,青穗剑士同样希望晋升为白穗剑士。
因彼此有了竞争,百剑堡的威名,百剑堡的实力,都在与日俱增。
江湖上正邪各派,对百剑堡无不侧目而视。
卓玉祥由重庆启程,一路北行,经武胜、南充、苍溪,而达剑川(即今剑阁县)。这天他赶到剑川,还只是下午申牌时分。
人得城来,就在大街附近找到一家客店门口下马。
一名店伙迎着上来,接过马匹,哈着腰道:“客官请进。”
话声甫出,忽然脸色一变,就站停下来,没敢替卓玉祥领路。
卓玉祥自然并未在意,举步跨进店堂。
那掌柜慌忙站了起来,陪笑道:
“客官原谅,小店房间已满,请你老到别家去吧!”
说完连连打拱,一脸俱是歉容。
卓玉祥道:“没关系。”退出客店,就牵着马匹,朝大街上走去!
走了一段路,他就感觉到街上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那是因为这一路行来,路上行人,看到自己都好像侧目而视,老远就避了开去,大有避之惟恐不及。但这些人又偏偏对自己好像很感兴趣,不约而同的投以好奇的目光。
卓玉祥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难道剑川城里,从来没有一个外地人进来过?只有自己一个外来人?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地方不同呢?
剑川,是山货汇集之地,也是川、陕、甘交通的要道,茶楼、酒肆,客店,不在少数,卓玉祥牵着马匹,刚走到另一家客栈门首,正待朝门口走去。
只见一名店伙瞧到他上门,立即骇然却步,连连摇手道:
“客官,对不起,小店已经客满,你老到别家去吧!”
卓玉祥心里已经明白,他们决不是客满,而且不敢让自己住进去,但究竟为了什么呢?
他就弄不懂了。
不住客房,当然也并不要紧,剑川城里,寺庙总该有吧?
卓玉祥决定不再去找客店,就在大街上买了一包馒头和一包卤牛肉,就牵着马匹,朝街尾走去。
剑川,是一座山城,街尾不远,就有一座小山,山麓间,果然矗立着一座黄墙黑瓦的庙宇,一条石板路,直通廊前。
卓玉祥走到庙前,举目看去,只见匾额上写着“平襄侯祠”四个金字。
这是姜维庙,三国时,姜伯约就屯兵剑门,后人为了纪念他而立的祠。
“平襄候词”当然不像观香堂,财神庙那样热门,求子、求财、烧香许愿的人,络绎不绝。
这是一座冷庙,虽然并不破,但香火冷落连庙祝也养不活,就没人看管了。
卓玉祥把马匹拴在词前树下,然后举步走了进去。平襄侯祠,只有一进大殿,进入大门,天井中,就是一个宽广的戏台。
这时天色已经昏黑,卓玉祥独自在石阶上坐下,取出馒头,慢慢吃着。
不多一回,但见一弯新月,渐渐从云堆里露了出来。卓玉祥吃了几个馒头,觉得有些口干,正待站起!
蓦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过来。荒山冷祠,分外清静,这一声惨叫,听来更显得刺耳!
卓玉祥辨听方向,好像就在祠右不远,这就霍地站起,一掠出门,朝祠右找去,走了不过一箭来路,就看到松林前的草地上,躺卧着一团黑影。
卓玉祥急忙弃了过去,俯身一看,只见倒卧地上的是一个身穿蓝布衣衫的汉子,此时扑卧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此人伤在后心,是被人偷袭,一剑从背后刺入,剑中要害,已经没救了。
卓玉祥心中暗暗感叹,这是仇杀的成份较多,江湖上为什么要永无休止的演出杀人与被杀,难道人真是天生好杀的动物?
就在卓玉祥缓缓直起腰来的时候,看到大路上,正有三条人影,如飞而来!
不过眨眼工夫,就已奔到近前。只听其中一人失声道:
“田老四,你怎么了?”
卓玉祥道:“三位来迟了一步,在下方才听到有人惨叫,赶到此地,这位兄台遭人毒手,看来没有救了。”
这赶来的三人,两个也是蓝布衣衫的汉子,另一个是五十来岁,身穿青绸长衫的中年人,左手握一柄青穗长剑,双目炯炯有光。
那说话的汉子掠到田老四身边,只看了一眼,吃惊的叫道:
“何爷,田老四已经死了!”
突然目光落到卓玉祥身上,伸手一指,愤怒的道:
“就是他,何爷,小的说的就是这小子,田老四就是他杀的。”
卓玉祥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微哂道:
“人命关天,朋友,怎好胡乱指证在下杀人?”
那汉子并没理他,只是朝青衫中年人道:
“何爷,就是这小子,田老四就是跟踪他下来的,这小子明明是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卓玉祥冷笑道:
“在下何用杀人灭口?”
站在右首的蓝衣汉子叱道:“小子,杀人偿命,当着何爷面前,你还想赖?”
先前那汉子厉声道:
“小子,你敢在剑门行凶,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来的,走,还不乖乖的跟何爷回去,听候发落?”
卓玉祥剑眉一挑,冷然道:
“二位一口一声说在下杀人,在下杀死这位朋友,可是二位目睹的么?”
先前那汉子道:“事实俱在,难道咱们还是冤枉你的不成?”
青衫中年人目光冷厉,只是盯着卓玉祥打量,直到此时,才右手一拢制止了两人的话头,一面朝卓玉祥问道:
“朋友贵姓?”
他好像自视甚高,也许是自恃身份,问话的口气,极为冷漠、傲慢。
卓玉样道:“在下姓卓。”
青衫中年人道:“你叫卓玉祥?”
卓玉祥听得大奇,问道:
“在下正是卓玉祥,朋友如何知道的?”
青衫中年人冷冷一哼,道:
“果然是狂妄无知的华山门下。”
“狂妄无知的华山门下”这几个字,听得卓玉祥不觉剑眉一挑,要待发作,但继而一想,对方一口叫出自己名字,显然其中另有内情。
他最近数月之间,连遇事故,已使他增加了不少江湖阅历,遇事能冷静下来。
心念这一动,就目注青衫中年人,问道:
“在下和兄台,今晚还是初次见面,但听兄台口气,似乎对卓某颇有成见?”
青衫中年人冷冷的道:
“这只怪你卓朋友太狂妄了!”
又是狂妄!
卓玉祥究竟是少年气盛,对方口气,咄咄逼人,实在使人难以忍受,不觉剑眉剔动,嘿然道:
“卓某和朋友素不相识,怎知卓某是个狂妄无知之人?朋友一见面,就盛气凌人,一再指责卓某狂妄,难道朋友这态度不狂妄么?”
青衫中年人目中精芒连闪,冷冷一笑,问道:
“卓朋友到剑川来,有何贵干?”
卓玉祥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
青衫中年人道:“那么卓朋友要去那里?”
卓玉祥道:“百剑堡。”
青衫中年人脸色微微一笑,哼道:
“那么我再问你一句话,卓朋友身为华山门下,既在江湖走动,自该知道江湖过节,试问你进入剑川之后,可知这里的规矩?”
卓玉祥道:“什么规矩?”
青衫人中年人道:“江湖朋友,进入剑川,不得佩带长剑。”
卓玉祥这回明白了,敢情就因自己身上佩带了长剑,客栈才不敢收留投宿,一时心头有气,忍不住问道:
“这是谁规定的?”
青衫中年人道:“自然是本堡了。”——
drzhao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