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险梁家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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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秋见紫乙道长耗损了不少真元,连忙跃到他身侧替他护法。

不到片刻,紫乙道长缓过气来,含笑向他点头道:“多谢小施主,贫道已可举步。”说完,突然改为传音入密道:“今日之局险恶,对方还有三大高手未出,小施主功力深厚,但对敌时千万小心,首先自保,次求伤敌。只要能自保,敌人就不敢群殴,是以今日之局全仗小施主了。若能度过此劫,请小施主今夜三更到玉虚宫后殿旁一间小院见面,贫道有话要说,但请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本门掌门也在内,请小施主切记!”说完,径自走回阵中。

不容肖劲秋思索老道长要他夜半见面的事,天灵教的金座护法已从最后一乘轿子中踱出,只见他黑巾蒙面,不见本来面目。此人头发全黑,体态雄伟,龙骧虎步,一袭华贵青衫,使其人显得气势非凡。

他一出现,连长孙荣在内,天灵教在场之人,齐齐躬腰,十分恭敬。等他走过之后,教众才敢直起腰来,可见金座护法在教中地位之高,连卦主也似乎不如。

老秀才、公良品四只眼直盯着那人细瞧,想从身段举止认出他的出身来历,但两人越看越丧气,竟是看不出一点门道,根本无法把此人和相识的武林人联系起来。只见他走到场中一站,也未亮出兵刃,但却从身上泛出一股煞气。这种煞气是看不见的,只能是感觉得到。

一旦你有这种感觉时,你会毛骨悚然,俨然大祸来临,心头充满了恐惧,失去了反抗意志。

肖劲秋感觉到这股煞气时,马上明白对方是个可怕的敌手,功力之高,无法估量。他想看看别人是否感到了这股煞气,用眼一扫,只见己方人众,除少数高手外,个个都露出了悚惧神色。再看敌方,也同样如此。就连碧蟾宫主田小燕,她表兄汪小龙和那个上年纪的总管,面上也出现了惊讶之色,他们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瞬也不瞬地盯着这人瞧。

公良品以传音入密对肖劲秋道:“此人武功已臻化境,不知是何来路,由老夫去斗他一斗,贤侄留在阵中坐阵。”

肖劲秋连忙小声答道:“不劳前辈出手,待晚辈去吧!”

老秀才道:“此人不可低估,你尚年青,身负重任,待我老秀才斗他!”

言未了,场中那人冷声道:“逍遥生,出来一战!”

肖劲秋对二老道:“人家指名叫阵,晚辈不能堕了师门威名。”

这话份量很重,二老有心上阵已是不能。

公良品轻叹道:“贤侄不可硬拼,你身负重托,千万以自身安全为重!”

一向嘻皮笑脸的老秀才也心情沉重地叮咛:“小老弟,你该明白,歼灭天灵教非你承头不可,要是不敌,就急速回阵!”

肖劲秋甚为感动,道:“二位老人家放心,晚辈不会鲁莽从事。”说完大步走出。

荀、甘二女、惠耘武、杨淼天等高手都急得额头出了汗,笑狐等人连眼都红了,似乎肖劲秋这一去只怕就回不来了。

荀云娘忍不住道:“师傅”

公良品不等她说完就道:“师傅已准备好接应,你们不必焦心。”

此时,全场人众都把目光对准了两人,随着肖劲秋与金座护法之间的距离拉近,人人都把心悬了起来。

突然,碧蟾宫主飞身跃到肖劲秋身前挡住去路,—双俏目紧盯着他,以传音入密对他说道:“逍遥生,你不是对手,快退回去!”

肖劲秋停下脚步,对田小燕的关心十分惊愕,也以传音入密回答道:“为武林正义,明知不敌,也要一战!”

“你真是大傻瓜,逞强有什么用,不过白白送死,值么?”

“多谢宫主关心,但在下未必会死。”

“哎呀,你逞什么能,难道你看不出,人家武功比你高得多么?”

“宫主好意,在下心领,只要不死,定会记住宫主的恩情,望宫主莫再与武当及在下为敌,在下感激不尽!”

“我可以不与你为敌,但你要听我的话,快快退回去!”

“宫主请听在下一言,今日之战并非在下逞能,而是正邪生死存亡之战。天灵教若是灭了武当,天下还有哪一门派能挡其锋”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天下几个大门派全无一派是好东西,就连少林派在内,也都是以多为胜、以强凌弱的凶徒,你怎么就不明白事理,偏偏要和他们联手护着他们?你这不是存心和我为敌么?”

肖劲秋不禁苦笑,知她受家人教诲,把五十年前先祖被各大派逐出江湖的仇恨牢记心中,今番复出江湖,就是为雪被逐之恨,一时间也和她说不清,只有以后再慢慢劝说她了。

两人嘴皮动却没有声音,不知谈些什么,引得天灵教人起了疑心,而那位表兄汪小龙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剑戳死肖劲秋。

此时,金座护法又冷声道:“逍遥生,不敢应战么?”

肖劲秋头一抬,道:“稍安勿躁,奉陪!”遂小声对田小燕道:“肖某若是不死,再谋与宫主见面之机,千万请宫主不要与在下为敌,望宫主保重!”

田小燕气得一跺莲足,转身就走。

肖劲秋屏息凝神,无暇去思索何以田小燕要关心他不让他去送死,他此刻只能把心思放到对付强敌之上。

他从容迈步,直走到蒙面人丈外停下。

蒙面上抬起了右掌,五指微弯,掌心里突然红了起来,继而又成紫色,肖劲秋不禁大惊,脑中灵光一闪,记起师傅说过的话。他老人家在讲述天下掌功时曾说过,有一种极歹毒的紫焰掌,打出时无声无息,却能碎人心脉,连护身罡气也抵挡不住,但近二十年未听说此种掌功出现,若是遇上练有此种掌功之人,要特别小心,不能大意。

认出了紫焰掌,他立即运起八成功力,双目盯住对方眼神,丝毫不敢分心。

蒙面人目露精光,慑人心魄,气势锐猛。肖劲秋毫不示弱,但有意隐藏自己功力,双目并无神威,但却像两泓深潭,化去了对方目中射出的火焰。

这一点局外人看不出来,只感到肖劲秋气势上已处于下风,只有当事人心中明白,这要万分的镇定功夫才能做到。只可惜蒙面人把这种感觉抛开,因为极高的镇静功夫必须要极高的内力才能做到之外,还有一种办法能够做到处变不惊,那就是涵养功夫。他确信对手的镇静只是涵养功夫,对方内功虽然不凡,但离最高境界还有相当的差距,不能与自己相比。

所以,他认为逍遥生内心已然惊恐,是他一击取命的时机到了。

无声无息,他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虽然显得轻柔乏力,但速度却是极快,场外人眨眼间就见拍到了肖劲秋胸前,似乎肖劲秋猝不及防,来不及躲开这一掌。但就在手掌将要触到肖劲秋胸襟衣服的刹那间,青衣一闪,人已横挪二尺,身法巧妙已极。众人还不及惊叹出声,蒙面人如影随形,竟然快如鬼魅地追了上去,那肖劲秋人刚站定,蒙面人已到了他身前二尺,第二掌拍了出去。这样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令众人瞠目结舌。接下来眼一花,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肖劲秋已腾空而起,避过了第二掌,蒙面人紧跟着也跃到了半空,迅快的拍出第三掌,当真如电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跃在半空的肖劲秋已无处遁身,只得举掌相迎。众人只听得一声霹雳般震响,蒙面人迅即落到地上,而肖劲秋一个身子却如断线风筝,落到五丈外,他在空中又连翻两个倒翻,这才双足落地,与蒙面人相距六丈余。这一声大震,才使众人知晓蒙面人轻飘飘拍出的掌力,竟是如此强大无俦,人人内心均感无比震骇。那肖劲秋被这一掌震得飞出几丈外,想必不死也已负了重伤。一时间,所有目光射向了落地的肖劲秋。却见他神色镇定,除了微微气喘,却看不出什么异状,不禁大为惊奇,但更,惊人的是,他纵身一跃,快如飞矢,眨眼就到了蒙面人身前,双掌向蒙面客击去。

咳,他在让过三掌后主动出击。

人们不胜惊骇,眼看蒙面人身形一晃,反攻肖劲秋。只听“轰轰”两声大震,两人又对了两掌,罡风激得灰土飞扬。尘雾中只见两个人影上蹿下跳,所站方位迅速变换,盏茶时分人影一分,各自相距一丈,彼此虎视耽耽,全神贯注,不敢分心旁顾。

在阵中悬着心的公良品、宇文浩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沉重心情稍有减轻。

宇文浩用袖子擦了擦汗,轻声道:“好厉害!幸好小老弟挡住了第一轮攻击,居然能还以颜色,看来小老弟不会失手。”

公良品道:“鹿死谁手,尚是不定之数,蒙面人武功之高,实出人意料之外。”

宇文浩喃喃道:“此时若能罢战最好,只怕是欲罢不能,最后两败俱伤!”

此刻,蒙面人又出手攻击,但他一动肖劲秋就动,和蒙面人抢制敌先机。双方以快对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接着又听见“嘭嘭”两声大震,飞扬的尘雾中两人身影又倏然地分开丈余。

灰尘落定,众人只见两人头上有了汗珠,足见两人打得十分激烈,内力消耗不少。

盏茶时分过去,两人依然停立不动。

公良品小声道:“糟,两人在招式上半斤八两,只怕要硬拼掌功!”

宇文浩急得连嗓音都变了:“小老弟,千万不可硬拼啊,千万千万!”他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嚷出来,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听见。

可惜,事与愿违,场中两人一步一步迎向对方,硬拼掌力已无可避免。

一步、两步,出掌!只见两人挥掌击出,在轰然大震声中,两人双肩激烈晃动,但都站在原地,身形都矮了一截,原来是双足下陷。

“轰!”一声,拼了第二掌,紧接着又是“轰”一声,拼了三掌。

尘灰弥漫,已看不清两人身影,直到尘埃落定,才发现两人深陷土中,土已及膝。

稍停,两人同时双臂左右一伸,从坑中拔身而出。脚底刚踏地面,又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但两人仍然四目相对,毫无罢战的意思。

又是盏茶时分,蒙面人缓缓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向己方所在走去。稍慢一步,肖劲秋也转身回武当一方。两人都走得不快,但却从从容容。蒙面人回到了轿子里,肖劲秋走到公良品等人身边,微微一笑就即刻坐了下去,赶快闭目调息。笑狐等人围了上来,被老秀才挥手赶开,一个个急得快要掉了泪。

此时,武当掌门太和道长走了过来,摸出武当治伤神药还元丹给肖劲秋服下,不及探问伤势,对方又出人索战。

出场的是碧蟾宫大凤、二凤,只听她脆声道:“碧蟾宫侍卫曾琴、陆苹,武当派出来答话!”

明知对方剑术高强,但指名叫阵不能不理,太灵、太清双双走出。

曾琴面对太灵,长剑闪电般地攻了过去,太清面对陆平,遭的是同样命运,未出手就被攻得苦苦招架闪避。

师兄弟从未见过这样凌厉的剑招,只有招架的份,没有还击之力。但他们临危不乱,总算挡住了第一轮攻击的十招,虽说皮肉无伤,但道袍均被刺破了几个洞。惊怒之下未及反击,第二轮攻击又已袭到。太灵在第三剑被刺伤,太清在第四剑被刺穿大腿,两人都无力再战,若不是碧蟾宫主事先要她们不要伤命,太清、太灵早已身首异处。

两个姑娘长剑入鞘,任由太清太灵返回。

太字辈道长是掌门一辈的师兄弟,他们若是不敌,除护法长老外,还有谁能敌?太和掌门又羞又愤,自己身受剑伤,就是勉强出阵,也只能敌一人,但对方只是个侍卫身份,传出江湖岂不贻羞天下?正犹豫间,只听一声大喝,出来两个中年道人,虽有些面善,却叫不出他们的法号,二人走到二女跟前,报出的法号湛华、湛林,也嘱太字辈人物,是师叔的弟子,师叔当年阴谋遣使湛明争夺掌门之位,湛字辈师兄弟从此受到冷落,他对他们并不熟悉,此刻见到湛华,湛林与二女交手,抢先出剑攻击,但出剑始终没有对方快,遭到反击时不避不闪,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大凤、二凤三招后退出圈外。

曾琴斥道:“牛鼻子,你不要脸,打不过我,就大耍无赖,你不要命了么?”

湛林道:“贫道丧命之际,女施主也难逃一剑之厄。”

陆苹道:“哼!若不是我家宫主不让取你们的命,你早巳去了黄泉路!”

湛华道:“女施主所言不差,只是贫道师兄弟为武当存亡不惜一死,但女施主也不能全身而退。碧蟾宫人数不多,伤一个少一个。”

曾琴、陆苹又惊又怒,似乎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些拼命三郎,俱都掉头去看宫主。

汪小龙见状大喝道:“宰了他们,有什么好犹豫的?”

田小燕怔了一怔,问道:“你二人不怕死?死了就能保住武当?”

湛林道:“武当弟子不惜以身殉道,武当基业决不会毁于一旦!”

“你二人在武当是何等身份?”

“贫道二人与掌门为师兄弟。”

“啊哟,辈份不低嘛!”田小燕吃了一惊,略一思忖,玉手一抬:“大凤、二凤回来!”

这个变化使场中双方均感意外。长孙荣心中恨极,这小丫头随心所欲,对敌如同儿戏,日后非得将她捏在手心里不可。

心中气难平,一挥手:“天心天禽出阵,把这两个老道宰了!”

独臂熊封如龙、天禽星柯元霞从阵中走出,但轿子里的圣座突然传音给长孙荣:“卦主,这样打下去,只怕是不了之局,对方还有好几个高手,打下去徒增伤亡。”

长孙荣道:“双方死伤不多,就这么退走,岂不堕了天灵教威名?”

两人正说着,场中情势已变,封如龙、柯元霞并未与人动手,武当方面人影闪动,只见九人一拨组成剑阵,刹那间组成了几十个九星剑阵,数百支长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有如一片剑林。

圣座道:“瞧见了么?对手要以九星剑阵群殴,加上老醉鬼、胖和尚,那蒙面老者等人一伙,今日之局不能稳操胜券,为保存实力,你就下令退却吧!”

长孙荣心仍不甘,道:“我方人多,今日必能全胜。”

圣座道:“卦主别忘了教主旨意,此行本拟降伏武当为我所用,旨在收罗招纳武林人,若是灭了武当,又毁了天灵教实力,岂不违背初衷,请卦主不必再多言,速下令撤出武当!”

长孙荣无法,传令依次下山。

武当掌门在柯元霞、封如龙出阵时,将湛林、湛华召回,两位师弟欲以身殉道,使他有了几分愧疚。湛字辈师兄弟一直被冷落,盖因师叔唆使湛明谋夺掌门大位之故,从此非但湛字辈师兄弟不受重用,只要不是太字辈的师兄弟,有意无意都受到了歧视,以至许多弟子心生怨恨,随湛明、湛月叛变师门,而湛林、湛华只好以死明志。若这般斗下去,此役之后,武当精英尽失,又何能鹤立于武林之中,因此他断然下令以九星剑阵对敌,既能发挥剑阵之力,又能减少伤亡。没想到剑阵一设,对方竟然撤出。只见一列列武士走得井然有序,不一会功夫,走得一个不剩,碧蟾宫一行稍后,沿大路飞奔而去。

一场大劫就此躲过,压在武当道众心上的巨石,瞬间化于无形。

肖劲秋伤得很重,多亏了一粒还元丹,使他在调息整整两个时辰之后,方才有了好转,恢复了一半功力。

公良品等人早已吃过斋饭,肖劲秋坐息醒来,自有小道童替他端来斋饭。

吃完后,一直等在静室外的诸侠,方才一拥而入,这个问伤,那个问交手情形,使他应答不及。

老秀才道:“莫乱莫乱,由老秀才问吧,你们大家只管竖着耳朵听,包管满意。”

此刻,他们挤在一间偏殿里,除门口有两个小道童专为侍候肖劲秋遣来,其余道众都在忙紫云、太雷等人的葬仪。

老秀才问:“小老弟,伤势如何?”

肖劲秋道:“有还元丹之助,好了一半。”

“这人什么掌力,居然能伤了你?”

“此人使的是紫焰掌”

“啊哟!竟是紫焰掌?”众人惊得叫了起来。

老秀才道:“奇了奇了,紫焰掌多年未现江湖,这蒙面客是什么人呢?公良兄知道么?”

公良品道:“不知道,这得慢慢想,一时间记不起来。”

老秀才道:“天灵教除三个卦主外,居然还藏有高人,这实在出人意外!”

公良品道:“老夫也低估了天灵教,以为只是三霸主在作祟,哪知幕后还有高人!”

肖劲秋道:“要斗天灵教,非我等几人之能,只有和武林同道联络,合大家之力才能与之抗衡。”

老秀才道:“碧蟾宫人虽不多,但个个剑法精绝,我看那宫主对小弟不错,要设法把她网络过来,否则,又是一个劲敌!”肖劲秋道:“那宫主涉世未深,心存善念,但若被天灵教招揽了去,近墨者黑,那就不堪造就了,必会伤了许多人命。”

公良品道:“宫主手下留情,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了,她若是不甘心投入天灵教,只怕要上长孙荣和那个金座的当,到时设计擒下,用剑法用酷刑逼出武功剑诀,天灵教众只要习了风魔剑法,那无疑就是武林的浩劫!”肖劲秋一惊:“前辈所言不错,我们不能袖手不管。”

老秀才道:“先蹑其踪迹,能暗中保护最好,我说你笑狐和狗儿就辛苦一趟吧。”

笑狐道:“光我二人去能管什么用?”

肖劲秋道:“你蹑其踪迹,我明的与你会合,不过千万小心,莫被天灵教的人暗算了。”

说了一阵,众人让肖劲秋疗伤,便退了出来,各自在小院三三两两闲话。

笑狐和混天犬妆扮停当,下山而去。

肖劲秋为尽快恢复功力,立即打坐调息。

他并不急于治伤,闭目把交战经过再思索一次。对付蒙面人的紫焰掌,他未尽全力。

只因金座护法之上,还有四大座主。他不愿过早冒昧暴露实力和身份,因此金轮神功只施到了七成功力。

这就是说,彼此都有保留。他相信自己近来功力大进,若施十成功力,就会闪现金轮神功,那无疑当众泄了底。师傅说过,天下没有一种内功所向无敌,所谓武功第一那是痴人说的梦话,因为学无止境,全靠一个人的资质和勤奋努力。

所以,他不愿过早暴露神功,好让对方摸了底,生出种种办法来对付自己。当然他不能因此自满,在伤敌的同时自己也负重伤,失去了再战之能,他必须再勤修内功,以期达到再上一层楼的境界。

他若能把护身罡气练到强敌攻不破,那才算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这样想来,他觉得对敌方略没有错,只是太过冒险。若是对方迭出高手再战,自己不能出手,局势就凶险无比了。

这是思虑不周之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遇上此种情形,宁愿泄底给敌,也不能再负重伤冒险。

思索毕,便用心调息,很快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这一次调息用了四个时辰,醒来伤势已经大愈,顿觉精力充沛,已无半点不适。

吃过晚饭,与众人议论今日之战,二更后各人回房歇息。

武当门人不敢松懈,伏下了暗桩,以防天灵教夜间突袭。

三更时分,肖劲秋告诉同屋的温金宝他去去就来,要他多加小心。

紫乙长老宿在最后一重大殿旁边的小院里,肖劲秋施展御风飘絮轻功身法,很快就找到了小院,一路上潜伏的暗桩,经毫没有觉察。

他刚刚飘身下地,小院正屋房门咯吱一响,紫乙道长迎了出来,轻声道:“施主请进。”

肖劲秋心想,好精深的内功,人一到就被他发觉了,此老在紫字辈长老中如此杰出,武功超过同侪何止一筹,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当下一抱拳:“劳长老久候!”

进到小屋,除了一桌两椅,别无陈设,一个小道童连忙沏茶上来。

紫乙道:“你守在院外,不准人进来!”

小道童应了一声,自到院外站哨。肖劲秋道:“前辈唤来定有教海,晚辈洗耳恭听。”

紫乙道:“不敢不敢,少侠乃武当恩人,贫道岂敢倚老为尊。”

“前辈万不可这般说,武林人等仗义助拳是份内事,何敢涉及恩德,况天灵教以天下武林人为敌,晚辈与武当同仇敌忾而已。”

紫乙一笑:“施主心存仁厚,身怀绝技不骄不躁,不知令师何人,可否见告?”

肖劲秋心想,对这位前辈高人不可隐瞒,遂即道:“家师之名本不该泄,但前辈面前,晚辈不敢隐瞒,家师自号顽石老人。”

紫乙讶然道:“原来是顽石老人高足,怪不得有如此高的武功。令师三十年前与贫道有一面之缘,不知时下安康否?”

“承前辈关怀,家师精神矍铄,只是不再过问世事。”

紫乙道:“少侠既是顽石老人弟子,贫道更为放心,这就与少侠转入正题。”略顿一顿,续道:“今日种种事少侠都已看到,武当有今日之辱,非一日之祸根。这说起来话长,贫道长话短说,让少侠明了个大概。当张三丰祖师创派以来,可谓人才辈出,时间不长,声誉扶摇直上,与源流甚长的少林派被世间视为两大门派,共执武林之牛耳。代代相传下来,各代祖师都凭自己之念立下些规矩,后来门徒成千上万,便有了系别之事。一个师傅传了十个弟子,首座弟子继承了掌门之位,他的九个师弟又各收弟子若干,久而久之各成一系。而掌门人顾忌旁系争夺掌门大权,便立下规矩。而首徒并非资质最高之人,于是一些绝技不但得不到完整的保存,而且失去了一些绝技诀窍。传至太和一辈,师兄弟、旁系间猜疑愈重,尤其是出于排挤,在派中不受重用,因而寒了心,对派中事不再过问。太和掌门心地虽不坏,但缺乏雄才大略,拘泥于前代掌门立下的种种规矩,而使派中生隙。其实,派中超过太字辈武功的旁系师兄弟不少,但他们今日都不愿自己出头,除非奉了掌门的钧旨。今日一战之后,太和掌门若是启动灵智深思,废去上代掌门不合理的规定,武当复苏有望。”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但贫道请少侠前来并非为了门户中事。实因贫道看出,天灵教羽翼已丰,天下各大门派已非其敌,未来与天灵教作殊死之斗者,非少侠莫属,因此少侠必得具备常人不能修习到的神功技艺,方能担此大任。少侠是顽石老人弟子,金轮神功练到十成火候百毒不侵,为一种阳刚之气,能和少侠一博的高手,放眼当今武林,为数已然不多。但天灵教已聚集了众多高手,江湖三霸主已难对付,况且还有金座护法和四位座主,不难想象身手之高,少侠要一一对他们,除金轮神功之外,还必须多有几种绝技,故贫道有心成全少侠,将武当失传的秘技传与少侠,以卫道驱魔,修积后世功德。”

肖劲秋听了大惊,便起立一揖:“多谢前辈有成全之意,此恩此德晚辈永志不忘,但武当绝艺,非本门中人岂能受艺,晚辈万万不敢坏了武当门规,老前辈万万不可,置前辈于不义,此事万万不可,请前辈收回成命!”

紫乙暗暗点头,世间练武人没有不想得到绝技的,此子极为忠厚,神功传与他最为合适,不负武当前辈祖师,以免绝技失传。

当下婉言道:“少侠请坐,听贫道说清缘由。武当内功以阴柔之气为主,练到至极,转化为刚猛,堪与世间最上乘内功媲美。其中有一种内功名絮棉功,顾名思义,功成之后,能使对方掌力击到身上如在棉絮一般,毫无力道。此功在前三代祖师中仅有数人练成,至贫道这一代,只贫道一人练成。习练此功十分不易,非资质上好绝等聪慧之人难有大成,况有走火人魔之虞,不能随意传人”

说到这里,慨然一叹道:“贫道本已选了一二人习练此功,但两人都非掌门嫡传一系,若报与掌门,势必不允,若是掌门派遣自己门下,资质又均欠佳,是以贫道只好藏拙,待以后有良机,再择门人传授,少侠身负武林重任,未来前途艰险,望少侠莫辜负贫道一片丹心,习此绝技。”

肖劲秋十分为难,道:“前辈着眼武林大局,破了门户界限,晚辈十分敬服,但”

紫乙道人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长叹一声道:“少侠若以武林大局为重,就不必再拘泥一门一户之见。试想若被天灵教一统江湖,天下各派技艺均为所收或是就此泯灭,又何来武当少林、峨眉华山?少侠不必再推诿,须知此功练成,可将对方掌功化于无形,若练到至高境界,可吸住对方掌指,直到力尽而死,以少侠之功底,不出三月就可练成。时候无多,就请少侠对天一拜,接受神功。”

肖劲秋甚为感动,不再推辞,当即面朝天井跪下,喃喃道:“三丰祖师在上,弟子肖劲秋蒙紫乙道长传授神功,艺成之后行侠天下,诛除妖邪,并视武当为师门,随时报效武当,特对天盟誓,以表衷心!”说完拜了三拜。

紫乙道长甚为满意,当即传他心法及习练法门,他本聪慧,武功又极高,半个时辰便把口诀及习练方法学会。

紫乙大为高兴,又道:“武当飞云指乃阴柔指力,少侠习得絮棉功之后,飞云指顺势可成,请少侠记下口诀”

肖劲秋极为不安,但紫乙开始念出口诀,他无法再推辞,便收敛心神,一一记下。

传完功,紫乙道长十分欣慰,道:“以少侠之功力,再加絮棉功和飞云指,足可与天灵教的绝顶高手一搏,飞云指发出无声无息,就是横练功夫练到家的人,也经不起一指。此技也只贫道一人习成,待贫道坐化,绝技便失传了。”

肖劲秋道:“今日一战,掌门必有省悟,武当绝技,光大有日!”

紫乙道:“但愿如此,天色将明,少侠这就请回吧。”

肖劲秋长长一揖:“敬谢前辈传艺之恩,他日定当报效!”

回到偏殿小院,温金宝仍在坐息,也不惊忧,自行调息,不久便天色大亮。

掌门遣人请公良品、宇文浩、肖劲秋、温金宝前往大殿议事,公良品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托辞不去。

大殿后一间侧室,太和道长一人等候。

大家寒喧已毕,转入正题。

太和先对肖劲秋等的援手大恩道谢了一番之后,方才说道:“据报,天灵教人已撤出均州,往江西方向走去,近日恐不再犯武当。贫道已请太清太木师弟持信前往少林,另遣弟子持函奔赴华山,以求近期内三派掌门会盟,定下对付天灵教计谋,望各位在敝宫小住,届时同往少林,会商大计,不知意下如何?”

宇文浩道:“不行不行,要老秀才吃上一两月的素,那不是没有酒么,这叫老秀才如何活得下去?再说我们欲往葛洪山一探,今日就此别过吧!”

肖劲秋道:“天灵教幕后能人尚多,对其虚实只怕江湖无人知晓,在下等前往一探,若有所得,定报与掌门。”

太和道:“施主所言甚是,贫道不敢再留,就请用完早膳便走如何?”

老秀才道:“不妥不妥,这就回均州城喝上一顿,说走就走,再不耽误!”

他说完站起来便走,太和知他心性,只好亲自将众侠送至玄岳门外,互道珍重而别。

众人回到均州杨家,见到笑狐留下的书信,上面说碧蟾宫主并未随天灵教前往江西,却往河南方向去了,天灵教已派人蹑踪,只恐不怀好意,望肖劲秋见字后速来云云。

当下众人计议,其余人前往江西再入闽省,肖劲秋一人去追笑狐,以探查碧蟾宫主行踪,说不定她要到少林去寻少林寺的晦气。

杨淼天父子决心追随众侠前往福建,当下遣散了仆役,只留老仆夫妇守家。

杨浩又到村子里将马牵回来,笑狐和齐隆已骑走两匹,肖劲秋当即骑马出城往北而去。

第二天傍晚,他已到了河南境内的邓州县一个大镇,名梁家堡,不禁心中一动,河南粱家堡,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主人梁斌彦,人称阴阳刀,有一子一女,据说武功已达一流之境,儿子名梁宇辉,人称玉面虎,女儿梁玉琴,人称飞刀雁。

据说梁家堡内高手如云,虽与武林同道交往,但不愿招揽是非,在中原道上独树一帜,等闲人实难进堡,更不用说受到款待,非是武林中身份极高或是名头响亮的人,才能被接纳为贵客。是以,武林人把粱家堡做客看成荣耀之事,这足以说明主人甚是自重。

肖劲秋缓缓步入镇中,张目四顾,只见街道店铺林立,居然十分热闹。

忽然,有人迎着他走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老弟你来得正好,往前走不到五十步,有家小店名迎宾,你就去那儿住,我与狗儿会等你。”话说完,人已从身侧走过,并不与他见面。

笑狐这种神神秘秘,定有他的道理,当下便只管往前,果见一家小店名“迎宾”门面虽小,倒也干净。他要了一间上房,房间在二进小院里。刚漱洗完毕,笑狐和狗儿先后进了屋。

边小龙把门扣上道:“哎哟,小老弟,你再不来,我可要急死啦!”

齐隆道:“你就爱夸大其词,又没发生什么大事,有什么可急的?”

笑狐骂道:“你狗儿枉自跑了半辈子江湖,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瞧不出来?”

肖劲秋笑道:“什么事,慢慢说。”

笑狐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老小弟知道么?”

“梁家堡,阴阳刀梁斌彦为堡主”

“咦,想不到你小老弟江湖见闻还广嘛!好,你既知梁斌彦其人,可知他为人如何?”

“听说人很高傲,等闲人难见他一面。”

“浅薄浅薄,还是我说吧。这梁老儿很少在江湖走动,他那一子一女每年都要出去游山玩水,手上的功夫有那么几下,免不了闹出些事来,但他们从未吃过亏,所以混出了名头。

梁老儿自视甚高,等闲人到梁家堡求见,连大门也进不去,是以能进粱家堡做客的人不多,这就使梁家堡多少有些神秘。一些好事之徒气愤粱老儿的待客之道,曾经夜探梁家堡,但进去的人从此不见出来。前几年我曾听一个黑道上的朋友说,梁老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坐地分赃,暗地里指挥着一伙盗匪行凶作恶。我问他何以知晓,他说他就认识盗匪中的一个。

我对他所言将信将疑,也不放在心上。没过多久,听说这位朋友在道上旅店被杀,不知是杀人灭口还是遇上了仇家,总之,这事就搁在了我心中。去年我又听黑道上的朋友说过相同的话,这恐怕是无风不起浪吧!若梁家堡主人表里当真不一,那就是个很可怕的人。试想一个人暗中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明里又装正人君子,而且装得很像,没有一个智计聪灵的脑袋只怕早就露了馅”

“粱家堡的事与我们何干?你说那么多”

“别急,这就到正题了。碧蟾宫主那小丫头一到,就被梁家堡守候在街上的暗桩知晓,立即有位自称管家的大爷,恭恭敬敬把一十三人请进堡里去了,你说叫人着急不着急?”

肖劲秋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中午。”据我看来,梁家堡与天灵教有牵连,说不定就是天灵教的分座。”

“有何凭据?”

“我明明看见天灵教有人蹑踪,但我和狗儿这一路上都不见有可疑之人,这就是说,他们日夜兼程,早一步到了粱家堡,要不然粱家堡的人怎么会知晓小丫头一行人到来?”

“碧蟾宫主一行人在均州的作为,很快就会传入江湖,梁家堡只欢迎声望有著的人做客,所以也就不奇怪了。”

“那你逍遥生的大号不是更为响亮么?怎不见人家请你做客?”

就在此时,院子里一阵脚步声,来到门前上,只听小二高声道:“客官客官,粱家堡管家大人来请!”

笑狐一愣“说曹操曹操到,神了!”

肖劲秋一笑,拉开门一看,只见一个黑脸中年大汉和小二并肩而立,一见他小二就道:

“客官,这位是粱家堡的二管事朱大爷。”

朱大爷连忙一抱拳:“肖爷在下朱镇方,身为粱家堡二管家,奉堡主之命,请肖爷入堡,容敝主人以尽地主之谊。”

肖劲秋一笑:“在下与贵主人素昧平生,何德何能蒙贵主人宠召,况且在下有事”

话未完,朱镇方就接上口道:“肖大侠名播四海,乃武林后起之秀,敝主人闻名久矣,请大侠移驾敝堡一叙,决不会误了肖大侠行程,务请肖大侠赏光!”

肖劲秋暗忖,田小燕一行既已入堡,何不前去探一番?主意打定,便道:“既如此,在下当前往贵堡拜谒主人,以谢相召之情!”

朱镇方立即让出身子:“肖大侠还有两位同行朋友,敝堡主一并相邀,请!”

肖劲秋一愣,原来自己一行人早已落入人家眼中,这粱家堡倒不容人轻视。

他回头对边、齐二人道:“二位,既是主人盛情,我们却之不恭,就走一趟吧!”

笑狐、混天犬相互对瞧了眼,大大方方出来。

朱镇方两眼一扫。没有认错人,当即道:“在下带路,三位请!”

出了旅店,有一辆华美的双驾马车停在街边,朱镇方请三人上车,自己坐在驾车人一旁,马车沿街直奔而去。

行若四里,拐入条小道。小道尽头,有一片房舍,全围在墙之中,不一会便到了堡外驶入一条青砖小道。马车上并无蓬布遮挡,肖劲秋等看得清清楚楚。

围墙内有数百间瓦房,这堡内人丁不少,马车向右拐去,片刻到了一所庄院前。

这是一幢三层房,外有围墙相隔,是院中之院。

除了这儿,往左延伸还有一幢幢类似的小楼房,想是堡中重要人物的住所。

朱镇方请三人下车,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门便无声无息开来,一个青衣小婢笑脸相迎道:“敝主人在后花园待客,三位请!”

朱镇方道:“在下还有事,三位请进!”

肖劲秋等三人一进门,丫环便将门关上,带着三人穿过左侧的一道月亮门,只见是一个大园子,种了不少花树,只可惜正值冬季,无花可赏,穿过林荫道,有幢精巧小屋,屋前站着个满脸堆笑的五旬老者,远远抱拳相迎:“欢迎贵客驾临敝堡,老夫粱斌彦竭诚候教!”

说完一摆手:“请!”

主人一举一动都具有一种权威,不容肖劲秋寒喧两句,人家已请你入室。

当下也懒得多说,只回了一句:“承蒙堡主宠召,不胜荣幸!”便大步进入客室。

客室布置典雅,黑漆桌凳,墙上字画,无一不是精品,足见主人的豪富。

丫环送上香茗后,梁斌彦道:“肖大侠声誉鹊起,老夫不胜仰慕,今闻侠驾路经敝地,故请移驾一叙,以慰渴慕。”

肖劲秋道:“不敢不敢,在下浪得虚名,蒙堡主宠召,受之有愧。劲秋久闻堡主英名,在武林独树一帜,好叫劲秋钦佩!”

梁斌彦方面大耳,口阔唇厚,富态中自有几分威懔之色。

他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这叫英雄惜英雄!”略为—顿,续道:“少侠远来,老夫已备水酒,为少侠洗尘,三位请!”说完站起身,径自出门。

肖劲秋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刚进来茶未及喝一口又匆匆忙忙去入席,何不一来就去呢?

心里想着,脚下跟着,只见主人朝小屋后走去,屋后定然也十分宽敞,林中有条小道,顾小道前行不远,有幢宽大华屋屹立,灯亮如昼,这才感到已是薄暮时分,四周景物已模糊不清。

华屋门口,站着两排青衣小厮,肖劲秋等人上石阶时,便弯腰行礼。

肖劲秋则踏上第三级台阶,忽觉一脚踏空,暗道不好,但一个身子已往下落去,惊得连忙提气双手往外一伸,试图缓得一缓,但已落在一软物之上,用手一摸,是粗绳结的网,不及运功掐绳,那绳网猛地一收,紧紧缠住了身子,一时动弹不得,旋觉有人伸指戳来,避也避不开,被点了穴道。

从入网到收网到被人点穴,只是刹那间的事,叫你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没有。

“高明高明,狐爷爷生平第一遭着了道儿!”

不远处,笑狐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四周漆黑,一时看不见,又听齐隆叹道:“这可好,套在绳网里,这怎么出来?”

黑暗中有人冷笑道:“想得美,还想活着出去么,真他妈的做梦!”

忽然,灯光一亮,肖劲秋这才看清室中情形。

他和笑狐、齐隆三人各吊在一只网里,离地面只有二尺高,彼此相距不到一丈,有三个蒙面黑衣人分站在三只绳网前,还有两人站在门前挂灯处。

笑狐道:“朋友,穴道已点,放我们到地上不成么,反正我等已是室中之囚,还怕跑了不成?这吊在绳网里,勒得又紧,好过么?”

他身侧的黑衣人突然一伸手抓住绳网用力一拉一送,绳袋就摇晃起来:“乖儿子,这是让你睡摇篮呢,喷喷,瞧你乖儿子多自在!”

另两人吃吃笑起来,也把自己身侧的绳网摇晃起来,肖劲秋、齐隆顿觉晃晃悠悠,身子又被勒得死紧,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笑狐道:“朋友你有种,报上名儿听听,好叫我笑狐为你在庙中烧长命香!”

那人冷笑道:“大爷只要一掌就把你送上西天,只是此刻尚有要事,你放心,大爷自有为你烧纸钱的时候!”

站在肖劲秋身侧的人道:“走吧,堡主等着呢,别误了事!”

三人随即开了铁门出去:“咣啷”一声又关了起来,只听有人说:“你们小心了,如果发现他们不规矩,立刻传讯,不得有误!”遂听门外有人回答:“是,小的遵命!”接着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之后便安静下来。

肖劲秋轻声道:“你们被点了穴么?”

边小龙叹息道:“那还用说,姓梁的老小子果真狡狯无比,我怎么小心也没想到他会在饭前就下手!”

齐隆道:“确实高明,让你美滋滋地去赴宴,中途就设了陷阱,你怎么想也想不到。”

肖劲秋道:“糟,只怕那碧蟾宫主一行也遭了毒手!”

笑狐道:“自身难保,只好不顾她了。”

肖劲秋道:“快运功冲穴,莫再说话。”

笑狐道:“起码得一个时辰才能冲开穴道,但愿这班崽子明日再来!”

肖劲秋不再说话,立即运起金轮神功,半个时辰不到就冲开了穴道。

他打量了一下绳袋到门的距离,发现只要荡秋千一般荡过去,不难伸手把灯取下。再仰头看去,离顶不过四丈,只要脱出绳袋,就可以缘绳攀缘而上。

但上去之后又如何呢?能不能从跌下来的地方再出去?既然踏室跌下来,机关就应设在室内。

这样一想,便运起真力摇动绳网,越晃越远,离门越近,他看准了挂灯之处,一把将灯抓在手中。然后卸去真力,由绳索慢慢晃动至到停止。绳网所用绳索极粗,而且极为刚韧,想把他扯断是万万不能的,绳中一定有古怪。

他从网缝中伸出另一只手,把灯罩取掉,以此烧绳。绳子很快就被烧开了一个缺口,原来绳中是一条扭起来的牛皮索,难怪如此坚韧,看来,只有继续烧牛皮索,看看能否烧断。

笑狐、齐隆早被他惊动,二人不声不响瞧着他,因穴道未解帮不上忙,见他烧了一阵,那牛皮筋却丝毫未损。

笑狐小声道:“我身上有刀。”

肖劲秋遂把灯罩安上,撕开烧出口子的麻绳,把灯挂好,又用荡秋千的办法,一把揪住笑狐的绳网,顺手拍活了他的穴道,然后依法泡制,解除了齐隆穴道。

这才取出笑狐的短刀,运起真力,硬把牛皮索割断几根,从网洞里钻了出来,不到片刻,笑狐、齐隆相继脱困。

就在这时,又听到了脚步声,肖劲秋道:“快钻进绳网里去,等他们来了再见机行事!”

三人动作麻利,钻进网袋中蜷缩成一团。

脚步声忽然停了,只听有人笑道:“喂,俏丫头,这回有你乐的啦,嘻嘻嘻”另一人道:“你若不写出武功剑诀,就先挖一只眼,割一只耳朵,哈哈,这么漂亮的脸蛋瞎了眼缺了耳,实在是可惜得很哪!”

肖劲秋吓了一跳,难道碧蟾宫主也关在此地?

又听前一人道:“你若倔强,再割了鼻子,然后呢,你猜猜会把你怎么整治?”

后一人道:“她准保以为要她的命!”

前—人道:“错了错了,命还得给你留着,废去武功,发配在堡里干农活。”

“剩下的几位也要割鼻挖目么?”.

“不不不,花朵般的人儿这么整治太可惜了,先废去武功,再发配到弟兄们那里,哈哈哈,便宜了这般小子啦!”

两个家伙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奇怪的是听不见回音,肖劲秋无法知晓是不是田小燕她们,不禁心中着急。

忽又听前一人道:“不过,据兄弟看来,少堡主对这些丫头都动了心,天鹅只怕落不到咱们嘴里。”

后—人道:“少堡主要的是那位宫主,那才真是千娇百媚的佳人呢,兄弟我莫说一亲芳泽,就是见她一眼连骨头都酥了!”

前一人道:“少堡主得了那位宫主应该心满意足啦,这几个丫头就该赏给咱们,可惜少堡主贪心十足,只怕是”

后一人道:“阮兄,说笑归说笑,碧蟾宫这些人,只怕轮不到咱们堡处理。”

阮兄道:“邱兄,兄弟明白,那位来使身份高着呢,兄弟亲眼见到堡主对来使极为恭敬。

你想咱们堡主何等身份,江湖上受到堡主这般礼遇的,我阮智还没见过。”

此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只听一个粗嗓门道:“咦,你们怎么还没带人,老让我在洞口等,还以为出了事呢?”

阮智道:“余兄未免多虑了,凭这几个丫头小子,翻得起大浪来么?”

余兄道:“我余山随少堡主闯荡江湖,什么事没见过,但却学会了两个字:谨慎。江湖上什么怪事都有,小心不会有错。”

邱得胜道:“余兄说得是,咱们提人吧。”

肖劲秋听出了口音,这三人正是点他们穴道的人,看来武功不弱,只不知他们要提的人是不是碧蟾宫主,只可惜铁门关得严丝合缝,无法瞧到外面的情形。

此时只听开锁的声音,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听阮智一声斥喝:“起来!”

邱得胜的声音道:“拍开她哑穴!”

遂听“唔”的一声,一个女子声音斥道:“强盗贼坯,我们宫主呢,你们要是敢动她一个指头,碧蟾宫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余山哈哈一笑:“小丫头,你发的什么狠?你们一行十三人要是都在这里丢了命,碧蟾宫又怎会知道?你说,这个仇找谁去报?”

“无耻,你们暗算人”

“听着,不想吃皮肉苦,你就乖着点,等一会少堡主老堡主问话,问什么答什么,你要是不听,就会当着你们宫主的面,挖你一只眼,割你的小鼻子、小耳朵,废去你武功,让你在堡中为奴,你想想这个后果吧!”

女的声音叫道:“我大凤就是死也不会遂你们的心愿!”

邱得胜的声音;“妙就妙在不让你痛痛快快死,这一辈子就让你求死不得求生难过!”

“呸!狠心的恶贼,姑奶奶”

“住口,鬼丫头?你再嚷嚷就剥了你衣服!”

大凤果然不再出声,又听关门锁门声。

余山道:“那三个死囚还没上铁练,穴道要三个时辰他们才冲得开,你们现在就用大号铁炼把他们拴好,免得我们有事,回不来出了差错。记住,用最粗的铁练,最重的枷锁!”

门口有人答道:“是,小的知道了。只是锁起来后要不要关进牢房?”

“不必,就关在绳网室里吧。”

“是是,小的照办。”

“要多加小心!”

接着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口有人道:“走,拿枷锁去。”

另一人道:“不守门了么?”

“门锁着,怕什么?那枷锁重得很,你不去我一人拿得了么?”

“要是被二管家瞧见,又是一顿臭骂!”

“少噜嗦,快去快回,有谁知道?”

“哼!好大的狗胆,偏偏你大爷知道!”

“啊哟,朱爷”

“跪下!”

“朱爷,余爷命小的们取枷锁”

“平日大爷怎么吩咐你们?”

“不得擅离职守!”

“你们照办了么?”

“可余爷说”

“这牢室谁说了算?”

“是朱爷说了算。”

“那好,自己掌嘴三十!”

“一、啪!二、啪!”

两个管牢的自己一面掌嘴一面报数。

肖劲秋心想,这二管家朱镇方来时无声,此人功夫不弱、心术也好诈,得小心对付。

“二十九、三十!”

“大爷的吩咐记牢了么?”

“小的记牢”大概打得不轻,管牢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快去拿枷锁,大爷亲自上枷!”

“哗啦”一声,铁门上方开了个方口,两只眼睛朝牢室里看,见肖劲秋等人萎顿在绳网中,似乎放下了心“哗啦”一声口子又关上。

肖劲秋以传音入密分别告诉边、齐二人,要他们别妄动,由自己应付。

不—会“哗哗哗”一阵响,那准是铁练拖地的声音,来到门口“当啷”一声扔在地上,遂听开锁声,门无声无息推开。

肖劲秋偷眼看去,两个脸肿的黑衣大汉,一人拖着铁炼,一人双手拖着一副铁枷走了进来,朱镇方跟在后走进。

朱镇方打量了一下室内,道:“把枷锁搬进来,最重的锁那个姓肖的!”

“是,小的这就搬。”一个大汉答应着,立即出去搬铁枷。

朱镇方忽然嘿嘿一笑,道:“听说你逍遥生在武当威风得很,现在这副尊容却怎么也瞧不出来!”

肖劲秋道:“承蒙夸奖,不过只要你阁下命长,逍遥生的威风还是瞧得见的。”他说话有气无力,这该是被点了穴道的模样。

“放心,朱大爷算过卦,长命百岁,只可惜你逍遥生的威风大爷是瞧不见了,因为你生就一副短命相,活不过两天!哈哈,这大概是你想不到的事吧?”

“为什么是两天不是一天呢?”

“怎么,你急着要去见阎王么?”

“谁说我肖爷要去见阎王了?等见到了堡主,大家有话好商量,彼此无怨无仇嘛!”

“怎么?你怕死?嘿嘿嘿,我以为逍遥生是条硬汉子哩,却原来只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千古艰难唯一死,这话是古人说的,足见我不想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好一张巧嘴,不过对你朱大爷却无用,你一条小命却是捏在堡主手里!”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说了嘛,等见了堡主,有什么大家好商量!”

“一个阶下囚居然还想以对等身份对主人说话,你这不是痴人说梦话么?”

“肖爷与堡主无仇,总不会无缘无故要置人于死地吧?所以,堡主必有所图,只要把话说明,我看什么都好办。”

“咦,你小子倒还不算笨。不错,堡主对你当然有所图。不过,并非你情不情愿,高兴不高兴的事,这不是和你做买卖,是让你招供!”

“招供?你说要我招供?好说好说,我肖爷问什么答什么。”

“嘿嘿,你以为要你招的什么供?”

“不知道。”

“让大爷告诉你吧,交出你的武功。”

“交出武功?怎么,个交法?”

“你装什么傻?给你一支笔,给你一迭纸,把你会的玩艺儿,口诀心法一招一式都写出来,这下你该懂了吧?”

“懂了。”

“如何?舍不得吧?唉,想想也是的,一个人身怀秘技,威震江湖,正值春风得意之际,却要把一身所学写了出来给别人,实在是心痛得很哇,你说是不是?”

“唉,肖爷我可没想到这一招!”

朱镇方得意地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世上你小子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小子,你是交还是不交?”

“交了如何,不交又如何?”

“交了嘛,留下你小命,给你配个三妻四妾,吃不完穿不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真有这种好事么?那我交!”

“什么?你愿交出武功?”朱镇方一愣。

“你说的交了让我过富贵日子,给我一笔财富,配给我三妻四妾。我肖爷一身武功还在,既使别人也练了我的武功,至多不过和我一样的身手,那又有什么要紧?江湖上谁又敢藐视我逍遥生?”

朱镇方一听大笑起来:“想的美呀,我的肖大爷,你不是在做美梦吗?”

“哼哼,我肖爷说的一点不差,不信,你就等着瞧,到时你姓朱的还不照样对我肖爷点头哈腰,我肖爷的身份不知高过你多少!”

朱镇方大怒,冷笑道:“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你还跟你朱大爷摆臭架子?到那时你给朱大爷提鞋都不配!”

肖劲秋怒道:“姓朱的,你说话最好留点口德,只要我肖爷与堡主说好条件”

“呸!等你交出武功,再往你气海穴戳这么一指头,你那身武功不就烟消云散了么?请问你肖大侠,到那时你还有几斤几两的身价?喂,肖大爷,说呀,别害臊嘛!哈哈哈哈”“唔,这这”肖劲秋装出震骇莫名的模样“交出武功还要把人废了?我、我、我不相信,那是你的歪主意!”

“小子,你认命吧”

“那我就不交出武功!”

朱镇方高兴得大笑:“不交出武功么?那也不要紧,穿了你的琵琶骨,每日吊打你一顿,针扎十指,伤口抹盐,看你是不是铁打的汉子,看你经得起多长时候的折磨,到时候你还不照样乖乖交出武功?”

“你,你们好狠啊!”“你知道就好!”“原来你们梁家堡就是这般诈取别人的武功的,我不明白,一个人一生,能练几种武功?”

“哼!我梁家堡才不希罕别人的武功,那是因为”朱镇方突然住了口。

“因为别人叫你们堡主这么做,对么?”

“你问得太多了,一个死囚知道这些事毫无用处,你小子就省省这份心吧!”

“唉,真后悔到粱家堡来!”

“小子,后悔也没用啦,认命吧!”朱镇方又是一阵大笑。笑毕,一挥手:“给这小子上铐!”

黑衣大汉道:“是,属下这就去把人放下来!”说着走到墙的一侧,伸手二按机纽,那网袋一松,肖劲秋等人从网中掉了出来,三张网袋缓缓上升,快接近顶板时停住,网袋又自行张开,被肖劲秋割断的几根皮索直溜溜吊着。朱镇方一惊:“咦,这绳网”

“这绳网被我割断了,你老兄想不到吧?”肖劲秋接嘴道,人已闪到他跟前,抬手就制住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

朱镇方吓得张口结舌:“你的穴道”

“早被大爷解开,你是不是很意外?”

其余两个黑衣大汉早被笑狐、浑天犬制住,笑狐道:“把这三个家伙宰了吧!”

齐隆“刷”地抽出短刀:“这还不容易,交给我齐爷吧,干净利落,一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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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朱镇方冷笑道:“你不敢!梁家堡高手如云,凭你们三个人,休想闯得出去!”

边小龙道:“当真么?你梁家堡藏龙卧虎还是藏狗纳鼠?”

“奉劝你们放聪明些,乖乖跟朱大爷去见堡主,只要交出真功,朱大爷保你们三条命!”

笑狐一把揪住个黑衣大汉,抽出匕首在他脸上拍了拍:“要死要活!”

大汉吓得抖抖索索,道:“小的要活,小的还有家小”

朱镇方叱道:“好你个小子,竟敢叛变堡主,你小子有几条命!”

大汉吓得不敢再出声。笑狐道:“要活命,你过去打他几个耳刮子,看他威风不威风!”

大汉求道:“小的不敢,或是小的冒犯了朱大爷,还不是死路一条!”

“什么?你不听狐爷的话?那就先挖你双目,让你成瞎子?”

“大爷饶命,小的”

“那朱镇方子日为人如何?”

“小的不敢说”

“嘿嘿,看来你真的不要命!”

“我说我说,朱大爷平日威风得很,对下人不打就骂”

“杀过人么?”

“杀过,杀的都是关在牢中的人。”

朱镇方大怒:“你小子死定了!”

“过去打他耳刮子,快!”

大汉被逼无奈,只好走了过去,但不敢下手。齐隆也逼着另一条大汉过去打朱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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