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古坟疑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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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俊敢对剥皮阎罗叫阵,论功夫确在自己之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费锦山道:“少侠力战邢甲老鬼,胆气武功超人一等,在当今年青一辈中堪称翘楚!”
刘尚武也赞道:“令师当世奇才,少侠继承令师衣钵,前途不可限量!”
老辈的赞语,喜得司马俊满面笑容,连声说:“不敢不敢,二位前辈谬赞”
黄浩气得直翻白眼,但又无奈其何,谁叫自己技不如人?
费锦山又道:“这逍遥生究竟是正是邪?一身武功想来不俗,不知是何人门下?”
司马俊道:“他与紫衣罗刹、玉面蛇精称姐道弟,自然是邪道中人。他今日不过利用了人多好藏身,逞逞口舌之利罢了。观其行为,决非名门子弟,其师也只能是庸碌之辈吧?”
郎金秀对司马俊颇为青睐,附和道:
“司马少侠所言不差,逍遥生不会是好人。”
冷面书生洪飞道:“他若不是好人,又怎会与天灵教作对?若是好人,又怎会与两个女煞星纠合一起?怪哉,他的作为叫人不解。”
司马俊道:“邪道中人不讲道义,彼此常为一己之利相互拼杀,所以逍遥生反天灵教不足为奇,许多黑道枭雄不是对天灵教反感吗?”
刘尚武叹道:“可惜可惜,他要是正道子弟就好了,武林岂不又多了个后起之秀?”
司马俊冷声道:“凭他那点微末之技,恐怕还不配称‘秀’,平庸之辈而已!”
刘尚武见他公然顶撞自己,心中甚是不悦,但金扇书生名头不小,有些傲气也难免,更何况有其师必有其徒,又何必与之计较?当下便不再言语。
黄浩心中窝火,就把气出在逍遥生头上,因道:
“肖劲秋今后准是祸害,你看他出卖朋友笑狐,与女魔头称姐道弟,哪一件事做得入眼?
今后大家可别再理他!”
钟莹莹终于忍不住气恼,道:“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祸害?”
老秀才插言道:“算啦算啦,管他邪道正道,还是说说各人的打算吧,我看最好速离此地,以免又惹来麻烦。”
诸葛鼎道:“宇文兄所言极是,我们都说出自己的行止,好早些上路。我与莹莹先去福州一探。看看钟贤弟是否又返回福州寻找莹莹。若遇不上,就直奔江陵府,宇文兄若无事,可否与我们同行?”
宇文浩道:“天灵教霸气十足,不久将为祸江湖,我老儿爱管闲事,好与这些恶人作对,江湖有事,人人有责,不如你我及钟大侠联手,再邀约各大门派,只有大家携手,才能与天灵教抗衡,我老儿就跟你老弟走吧!”
卫荻忙道:“各位请听在下一言,自程太监入闽主政后,重利盘剥,民不聊生。税监府养了一批江湖败类,为虎作伥,欺压百姓,致使税监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敝帮一向抗倭抗暴,卫护沿海渔民,虽蒙少林掌门恩典,每年派有高僧助阵抗倭御暴,但终究人少势孤,被迫蜷缩于龙垭渡口。如今外有倭寇海盗猖獗,内有税监府爪牙肆虐,卫海帮独力难支。为保一方生灵免遭涂炭,卫荻恳请各位前辈移驾敝帮,共同为民除害,八闽百姓将感恩戴德”
卫荻心中激动,说到最后一句时竟哽咽出不了声,其忧国忧民之诚使人感动。,老秀才第一个叫道:“好!待我老儿劝神龙剑钟大侠返闽,定与贵帮携手咦,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
原来,卫荻听他愿到卫海帮,激动得双膝跪下,要行大礼,被老秀才及时阻住。
卫荻只好起身,含泪道:“前辈有所不知,东海一霸温武魁勾结海龙帮与本帮作对,现又与勾魂女辛五娘、倭寇高手、天灵教天禽座主柯元霞沆瀣一气,敝帮处于危境之中,老前辈若到帮中坐镇,当解累卵之危,故晚辈衷心感谢,行大礼以表”
老秀才道:“好了好了,你千万不要把个‘谢’字成天挂在口头上,我老秀才一向不拘礼惯了,多礼反使老秀才浑身不舒服。”
双钩王费锦山道:“我父子回家安顿好就赶回福州,愿与各位联手抗暴!”
司马俊、黄浩一般心思,先听说诸葛鼎要带走莹莹,心里急得要命。
卫荻这一说,老秀才又满口答应,这正是大好时机,便忙着申明,愿与老秀才、诸葛鼎共行止,还说久仰神龙剑之名,渴望拜谒一面云云。
仲海泉兄妹则要回洛阳复命,之后就来卫海帮效力,还说要把师傅老人家也请了来。
刘尚武、洪飞也要返峨眉山复命,惟峨眉双秀可先行留下,他们请得掌门之允再回来。
卫荻、朱喜奎大喜,连连称谢。
卫荻又把来福州后住“醉仙楼’等旅舍说了,旅舍会派人将他们送到龙垭镇总舵。
大计已定,立即起程,分别行动。
宇文浩、峨眉二女、诸葛鼎、钟莹莹、司马俊、黄浩、卫荻、朱喜奎九人作一路同行。
一路上谈谈说说,好不热闹。
第三天下午,众人在红沙镇歇宿,离福州城还有三四十里,不需急赶路程。
此镇乃官道必经之地,十分热闹。
几人在一家大酒楼用膳。
老秀才少不得要痛饮一番,叫了五壶酒,与诸葛鼎、朱喜奎等对饮。
刚坐下时,就注意到整个楼面人虽多并不喧哗,食客们面上兴奋都又压着嗓子说话,没有人喝喝叫叫,这情形有些古怪。
除了老秀才忙饮酒,其余人都侧耳细听,食客们在说什么新鲜事。
钟莹莹身后一桌,坐着四个商贾模样的中午人,他们将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议。
一人道:“说来二位不信,但此举千真万确,整个福州城今早传遍,决无虚言!”
又一人道:“世上竟有这般胆大的人,也着实为我们商贾出了口恶气!”
再一人道:“此贼被官府捉到了吗?”
先前一人道:“老兄,此人并非盗贼,税监府中并未听说丢失任何一件物什。”
“那就叫人难解了,他将税监大人的官帽窃走,挂在衙门旗杆上,这又为了什么?”
“哎呀老兄,这是给税监大人一个警告呀!我既然能取走你的顶戴,也能取你首级,老兄你这下该明白了吧!”
“啊,是的是的,我竟未想到这一着。”
“那首题诗怎么写的,赵兄你再背出听听。”
“好,仔细听了,题诗曰:‘苛税多如牛毛,百姓雪上加霜。网罗盗魁匪首,祸害八闽一方。坐地称王称霸,压榨民脂民膏。阉人狠如蛇蝎,残命岁岁难保!”听听,这位侠士道出了我等胸中肺腑,八闽之地灾厄重重呀!”
“这‘逍遥生’是真名还是假名?”
“老兄,多半是假名吧,谁会亮出真名自找麻烦?你们说是不是?”
钟莹莹听他们提到税监府就十分注意,待提到逍遥生不禁大吃一惊,愈发竖着耳朵,生怕落了一个字。
“说来也叫人难以相信,税监府中高手如云,逍遥生竟然出进毫无阻拦,俱是人不知鬼不觉,他莫非会使法术不成,要不,能如此方便?”
再往下听已没多大意思,四个人把逍遥生往法术幻术上扯,越扯越神,近乎荒唐。
她便自顾想心事。
肖劲秋行动好快,怎么昨日就到了福州,还到税监府干出一件震惊官府的大事,这足以证明他是个正道英雄,哪里会是什么邪道人物了?
可是,他为何会与两个女煞星称姐道弟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同桌诸人都大致听到了有关这事的议论,便也就此攀谈起来。
卫荻十分兴奋,低声对大家说:“各位听见了么,逍遥生夜闯税监府”
司马俊接嘴道:“听说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要是取了税监的首级还有点意思,光取个帽儿挂一挂,这算个什么事?”
黄浩道:“题诗留名,哗众取宠而已。”
老秀才道:“不该不该,年青人就只知道义气用事,税监府如虎穴,不必冒此风险。”
郎金秀道:“这人胆子太大,做出的事叫人吃惊,这是有勇无谋,太过鲁莽。”
司马俊赞道:“郎女侠一语中的!”
郎金秀见司马俊夸她,高兴得脸都红了。
钟莹莹气不过,闷声不响。
卫荻道:“此人真不可思议,他莫非属黑道上的侠盗一类的人物?”
司马俊道:“恐怕不是,两个女煞星作恶多端,滥杀无辜,哪有半点侠盗影子?”
钟莹莹心想,逍遥生做什么都不入他们的眼,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一个人终生不变,一旦走入邪道就不能回头是岸了吗?
饭毕,一行人又上路,戌时赶到了“稻香居”卫荻、朱喜奎不再停留,迳自回城。
“稻香居”内并无钟震坤等留下的书信,可见并未回来,遂决定第二天一早登程。
翌日晨,众人离开稻香居。
在闽县住宿时,见几个差人带七八个小儿,喝斥着赶羊般把他们赶进了客店。
众人十分奇怪,经向店小二打听,原来是税监府的差官,这些小儿都是买的。
钟莹莹恨道:“世上居然有如此狠心的父母,连亲生骨肉也要卖!”
宇文浩叹道:“这也难怪父母,要怪只能怪一个‘贫’字,家中供养不起,只好卖与人做小厮仆役,找条生路。”
众人深为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一路无事,这天平安抵达江陵府。
惠耘武住在东大街三星巷,有两进院子,听老仆报诸葛鼎等人来到,钟震坤夫妇和惠耘武忙出来迎接。
“爹、娘!”莹莹欢呼一声,一头扎在宁月娥怀里,两手搂着就不放开。
宁月娥道:“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这样一来就不骂你了吗?”
钟莹莹头也不抬,道:“骂什么?人家历练历练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众人大笑,惠耘武忙请大家到客室落座,又命仆役赶快加菜治席接风。
宇文浩与钟震坤、惠耘武从未见过面,彼此心仪已久,一见如故。
众人相互寒喧毕,互说离别情形,对葛洪山藏宝引发的种种事件,钟、惠等人慨叹不已,做娘的又免不了埋怨女儿一番。
谈话间,酒菜已备,大家入席畅饮。
钟莹莹始终不见尤绮云婶婶,不免奇怪,偷着空儿对娘咬耳朵,娘叫她不要多嘴,有空时再说,心里不禁感到纳闷。
饭后,大家坐在天井里聊天。
钟震坤对柯元霞的行踪最为关注,听说她居然在闽江露过面,不禁感到奇怪。
他道:“柯元霞既然到了福州,我的行藏又已败露,她迟早会找上门来,不可不防。”
诸葛鼎道:“如今她不比当年,有天灵教为依恃,人多势大,不好对付。”
宁月娥叹道:“当年一念之仁,种下了今日的祸根。天灵教又以葛洪山为其总舵,福州自然在他们的眼线之内,我们只怕回不去了。”
惠坛武道:“嫂子不必忧虑,不回福州就长住江陵吧,谅他们找不到这儿来。”
钟震坤叹道:“除了柯元霞,那狗太监也令我头痛。他在闽把持了大权,地方官员要么忍气吞声,要么阿谀奉承,谁也奈何他不得。这狗太监在京任御马监掌印太监,统辖腾骧四卫,深得皇上宠爱,权势重天。来到八闽之地,巡抚、布政使也听他使唤,他无疑是闽省的霸主,我要么受他笼络去充当鹰犬,要么就浪迹他乡隐姓埋名,此外别无他法。要想与他作对,无异以卵击石。一则他招揽的高手太多,二则他可栽诬你为钦犯,说你谋反,就可以调派京师锦衣卫、东厂、地方衙役兵丁,布下天罗地网,逼得你东躲西藏无处安生,天下之大,也无你容身之地,但我已无选择,进退两难!”
钟莹莹道:“爹,我们来时,逍遥生就进了太监府,搅了鸡犬不宁。现在我们人多,又有宇文老前辈掌帅印,大家回福州和卫海帮一道,把那害人的太监除了”
宁月娥白了她一眼:“小孩子家慎言慎行,大人说话,不许插嘴,你难道为我们一家,要把大家都拖进是非场吗?”
钟莹莹嘴噘得老高:“爹,女儿这一辈子都长不大吗?神龙女的绰号从何而来?葛洪山一行女儿也经受了磨炼,懂了许多许多。照娘这般说法,女儿出街还要背在娘背上哩!”
月娥嗔道:“咦,你还是老江湖哩,什么‘神龙女’,不怕人笑话”
莹莹冲着钟震坤叫道:“爹,你听娘怎么说的,神龙女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又不是女儿自己取的,你问黄少侠他们看!”
黄浩忙道:“钟姑娘勇斗凶顽,技艺惊人,所以蒙大家赠了个雅号”
莹莹接口道:“听见了吗?爹!”
钟震坤忙道:“听见了听见了,夫人你就少说几句吧,莹莹的话也很有道理”
月娥眼一瞪:“噢,就是你宝贝女儿有理,倒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理儿了,大家评评看看!”
这一家子挺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
惠耘武笑道:“娘儿俩都有理,平息干戈,就此罢战。”
宇文浩笑呵呵道:“初生犊儿不怕虎,我老秀才甘愿在莹莹大帅麾下效命,与那个穷侈极欲、欺压百姓、纵匪知恶的程税监一较长短,叫他夜不安枕、食不甘味!”
钟莹莹拍手笑道:“爹,听见了吗?明日就回福州去吧。”
月娥嗔道:“又来胡说?”
钟震坤道:“想我退出江湖本为有个清静日子,如今有家归不得,八闽百姓又处水深火热之中,看来只有横下一条心,为私为公都要舍出命来一搏了。”
诸葛鼎道:“古人云:‘锄一害而众苗成,刑一恶而万民悦’税监不除,八闽百姓永不安生。我辈练武人,义不容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司马俊昂首道:“前人曰:‘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晚辈愿追随钟前辈、诸葛前辈、宇文前辈,灭倭抗暴,除害安民,干一番惊天动地大事业,不枉这七尺男儿之躯!”
黄浩也连忙将胸膛一挺:“晚辈愿追随各位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月娥叹息道:“两位血气方刚,不知江湖凶险。税监府确已招揽了不少高手,像金刀无敌焦劲松、毒手僧玄刚、螳螂爪姜仲杰、茅山道士法静,这都是黑白两道的顶尖高手,尤其是那毒手僧,名头不在江湖四大霸主之下。而天灵教就更不用说了,四大霸主均在其中,实力之强当世只怕再无一个门派能与之相比。—但与他们为敌,前途凶险自不待言。依我看来,除非各大门派联手,统一号令,才是与他们较量的时机,然而要各大门派统一号令也决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耐心等待。这期间最好觅地隐居,免出意外,各位以为如何?”
司马俊微微一笑:“前辈不必多虑,我方人虽少,但个个是高手。一些黑道巨擘,名头虽响,不过尔尔。此次在福宁州,晚辈与剥皮阎罗邢甲交手,并未让他占到便宜”
宁月娥吃了一惊:“少侠曾与这个魔头交手?敢问少侠师从何方高人?”
“家师姓秦,名山应”
“啊,原来是屠龙秀士!怪不得少侠如此好身手!”
宁月娥又惊讶又兴奋“江湖传闻令师一向独来独往,都说他老人家从不收徒,没想到一改初衷有了衣钵传人,不知有几个徒弟?”
司马俊心中得意已极,表面上语气平和:“家师唯一传人就是晚辈。”
“少侠真好福气!今后仰仗少侠之处还多呢,若能请出令师,对付天灵教就再好不过啦!”
“夫人放心,晚辈执鞭相随,不负所托!”
“那就多谢少侠啦!”
“夫人切莫言谢,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若不嫌弃,就以侄婶相称如何?”
月娥大喜:“那就委屈贤侄了。”
这一番对话气得黄浩直翻白眼,司马俊出尽风头不说还套了近乎,这怎么得了,便赶紧插嘴道:
“今后大家生死与共,抗倭抗暴,彼此亲如一家,以叔侄相称方不显得见外。”
郎金秀道:“要得要得,免得左个夫人右个前辈,大家显得生分了,都以叔侄相称吧!”
月娥十分高兴,笑道:“好,好,有那么多武林俊彦做侄儿,那是我们的福气!”
这样一说,大家亲切起来,至夜谈兴未散,半夜后才回房歇息。
江陵县府乃春秋战国时楚地,南临长江,北依汉水,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唐代时,这里文人荟萃,李白、杜普、白居易、孟浩然等著名大诗人都曾在此留下许多传世之作,因此,留下的古迹甚多,令人目睹前人遗迹而发思古之幽情,感叹沧海桑田,昔日辉煌已成过眼云烟,但也激励后人,效先贤有所建树,莫辜负人生大好时光。
这是几天来,惠耘武带领大家游江陵的共识。
这天一早,又带着食物饮水到城西北之龙山游耍。
龙山距城不到二十里,骑马很快就到。
山中有古墓,楚庄王就在此安寝。
众人见山势连绵,烟烟霭霭,苍翠蓊郁,雄奇幽深,都道是个好去处。
来到马跑泉,惠耘武请大家歇足,指着泉眼笑道:“各位一看,像不像只马蹄?”
众人看了都说像极,惠耘武笑道:
“当年刘备被曹操困于当阳,关羽率部前往解救,连日奔波到此。当时人困马乏,饥渴难耐,方圆数里却找不到一眼泉水,人马奄奄待毙,关羽束手无策。蓦地座下赤兔马一声长嘶,四蹄创地,众将士不明所以,惊愕万分,骤见山石崩裂,山泉奔涌,万千将士突逢生机,无不欢喜雀跃,喜极而泣。这就是跑马泉的来历。”
众人见泉水清洌洁净,又正值走得渴了,纷纷从篮中取碗舀喝。
钟莹莹尝了一口赞道:“甘甜清凉,好爽快!想不到赤兔马刨出来的水会这般好喝。”
老秀才则嚷嚷道:“可惜可惜,这么好的清泉为何不酿酒!”
惠耘武笑道:“附近百姓有取水酿酒的,待下山时绕道去打听,说不定能买到好酒的。”
郎金秀嗔道:“除了酒,你还恋什么?”
老秀才笑道:“除酒外,平生无牵挂!”
惠耘武叹道:“老先生好洒脱,无牵无挂,游戏风尘,无忧无虑,逍遥快活,这大概是人中之仙过的日子吧!”
钟震坤、宁月娥知他这番感慨源于与妻不和,他到福州去时妻子不告而别。
此次回来,人去楼空,未免孤独。
他对尤绮云一往情深,而她对他却冷若冰霜。
是何原因,他竟然完全不知,所以放不下,甩不开,时时苦恼困惑。
他本应到尤绮云娘家去找,但他为友放下自己的事去寻找莹莹,同时也企盼尤绮云自己回来,然而直到今日,依旧不见伊人情影,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悒闷。
钟莹莹不知惠叔叔心事,笑道:“是啊,秀才伯伯最潇洒,我也学他的样,来个‘会须一饮三百杯’,做个醉姑娘醉女子都不好,太俗,醉丫头,哦,不行不行”
黄浩嘴快,凑趣道:“醉仙子!”
莹莹大喜:“妙极妙极,醉仙子醉仙子!”
黄浩又道:“和秀才大伯一样,背个红葫芦,和那八仙中的铁拐李一样”
谁知莹莹听了大不受用,嗔道:“谁要背个葫芦,还要像什么铁拐李?那不难看死啦,亏你想得出来!”
众人不禁好笑,黄浩尴尬无语。
月娥道:“就在这里用餐,就着泉水,饭后再往山深处瞧瞧如何?”
众人俱皆赞成,遂动手取碗吃饭。
趁乱,诸葛鼎悄悄对莹莹说:“你别以为秀才这么洒脱,年青时代他就勤读诗书,考上秀才后家中遭了场变故,因而心灰去当了道士。之后还俗浪迹江湖,孤然一身,无家无业。
他终日不离杜康,曾对人说:‘会饮一饮三百杯,与尔同销万古愁’,李白虽是前人,却深知我心也!三百杯误事,我喝一百杯吧!这就是百杯秀才这个绰号的来源。这么多年他到处行侠,不像许多武林耆宿功成身退,不再过问江湖事,因而结了不少仇家,时时追踪暗算,全仗他武功超绝,一次次的脱险”
话未完,宁月娥招呼他俩吃饭,便与大家席地而坐,吃些干粮。
宇文浩喝了几杯后,忽然叹了口气道:
“可惜逍遥生不在,要不可以和他痛饮三百杯!”
郎金秀道:“咦,你真是的,怎么又想起逍遥生来了,他可不是正道俊彦,干么老忘不了他?莫不是酒喝多了,好坏也分不出来啦!”
老秀才道:“谁说他是邪道妖孽了?我秀才可不管什么正道邪道,只要能与我喝酒就是同道,你丫头能陪我喝二十杯吗?”
苏芝秀笑道:“啊哟,二十杯还不把人醉死?你这个‘同道’我们可当不起!”
老秀才摇摇头,不再说话,只顾饮酒。
饭毕,宇文浩不愿再往深山走,说酒还没喝够,便留在此等候他们。
钟莹莹跳跳蹦蹦和郎金秀、苏芝秀走在前面,三人笑语如珠。
司马俊、黄浩紧跟后面。
莹莹道:“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在墓洞里会寻到一份武功秘籍,那才好玩呢!”
黄浩笑道:“这一带全是古墓群,真说不定哪座墓穴中藏有秘籍呢。钟姑娘要是得来一本,练出一两种绝技来,哼哼,那才叫威风呢,走到哪儿都受人礼遇,谁要敢对姑娘道半个不字,就要他的命,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苏芝秀笑他:“死都死了,还有下次么?”
莹莹道:“我哪里有那么凶,动辄就要人的命,你当我是什么人?”
司马俊笑道:“钟姑娘心善,即使武功天下第一,也会礼遇待人。”
黄浩一语有失,倒让司马俊捡了便宜。
郎金秀道:“莹妹妹心善,我们的心莫非就狠了?司马兄可不要偏心眼儿呀!”
司马俊忙道:“两位秀妹自然也是菩萨心肠,定是要交好运的。”
苏芝秀笑道:“交什么好运?莫非当真要去寻宝籍么?宝籍在坟穴里和死人一起,你们不怕遇着僵尸山魈吗?”
黄浩道:“那倒是的,这古墓成群的地方,很难说不会遇到僵尸山魈之类的玩意儿。”
“真的么?别说得那么吓人!”莹莹害怕了。
这时只听惠耘武在后面大声道:“这方圆七八十里内都有古墓散布,一座座宛如小丘,其中有许多年代过于久远,碑铭俱失,荒草覆盖,你就是把它踩在脚下也不知。”
三女不禁赶忙低头瞧脚下,生怕踩了坟堆。
这一带山深林密,蔓草萋萋,山风吹来,阵阵喧哗,有如惊涛拍岸,使人有些心惧。
苏芝秀问:“黄兄,听说山魈只有一支脚,怕人得很,这是真的吗?”
郎金秀嗔道:“二妹,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万一真碰上咋办?”
莹莹惧道:“那我第一个就逃!”
司马俊笑道:“我们人多,何惧之有?”
边说笑边走,五小侠渐渐把诸葛鼎等人落在后面,加之山道曲折蜿蜓,相互便看不见了。
只听山风穿林、蒿草摇荡的哗哗声,像是有许多精怪在看不穿的林中穿行。
钟莹莹胆小,道:“阿弥陀佛,我可不敢走在第一个,谁上来引路吧!”
司马俊道:“愚兄打头”
言未了,突听郎金秀小声惊叫:“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惊,忙顺她指的方向瞧去,只见五六十丈上,一个长满蒿草的土丘上,直僵僵立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好不吓人!
“妈呀,是山魈!”苏芝秀吓得嗓音都变了,又哑又涩。
莹莹心里咚咚直跳:“快跑呀!”
司马俊忙小声制止:“别怕,那不是山魈,八成是人!”
郎金秀道:“不对,山魈只有一只脚,瞧,那家伙周身黑黝黝的,下面只有一只腿!”
黄浩也怕了,忙道:“当真是的,快走快走,别让它发现了我们!”
言未毕,那黑影一晃不见。
钟莹莹吓得拉住郎金秀催促道:“快走啊,不怕山魈追来么?”
司马俊毕竟胆大,道:“世上哪有什么山魈,照我看分明是人,莹妹别害怕,待愚兄前去瞧瞧,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黄浩不甘示怯,忙道:“走,我也去!”
言刚及此,忽又见小丘上出来个长发鬼,一身素衣,也不知站在那里做什么。
“啊哟,是个女鬼!”郎金秀压嗓子惊叫。
“咦,是个女的,我也看清楚了。”莹莹说。
这时后面传来人语声,把三女吓了一跳,原来是惠耘武一行人来了,便悄悄招手,让他们禁声快来。
诸葛鼎笑道:“慌张什么,看见异物啦?”
莹莹轻叫道:“山魈、女鬼,快来看!”
宁月娥嗔道:“又来胡说,大白天的”
但下面的话再也没说出来,因为她也瞧见了。
诸葛鼎道:“那是人,不是鬼!”
钟震坤道:“不错,分明是人!”
惠耘武笑道:“别大惊小怪,这也许和我们一样是来游山的客人。”
正说着,白影一晃不见。
三女争着说还有一个独脚山魈,兴许还会出来。
但盏茶时间过去,什么也不再有。
钟震坤道:“不对,若是游山客,为何不见走动,老停在那地方做甚?”
司马俊道:“由小侄前往一探如何?”
惠耘武忽然沉下了脸,毅然道:“走!”
他当先引路,众人鱼贯相随。
黄浩被苏芝秀一把拉住,让他断后,好使姑娘放心些。
这一走才知道,中间要绕过一个山丘,两地相距不止百多丈。
众人踏蒿草、拔树枝,高一脚浅一脚觅路前往,渐渐靠近了古墓。
照理说,如果有人在此玩耍,应该是看得见的了,但见一片古坟堆里,却杳无人迹。
一行人来到适才看见有人立着的小丘旁,仍然不见人影。
“瞧,这分明是被人踏踩出来的。”诸葛鼎指着两侧一片伏倒的蒿草说。
钟震坤道:“莫非有人盗墓?”
惠耘武道:“走过去看个明白。”
四个前辈率先沿西侧走去,黄浩想和莹莹走在一起,莫让司马俊占了先,正欲赶上前去,袖子却被人拉住,一回头,是苏芝秀。
“喂,你是大男人,走最后押阵!”
黄浩无奈,心中老大不情愿,走在最后直感到心中发毛,说不准会从树后、灌木丛中突然伸出只枯爪来抓你,那才是要命的事。
他边走边往后瞧,心里直擂鼓。
由古坟向西走,地势渐低,是个小斜坡。
走出二十来丈,便通往一片密林,密林之后又是一高坡,坡上密林与坡下连成一片。
惠耘武等人在密林前停下,对着不远的一株巨松树干上看,那儿被剥去了一块树皮,光滑的树干上有几个红字:“妄入林者死!”
“咦,果然有人!”司马俊轻声道。
一行人又走到树干下细看,字成阴文,涂抹了朱砂之类的颜料,就像血似的,使这几个字叫人看着刺目心惊。
诸葛鼎道:“写这些字的时间不算长,莫非有什么江湖人在此落脚?”
惠耘武道:“这一带荒坟较多,连樵夫也忌讳来此,正是武林人极好的藏身处。”
郎金秀道:“没有这几个字,谁又知道林中有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莹莹动了好奇心,道:“我们人多,进去瞧个明白,林中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宁月娥道:“你少惹事,何必犯人禁忌?”
钟震坤道:“彼此无怨,莫去招惹,走!”
一行人便顺原路回走。
莹莹无意中回头,发现古坟顶上并肩立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忙叫大家快看。
众人看时,两个人影一晃消失。
诸葛鼎道:“人家发现了我们,给我们送行呢,幸好没有冒失闯入。”
惠耘武皱紧了眉头,似有满腹心事。
姑娘们叽叽喳喳议论着,又好奇又兴奋,不多时就回到了马跑泉。
宇文浩灌足了老酒,靠在树干上打呼噜。
郎金秀打了手式,三女悄悄抢先跑过去,苏芝秀拔了几株草,分了两根给金秀,两人一人一边朝老秀才鼻孔里通。
“啊——欠!”老秀才打了个大喷嚏醒过来。
众女高兴得大笑,又拍手又跺足。
老秀才莫名其妙,两只小眼傻愣愣瞪着。
钟震坤等哑然失笑,这些丫头也太顽皮。
夜深人静,第二进院子楼上惠耘武的房里还亮着灯。
他呆坐在椅上,望着烛火出神,心里却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在他眼前,老现出古坟顶上的白衣人影,不知为什么却与他妻子尤绮云十分相像。
他无数次要自己相信,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绮云肯定在娘家呆着,但依然驱散不了心头的疑云,白衣女出现两次,他决不会看错。
他和尤绮云成亲五年,对她可说是又熟悉又陌生。
他只熟悉她的外貌,却不了解她的心。
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成亲前,他和她只见过一面。
婚事是两家长辈议定的。
早年,惠耘武未出生时,爹爹开设了镖局,尤绮云之父在镖局当镖师,两人结下了生死之交。惠耘武十二岁那一年,尤绮云刚满两岁,镖局歇业,两家父老分手前在饭桌上当众议婚,定下了这门亲事。
以后,惠耘武一家迁到了江陵府,尤绮云一家则回老家公安县府,在乡下置了田产,过起太平日子。
公安县与江陵隔江相望,相距并不很远,但平日也难相聚。
惠耘武与尤绮云一直未见过面。
直到老父有病,才带病偕惠耘武到公安县府去迎亲。
不料尤母急病身亡,婚事一搁就延了三年,说尤家只有一个女儿,必须守孝。
三年后又拖了一年,才办了婚事。
九年前初见尤绮云时,她年方十七,生得美丽白皙,惠耘武一眼就看上了她,而她却十分冷淡,不苟言笑。
她在家守丧时,惠耘武又去过几次。
她借口守丧避而不见。当时惠耘武虽有些不悦,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成亲后,惠家老主人不久逝世,第二年母亲偕亡,这个家除了小两口,就只有仆役。
然而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美满,她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相比起来父母在世时还好一些。
她经常一人独处,不愿与他交谈,宁肯对天井发呆。
她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但她不吐露支言半语。他有时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不是活人,而是—尊冷冰冰的石头雕像。
他焦急于心,却又束手无策。
去福州时,他千方百计要她偕同前往,尤绮云只回答他个“不”字,心灰之下,他只得一人去了福州,哪知回来她竟一走了之。
他愤怒、懊恼、忧伤,却又无法可想。
今日在龙山古坟所见,实在是太过眼熟,他必须先回岳母家一趟,看尤绮云是否在家。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他告诉钟震坤去岳母家,当天便可赶回。
钟震坤等便未出门,在家消磨。
天擦黑时,惠耘武神情疲惫,独然一身回来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她根本没回娘家!”
直听得钟震坤等人目瞪口呆。
仆役端上饭菜,钟震坤等早已吃过,便坐在一旁相陪。
年青人则在天井和老秀才说笑。
惠耘武只喝酒,不吃饭。
钟震坤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无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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