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新月修罗刀(2/2)
五方神叟要待变换已是不及,心知不妙,正待收掌跃退!
黄衣老头早已趁势凌空跃起,飞扑而至,身形未落,双脚已连环踢出,瞬息踢出五腿。
五方神叟同时吐气开声,口中大喝了一声,双掌翻飞,封开黄衣老头踢攻五腿,还了四掌。
两人由真气耗拚,顿时变成赤手搏斗,虽是空手相搏,但比方才两人隔着一个土坑,遥遥互斗,尤为精彩,各以快速攻势,进退抢拚。
只见一黄一黑两条人影腾、跃、扑、闪,指影点点,掌风呼啸,当真险象互见,怪招百出!
直瞧得许庭瑶、毕云英、廉红药等三人,屏息凝神,目不暇接。
激战中,黄衣老头一掌劈下,五方神叟闪避不及,挥掌硬接,但听“砰”然轻响,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黄衣老头吃五方神叟内力反弹,震的连退五六步,才拿桩站稳,五方神叟也被黄衣老头劈出的掌力,震退出七八步之多。
黄衣老头站稳脚步,立即一提真气,扬手一掌,遥遥劈去。
一团强猛掌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向五方神叟身前撞去。
五方神叟双目尽赤,不闪不避,功运双臂,双掌平胸推出,硬接黄衣老头劈空一掌。
两股凌厉无伦的潜力,在空中接实,爆出“蓬”然巨响,卷起了一阵旋风狂飙,吹的丈余之内,沙飞石走,连人影都瞧不清楚!
接着听得五方神叟一声厉笑,身子凌空跃起两丈来高,猛地一个翻身,头下脚上,疾如隼泻,朝黄衣老头扑击而下。
黄衣老头眼看对方纵身跃起,立即脚踢丁字步,双掌平胸,凝神相待。
五方神叟带着一阵疾风,飒然扑落,双掌一起下劈,黄衣老头两手倏然从胸前翻起,出掌,四掌相接,如中败革!
黄衣老头身子摇了两摇,仍然原桩站着。
五方神叟却在双掌一接之后,身形重又弹起,翻出去一丈多远,落到地上,他左手在这腾空翻出的一瞬之间,已然套好鹿皮手套,迅疾朝左首腰间挂着的革囊中伸去,面露狞笑之色,桀桀怪笑道:“商老大,你拿命来吧!”
左手猛地一扬,随手打出一大蓬七彩烟硝,霏霏蒙蒙,在日光之下,闪烁着无数金星!
毕云英、许庭瑶等三人,瞥见他扬手打出这蓬七彩缤纷的烟硝,谅想是什么歹毒暗器无疑。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黄衣老头不知何时,右手已多了一支两尺来长,通体黝黑,前端铸着一只手掌的奇形兵器。
双目精芒暴射,大声笑道:“申缺,你‘七返神砂’虽然霸道,我已经早有准备了!”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他话声未落,霏霏蒙蒙的七彩烟硝,业已飞近!
黄衣老头右手挥动,那支手掌似的奇形兵器,朝烟硝中抡了两圈,说也奇怪,漫天飞洒而来的闪烁金星,竟然纷纷朝那只手掌中,自动投去!
转眼工夫,消失不见,那只手掌上,却沾满了一大堆闪闪发光的七彩细砂,但五方神叟却也在这一瞬之间,走得不知去向!
黄衣老头气得直是跺脚,摇头叹息道:“仍被他逃走了!”
毕云英趋前几步,拱手作揖道:“适才幸蒙老前辈援手,晚辈才免于难。”
黄衣老头呵呵笑道:“老弟剑法精妙,老朽纵是晚来一步,也不致落败,年轻人中,能有如此功力,实是难得!”
他说话之时,把手中那支沾满彩砂的奇形兵器,插入泥沙之中,上下擦了一阵,才行收起。
许庭瑶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前辈,这是什么歹毒暗器?”
黄衣老头叹了口气道:“这叫‘七返神砂’,还是当年乌蒙一派留传下的独门暗器,据说是以鹤顶红,孔雀胆,青竹蛇,黑蟾蜍等七种奇毒之物,熬炼而成,只要被它打中一粒,不出顿饭时光,全身骨肉就得化成一滩脓血,所以又叫化血神砂。不知他从那里弄到秘方,练成如此歹毒暗器,若非老朽早有准备,从鬼姥那里借来这具寒磁鬼手,差点就吃了亏。”
说到这里,忽然转脸朝廉红药道:“姑娘这对修罗刀,乃是专破真气之物,申缺虽已逃走,也绝不会就此死心,而且除了申缺之外,也是易启异派中人的觊觎。老朽有意收你兄妹两人为徒,不但可以保全此刀,而且他日还可以仗着它报雪父仇,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廉红药还没开口,瞥见从厢房中冲出一条人影,直向黄衣老头奔去,定睛一瞧,那正是自己胞兄廉清明,心头不由大急,连忙叫道:“大哥”
廉清明连头也没回,奔近黄衣老头身前,急急问道:“老前辈,先父真是被仇家害死的吗?”
黄衣老头瞧了他一眼,道:“唔,你是廉维城的儿子,令尊来此之前已身负重创,因自思不是仇家对手,才带着你们隐姓埋名,匿居此地,当年曾辗转请托老朽一位故人说项,想把你们兄妹两人,拜在老朽门下,老朽当日正为师门不幸之事,立志找寻叛逆师弟,未便答应,直至半月前路过此地,才发现你们就是闪电手的后人,喏,老朽身边,还留着令尊一封亲笔函,你们瞧瞧就知道了。”
说着,果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廉清明手中。
廉红药也急忙走了过去,廉清明已抽出信笺,一看就认出果是自己父亲手笔,信上说的也和黄衣老头所说相同。
大致是说自己身负重伤,即使凭仗内功,也绝难捱出几年,恳请瞧在昔日交谊份上,代求五行神叟,将自己一子一女收录门下等语。
廉清明看到这里,不禁泪如雨下,扑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晚辈早就怀疑先父是被仇人害死的,只是先父在日,始终不肯说出仇人是谁,老前辈一定知道晚辈仇人是谁?晚辈兄妹替你叩头。”
廉红药也跪了下去,说道:“老人家,我和哥哥,都愿意拜你为师了。”
五行神叟两颗神光熠熠的眸子,瞧着两人,呵呵笑道:“你们起来,老朽答应收你们为徒,但拜师之事,那有这么草率?至于你们仇人是谁,目前还不到说的时候,告诉了你们,实在有害无益,这里不宜再留,你们快去收拾一下,随老朽回山去吧!”
廉清明、廉红药又叩了几个头,才行站起。
廉清明起身之后,走到毕云英、许庭瑶面前,说道:“两位许兄大德不敢言报,请受兄弟一拜。”
说着当真拜了下去,毕云英、许庭瑶慌忙闪开身子,许庭瑶一把把他拉住,道:“廉兄快不可如此。”
廉红药也盈盈一福,目光之中,满含感激的朝毕云英娇笑道:“许大哥,你的药真灵,我哥哥好得这么快,该谢谢你的咯。”
廉清明催道:“妹子,你快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跟师父去了。”
廉红药忽然眼圈微红,偷偷地瞧了毕云英一眼,低头朝里过去,一会工夫,她已携着一个包袱走出。
大家离开破庙,走出岭凹,毕云英、许庭瑶便向三人作别。
廉清明难得遇上两个年纪和自己相若的朋友,尤其两人对自己兄妹,又有救命之恩,听说就要分手,不禁依依惜别。
廉红药更是鼻孔一酸,红着眼圈,欲言又止,一副惜别之情。
五行神叟笑道:“两位小兄弟有暇请到终南山摘星岭来盘桓几日,老朽至表欢迎。”
毕云英躬身道:“晚辈兄弟,自当专程拜谒。”
廉红药睁着一双秀目,低低的道:“两位许大哥,一定要来。”
大家互道珍重,五行神叟带着廉氏兄妹走后,毕云英、许庭瑶两人并肩徐行,缓缓走上山冈。
许庭瑶低低叫了声:“姐姐”
毕云英回头道:“你又忘了,从现在起,我是你大哥许云程,你是许云庭,怎么老是改不过口来?”
许庭瑶奇道:“那不过是你临时编的,现在还要这么称呼干嘛?”
毕云英道:“谁说临时编的?你我不是都戴着面具,不改个名字怎成?”
许庭瑶见她如此郑重,连忙躬身一鞠,涎笑道:“是,小弟遵命。”
毕云英白了他一眼,嗯道:“你方才叫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庭瑶道:“小弟想问的,就是你方才和五方神叟申缺动手之时,使的身法,可叫‘乘隙蹈虚’?”
毕云英娇躯陡地一震,睁着秀目,愕然问道:“弟弟,你如何知道的?”
许庭瑶赧然道:“姐姐对我情深似海,我不该把这件事一直隐瞒着你”毕云英不知他对自己隐瞒什么,只觉心头咚的一跳,目注着他,勉强笑道:“你现在说也不迟呀!”
许庭瑶这就把自己和姜二伯父远来奔丧,当晚如何有人在窗外发箭偷袭,自己如何被击下悬崖,在山腹中拜师,得到“黔灵真传”这式“乘隙蹈虚”就是书中所载武功之一,详细说了一遍。
毕云英听到这里,不觉心头一宽!
不,她听完之后,不禁柳眉微蹙,惋惜的道:“唉,兄弟,你既有这等奇遇,当时就该遵照那位奇人嘱咐行事,等武功练成了再出来才对,至少就不用姐姐老是替你耽心了。”
许庭瑶听得心头一阵感动,正想说:“要是自己遵照师父嘱咐行事,只怕就遇不上姐姐了。”
只见毕云英忽然目光一抬,低低的道:“弟弟,再过几天,姐姐陪你找一处人迹不到的地方,痛下苦功,先把武功练成了再说。”
许庭瑶喜道:“是啊,姐姐可以和小弟一起练习。”
毕云英心头一甜,不禁想起昔人“合籍双修”四个字来,粉脸一阵热烘烘的,差幸戴着人皮脸罩,不易被许庭瑶发觉。
他们并肩徐行,边说边走,赶到柘城,已是黄昏时分,就找了一家客店落脚。
一宵无话,第二天,就是留下一颗玉罗刹,取走许庭瑶宝剑的约期了,因为杨湖口近在城东,两人白天在城中逛了一圈。
这座古城小邑街道狭窄,过往旅客不多,毕云英暗暗留神,也并没发现什么岔眼的人。
等到夕阳西下,两人吃过晚餐,就朝杨湖口走去。
片刻工夫,已到了地头,这杨湖口滨惠济河东岸地势冷僻,但见江面辽阔,风静波平,一片天光云影,岸旁垂柳如云,两三渔火,掩映成趣。
许庭瑶、毕云英并肩走近江边,静静打量了半晌,四周寂无人影,敢情那人还没有来,两人就沿着一条黄泥路,信步朝西走去。
经过一座石桥,前面有十几丈开阔的黄土坪,坪上矗立着一株参天古柏,树身大得两三个人还抱不过来,轮困郁茂,形状奇古,天矫枝干,覆盖全坪。
此时皓月初升,针叶如画,两人才一走近,就闻到一股柏树的清香,不免仰头观看。
毕云英目光只是向四下打量,依然不见半点人影,不由冷哼一声,偏头说道:“月上柳梢,现在该是时候了!”
话声才落,猛听头顶树巅上,飘下一声脆笑,接着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似乎像矫喊一声:“两位才来?”
许庭瑶、毕云英蓦地一惊,急忙举头瞧去!
但见从树顶飞起一条娇俏黑影,两臂一张,头下脚上,有如燕子点水一般,从十数丈以上的高空,飞扑而下!
临到离地丈余光景,身形微微一缩,看不出他用的什么身法,业已变成头上脚下,轻飘飘落到两人面前。
果然是一个女子!
只见她穿着一身玄色劲装,黑纱包头,下面圆肤六寸,一双天然大脚,穿着玄色软底绣鞋,身后斜背一口短剑,正是许庭瑶的七修剑。
秾纤合度的身材,配着这一身紧窄熨贴的衣衫,更显得苗条俏丽!
玄色头帕下面,一张丰腴而略长的鹅蛋脸,蛾眉淡扫,脂粉不施,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两道斜飞的剑眉,菱角樱唇,通梁瑶鼻,使人觉得在宜喜宜瞠之中,另有一股逼人英气!
尤其映着一轮明月,当真冷艳如玉,容釆照人!
那玄衣女子眼波流转,嘴角微翘,口中“嗯”了一声,冷冷的道:“两位到底谁是七修剑的主人许相公?”
许庭瑶拱手作了一揖,道:“在下正是许庭瑶。”
玄衣女子闻言,向许庭瑶脸上仔细盯了两眼,螓首微摇,发话道:“不对,不对,你这相公,果然器宇不凡,但前天晚上我曾觑过半面,似乎”
她这句“觑过半面”说得绝透,因为那时许庭瑶、毕云英情热如火,脸儿相对,唇儿相接,她看到的当然只有半个脸庞!
两人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许庭瑶连忙接口道:“姑娘请莫见怪,在下行走江湖,不愿以本来面目示人,故而戴着面具。”
玄衣女子“哦”了一声,点头又道:“你不愿以本来面目示人,但不知今晚是不是也不愿以本来面目示我?”
她词锋犀利,一时倒把许庭瑶给问住了,今晚应约而来,原是为了取还宝剑,如果不取下面罩,人家绝不会置信,如果凭她这句话,就取下面罩,就奸像对她特别,势必引起毕姐姐多心
毕云英开口道:“弟弟,人家姑娘是要看过剑主人本来面目,才能把剑还你,还不取下面罩来,让她瞧瞧。”
许庭瑶闻言应了声是,连忙伸手揭下人皮面罩。
玄衣女子斜睨了毕云英一眼,娇笑道:“这位姐姐管教得可真严,弟弟连自己脸上的东西,都作不了主”
话声未落,她清澈目光,已移注到许庭瑶脸上,一瞬不瞬,打量了半晌,才点点头,赞道:“果然玉树临风,不愧是个美男子!”
要知那时候的女子,崇守礼教,她当着许庭瑶的面,称赞他“美男子”当真是大胆已极!
她说到这里,不由对她嫣然一笑,低声道:“难怪她要把你管得这么严了!”
许庭瑶初出茅庐,被她当面称赞,一声“美男子”已叫得俊脸一热,再经她这一轻声调侃,更是满脸通红!
不,也可以说她这一笑,笑得心神一荡,有些儿怔怔发呆!
他起初只不过略为打量,虽觉这玄衣女子清丽绝俗,容采照人,但微嫌英华外露,没有毕姐姐那么娇艳如花,温柔多情。
不料她这嫣然一笑,冰消雪融,匏犀微露,好像她脸上平添出无限娇媚,简直美到其媚入骨,难以形容!
他红着俊脸,一双星目,好像被她吸引住了。
她也秋波如电,笑吟吟的瞧着他,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连耳朵上垂着的一对明珠,不住的晃动,好像她心里也起了一阵漪涟似的。
许庭瑶猛然惊觉,自己这般瞧她,岂不失态,尤其毕姐姐默不作声的站在身边,慌忙收慑心神,拱手说道:“姑娘邀约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玄衣女子伸手从背上褪下七修剑,抬目说道:“尊剑确非凡品,由此可以概见许相公对剑术一道,定有不凡造诣!”
娇躯俏生生移前了两步,和许庭瑶已是面对着面,两手一推,把剑递了过来,一面低声笑道:“前天晚上,我无意路过,一时好玩,向两位开个玩笑,现在原物奉还咯!”
许庭瑶接过短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说道:“多谢姑娘。”
玄衣女子双眸一转,嗤的笑道:“我不告而取,理该向剑主人致歉才对,你向我道谢,不是言不由衷吗?”
毕云英自从玄衣女子现身之后,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对方,此时瞧她只是和许庭瑶眉来眼去,又说又笑的风骚模样,越看越觉心里有气,回过头,朝许庭瑶白了一眼,冷冷的道:
“弟弟,你怎么啦?人家的东西,还不掏出来还人家?”
许庭瑶慌忙把剑系到身上,伸手向怀里去掏那块玉罗刹,还没有掏出来!
玄衣女子以目阻止,口中低喝道:“别忙!”
许庭瑶怔得一怔,玄衣女子望着他又道:“不错,这块玉罗刹,是我的东西,我并不是送给你,是暂时借给你的,目前用不着还我,因为它对你有用,到时你自会知道,等到该还我的时候,我自会向你索取,总之,我们萍水相逢,这是一番好意。”
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瞥了毕云英一眼,又道:“只是两位可不要多疑,我是好心,不是自作多情,两位如果缠夹到鼓词儿上才子佳人互换标记,私订终身,那就大错就错了!”
她这一番话,听得许庭瑶一手揣在怀里,不知是掏出来好?还是不掏出来的好?
连毕云英都大感意外,暗想:这女子不但来得太以兀突,说话也太嫌大胆,尤其又说得那么神秘,她这块玉罗刹,会对许庭瑶有用,是怎么样的有用呢?
江湖上果然有许多标记,用以代表一位盛名显赫的人物,所谓令到如人到,只是自己从没听人说过有这么一块玉刻的罗刹?
但听她又说得如此认真,不像有假?一时真把平日见多识广的毕云英听得将信将疑,犹虑不定。
她终于想到宁可信其有,光凭对方从十数丈高空飞坠而下的功夫,武功比自己不知高过多少,她既然这么说法,也许对他真会有用。
权衡轻重,这就低声说道:“弟弟,这位姑娘既说暂时借用,你就暂时收着吧!”
玄衣女子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毕云英忍不住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玄衣女子朝毕云英微微一笑!
说也奇怪,她同时一笑,却有许多不同!
朝许庭瑶笑的时候,笑一次增添一次的妩媚,而且两边嘴角,总是往上微翘,显示出她笑得纯出自然。
可是这次对毕云英笑得有此一异样,红菱似的嘴角,不往上翘却往下撇,不知是嫉妒?
还是有气?笑得那么不自然,总之,女人碰到女人,难免会有嫉妒的,即使没有许庭瑶在场。
只见她一笑即逝,冷冷的说道:“不错,我确有和你交个朋友的意思,否则我也不会留下:‘得亲炙绝代佳丽,尤所企幸’的话。虽然我并不稀罕请教你们捏造出来的名字,但至少我是以真面目和你们相见,你也该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才对!”
她说到这儿,眼珠一横,滴溜溜转到了许庭瑶脸上,不由嘴角又慢慢上翘,露出编贝似的一口细牙,立时又变成了甜甜的媚笑!
同时发出银铃般柔磁声音,道:“许相公,你说是吗?”
许庭瑶听她口气,好像连自己两人化名之事,都知道了,想起自己方才告诉她的只是假名,不由俊脸一红。
毕云英对这位神秘女郎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恨她好像完全冲着许庭瑶来的,对他说得那样娇柔,笑得那样妖媚,她这般笑法,准可使男人丢魂落魄!
不是吗?他已经被她笑得有点着了魔啦!
哼!你就是不叫我取下面罩来,我也非取下来不可,让他比比,难道自己还会比你逊色不成?想到这里,立即接口道:“姑娘既然这般说法,小妹自当遵命。”
说到这里,先伸手摘去头巾,然后又揭下人皮面罩,这一来,登时披下一头秀发,和一张娇婉如花的脸庞。
玄衣女子秋波如电,在毕云英脸上转来转去瞧了一阵,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才含笑点头道:“真是我见犹怜”
目光一溜,抿抿嘴,笑道:“嗯,我说错啦!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毕云英听得心头暗暗高兴,瞧得出来她这两句话,倒确是发自内心的由衷之言,一面笑道:“现在我们总可以听听姑娘的名号了吧?”
玄衣女子道:“告诉了两位,也许不信,我真的没有姓名,你们不是看我穿着一身玄色衣服吗?加上我借给许相公的那块玉,是我唯一的东西,我的名字,也就在这里面了。”
许庭瑶听得确实有点不相信,一个人那会没有姓名?想了一想,摇头道:“姑娘打着哑谜,在下真还想不出来?”
毕云英轻声道:“玄衣罗刹。”
许庭瑶哦道:“对了,两者加起来,正好是玄衣罗刹,这好像是外号,不是姓名。”
玄衣女子瞥着毕云英,娇笑道:“好妹子,你真是剔透玲珑,一猜便着,这本来就是外号咯,我方才不是说过,我没有姓名吗?这外号还是我师父给我取的。”
许庭瑶忙道:“姑娘尊师,不知是那一位老前辈?”
玄衣罗刹看着他,嫣然笑道:“我师父从没在江湖走动,告诉了你,也不会知道。”
说到这里,忽然又改口道:“你将来自会知道。”
毕云英听她这句话,心里有点不大自在。
玄衣罗刹接着补充说道:“其实我和你们两位颇有渊源,将来你们自会明白。”
她这句话,真把两人听得糊涂了,她和自己两人,颇有渊源,这渊源,指许庭瑶呢?还是指毕云英呢?
因为自己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为时不久,根本以前并无关连,她总不可能会和两人都有渊源。两人测不透她话中含意,自然无从答话。
玄衣罗刹妙目一转,面对许庭瑶,樱唇轻启,未语先笑,娇声说道:“许相公,你身佩名剑,自然是剑中高手,这位妹子的‘子午银针’,尤其是暗器中的绝着。我们总算有缘,我想见识见识两位的绝技,两位尽管使用随身利器,最好一起上,瞧我接得住接不住?”
这一下,许庭瑶、毕云英两人更猜测不透对方心意,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要动手,而且口气极大,居然要两人同上。
毕云英听她叫出子午银针,脸色不期地微微一变,从这句话中,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来历,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论年纪最多也只大自己两岁,平时既没听到过玄衣罗刹的名头,也不知她是何宗派,瞧她刚才从树上飞下来的身法轻功而论,武功确似高出自己甚多。
心中想着,一面抬脸问道:“姑娘约我们前来,原来就是为了较量武功?”
玄衣罗刹摇摇头道:“不,我只是一时兴之所至而已,大家互相印证,随便比划几下就行。”
许庭瑶拱手道:“在下早岁只是跟先父随便练练,苦无心得,怎敢在姑娘面前献丑?”
玄衣罗刹“格”的矫笑一声,目光斜睇,低低的道:“我的许相公,你不用客气啦,我知道,你最近得了一套绝世武学,不过还没完全练熟罢了,不要紧,你随便使几手,让我瞧瞧,又不会伤了你的。”
她居然把许庭瑶看作小孩子一般,口气越说越大。
许庭瑶听得悚然一惊,自己最近得了一套绝世武学,她如何会知道的?莫非昨天自己和毕姐姐在路上说的话,都被她偷听去了?他脸露惊奇,正想开口!
玄衣罗刹抿嘴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指着许庭瑶道:“别多说啦,快亮剑吧!”
许庭瑶终究少年气盛,瞧她谈笑自若,目无余子的神气,简直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剑眉一轩,朗声道:“姑娘既然如此说法,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右手一按剑柄,刷的一道寒光,抽出七修剑来,当胸一横,左手剑诀,虚按剑脊,目注玄衣罗刹,说道:“在下候教!”
玄衣罗刹面含娇笑,既没亮开门户,也没取出兵刀,竟然俏生生的迎着他走近几步,娇声道:“小心了!”
话声才吐,左手倏然扬起,朝许庭瑶执剑右腕拂来!
许庭瑶先前见她袅袅走近,还以为有什话说,不料说动手就动手,居然徒手进招,使的又是兰花拂穴手法:心头一惊,急忙撤身沉剑,要待削出,又怕误伤了她!
那知就在这一迟疑之际,只觉右腕上被人轻轻握了一下,耳边听到玄衣罗刹的声音,悄悄说道:“还不快使剑,不用害怕伤了我!”
许庭瑶心知自己右腕,已是被她拂穴手扫上了,如果真的动手,这下宝剑就得脱手,心头又是羞愧,又是佩服,但也激起他年轻人的好强之心。
只觉自己一个堂堂男子,竟然在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子手下,连一招也走不出,还要闯什么江湖?
心念疾转,立即短剑一挥,身随剑进,一招“梅花三弄”寒芒如流,直向玄衣罗刹身前洒去!
但他还是怕自己剑芒锋利,对方手无寸铁,去势不敢太快。
玄衣罗刹自然知道他的心意,春花般脸上,流露出嫣然笑容,直待许庭瑶剑势逼近,左肩一沉,避开剑锋,左手趁虚而入,在他左肘上推了一把,右手扬处,骈立中食两指,闪电朝他面门点到。
许庭瑶赶忙仰身用肩,举剑疾封,但已经迟了,一阵香风拂面,自己鼻尖上,被她纤纤玉指,点了一下!
耳边依然听到她悄声娇笑:“你怎么啦?这样慢吞吞的。”
这那像什么比划?简直是在打情骂俏!
许庭瑶又羞又急,但又怕被毕姐姐误会,心头怦然直跳,猛地斜身一塌,一招“苍龙入海”剑光贴地如流,横挥而出!
身随剑走,刷刷刷刷,接连三招,剑如匹练绕身,疾逾风雨般使出!
那知玄衣罗刹一个倩影,若即若离,依然沾不到她半点衣角,同时又听她娇脆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咦,这是少林外家剑法,你不是新学了一套绝世武功,怎不施展出来让我瞧瞧?”
话声出口,人已随着逼近,双掌翻飞,源源攻来。
刹那之间,只觉四面八方,尽是玄衣罗刹的俏影,把自己围在中间,出手虽轻,但所取部位,无一不是致命大穴,心头不期大为凛骇!
许庭瑶对“黔灵真传”上的武学,原是娴熟于胸,那套剑法,他在山腹中原已练会只是并不纯熟,此时经她一提,好强之心,油然而生!
那套剑法,立即像流水般通过脑际,正好三招剑法,快要使完,猛地剑尖一昂,怪招突出,一串剑花,宛如流星追月一般,接连飞出!
玄衣罗刹口中娇喝了声:“好!”一片幻影中,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掌,朝剑脊上拍到!
许庭瑶只觉对方这一拍之势,立有一股潜力涌来,把剑势逼住,心中暗暗一惊,但“黔灵真传”上的剑法,一招出手,第二捂,第三招,自然也跟着使出,剑光连闪,一圈圈银虹应手而生!
这回,玄衣罗刹不再开玩笑了,她四五个围在许庭瑶身旁的幻影,居然像真人一般,你剑光攻到那里,她都能出手封解,有守有攻!
一连对拆了四五个回合,玄衣罗刹娇声道:“许相公这套剑法,果然精妙,只是不够熟练,本身功力,也嫌不足,所以无法发挥得开。”
许庭瑶面对着四五个幻影,娇声入耳,不知那一个才是对方本人?
尤其她这几句话,批评的最中肯也没有了,许庭瑶心头也未尝不明白,但年轻人谁不好强?何况又在一个美如天人的姑娘面前,明知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一时也不肯认输。
身形一摇,骤然使出“乘隙蹈虚”身法,不管虚实,朝前欺去!
这一下,当真快如飘风,身子才动,眼前幻影倏没,只觉香风扑面,自己仿佛撞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面,耳中也依稀听到一声轻“嘤”有人从自己身边一擦而过!
定睛瞧去,玄衣罗刹粉脸泛红,俏立在一丈开外,笑吟吟的道:“许相公好俊的身法,我们就此停手,不必再比了。”
许庭瑶心头有些清楚,方才仿佛撞在她身上什么地方,交叉而过,但也幸亏如此,真要瞧清楚了,她不多心才怪!
许庭瑶停下手来,打心眼里钦佩这位罗刹姑娘,俊脸一红,讪讪的收起短剑,拱手道:
“姑娘身手高明,在下甘拜下风。”
玄衣罗刹脸上娇红未褪,挑着柳眉,死命的盯了他一眼“嗤”的轻笑道:“拜倒石榴裙下,我可不敢当。”
毕云英早已看出玄衣罗刹身怀绝艺,就是自己上前,也未必有把握赢她,方才许庭瑶和她动手之际,为了预防心怀不善,早已暗暗扣了一枚“子午银针”远远监视。
这时眼看玄衣罗刹眉挑目语的神情,男人家那里经得起她这般挑逗?心中不禁有气,忍不住娇喊一声:“我也献丑啦!”
语声末绝,扬手一抖,一枚“子午银针”脱手朝玄衣罗刹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