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赶尸嫁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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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梅雪楼正欲回答,一听对方口气不对,而且骤见对方竟少了个右耳,不由忍俊不住地朗朗大笑一阵。

舆上老人电目中黄光如火,厉声道:“小鬼因何发笑?”

梅雪楼反问道:“你是大狐杜湘?还是二狐杜资?”

舆上老人微微一愕道:“你怎知老夫昆仲排行?”

梅雪楼又是一阵朗笑道:“难道你的耳朵不是个很大的招牌?依梅某猜测,你该是大狐杜湘了。”

一声厉喝,舆上老人业以奇快身法,飘落在场中,一阵渗厉怪笑后,道:“不错!老夫正是杜湘,看来,小鬼果然是‘鬼府’门下,嘿嘿!今夜就叫你来得去不得,以报十余年前削耳之仇!”

梅雪楼轻晒一声,道:“你别自我陶醉了,今夜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呢!”

大狐杜湘突然仰天噪噪怪笑一阵,情绪似乎极为激动,道:“告诉你吧!小鬼,你已中了本门独家‘百毒狼烟’剧毒,不出两个时辰,就要抽筋而死。”

梅雪楼悚然一惊,连忙一运真气,果然有些异样,不由大怒道:“以这等下流手段暗算于人,真是猪狗不如,原来四狐扬名立万的伎俩不过如此。”

蓦地,左右后方树林之中,又闪出三乘肩舆,舆上各坐一老者,面貌与杜湘一模一样,惟一不同之处,是左右两面老者各缺一个左耳,后面的老人则缺一个右耳。

梅雪楼一看,即知四狐全已到齐,此时此地,不要说自己业已身中剧毒,即使没有,在四狐联手之下,胜负实难预料。

但衡量当前局势,速战速决对自己有利,如能在短时间内将四狐挫败,觅一隐秘之地将毒逼出,仍有可能。

此时,四狐业已在四个方位站定,成为包围之势。

梅雪楼“呛”地一声,撤出长剑,道:“小爷就是要死,也得你们四狐陪葬,你们就一齐上吧!”

四狐同时自背后撤出一柄亮银短戟,兀立不动,四人身后,各并站着四人,亦是各执同样短戟。

鼓声由低而昂,由徐而疾,数百道白色烟柱,又袅袅笔直上冲云霄。

梅雪楼剑眉煞聚,清啸一声,身形骤闪,长剑上抡起十三道青芒,向大狐杜湘兜头罩落。

大狐杜湘在四狐之中功力最高,心计也最工,他以为当年弟兄四人,虽然败在“鬼府神宫”两位奇人的“鬼神十三式”第五式上,且各被削去一耳,但那究竟是“鬼府神宫”主人本人,况且他们身居六大奇人之一,武功经验自是非比等闲,兄弟四人分别对付一人,仍然败得无话可说,实际上,双方武功相差悬殊,无法比拟。

但今夜情形可就不同了,第一,梅雪楼在未动手之先,已中了“百毒狼烟”剧毒,功力已打折扣,况且今夜是四人联手对付一人。

其次是自己兄弟四人,自昔年惨败后,埋首苦练,十余年来末履江湖,一套“雷电二十八式戟法”业已炉火纯青,内力增长将近五成,难道四人联手对付一个后生,还有什么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大狐杜湘微“噫”一声,亮银短戟旋起一蓬银光,迎将前去“嗡”的一声,两下兵刃尚未接实,仅是雄浑的内力一触,即发出震耳声响。

大狐暗自心惊,戟走偏锋,向右滑上两步。

这时,二狐杜资、三狐杜沅、四狐杜澧,也都一齐拥上,银戟上发出锐啸之声,各取对方要害,一阵罡风过处“当当”数声大响,梅雪楼踉跄退后三步,虎口差点震裂。

四狐可也没占到便宜,除了各震退一步外,由梅雪楼剑上所发出的罡风,将他们的头巾一齐掠去,登时披头散发,状至狼狈。

但梅雪楼亦是暗暗心惊,虽然一招震退四狐,但四狐步调一致,进退有序,就看他们在所受压力不同情形之下,竟然不多不少,各退两步,显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虽然如此,梅雪楼信心仍然大增,剑势未停,身法一变“海天一瞬”身法立即展出,同时,剑芒如泉涌起,立刻叠起六堵剑山,向四面压去。

这正是“鬼神十三式”的第二式——“神界六通”

只见方圆五、六丈之地,罡风如山,剑气纵横,分不清有几十支剑,四面八方罩落。

四狐立感压力无俦,令人窒息,但他们究竟是成名人物,临危不乱,戟上展出风雷之声,稍退又进。

梅雪楼大喝一声,道:“再接一招试试!”剑势一变,第三式“九州幽幽”又已施出。

只闻一阵“嗤嗤”之声,自剑上发出,登时天昏地黑,狂飚掠地而起,四支短戟如陷泥淖,登时运用失灵,不由门户大开,四狐惊呼声中,一齐暴退三步,虎口皆被震裂,鲜血汩汩涌出,且都气喘吁吁,面色如酱,一脸惊骇之色。

大狐杜湘心知低估了这个年仅弱冠的少年人,知道在这十余年中,人家的功力何止倍增,而且这“鬼神十三式”剑法,真是奇幻莫测,当真有鬼泣神惊,风雷色变之势。

他立即与三狐交换了一个眼色,四人同时高举银戟,在空中连摇三下。

突然,四周林中鼓声再次噪急,直如岳撼山摇,万马奔腾,同时,数百道白色狼烟之中,又是“叭叭”暴响一阵,笔直上升的白烟,立即飘散弥漫开来。

梅雪楼本来在施出第三招之时,已感全身一阵抽搐,此刻又突感心头发闷,且头目昏眩起来。

四狐同时一阵喋喋怪笑,四支亮银短戟,分四个方位当头砸下,力道威猛无比,直可开山裂石。

梅雪楼身躯猛地一颤,鼓起余勇,又是一招“九州幽幽”向四支银戟盘旋迎去。

掠地狂飚之中“当当”地数声巨响,四狐连退三步,而梅雪楼身躯摇晃了一阵,终于跌坐在地上,长剑震断为二,飞出三丈以外。

大狐一丢眼色,四人合拢来,又低低说了几句话,立即又按四个方位站定,插好银戟,各自向后挥手示意,林中鼓声戛然而止,登时落针可闻,白色狼烟也同时熄灭。

四狐微微点头,同时坐下,大狐杜湘伸出右掌,贴在梅雪楼背后“灵台”穴上。

二狐杜资坐在梅雪楼右侧,舒掌贴在梅雪楼头顶“百汇”穴上。

三狐、四狐分坐梅雪楼前方左右,各出一掌抵住梅雪楼的掌心,垂睑而坐。

梅雪楼跌坐在地上之后,心神仍未完全丧失,忖道:“此种‘百毒狼烟’虽然霸道绝伦,但据师父说,本门‘九玄神功’可疗百毒,谅此毒亦不能例外。”

心念电转,立即收摄心神,运起“九玄神功”来。

但当他的真气运行一周之时,突感“灵台”、“百汇”、和左右掌心,有四股奇热真气注人体内,不由大惑不解,心想:“难道以四狐的为人,会在挫败对方之余,不惜耗损自己的真气为对方疗毒不成?”

何况这个敌人,竟是使自己忍辱十余年削耳仇人之徒。

但事实摆在眼前,四股真气绵绵不绝,有增无减。刹那之间,体内即起了变化,只觉头脑逐渐清醒,不知不觉出了一身臭汗。

此刻他已不再多疑,断定四人是为自己疗毒,但他们为什么又会如此呢?

虽然如此,他的内心仍不免产生愧怍之感,心想:“江湖之中,蜚短流长,恶言中伤到底不可尽信,成名人物自有其不俗之处,‘毒书生’之言,焉能采信!”

此刻,他已经忘了对方施毒之狠,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立即微睁开眼睛,一看左右前方的三狐杜沅和四狐杜澧,正自垂睑跌坐,削瘦的脸上,虽然略现倦容,但此刻看来,却毫无阴鸷之色。

他乃是光明磊落之人,目睹此状,心实不忍,立即出口道:“前辈胸襟坦荡,令人敬佩,如此栽培晚”

蓦地,三狐、四狐脸上,同时闪过一丝阴笑。

梅雪楼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骤感适才自“灵台”、“百汇”及两掌注入体内的真气,突然倒行逆转起来,不由悚然一惊。

他立即收摄心神,极力护住四窍,不使泄出。

但此刻心神涣散,真气不凝,那能驾驭真气,顿觉体内真气如江河决堤,不可收拾。

仅是半盏茶的工夫,已感全身乏力,头昏目眩,有如油尽灯干,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大有见风即减之势。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适才感激之情,一变为忿怒之火,立即热血沸腾,百脉暴张,因而神驰意走,更难抵御四狐吸引之力。

在这刹那之间,他想起极多之事,自己终于走了眼,误认四狐会捐弃仇恨,为自己疗伤,反之,如及早行功抵御,或可不为所逞。

何况对方在盗引自己真气之先,分明会以他们本身真气,帮助自己将剧毒逼出体外,适才出了一身臭汗,即是剧毒已消现象,设若趁机跃起再战,情形必将改观。

他又想起恩重如山的师父和师叔,虽然两位老人家对待自己都是同样的慈爱,但在自己潜意识之中,觉得师父更使自己敬爱,而且师父好像对自己更是无微不至。

还有那人面兽心的“毒书生”以及眼前的四狐。他想到这里,又感到有点迷惘,因他心地太过纯洁之故,以致到此地步,仍然不敢相信人心竟会如此险恶阴毒。

他绝望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三狐和四狐身上,恍惚看到红润而光泽,似乎已进入某种境界。

但他一点也未感到意外,他更可以料想到,此刻身后及身侧的大狐及二狐的收获,一定尚不仅此。

他萎顿地合上眼睛,心情由紊乱而渐趋平静,但亦感不支起来。

他又用力睁开眼睛,想尽情浏览一下世上的一草一木,但是此刻已经力不从心,顿觉眼前迷蒙一片,视觉模糊起来。

蓦地,恍惚看到一个高大身影,自对面林梢蹑空而来,眨眼之间,仿佛已站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此刻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正在他浑浑沌沌生死一线之际,骤感自四狐掌心源源外泄的真气,突然又电转回流,而且力道之大,速度之迅快,无与伦比,以致使他身躯颤栗,血行如焚,几乎无法忍受。

然而,这种现象,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即已好转,渐渐觉得泄出的真气,已经源原注回。

又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渐感真力充沛,通体舒畅无比,同时觉出,不但自己的真气全部回流,而且外来的四股真气仍在不断地增加,源源注入。

他好奇地张开眼睛一看,除了三狐、四狐仍旧端坐如故外,四周空荡荡地阒无人声,亦无异样。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三狐和四狐的身上时,不由大为凛骇。

原来仅在这一盏茶的工夫,三狐和四狐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形销骨立,除了一息尚存外,和两具骷髅没有两样。

梅雪楼乃是极端聪明之人,前后一想,已经有所领悟,但又是何人竞能有此奇绝的内力呢?

蓦地,一声低沉喝道:“小子快收摄心神,遵引真气运行十二周天!”

梅雪楼一听,心知没有料错,确是有人成全了自己,但以这种手段加惠于人,倒是旷古奇闻,不过此人若无雄浑内力,曷可臻此。

连忙收摄心神,宁神静气,不到一个时辰,即运行了十二周天。

他一跃而起,身轻如纸,竟横飘出一丈多远,不由惊“噫”一声愣住。

突然身后有人发话道:“这有什么惊奇的?四狐数十年的内功修为,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已予你十之八九。换句话说,你在一夜之间,真力已陡增两倍,已非一个人终生苦修所能企及,当然大感意外。”

梅雪楼霍然转身,只见一丈以外,站着一位须发如银,身躯高大而略显佝偻的老人。

这位老人生得相貌极为威猛,浓眉环眼,隆准海口,满面红光,令人顿生敬畏之感。

梅雪楼连忙拜了下去,道:“救命大恩,晚辈没齿难忘,敢请赐告大名?”

老人声如洪钟,道:“起来吧!小子,以后行道江湖,可要睁开眼睛,妇人之心趁早收起来!”

老人并未说出姓名,却一指四周林边躺在地上的十余条大汉,道:“你去把他们的穴道解开,到老夫住所再谈不迟。”

梅雪楼应声跃起,运指如风,刹那间,已将十余人的穴道全部解开。

老人微微颔首,瞥了四狐一眼,回身便走,道:“走吧!四狐自会从他们的弟子身上借用真力,虽然真力耗损过剧,但性命无碍!”说着,即穿林而去。

梅雪楼不敢怠慢,连忙展开绝顶轻功,紧跟其后。

别看老人大袖轻拂,挥洒自如,走起来不疾不徐,但梅雪楼若不施展“海天一瞬”身法,定然追赶不上。

穿过数道树林,已达谷底,只见一片古松林中,有四间青石小屋,而小屋四周巨松枝干之上,又造了十六个圆型木屋,远看好像鸟巢一般,十分别致。

老者一指石屋道:“四间石屋乃是四狐居所,四周松干上的木屋,乃是他们十六个弟子居住之所,四个老狐狸为了修炼武功,防人骚扰,就想出这个办法,在木屋之中可以远眺数里外景物,谷口一现敌踪,即尽收眼底。”

老者又道:“四狐自隐居此谷以来,尚属首次施放‘百毒狼烟’,此种狼烟,乃是以狼屎晒干后掺以百种剧毒,燃烧起来,百里外可见,至于暴响声,乃是一种特制无味毒弹,炸开后能使狼烟散开,端地歹毒无比。不过‘鬼府’绝学‘九玄神功’能御百毒,你若能临危不乱,运功相抵,只要半盏茶的工夫,即可迫出体外。”

语毕,又过了两个山头,即来到一个绝壁之上,只见壁高约三十余丈,壁下怪石嵯峨,石笋罗列,一旦失足壁下,非粉身碎骨不可。

而且绝壁直纵如削,寸草不生,苔痕累累,武功再高之人,也无法攀登。

老者一指绝壁之下道:“老夫即隐居此壁中央一个石洞之中,屈指算来已十余年了。”

说毕,大袖齐扬,一式“慧星过隙”身法,疾泄而下,有如大鹤临空,身形降至十五、六丈左右突然叠腰,一个云里翻之后,龙形一式,登时没入壁中。

这个绝壁,虽然高仅三十余丈,但因石洞恰巧在绝壁中央,上下都相距十五丈以上,不要说在上下两端无法发现,即使发现洞口,不是身负绝顶轻功的高人,也不敢贸然轻试。

梅雪楼略一打量,立即暗纳一口真气,涌身斜掠而下,降到十六、七丈时,果然发现一个高不逾丈的洞口,连忙剪腿弓腰,以“龙门戏浪”身法划了个半圆,落在石洞边沿。

原来这个石洞入口之处,略往内陷,因此在上下两方都无法看到洞口,而洞口高仅六七尺,进洞时尚须低头,但进入洞内十步以外,即宽敞起来。

梅雪楼此刻的功力,已非武林一流高手可比,目力更非等闲,所以进入洞中,仍可看到十丈以外景物。

洞径宽约三丈,高一丈五六,且淙淙流水之声来自壁间,但却毫无霉湿气味,真是别有洞天!

洞径往右弯伸,差不多是个大半圆圈子,梅雪楼走了约三十余丈,估计又回到绝壁边缘。

到了尽头,是一间石室,如果说是石室,毋宁说是个洞中之洞。

石室大约三丈方圆,室内床几桌椅之属,皆各就地势以石凿成。

壁上的石书架之上,满置书籍,自迎门壁上一个两尺见方的小窗户中,可望到天空闪烁的星星,窗口以下写了个斗大的“忍”字,笔力浑厚苍劲,深入石中逾寸,钩划深度如一,却不见匠痕。

梅雪楼暗地惊叹,似这等深厚的指力,敢情已超过捏石成粉的境界。

此刻老者已端坐在石床之上,虽然坐在那里,仍然要比较矮的人高出多多。

梅雪楼深施一礼,道:“前辈救命之恩,身同再造,敢请赐告大名?”

老人微微一叹,道:“老夫归隐之时,你还没有出世,但‘平地焦雷’郝岳五之名,谅你也有个耳闻。”

梅雪楼不由一震,连忙拜倒在地,道:“郝前辈乃是家师好友,家师时常言及,尚请前辈恕晚辈不敬之罪。”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起来吧!小子,难得你师父还没忘记老夫,就凭你与四狐交谈和过手之风度看来,老夫果然没有走眼,你师父有你这样的衣钵传人,大可放心傲啸物外。”

梅雪楼这才知道这位前辈早在自己与四狐动手之初,即已发现狼烟赶来,所以才知道自己的底蕴。

他记得师父和师叔常提起这位郝前辈,每次提起,就不禁唏嘘良久,思念之殷溢于言表,不过师父曾说这位前辈性如烈火,昔年黑白两道高手一听到“平地焦雷”郝岳五之名,无不敬而远之。

“平地焦雷”郝岳五一指榻前的石几,道:“坐下吧,老夫尚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呢!”

待梅雪楼谦逊一番坐下之后,郝岳五又道:“有一件事,老夫必须告诉你,那就是你师父‘关山月’梅家骧和你师叔‘万里飞虹’令狐畅两人昔年走火入魔之事”

“平地焦雷”郝岳五突然打断语气,道:“在未谈此事之先,老夫须把他们的出身和成名经过约略告诉你。”

他微一凝想,续道:“你师父本来出身富豪之家,由于骨骼清奇,被你师祖大觉上人发现,如获至宝,立即征得你师父家中同意,将你师父携走,好在你师父有兄弟三人,虽是不忍割舍,结果终于同意。”

“那时你师父仅有五岁,经大觉上人老前辈十五年的调教,乃造成他文武双全的奇才。”

“你师父原籍是山海关附近,艺满返家不足一年,即侠名大噪,那时东北有名的黑道高手,如‘关内二枭’、‘绝斧客’和‘流星一判’等一流高手,都先后败在你师父手下,‘关山月’的绰号即由此而起。”

“你师叔‘万里飞虹’令狐畅乃是江南人,家世亦颇不俗,与你师父同时艺满行道江南,也是未出一年,连挫黑道高手十余人之多,其中较为突出的有‘黑手华陀’、‘中原三毒’等人,由于他的轻功冠绝一时,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武林中人给他个‘万里飞虹’的绰号。”

“平地焦雷”郝岳五继续道:“当你师父和师叔于一年后会合于金陵时,某日,突然有一个绝色少女向他们两人挑战。”

“结果,两人皆都输她半招,此女乃是金钟老人之女‘雾昙花’吕绣文,非但招术奇幻莫测,就是轻身功夫也不在他们两人之下。”

“然而不打不相识,以后三人竟化敌为友,一同行道江湖。”

“那时老夫已经三旬年纪,与他们三人已成莫逆,过从甚密。不久,老夫发现有一个武功奇高的年轻人,尾随窥视,而那人出现多在夜间,且戴有人皮面罩,因此老夫无法看他出的真面目。”

“老夫确定此人是窥视他们三人之后,即将此事告诉了他们三人,当时你师父和你师叔年轻气盛,并末将此事放在心上,但老夫发现‘雾昙花’吕绣文听了此话的刹那间,神色微变,不过老夫当时也末深究此事。”

“不久,‘雾昙花’吕绣文对你师父情有独钟,因那时大觉上人业已仙逝,乃由老夫以老大哥的身分,为他们揽将婚事,结成夫妻。”

“至此,你师叔自觉长此混在一起,也极不便,便提议各奔前程,分途行道,三人也都同意。”

“此刻,‘雾昙花’吕绣文突发奇想,提议两人以半年之期,合研一套冠绝武林的剑法。”

“两人立即同意,乃定居在老夫故居九华山,半年后剑法研成,定名为‘鬼神十三式’,取此名之意,无非是惊天地位鬼神之意。在老夫看来,这套剑法端地了得,虽不敢说天下第一,无敌天下,也相去不远了。”

“因为以老夫的身手,竟然接不下五招,此套剑法之玄奥凌厉,就可见一斑了。”

“然而,他们三人仍然认为未臻理想,尤其是最后三式,虽然浑猛有余,却嫌奇幻不足,乃决定再下半年苦功,由三人合研最后三招,以期大成。”

“正在此时,‘雾昙花’产下一男婴,满月后三个即开始参研。”

“某日,正当老夫因事离山,‘雾昙花’在为他们守护之时,突然被人骚扰,走火入魔。”

梅雪楼微微一凛,不由问道:“可是那个暗中尾随窥视之人所为?”

“平地焦雷”郝岳五微微一叹,道:“可能是他,但是此事发展到后来,竟糟得出乎意料。”

“当老夫赶回九华山之时,已是他们两人走火入魔的翌晨,两人已瘫痪不支,但神志尚还清醒,这是由于他们都身负异禀,且功力深厚之故,若换老夫,恐怕早已不行了。”

“老夫一进门,突见‘雾昙花’吕绣文满面泪痕,双目红肿,而你师父正自大声呵斥辱骂于她。”

“老夫一问事情经过,说来不信,在老夫当时也大为卑视‘雾昙花’吕绣文的为人,原来他们两人正在行功之时,突然听到衣袂飘风之声进入石窟之中,因为他们两人每次行功,不是老夫为他们守护,就是‘雾昙花’吕绣文,但却是守在石室之外,从未进屋。”

“他们觉得事有蹊跷,睁眼一看,不由大怒,原来‘雾昙花’吕绣文正自跃向两人之间的石几之旁,伸手抢夺‘鬼神十三式’剑谱,而左掌未停,分袭两人,两人心知这一出手,非但前功尽弃,恐怕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丧生。”

“但‘鬼神十三式’剑谱,乃是他两人的心血结晶,焉能看着人家拿走,当下两人一齐出手,推出一掌,而剑谱即被你师父收入怀中。”

“两下掌风一触,地动山摇,‘雾昙花’固然被震出七八步远,但你师父、师叔也一齐倒地不起,‘雾昙花’趁此机会溜出室外。”

“但停了一会儿,却又佯作突然发现,惊慌失措,泣不成声,立即要以她本身真气,为他们二人护住心脉,待老夫回山后,再设法救治,但被他们两人严拒,并当面斥责她心如蛇蝎,人面兽心。”

“老夫一听此事真相,也是怒不可遏,那时老夫血气方刚,性如烈火,因此博得‘平地焦雷’绰号,但自老夫遇见‘雾昙花’之时起,即深庆他们两人慧眼过人,经一年多的观察,老夫确信她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孩子。”

“因此,老夫忍下一腔怒火,再详细询问当时情形,但你师父、师叔虽然瘫痪,而神志仍还清楚,坚信当时绝未看错,确是‘雾昙花’吕绣文所为。”

“老夫一生脾气倔强,只要信任一个人,至死不移,设非如此,老夫老早就对吕绣文下手了。”

“所以老夫忍下一腔怒火,再问吕绣文,她则坚称未进石室一步,仅在守护之时如厕一次。”

“老夫至此,虽然信心也有些摇动,但仍不相信吕绣文竟是这等邪恶之人”

梅雪楼听到此处,呐呐半天,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你有什么见解,不妨说出来听听,反正事情早已过去了。”

梅雪楼接道:“晚辈虽未见过梅师母,但却坚信郝前辈相人之术,绝不至走眼,此中定有一个阴谋,以晚辈推测,或者有人与师母面貌酷肖,假扮师母抢劫剑谱,实则她的目的尚不仅此,主要想趁机扰乱,使师父和师叔走火入魔或当场死亡。试想,师母既与师父、师叔共同研成‘鬼神十三式’剑法,岂不是了若指掌,怎会出手抢夺!”

“平地焦雷”一拍大腿,道:“对,大有道理,老夫当时竟未想到恁多。”但他立即又摇了摇头,迷惘地道:“据老夫所知,‘金钟老人’吕大壮仅有一女,况且若非嫡亲姐妹,世上那有如此酷肖之人?”

但他立即又点点头,道:“虽然如此,老夫对你这种推断,仍认为大有可能,因老夫事先发现曾有人窥视,所以此说甚有价值,不过此女能独接你师父、师叔合力一击,而未伤在当场,其武功实已高不可测,显然与那暗中窥视之中年人大有关系。”

梅雪楼又问道:“以后又怎样了?”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尚幸他们两人功力深厚,入魔不深,‘雾昙花’吕绣文百般解释,亦无法获得两人的谅解,乃绝裾含悲而去。”

“老夫将他们两人移至一个秘密山洞之内,恐怕陷害之人仍不死心,如果再蹈覆辙,那就不堪设想了。”

“就这样在九华山住了五六年,老夫一面扶养他们的孩子,一面照料他们两人,说也不信,老夫还未听说过走火人魔,能于五、六年之中复元的,但事实如此,他俩竟于六年之中大致复原。”

“两人吃此苦头,一日复活,焉能不了了之,立即分道下山,探查了两年,一无所获,但在这两年之中,每一出手,你师父必以‘鬼府’主人自居,而你师叔则以‘神宫’主人为名,因此,武林中‘鬼府神宫’之名不胫而走。”

“两人又回到九华山,孩子已经七岁了,扎基功夫乃由老夫和他们两人同时调教,自是不同凡俗。”

“但他们此番回来,又各收了一个带艺投师的青年人,一个霍剑豪,一个卫天璈,这两人天赋虽不如你,但亦算一时之选。”

梅雪楼听至此处,突然神色怆然,问道:“我那小师弟呢?他现在何处?为何晚辈竟未听师父说起?”

“平地焦雷”郝岳五长叹一声,道:“你师父至今未告诉你的身世,也许有他的打算,不过老夫却不以为然!”

梅雪楼突然一震,极度的悲哀使他怔了一怔,霍地跪了下去,悲声道:“家父至今未认晚辈这不肖之子,谅他老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郝前辈对晚辈的养育之恩,实同再造,晚辈粉身碎骨也报不完前辈大恩。”

说至未了,已泣不成声,俗语道:“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梅雪楼本是知书达礼,孝心颇重的年轻人,与父亲厮守十余载,竟不知其为生身之父,怎不使他伤恸欲绝。

“平地焦雷”郝岳五也不禁连连叹息,十余年荒山岁月,使他昔年烈火似的脾气消磨殆尽,眼看着曾经自己一手扶养数年的梅雪楼,老怀激动,也不禁落下几滴英雄之泪来。

两人唏嘘半晌,还是“平地焦雷”郝岳五百般劝慰,才使梅雪楼暂停悲戚之情。

梅雪楼慨然地问道:“家母自出走之后,迄今未与家父见过面吗?”

“平地焦雷”郝岳五怅然点点头,道:“岂只再未谋面,就连一点音讯皆无,老夫在来此归隐之先,曾耗了两年的时间,踏遍了宇内名山以及边陲之地,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下,才离开那伤心之地的九华山,归隐于此山之中。”

他微微一叹,续道:“十余年的磨练,棱角全无,‘忍’之一字,不知消逝了多少豪气雄心,假若老夫没有这十余年的‘忍’的工夫,自信武功绝无今日之造诣,其结果也不堪想象。”

梅雪楼瞥了一眼墙上斗大的“忍”字,再看眼前须发皆白的老人,深解“心字上面一把刀”“忍”字的意义,由他的绰号推测,这位前辈昔年的作风,较之十余年后的他,实有天壤之别。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以老夫推测,你母亲仍在人世,只是她在伤心之余,有意回避,我等无法找到而已,如果老夫侥幸猜中,她的武功经过这十余年的苦练,恐怕远在你父亲之上,老夫大胆的说一句,恐怕当今之世,无人能与她相颉颃了。”

梅雪楼道:“难道晚辈外祖父仙逝之后,除了母亲一人之外,就没有兄弟姐妹吗?”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她若有兄弟姐妹,那我们适才臆测的那个抢书之人,岂不就有了眉目,但据老夫所知,你母亲既无兄弟,也无姐妹,不过”

“平地焦雷”郝岳五突然打住,似乎有偶所悟,道:“不过她有一位师兄,姓金名羽,绰号‘大罗手’,武功与你母亲伯仲。”

梅雪楼道:“此人为人如何?郝前辈曾否见过?”

“平地焦雷”郝岳五突然陷入深思,良久才道:“老夫见过一次,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恍惚记得此人相貌不俗,身材修长,那是在‘妖庵魔寺鬼府神宫’及天目老人五大奇人集会于西天目山,商讨十五年后,论剑大会之事时,因金钟老人已逝,乃由其徒‘大罗手’金羽代表参加,那时老夫不过是以旁观的身分,随你师父、师叔前往,所以仅在散会后匆匆一瞥。如今想来,似乎你母亲对她的师兄‘大罗手’金羽亦无好感,所以老夫从未听她提起他,就是别人说起‘大罗手’金羽时,她也故作未闻,这样看来,他们乃是师兄妹,双方竟是如此冷落,‘大罗手’金羽的为人,可能大有问题!”

梅雪楼道:“郝前辈可知此番论剑大会的用意何在呢?”

“平地焦雷”郝岳五屈指一算,道:“你若不来,老夫差点忘了,明年端午节即是大会之期,在黄山鳌鱼峰举行。据说大会的宗旨甚善,为了提掖后进,且使武林黑白两道有一个品格高尚,武功至高青年人为共同盟主,乃由那次大会决定:十五年后,黑、白两道各大门派,可自由选出一个年在二十五岁以内的青年人为候选人,在论剑大会前夕,由六大监护人轮流考核其人品、学识和心地,当然心地善良与否,更为重要,这六大监护人乃是‘妖庵、魔寺、鬼府、神宫、金钟、天目两仙翁’不及格的当场予以淘汰,剩下的才能参与端午节的论剑大会。”

梅雪楼不解地道:“以一个青年人来统御整个黑、白两道武林人物,如何能使那些久已成名的高手心服?”

“平地焦雷”郝岳五道:“当然有办法,只要选出之青年人确是上上之选,有六位监护人轮流监护,放眼武林之中,还有那个竟敢不服!据说还有三面‘黑白滚龙令牌’为盟主至高信物,见牌如见人,即使监护人见了令牌,亦须听凭差遣,此刻这面令牌仍由‘天目老人’陆百川保管,所以老夫虽未亲履江湖,但凭想象,目前整个武林之中,正在加紧准备,甚至于勾心斗角,必欲得之而甘心,要知道一旦任何一派当选武林盟主,自是身价百倍,虽然盟主百年之后并非世袭,而是重行选拔,仅在这数十年之中已可光大门派,扬眉吐气,所以老夫猜想‘鬼府’的代表非你莫属,因为霍剑豪和卫天璈的年龄恐怕已届三旬,以你的造诣,再加上四狐所予你的内力,未来盟主甚有希望,你要好自为之!”

梅雪楼毅然道:“晚辈已作决定,在明年端午节论剑大会之前,决尽所能,设法找到晚辈的母亲,以赎不孝之罪。”

“地平焦雷”郝岳五道:“这才是好孩子,不负伯伯抚养你一场。武功方面,伯伯自信仍比你父亲和你师叔要差上一两筹,不过伯伯自归隐以来,又将昔年赖以成名的三式‘玄天烈火掌’重加修炼参悟,同时又增加了四式,共为七式,较之昔年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伯伯今世又无授徒之意,干脆成全你吧!”

梅雪楼大为感动,连忙拜谢,并将师父及师叔近况,以及此番出道,遇见师兄“毒书生”霍剑豪赶尸嫁祸“三心书生”卫天璈,继将自己引来荆山之事说出。

“平地焦雷”郝岳五寿眉连轩,大为震怒,道:“老夫到底没有看走眼,昔年你父亲将你师兄带来荆山之时,老夫一看之下,即知此子心术不正,当即警告你父亲,你父亲当时似乎不以为然,但他究未将‘鬼府’精奥之学传他,足证他后来已经证实了老夫的预言。”

梅雪楼在荆山住了五天,尽得“平地焦雷”郝岳五的“玄天烈火掌”绝学,离山时“平地焦雷”郝岳五嘱他时加小心,凡事要留余地,切勿动辄伤人,以致上干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