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起舞莲花剑(2/2)

狄明扬望着康宫主,突然跪拜下去,说道:“康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康宫主慌忙把他拉了起来,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狄明扬道:

“小弟蒙康大哥瞧得起,不以宫主之尊,和小弟兄弟相称,送了我一柄轻霜剑,小弟一直感激在心,后来在江南小弟差点丧在五位掌门人的剑下,也是康大哥奋身把小弟救出,大哥对小弟恩义之重,小弟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图报,但但”

他说了两个“但”字,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康宫主拉着他的手,含笑道:

“小兄弟,你有话只管直说,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狄明扬忽然眼圈一红,说道:

“大哥对我恩深义重,只是私人之事,如果说到武林大事,明月宫要横扫江湖,要消灭武当、少林,进而横扫江湖,这种种事实,小弟实在实在”

康宫主淡淡一笑道:“你也反对,对不?”

狄明扬点点头道:

“所以大哥问我,你和公孙老哥哥动手,我是帮谁?小弟只能说谁也不帮,至于明月宫和各大门派如起争战,康大哥问我帮那一边,小弟要说站在反对明月宫的一边了。”

这话又听得东海钓鳌客、骆长青、耿小云、萧湘云等人心头大急,康宫主还拉着他的手,如果触怒了康宫主,立时可以取他性命。

只见康宫主神色一黯,微微点了点头,强作笑容,说道:

“小兄弟,我们一见如故,难得小兄弟对我说出心里的话来,毫无半点矫情,而且恩怨分明,公私之间,大义凛然,这才是英雄本色,大丈夫的行径,康大哥能够交到小兄弟这样的朋友,心里极为快慰,我绝不怪你。”

“多谢康大哥!”

狄明扬随手解下轻霜剑,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康大哥所赐”

康宫主道:

“你这是做什么?这柄剑是康大哥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何用还我?你反对明月宫,我并不怪你,你还我这柄剑,难道从现在起,不再承认我康大哥了?”

狄明扬道:“你永远是我康大哥,但小弟反对明月宫”

“哈哈!”康宫主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只管佩用此剑,这是你我兄弟订交之物,将来就算你小兄弟率领天下英雄,杀到明月宫来,用此剑杀了愚兄,康大哥也不会恨你的说到最后,忍不住滴下几滴泪珠!

“康大哥”狄明扬突然扑到他身上,要去抱住他。

康宫主忽然身躯一震,急忙用手臂一格,说道:“小兄弟,愚兄还有要事待办,你站到边上去。”

一面举目朝耿小云道:“小妹子,你认我是康大哥吧?”

耿小云连忙裣衽道:“是。”

康宫主道:

“很好,我把小兄弟交给你了,他反对明月宫,你当然也跟着他反对明月宫,这点,我并不怪你,只要你给我好好照顾小兄弟,使他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永远快乐,我就安心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目中也隐隐包了泪水。

耿小云也目含泪水,点头道:

“小妹会做到的,小妹一定会照大哥吩咐去做的。”

“好!”康宫主突然转过身去,面向公孙襄,说道:

“公孙总护法,不,现在兄弟不该再称你总护法了,公孙兄,咱们相识已有数年,从未动过手,但今天非放手一搏不可,你亮剑吧!”

锵的一声,掣出了长剑。

公孙襄道:“宫主既要赐教,兄弟自当奉陪。”

也及时抽出剑来。

大家从前没有见过康宫主,自然也不知他的武功如何?但公孙襄的武功,大家都知道,就是少林方丈觉慧大师,武当掌门紫阳道长也未必胜得过他。

此时眼看两人都已拔出剑来,刹那之间,这厂场上虽有一二千人,但却立时静得坠针可闻!

康宫主长剑斜抱胸间,目光正视公孙襄。

公孙襄右手一划,长剑斜斜指地,目光也一霎不霎的凝注着对方。

两人谁也没有抢先出手,但双方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两人四目相注眼中神光愈来愈亮!

只听康宫主道:“公孙兄怎么不出手?”

公孙襄含笑道:“康宫主请先赐招。”

康宫主微哂道:“既已动手,何须客气?”

斜抱的长剑突然凌空劈出。

这一剑只向前劈出了二尺光景,但大家都可以听到从他剑上发出嗡然轻嘶,剑虽只劈出二尺光景,一道剑风却朝公孙襄身前涌去。

剑风当然伤不了人,但足见他剑上功力的深厚了。

公孙襄微微一笑,斜指向地的长剑抬了起来,剑尖朝上一翘,遥指对方右胁。

他这随手抬剑,看去丝毫不用力气,当然没有康宫主那一剑的有声有色;但康宫主立时察觉自己劈出去的剑风,已被公孙襄一股无形剑气挡住。

不,从对方剑尖发出来的一缕无形剑气,朝自己右胁袭来,急忙长剑一横,使了一招“疏影横斜”朝前推出。

公孙襄长剑一偏,剑尖再往上挑,指向康宫主眉心。

康宫主长剑一圈,在前面划起了一个圆圈。

两人相距数尺,两剑并未相交,看去只是各自摆着姿势,毫无异处,实则两人每一剑都是乘虚出手,极为凶险,稍一不慎,非死即伤。

康宫主长剑突然一停,双目之中精光陡盛,冷然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问得突然,双方观战的人,无不为之一怔!

公孙襄含笑道:“在下公孙襄,难道康宫主一下就认不得在下了?”

康宫主道:“你不是公孙襄。”

狄明扬听得心中突然一动,寻思康大哥这话很有可能,公孙襄是明月官的总护法,泌姆山的江南武林大会,是他一手策划的,此次统率江南群豪,上武当,来少林,志在逐个收服各大门派。

自己被蛇姑婆迷失心神,他给自己解药,还可以说他是看在康宫主的份上,或是他和自己够交情,这还说得通;但他要自己上少林寺面见觉慧方丈,那张名帖上,分明传递了什么消息,方才又以“传音入密”要自己诛杀酆济川,这些举动,都不该出之于公孙襄的,难道眼前的公孙襄,当真不是公孙襄了?

他心念转动之际,只听公孙襄大笑道:

“人说康宫主多疑,果然不错,在下不是公孙襄,又会是谁呢?公孙襄不敢逆天行事,康宫主就把在下视作背叛明月宫,非逼着在下动手不可,既已动手,自非分个胜负不可,现在是以胜负为重,在下是不是公孙襄,似乎已并不重要了。”

康宫主怒声道:

“你毋须狡辩,我在百招之内,自可让你露出狐狸尾巴来。”

公孙襄轻笑道:“百招之内,只怕康宫主也会露出尾巴来了。”

康宫主听得大怒,冷哼一声:“接招。”

这回他随着喝声,飞身欺上,剑势突然一紧,一剑接一剑的刺出,越攻越快,但见剑光纷披,剑气大盛,他整个人都似包了一层青气,端的凌厉无比。

公孙襄也并不慢,你快,他跟着以快打快,手中长剑,突如灵蛇乱闪,寒芒流动,耀人眼目。

双方虽是同在抢攻,但最主要的,还是攻中有守,守中乘对方之隙进招,因此两支长剑倏攻倏拆,变化繁复,有时只使了半招就变招,有时一招之间连出几个变化,霎时之间已经对拆了三十余招,但两支长剑始终未曾交击。

四周观战的人但觉两人剑法愈出愈奇,一个攻出的剑招已经十分精妙,一个拆解对方招术,立刻还击,更往往出入意料。

这样一来一往,越斗越快,使得双方观战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武功稍差的人,连两条人影都已分不出来,剑招更看不清了,但见两道匹练般的青光,互相纠缠,时而此长彼短,时而此进彼退,数丈方圆,尽在剑光飞舞流转之下,一阵阵贬骨寒气,逼人而来。

公孙襄,康宫主二人都感到遇上了自己从未遇到的强敌,不仅在剑法上难分轩轻,就是在内功方面,也是铢两悉称。

打到百招以上,两人的精微剑法,几乎全已用尽,攻势也渐渐由快速抢攻缓慢下来,每出一剑都各凭本身机变,自出机杼,有时数招连绵,有时小巧迅捷,但每一出剑,在旁人看来,都是足可置对方于死地,但对方却又往往怪招突出,消解困境,乘机反击。

这一战虽然没有方才那样令人眼花缭乱,但凶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狄明扬站立得较近,他所学剑法,出自武子陵那本“武子札记”三十六式剑法,乃是集各家剑法的精华而成,初时看到两人互相抢攻,剑法之奇已经超出自己所学甚多,两入又出手甚快,他看到了一招之后,往往要想上半天,才能领悟,那时两人早已打过了十几招,这十几招,他在思索之中,自然全没看到了。

现在双方剑势慢下来,一来一往,看得比较清楚,有时康宫主使出的一剑,明明已把公孙襄逼落绝境,但等到公孙襄一剑出手,却把对方的剑势消解无遗,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他看到精妙之处,几乎要大声叫喝出来。

这一阵工夫,对狄明扬来说,当真获益非浅,看得如饮醇胶,如醉如痴!

就在此时,蓦听两声清叱,剑光突然大盛,紧接着一阵连珠般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双剑交击,骤如急雨,金铁狂鸣,震人心弦!

这一阵剑剑相撞,少说也有十七八声,但快得却如电光石火,一闪而止,没有一个人看得清他们这十几招是如何出手的,两条人影已倏然由合而分!

两个人部长发披散,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只是喘息!

康宫主以剑拄地,冷冷的笑道:“你果然不是公孙襄你是东”

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公孙襄同样以剑拄地,冷笑道:

“你果然是女的!”

他不说,大家都被两人这十几招炽烈的拼搏看得发怔,谁都没有去注意他们是男是女,其实情形摆在眼前,两人都披散了一头青丝,不仅康宫主是女的,公孙襄竟然也是女的!

现在经公孙襄这么一说,大家才看清楚,两个都是女的。

这下直把所有在场的人,看得无不目瞪口呆,惊异得不知所云。

狄明扬急忙叫道:“小云,快扶住康大哥!”

耿小云一跃而出,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康宫主。

逢若仙也飘身而出,扶住了公孙襄,轻笑道: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公孙总护法了,怎么,不要紧吧?”

公孙襄微微吸了口气,含笑道:“逢仙姑,谢谢你,我还好”东海钓鳌客缓缓走近她身边,说道:“老朽如果猜得不错,你是”

话声未出,场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这风来得怪异,不但奇寒澈骨,而且令人窒息,站得较近的人,不觉纷纷往后退下。

寒风起处,广场中间已经多了三个人。

这三人以中间一个黑袍老人年岁最大,一头白发披到肩上,一把白髯垂到胸下,但他一张脸却又红又嫩,有如初生的婴儿一般,长得长眉细目,蒜鼻阔口,个子矮小,但手中一支乌木杖却有六尺来长。

此人左右各侍一人,左首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绿袍老者。年在六旬以上,浓眉巨目,肩背长剑。

右首一个是中等身材的干瘪老头,一张狭长脸,又黄又瘦,皮包着骨,双目深陷,穿的也是一件绿袍,年纪也该在六七十之间了。

这三人的突然现身,使得在场之人齐齐一楞,广场四周这么多人,竟然会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降落,几乎全是等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场中了。

只听中间的黑袍老人呵呵一笑道:

“少林,武当居然联手在这里摆下了两座大阵果然颇足一观!”

康宫主由耿小云扶着,听到黑袍老人的声音,不觉身躯一震,急忙跪拜下去,口中叫了声:“师傅”

“起来。”黑袍老人颔首道:“你内腑负伤,快去坐下来调息。”

康宫主应了声“是”由耿小云扶着退下。

少林觉慧方丈双手合十,说道:

“贫衲还未请教老施主的名号如何称呼?”

黑袍老人闻言,不觉仰首发出一声长笑!

这笑声恍如龙吟,声贯金石,响澈霄汉,历久不绝,听得群豪个个变了脸色,功力较差的人,被笑声震得心头狂跳,呼吸困难,几乎窒息过去。

武当掌门紫阳道长发出清朗的声音说道:

“老施主莫非是隐居北海的玄溟上人了?”

他这句话在黑袍老人长笑声中,依然十分清朗,在场之人听得十分清晰!

玄溟上人人称北海老神仙,武功之高,在武林中可说首屈一指。

紫阳道长此言一出,听得所有的人,莫不暗暗震动,今日少室山下,当真非同小可,连北海老神仙都亲自赶来了,这一战,正邪双方,鹿死谁手,就颇难预料了。

黑袍老人笑声一歇,两道湛湛目光,朝紫阳道长投来,说道:

“老夫正是玄溟上人,你是武当掌教紫阳道兄?”

“不敢。”紫阳道长稽首道:

“贫道正是紫阳,久闻施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清朗照人,贫道何幸,能在少室山前得瞻芝宇!”

玄溟上人呵呵一笑道:

“道兄过饰之词,老夫如何敢当。老夫此来,只是为了怕小徒不知天高,杀戮过甚,却没想到你们少林,武当两派联手,设下了罗汉,太极两座大阵,把江南武林同道困在夹缝之中,老夫若是迟来一步,这些江南武林同道都将束手就擒,溅血于五乳峰下了”

说到这里,也不待紫阳道长开口,浓哼一声道:

“最可恼的还是东海齐老儿,一向自鸣清高,声言不履红尘,不问世事,但却要他门下弟子,硬来插上一手,老夫倒是不信,他齐老儿的徒弟,会比老夫的徒儿强”

湛湛目光,一下投注到公孙襄的身上,沉声道:

“小丫头,你是齐老儿的门下,叫什么名字?”

公孙襄到了此时,不得不躬身道:

“老前辈见询,晚辈敢不奉告,晚辈宁晓兰。”

随着话声,伸手从脸上揭下了一张面具。

大家目光注处,只见她不过二十三四岁,生得黛眉凤目,容光冷艳逼人,好一个美娇娘,如果在路上相遇,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一位窈窕淑女,竟会身怀上乘武学!

玄溟上人道:“公孙襄人呢?是你把他杀了?”

宁晓兰躬身道:

“晚辈闻说公孙襄是老前辈的记名弟子,晚辈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以杀害,晚辈把他安置在一处山中,用他之名来的。”

“你知道就好。”

玄溟上人微嘿一声道:

“你是奉齐老儿之命,跟老夫作对来的?”

宁晓兰道:

“家师怎会要晚辈跟老前辈作对?晚辈只是奉家师之命,行走江湖,积修外功,遇上明月宫妄图横扫武林,准备逐个消灭各大门派,晚辈既在江湖,遇上了就不得不插手。”

“好个不得不插手!”

玄溟上人冷嘿一声,回头朝左首绿袍老者道:

“公羊纥,你去接这女娃儿几招试试,她是齐老儿的传人,看看咱们北海门下是不是不如东海门下?”

公羊纥躬身道:

“弟子谨遵法旨。”举步走出。

东海钓鳌客也从迎面走出,抱抱拳道:

“这位公羊老哥,宁姑娘方才已和康宫主比过一阵,内力消耗过多,此刻尚未复原,由兄弟奉陪你老哥走几招如何?”

公羊绝目光冷厉,看了他手中的八尺钓竿一眼,冷嘿道:

“你就是自称东海钓鳌客的葛天民了?”

东海钓鳌客拱手道:“兄弟正是葛某,公羊老哥多多指教。”

公羊纥哼道:“听说你是东海齐老儿的记名弟子?”

东海钓鳌客面色忽然一沉,说道:

“尊师玄溟上人和我记名师傅同辈,称一声齐老儿,倒也无妨,阁下玄溟上人的首徒,不论你成就多高,总是一个后生晚辈,这齐老儿三字,也是你叫的么?”

公羊绝怒笑一声,抬手从肩头掣出长剑,喝道:

“咱们不必多言,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吧!”

口中说着,长剑一指,嗤的一声,朝东海钓鳌客眉心点来。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好,好,兄弟领教了。”

身形一晃,很滑溜的朝左闪出。公羊统一剑刺出,并未收回,随手一转,就嗡的一声,发出三道剑光追击过去。

东海钓鳌客明明朝左闪出的人,但等到公羊绝三道剑光射到之时,他已从左而右,旋了过去。

身形堪堪旋出,手中钓竿“咻”的一声,由上而下,一缕极淡的竿影,直抽下去。

公羊绝快捷的身向右移,长剑又接连劈出三剑,三道剑光再次激射而出。

东海钓鳌客身形一晃,又自右而上,避开他剑光,钓竿又“咻”的一声抽了下去。

公羊绝心头怒恼已极,身形接二连三的移动,长剑也接二连三的移动,但见眨眼之间劈出了九道剑光,排空刺去。

东海钓鳌客也随着他转动,长竿只是“咻”“咻”的在他头上抽下。

双方动作都快到极点,一个挪移,一个轻旋,一个剑光越劈越多,但见十数道剑光,错落排空,此没彼生,宛如十数道银练!

一个长竿也越抽越快,但见漫天竿影,倏起倏落,互相交织,宛如撒下一片网署!

观战的人,所能看到的就是剑光和竿影,所能听到的,就是嘶嘶剑风,咻咻竿啸,两条人影早已愈快愈淡,难以分得清楚。

这两人一个是东海门下的记名弟子,一个是北海门下的首席高徒,两人都有数十年修为,武功精湛,这一战又各出全力,各展所长,少林、武当派的武功,一向领袖武林,但两派弟子看到两人这番拼搏,也莫不看得耸然动容,无法说得出他们的招数来。

偌大一片广场,千百双目光,都紧注在战场之上;但能有几人看清他们动手的情形来?

就在大家屏息凝神注视着斗场之际,陡听公羊统一声大喝,接着就响起一阵如连珠的“嗒”“嗒”之声!

公羊纥长剑连颤,快得如同闪电,一口气把东海钓鳌客一支八尺长的钓竿,一截截削断“嗒”“嗒”之声,就是他利剑削断钓竿的声音。

这一阵“嗒”“嗒”之声,至少也响了什几声,东海钓鳌客手中钓竿被他削得越来越短!

狄明扬、耿小云看出情形不对,两人一左一右抢了出去。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狄老弟,耿小云快回来!”

他这边笑声方起,公羊绝一个人却身子往后一仰,跌倒下去。

大家看得大奇,明明公羊纥一口气把他钓竿削落了二十几截,如今人尺长的钓竿,已经不到尺许长一截,何以公羊纥会突然倒下去?所有目光,不期而然一齐朝公羊纥投去。

只见公羊绝身上二十四处大穴,都被钉上了一截三寸来长的东西,那正是东海钓鳌客被削断的二十四截钓竿。

在场之人,个个都是行家,这道理一想就明白了,原来东海钓鳌客在钓竿之上,凝注了全身功力,被剑削断一截,削断之时,真气犹贯注在竿端,一旦削断又激射了出去,如此一截截的削断,就一截截的射出,岂非正射在公羊纥的身上?

以公羊纥的武功,如果只削断一截的话,这一截射过去,他自可举剑封格,绝不会让断竿射中;但公羊纥使得太快了,他又是一心想把东海钓鳌客的长竿寸寸削断,心无二用。就疏忽了防范,等他一口气削出二十四剑,二十四截断竿也一齐击中了他身前二十四处穴道。

不过话要说回来,高手过招,又岂能有半点疏忽?这就证明他还是比东海钓鳌客棋差一着,才会被射中二十四处大穴的。

玄溟上人脸上忽然飞起一层黑气,口中嘿了一声:“无用的东西!”

大袖一挥,一点袖角朝公羊纥头顶拂去。

他这一点袖角上,贯注了“玄溟真气”从公羊纥“百会穴”传入,但听“呼”的一声,那钉在公羊纥身上的二十四支三寸长的断竿,一下飞起,快若流星反向东海钓鳌客身上二十四处大穴电射过去。

东海钓鳌客手中只剩尺许长一截钓竿的断柄,无法挥舞得开,何况事出仓猝,他也来不及挥舞。

这二十四截断竿由玄溟上人真气所发,又岂同小可,只要被他射中一支,即可洞穿胸腹!

狄明扬,耿小云抢出去的人,被东海钓鳌客叫住,自然还在东海钓鳌客前面,此时骤睹二十四支断竿朝东海钓鳌客激射过来,两人抢出之时,本已长剑出鞘,此时不约而同的舞起长剑,挡在东海钓鳌客身前。

而且两人心意相同,北海玄溟上人和东海老神仙齐名,只怕别的剑招抵挡不住,同时使出一招“千叶莲花”(这招剑法,本是耿小云先练,后因试出威力奇强,就要狄明扬一起练的,事详前文。)

但见一青一白两圈剑光,在东海钓鳌客身前像火树银花般爆发开来,刹那间光芒四射,大如车轮,有如两朵盛开的莲花,奇亮的剑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玄溟上人一身功力,当今之世,已是罕有其匹,这二十四支断竿,被两圈剑光接住,狄明扬手中是一支削铁如泥的轻霜剑,他本身又功力深厚,因此断竿碰上剑光,就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但至少有七八截是被耿小云接了过去,但听响起七八声“当”“当”剑鸣,耿小云被震得右腕一阵酸麻,一个人也退了四五步,差幸她只接了七八支,也差幸这招“千叶莲花”剑法奇奥精妙,人虽被震得连连后退,但起舞的剑法却丝毫不乱,也勉强接了下来。

玄溟上人袖角拂上公羊纥“百会穴”把二十四截断竿弹出,公羊纥也就一跃而起。

原来东海钓鳌客射出断竿之时,极有分寸,只是制住了公羊纥的穴道,并未伤人。

此时玄溟上人眼看自己以“玄溟真气”发出的二十四支断竿,居然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后辈接住,两道冷电目光,注视着狄明扬、耿小云二人,流露出无比惊异之色,缓缓说道:

“千叶莲花剑,你们两个娃儿会是神尼的传人”

说到这里,不觉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慑人的大笑,点点头道:

“想不到中原武林,既有东海门下涉足江湖之外,还有神尼的高足也出来行道了,哪里有老夫北海门下问鼎的余地?”

“哈哈,总算咱们又来了一次中原,徒几,咱们走。”

话声一落,大袖挥处,一道人影破空飞起,公羊纥也紧随着乃师纵身飞射而去。

康宫主站起身,叫了声:“师傅”

只听远处传来玄溟上人的声音:“撤销明月宫,不必和他们争了。”

这句话声音摇曳,至少已在数里之外。

康宫主回头深深注视了狄明扬一眼,回身就走。

狄明扬忍不住叫道:“康大哥!”

康宫主没有再回头,人影渐渐在黑暗中消失。

“阿弥陀佛”

少林觉慧方丈迎了上来,合十道:

“一场杀劫,全仗小施主二位消敉无形,真是功德无量。”

狄明扬连忙还礼道:“方丈大师好说,在下如何敢当?”

心头却一直想着玄溟上人的话,他误认自己和耿小云是“神尼”的传人,自己根本从没听说过武林中还有一位“神尼”会使玄溟上人如此顾忌!

也许他认为自己两人会使“千叶莲花剑”其实天晓得,自己两人会的只此一招而已!

这时武当掌教紫阳道长也行了过来,朝狄明扬稽首道:

“二位小施主剑法神奇莫测,玄溟上人知难而退,这是武林之福。”

宁晓兰(假扮公孙襄之人)也朝司徒赞、戚祖光、胜百生、矮纯阳茅若清,洪大德等人抱抱拳道:

“自古邪不胜正,现在诸位总已目睹了,明月宫业已撤销,诸位倘能改过向善,黑道总不如白道光明磊落,家师要我转告各位,多替江南武林,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好了,诸位请吧!”

这一干黑道中人,本来也是有血性的人,经历过这一场教训,自然心存凛惕,同声的道:“咱们自当遵奉东海老神仙的吩咐,决不有负老神仙的厚意。”

各自纷纷离去。

东海钓鳌客给狄明扬引见了宁晓兰,狄明扬也给骆长青、萧湘云、蓝飞天等人互相引介。

蓝飞天望着狄明扬,依依不舍的道:“狄大哥,我知道你要去东海探望伯父母,我不去啦,日后希望你到云南来玩。”

她眨着眼睛,几乎要掉下泪来。

萧湘云忙道:“蓝姐姐,你干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到南渔岛的么?”

原来蓝飞天竟然也是女的;她原叫蓝非烟,飞天,是她哥哥的名字。

骆长青笑道:“两位姑娘都别忙着走,咱们路上说好了要去东海的。”

宁晓兰含笑道:“是啊,二位妹子先去东海盘桓几天再走不迟。”

耿小云走过去拉着蓝飞烟和萧湘云的手,笑道:“蓝大哥,现在我该叫你蓝姐姐还是蓝妹妹呢?湘云妹子也要先去东海,大家一路有伴,那该多好?”

当下狄明扬、骆长青、宁晓兰、耿小云、萧湘云,蓝非烟等人别过少林觉慧方丈、武当紫阳道长,一同往东海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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