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约会山神庙(2/2)
“当然可以,既是客人,在下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向云奇说着抬手,交代韩青凤道:“小韩,去吩咐小二,再添些酒菜和一副杯箸。”
韩青凤应了一声“是”起身离座。
“不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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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破费,将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心人上前,毫不客气地在韩青凤的座位上落了座,抓起筷子,用衣襟擦了擦,挪挪酒杯,龇牙笑了笑。
韩青凤皱起了眉头。
向云奇道:“阁下不嫌的话,请!”
“请!”
双方互干一杯。
好心人毫不客气,自动动了筷子。
向云奇捺住性子,装出坦然的样子,其实心里实在窝囊。尤其对方那副干枯古怪的形态,真让人恶心。
好心人自顾自地吃喝了一阵,才放下筷子,伸脖捶胸,清了清喉咙里的浓痰,精神像是振作不少,不再那么半死不活,一边咧嘴说道:“好久没有这么享受了,真要谢谢你这位老弟。”
这时韩青凤已端来一个大拚盘,一壶酒,摆上桌,然后退坐到床沿。
好心人望了韩青凤一眼道:“小兄弟,老夫占了你的位置,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早已吃饱了。”
“那老夫就不再客气啦?”
“好说。”
好心人抓起刚拿来的酒壶,一手持杯,连吃了三杯,放下壶,用衣袖擦去唇边的酒渍,嘻嘻地笑道:“向老弟,你很有意思。”
向云奇怔了怔,他记得自己没有向对方报过姓名,只好淡淡一笑道:“好说,阁下是怎么知道在下落脚这间店房的?”
“说出来一点也不稀奇,老夫投店在先,就住对面房,你主仆一进来老夫就注意到了。”
向云奇无话可说,这是情理中事。
不过,他却不敢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即使住同一家客店是巧合,自动上门攀交情可就不无可置疑了。
好在他早已决定要找对方查证信符的事,这一来倒是求之不得。
当下,向云奇举杯道:“难得的聚合,在下特敬一杯。”
好心人咧咧嘴,举杯一饮而尽。
好心人喝酒倒是很爽快,照这种表现,可列入豪客之流。
向云奇见时机已差不多,终于搭讪着开了口:“在下有件事请教。”
好心人放下杯子,眨动着两眼:“请教不敢,什么事?”
“午间在林子里埋尸体时,在下发现一样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东西?”
“就是这个。”
向云奇掏出一块竹牌,亮在手中,两眼注意对方的反应,再道:“是死者吊在脖子上的东西。”
在这同时,韩青凤也紧紧盯着好心人的脸色。
好心人脸上的反应也是一种好奇之色,接过手,反覆看了两遍道:“原来是江湖门派常用的信牌,根本没什么奇怪的。”
向云奇微感失望,因为对方的反应太稀松平常了。
他只好顺着对方的语气道:“是算不得奇怪,不过,因为在下见闻不广,看不出来路,所以才觉得奇怪。”
好心人把竹牌交还向云奇,没说什么。
“阁下能否见告这牌子的来路?”
好心人摇头:“我也看不出来。”
“真的看不出来?”
“这类东西,江湖上多如牛毛,哪一个门户高兴了,都可以做给弟子用,无法一一分辨。”
好心人轻描淡写一口推了个干净。
韩青凤忍不住接上腔:“老前辈是不愿说吗?”
好心人瞄了韩青凤一眼道:“非不愿也,是不知也。”
说完,又望着向云奇道:“向老弟,你追究这东西的来历是为了什么?”
向云奇故做无其事般道:“好奇而已。”
“只是为了好奇?”
“不错,阁下收尸,先予肢解,这已违背好心人二字,难道有什么特别的道理吗?”
“有,当然有。这是老夫个人的道理,不一定要别人认可,只要老夫自认为有理,便是道理。”
向云奇静静地听着。
好心人一本正经地再说道:“当年老夫的恩师不幸客死他乡,连棺材都求不到,就是由一位自称好心人的如此埋葬。为了纪念先师,老夫也以同样的方式行善,如果你认为残忍,老夫也不想争辩,一句话,入土比曝尸来得好,尸体迟早会腐坏,棺木也同样会腐朽,何必要厚殓盛葬呢?”
好心人的这番话,谁都会觉得根本不是道理,该是强词夺理,依人情道义来衡量,损毁尸体和杀死一个活人是同样的残酷无情。
向云奇不想与对方争辩,但仍忍不住道:“希望阁下以后少发这种善心。”
好心人瞪起眼道:“什么意思?”
向云奇正色道:“人情天理所不许!”好心人摇头道:“那是你的道理。”
向云奇冷冷一笑道:“在下希望以后不再碰上阁下用这种方式收尸!”
好心人哼了声道:“老夫的规矩不能改。”
这时韩青凤插上嘴道:“劝人改过,是件好事,我们三少爷也是好心人,他有他行事的规矩。”
韩青凤这几句话,暗示着向云奇会坚持原则,如果下次真的再碰上,双方很可能便要干戈相向。
好心人当然听得出韩青凤话中之意,但他只是报之嘿嘿一笑。
气氛变得很尴尬。
向云奇不愿把气氛弄糟,举起了酒杯:“今晚阁下是客人,咱们不谈刹风景的事。”
好心人也举起杯子:“对,有道理,你这位老弟很知趣。”
双方干了杯。
就在此时,房门敲了三下,然后被推开。
进来的是店小二。
向云奇问道:“什么事?”
“公子可是姓向?大号云奇?”
“不错。”
“有人捎信给公子。”
店小二说着,双手奉上一封信。
向云奇大感错愕,接过信,拆开封,抽出信笺,展开来看,眉头连皱之后,把信笺重新装回信封,问小二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一个年轻小伙子。”
“他还说什么?”
“只交代把信送给公子,别的没说什么就走了。”
“好,没你的事了。”
韩青凤愣愣地望着向云奇。
她想问又不便开口,因为好心人在座。
好心人很认相,立即抹嘴巴起身道:“叨扰了,时辰已经不早,明儿见。”
向云奇礼貌地送到门口。
当他再跨进房时,韩青凤已迫不及待地问道:“谁的信?”
向云奇摇摇头:“没署名。”
“信里说些什么?”
“约我单独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你是否准备去?”
“当然去,而且必须马上走,姑娘请留客店里。”
“不,我该随你一起去。”
“不成,对方指明要和我单独见面,你还是留下的好。”
韩青凤沉吟着道:“如果是个陷阱怎么办?”
“我会留心的,你好好守在店里,别有事时找不着你。”
“约会的地点在哪里?”
“信上没说,只说有人接引。”
事实上信上已有地点,只因向云奇此刻不敢完全相信韩青凤,所以才说信上没说。
韩青凤不再开口,但却暗自提心吊胆。
向云奇大步出房。
约会的地点是一座小山神庙里。
山神庙在小镇之南的山脚下,地点颇为荒僻。
向云奇照信中所示,找到之后,直接进入庙院。
月色凄清,空气冷寂,看样子这座山神庙很少有人来烧香的。
向云奇面对神殿,静静地站着等待下文。
因为外面有月光,殿里无灯火,显得漆黑一片。
忽然一条人影由殿里冒了出来。
那人影站定,发了话:“姓向的,你倒是挺爽快的。”
“好说,朋友是谁?”
“先别管我是谁?你知道也没用。”
“约在下来有何见教?”
“商谈大事。”
“什么大事?”
“稍待会儿你就知道。”
人影缓前挪,到了阶沿边,进入月光照射可及的范围。
向云奇定睛一看,顿时为之大骇,几乎惊叫出声。
对方赫然是那名已被杀死的黄巾黑衣人。
黄巾黑衣人被斩断一条手臂,然后又抹脖子自绝?怎能又活了回来出现在眼前。
死了的人能复活吗?
断了的手臂能还原吗?
向云奇情不自禁退了两步,剑把握得很紧,两眼直瞪着,目不稍瞬,心里阵阵发毛。
空气像死去般静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向云奇终于发觉这人不是死去的那名黄巾黑衣人,不过是面貌、年龄、体形有些相似而已,再加上也是黄巾黑衣,夜色下当然一看很难分辨。
向云奇下定决心,今晚要在这人身上揭开谜底,上次失去了机会,现在又来了机会,对他来说,这次意外的约会,反而变成了一件好事。
现在,他已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朋友还等什么?”
黄巾黑衣人没有答腔,两眼在月光下灼灼有如夜猫子,看样子他真是有所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左右两厢已有人影涌现。
没有任何声息,只有浮动的人影和兵器的闪光,仅仅片刻工夫,院地两侧便像布上了人网,人与人每隔三五步,前后错综,但却井然有序。
向云奇的心抽紧了。
他判断身后一定也围满了对方的人。
紧接着,殿顶屋脊也冒出了人影,一个、二个无法计数,形成了陆地和空中的双重包围圈。
毫无疑问,这是对方经过周密策划的行动。
说得抽象一点,这该是对方设下的天罗地网了。
其实向云奇并未太过紧张,他只是困惑,为什么对方以如此似临大敌的姿态来对付自己一个人。
屋顶上的人各摆出不同姿势,明眼人一望而知采取的是发放暗器的准备动作。
神殿里也涌出人影,迅快地闪跃排列在殿门两侧。
向云奇在暗自盘算,以自己的功力,在必要时从任何角度突围应该不成问题。
黄巾黑衣人开了口:“姓向的,今天一早,在林子里本人的同伙是你杀害的?”
“不错。”
向云奇不屑于否认,他心里有数,反正在这种阵仗下,除了靠要领,说什么都是枉然。
“你真有种!”
“好说。”
向云奇直望着正面阶沿上的黄巾黑衣人,没有任何顾盼,四面都是人,根本防不胜防,若东张西望,先行手忙脚乱,反而正好予敌人可乘之机。
黄巾黑衣人发出冷笑:“你有多少同党?”
“在下一向是独来独往。”
“你一个人能办得了事?”
向云奇一怔,一时答不上话。
他不明白对方话中之意,办什么事?自己是应约而来的,要办事的该是对方。
黄巾黑衣人又开口:“姓向的,是条汉子的话,就该认相些,老实一句话,现在的这座山神庙,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讲老实话还有个商量。”
“讲什么老实话?”
“你们那车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你们两个字,无疑说明了对方已认定向云奇必有同路人。
向云奇真的听不懂:“什么东西?”
“少装蒜,你除了实话实说,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真的如此吗?”
“你长了眼睛可以自己看,你前后左右全是百无一失的飞刀能手,屋顶上是暗器高手,只要同时一发动,你就算有通天本领,也必定要变成一堆肉酱。”
“哈哈哈哈”向云奇发出一阵笑声。
黄巾黑衣人强忍着愤恕“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向云奇只是冷哼了一声。
他盘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两丈左右,如果发动闪击,得手的胜算很高,只要上了殿庙,屋顶的暗器手便会无用武之地,而院地四周的飞刀手如果出手的话,定会因互伤而造成混乱局面,自己的突围便有机可乘。
担心的是,神殿里可能仍隐藏着其他高手。
这等于在押宝,押下去后,输赢只有等待开宝,无论如何,这险非冒不可,否则便是等死。
“姓向的,你说是不说?”
“当然要说!”
向云奇事前早已蓄足了势,最后一字尚未出口,人已脱弩之矢般射向黄巾黑衣人,去势之快,快得无法形容。
暴喝声起,飞刀交织划空。
此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向云奇在身形闪射的同时,长剑早已出鞘,人到剑到。
黄巾黑衣人急闪。
飞刀有如暴雨,但大部分落在向云奇原来立足之处。少处的射向殿庙,反而迫得他们自己人闪避。
向云奇的动作太快,使对方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哇”的一声惨叫,黄巾黑衣人急闪的身形斜栽出八尺之外。
向云奇毫无选择的冲进门。
数柄飞刀在他身后交叉而过,粟米之差,并未让他受伤。
原先布署在殿廊的飞刀手左右转向,逼向殿门。
向云奇进殿之后,立即闪到角落,背靠墙壁,这样,他便可以只应付正面而无后顾之忧。
同时,他急着在寻找出路,照一般建筑方式,神龛之后多半开有中门。
但这神殿却偏不一样,除了两端高处的气窗之外,不见有透光的地方。
这表示殿后没有门,而气窗是筒瓦砌成的梅花形气孔,根本无法加以利用。
向云奇心里一阵紧张,这一冲入神殿,反而等于自投瓮中。
惟一的出口是殿门,毫无疑问,门外已围成了铜墙铁壁,想冲出去必是死路一条。
门外一阵响动之后,随即静下来,无人冲进。
显然,对方又布署就绪。
这情形更令人有杀机四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