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颗人头(2/2)

梅三公子笑道:“还有一位小妹子。琴儿,你请上官姑娘出来!”

琴儿答应一声,回身进去。不一会,上官燕梳洗完毕,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

梅三公子笑着说道:“小妹子,这是我新交的周大哥,你也叫他一声大哥吧!”

上官燕鹅蛋脸上,早已飞起两朵红云。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周天贤轻笑着道;“哟!这小妹子,可真标致,贤弟!这是你的令妹吗?”

梅三公子不好解释,只得含糊应了。

玉楼春酒家,是开设在大街尽头,一排七间,规模宏大,楼上雅座,更是画栋雕栏,富丽堂皇!

周天贤、梅三公子、上官燕,和后面紧跟着捧琴抱剑的书童,才到酒楼门前,早有三、四个酒保躬身迎接,口中叫道:“公子爷来了?”

周天贤直若不见,理也没理,携着梅三公子的手,直往楼上走去!梅三公子被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男人家的手,怎会有如此柔软?可比姑娘的纤纤柔荑,还要细腻!

楼上红烛高烧,四面挂着流苏宫灯,照耀得有如白昼,四面座位上,空荡荡的全没一个客人。只有靠窗摆着一席酒筵,席上放着三付杯筷,好像专为着自己三人而设?

奇怪!周大哥不是和自己一起才上来的吗?他几时关照酒家,定了菜来?而且楼上没有闲人,像是全包啦!

周天贤却毫不在意的说道:“贤弟、小妹子,请!”

入座之后,琴儿替三人换了自备的珊瑚筷,和羊脂白玉的杯碟。

周天贤望了剑儿手上抱着的晶剑一眼,朗声笑道:“贤弟,你还真是讲究!”

周天贤不拘俗礼,谈笑风生,豪迈的频频举杯。梅三公子也酒逢知己,逸兴遄飞,两人谈谈说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上官燕小姑娘家酒只是微一沾唇,根本没喝,菜也吃得很少,她怀着满腹心事,一直记挂外公的安危,佳肴美馔,如何咽得下?

楼梯上响起一阵沉重的“笃”“笃”之声,有人走将上来。

接着又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声叱道:“喂!楼上有两位公子爷包啦!你别乱闯!”

这敢情是酒保的声音。

“公子爷说还请我不到哩!”

一个苍老的声音,语声未歇“笃”“笃”人已走了上来!

梅三公子举目一望,只见上来的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叫化,一头尘垢凝结鸟窠般的乱发,和满腮连鬓胡子,瘘着腰,一条右腿,缺了半截,手上拄着一枝黑黝黝的铁杖,走起路来,一拐一拐,铁杖拄地,发出沉重的“笃”“笃”之声,右肩上蹲着一只金丝小猕猴,金睛火眼,骨碌碌的四面乱瞧!

老叫化身后,上来两个酒保,似乎拦止不住,面有愠色。

老叫化上楼之后,一双大环眼向席上一扫,呵呵一笑道:“我老要饭的时运不错,碰上两位公子爷,总算饭有了着落啦!”

他声若洪钟,一拐一拐的走近前来。

梅三公子见他两道眼神,开阖之间,精光熠熠,宛若两道冷电,不由心头一凛,此人好精深的内功!

老叫化身后两个酒保,却齐声怒道:“别噜嗦,两位公子爷在上,岂是你乱闯得的?快快下去!”

老叫化沉哼道:“嘿!你瞧,公子爷不是要请我老要饭的入席吗?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

周天贤酒喝得多了,玉脸微酡,双颊殷红得有点醉人,他蓦地瞧到这老叫化在楼梯口现身,脸色倏然一变,闪过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嘴角上还微噙冷笑,但飞快的恢复了正常。却霍然站了起身来,哈哈笑道:“老丈真是趣人,人生何处不相逢,老丈如不嫌弃,来来来!

学生倒要和你浮三大白!”

老叫化大环眼瞪了两个酒保一眼,意思是说:“如何?人家公子不是请我了吗?”口中却嘻着嘴,含含糊糊的道:“到底是公子爷独具慧眼!”

说着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两个酒保一看公子爷果然请老叫化入了席,心中正是觉得奇怪,只好添了一付杯筷。

老叫化可用不着招呼,取过酒壶,自斟自酌,杯到酒干,运筷如飞,一声不响的大吃大喝起来?

梅三公子心中暗自打量,这老叫化分明是个游戏风尘的异人,一面也更钦佩周大哥虽是一个狂士,居然也有此雅度,实为难得?

想到这里,眼光就向老叫化望去,在他心中原想和老叫化攀谈几句,探探口气。

那知人家却只管狼吞虎咽,理也不理,一股馋相,委实好笑!

不一会,大概是酒醉饭饱了罢!老叫化捧腹而起,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老要饭的惊扰两位公子!”

他一边说话,一边有意无意的望了上官燕一眼,微微点头,拄起拐杖“笃”“笃”的迳自往楼下走去!

梅三公子望着老叫化子背影,微微出神。

周天贤却似知道他的心意,轻声笑道:“贤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类怪人,还是少交的好!”梅三公子道:“大哥所说,自是良言,不过据小弟看来,这老叫化的分明是个游戏风尘的奇人,而且还有一身武艺呢!”

周天贤俏眼珠一转,故作惊讶之色道:“啊!贤弟,你说他还有一身武功?”接着又放低声音说:“那不要是什么独往独来的江洋大盗?小兄一身之外,并无长物,倒是贤弟你,可得小心!”

梅三公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作答。

少时酒保撤去杯盘,替三人沏了香茗,琴儿剑儿也进了餐。

大家才下楼而去,刚跨出大门,忽见有一个人影站在隐僻之处,正在探头探脑,行动十分鬼祟,一眼看到梅三公子等人从门口走出来,立时躲躲闪闪的藏了起来!

这情形如何瞒得过梅三公子的神目,早已看清楚那人是缺了一只左耳的大汉。

周天贤想是瞧到了,秀眉微微的竖了竖!

走出一段路,梅三公子回过头去,果然那缺了左耳的大汉,还远远的跟了下来。回到客栈,周天贤似乎不胜酒力,满面通红,步履踉跄。

梅三公子吩咐琴儿扶他到东首厢房休息,自己也就回转房去。

却说琴儿扶着周天贤,进入厢房之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顺手替他掩上房门,才转过身,忽见对面墙头,似有黑影一闪!

天上一轮明月,恰似冰盘高悬,清光如洗,四面静悄悄的,并无半点异状。不由暗笑自己眼花,此时才交初更,夜行人谁敢这般没有顾忌?

何况“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今夜月色如同白昼,正是江湖上人的大忌,想到这里也就不去理会。

那知才走出两步,蓦地里耳边风生,似有暗器袭来。

琴儿耳目,何等灵敏?心中一惊,赶紧微一挫身,左手一掏,早将打来的暗器接住。入手不沉,原来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子。

“果然有贼!”他心念一动,早已一掠数丈,轻登巧纵,嗖的向墙头上扑去!跃上墙头,四面一瞧,那有半点人影?

方在微微发愣,刷!斜刺里猛的飞起一条娇小黑影,疾若流星,窜上邻近街房。

琴儿心中有气,错身疾扑,急起直追!那黑影敢情发觉有人追踪,慌得头也不回,嗖嗖嗖,飞纵跳跃,向前疾奔。

眨眼工夫,已出了镇甸,前面疏落落的有着一丛树木,黑影只一闪,便奔入林去!琴儿那里肯舍?身若游龙,也嗖的窜进树林。

蓦听身后响起一脆生生的轻笑:“我当你身法多快,原来也不过如此!”

笑声入耳,琴儿心头一惊,赶紧立掌当胸,暗暗戒备,一面向四外打量。

这里只有疏落落的几颗大树,外面月光如水,照得十分清楚,那里隐得住身形?但说话的人,分明近在咫尺,怎会阗然无人,连一丝影子也没有?

正在迟疑之间,忽见前面一颗大树的横枝上,似乎有白色东西,轻轻晃动。

“这会看你往那里逃?”心念一转,身形更快,双脚轻点,就往前面纵出,一闪就到了白影晃动之处。

脚还未停,陡觉有一点凉冰冰的东西,滴到颈上,伸手一抹,什么?又腻又黏,是血?

抬头一瞧,不由连退了几步,吓得他目瞪口呆!

原来横枝上,端端正正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颈下一点一点鲜血,还在往下直滴!树干上,缚着条二尺来长的白布条,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自己方才所见晃动的白影,敢情就是此物。

趁着月色,再一细看,布条上还有字迹,这是蘸着血水写的“触犯仙驾,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