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往事峥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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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燕回到了开封,在“怡安”旅舍找到了“鸿雁班”

此时,正值暮色苍茫,暝烟四合之际,班众正在吃晚饭。

头一个看见她的是张云雁。

一声欢喜的尖叫,张云雁从椅上跃起,一下将谢飞燕搂个铁铁实实。

张大成夫妇及众人,俱皆欢喜不尽。

张云雁搂着她竟然抽泣起来,惹得姑娘们个个眼都红了。

林麟则呆站在一旁,心中十分欢喜可怎么也无法插上一句话。

谢飞燕推开张云雁,向班主夫妇见礼。

吴玉芹道:“呀哟,真把我们想死啦,现在总算盼到你回来了,须知大家与你已经是快刀砍水——难分开哪!”

谢飞燕道:“晚辈上了贼人的当,空白追了许多地方,这一点,容后禀告。”

林麟赶忙插言道:“谢姑娘,幸喜无恙,那晚在下与云雁妹妹、克虎兄到城外找你不见,一直都担着心哪!”

谢飞燕道:“多谢林大侠。”

林麟道:“姑娘不必客气,那不是见外了吗?”

正说到这儿,张克虎从店外回来,一见谢飞燕,忙过来见礼,也是欢喜不尽。

林麟又道:“哎,谢姑娘,你那块紫晶石被那个小子拐跑啦”

谢飞燕打断他的话:“错了,林少侠,那个紫晶雕像我已见了,他并未拐跑呢。”

“什么?你见了雕像?那姓光的呢?”

她本想说自己把像送给光灿了,但当着这许多人,怎好意思出口,于是改口道:

“我刚一进城就有人叫上我,扭头一看,正是这位先生,他立即把雕像给我,我看了看,觉得还有些美中不足之处,让他再给琢磨琢磨。”

这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别人怎好意思再问?可林麟仍有话说。

“糟啦。谢姑娘,明日‘鸿雁班’就要离开京都了呢,快去找他索要回来吧。”

张克虎道:“不错,我适才就是去雇车马的,明日到杭州去。”

谢飞燕惊讶道:“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张云雁笑道:“到西湖去看景,上灵隐寺敬香,好玩得很呢!”

张大成道:“谢姑娘刚从远地回来,你们让人歇歇气,把饭吃了再说吧!”

众人这才散开,让谢飞燕坐下吃饭。

饭后,张云雁拉她进屋,迫不及待地将她走那夜东城外自己见到的可怕情景对她讲了。

临了,她道:

“燕姐,那个老书生还留下一条白绢手帕,上面有血写着的字呢,只是那些字叫人看了莫名其妙。”

“手绢呢?”谢飞燕问。

“林大哥装着呢。”

“雁妹,你去拿来我瞧瞧。”

张云雁答应了,出去了一会回来,把血字手帕交给她。

谢飞燕打开,也看不出名堂来。

她轻轻念道:“红蓝三日乌石藏宝马,师狗一旁上天成高士。咦,当真古怪。”

她想,只有宝马二字看得懂,乌石藏马,这理解不通,红蓝三日更不通了,管他,先记下来再说。

她默诵两遍,心记下了,手帕还给张云雁。

这时,门外林麟的声音道:

“雁妹,可以进来吗?”

云雁高兴地跑过去开了门,嗔道:

“谁不让你进呀,自管进来嘛,噜里噜嗦。”

林麟笑着进来,道:“谢姑娘,还有件东西给你看呢。”

他递上一个玉佩,谢飞燕接过来仔细审视,见壁面上刻有个“竹”字。

她不认识此物,便还给了林麟。

林麟将血帕玉佩收好,道:“山西广宁大师、崂山玉阳真人均在此一役中罹难,在下明日与各位暂时分手,回少林寺报知恩师,恩师决不会坐视不管。”

张云雁道:“燕姐,他回少林后,再赶到浙江杭州与我们会合。”

谢飞燕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麟又道:“那夜之事必会轰动江湖,广宁大师、玉阳道长非一般人物可比,山西广胜寺、崂山上清官必不肯善罢干休,定要追究下去,‘鸿雁班’四处流动,故在下决心跟随,暗访此案真凶。”

张云雁道:“哦,对了,家兄在燕姐走后,蒙东野前辈垂青,携家兄外出一旬半,授了他一套刀法,老人家有趣得很,说这套刀法叫‘屠狗十八式’,授完,让家兄转告家父母,‘鸿雁班’不宜在此多逗留,远走为好,并让家父母”

说到这儿,张克虎进来了。

云雁道:“屠狗的兄长,把东野前辈转告燕姐的话说一遍吧。”

张克虎道:“我正是来找燕姑娘的,东野前辈让我转告说,谢姑娘回来后,暂不要离开‘鸿雁班’,还说事情过于复杂,牵动了许多本已隐居的老头,但又让谢姑娘放心,说他老人家与一位叫醉寿星的老前辈会照应姑娘,只要姑娘小心些就行了,不要再只身一人远走。”

云雁道:“老前辈的话很怕人的,燕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麟道:“谢姑娘,不妨将隐情告知大家,让大家心中也有个底。”

张克虎道:“是啊,谢姑娘,我们都愿为你分一份忧,解一份愁呢,只是你不要小瞧了我们才好。”

谢飞燕心想,如果身在“鸿雁班”免不了累及大家,不如请班主夫妇来,将家仇讲了,然后脱离‘鸿雁’,与光灿去探访仇敌。

拿定主意,便道:“烦张兄请班主,啊,不对,干脆我们一块到班主那儿说吧。”

众人均赞成,便到上房找张大成夫妇。

谢飞燕将自己出师以来,家已被毁的情形简述了一遍,又谈了此行经过,只隐瞒了光灿救她这一截,改称被一未露面的高手相救。

众人听了前后情形,俱感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飞燕续道:“今日飞燕已将实情托出,我不能再留在‘鸿雁班’,以免祸及全班,半年来承班主夫妇垂爱,百般照顾,此番恩情,飞燕只有异日相报了。”

听她说要走,云雁急了,道:

“燕姐,你孤身一人岂不更加危险?”

林麟道:“姑娘身负血海深仇,时下又有人暗害姑娘,想来二者之间必有牵连,姑娘单身一人,未免危险,不如随在下同返少林,由在下将此件事禀报之后,在下陪同姑娘一道,探访姑娘的仇人,不知意下如何?”

吴玉芹道:“都说些孩子气的话。飞燕姑娘,我们与你是竹里装灯草——一条心,别尽说些走不走的话!”

张大成也很同情谢飞燕,但此事非同小可“鸿雁班”子弟虽自小习练武功,但仅能自卫防身,要与四海魔枭令狐宣之流作对头,份量实在太轻了点儿,莫说这班孩子们,自己夫妇两人也不是老魔的对手。

乡亲们将这班姑娘小子交托给自己,怎能拿他们的性命儿戏呢?

可是,飞燕孤身一人,又怎能让她独自承受凶险呢?

“鸿雁班”是舞队,不是江湖帮派,这一牵进江湖是非,只怕永无宁日。

然而飞燕一家遭害,现在又有人找上了她,她是班中的一位艺人,作为班主又怎能袖手不管?

咬咬牙,他说话了:“谢姑娘,你既是班中一员,有事我们不能不管,虽说我们武艺低微,但人多毕竟好设法,姑娘再不要说个走字,留在班里祸福与共吧!”

他这么一说,吴玉芹、张克虎、张云雁和林麟都十分高兴,纷纷劝飞燕留下。

飞燕想了想,道:“多谢班主,那我暂且留下,若事态发展迅速,到时再离开吧。”

众人又围绕四海魔枭之事议论了一阵,方才各自回屋歇息。

第二天一早,林麟辞别众人先骑马走了。

大伙儿把家什搬上大车,分乘几辆马车,往浙江进发。

他们走杞县,过睢阳,来到永城县,这里距安徽已经不远。

张大成决定在永城县住上两天,歇息一天,演出一天。

旅途劳累,饭罢已经天黑,各自歇息。

三更时分,突然“吧”地一块,似有重物击在楼上。

谢飞燕立即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张云雁也忙翻爬起来。

两人匆匆披上外衣,目注门窗。

飞燕打个手势,意从后窗跃出。

云雁抓起放置在床上的长剑,拉开后窗,一跃而出。

飞燕却忽地拉开门,一步跃到天井。

只见对面房顶上,立着一条黑影。

此刻张云雁也从屋后绕出,同时看到了房头上的黑影。

这人好大的胆子,见了人也不闪避,依然大不咧咧站着。

谢飞燕一踮脚“嗖”地上了房顶。

张云雁叫道:“有贼,大家快起来!”

她也跟着上了房,并立即抽出了长剑。

谢飞燕见对方仍不理不睬,娇叱一声,一掌打出。

她发现对方仍然不动,似乎也不打算回避,要硬挺挺受她的一掌。

她习的是无相神功,那人即使有金钟罩、铁布衫,只怕也经不起一击。

就在掌要触到对方胸襟的一刹那,她急急将掌势挪开,同时柳腰一拧,往斜刺里跨了一步,接着将拳收回。

那人依然不动,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她感到诧异了,正想仔细打量对方时,张云雁不知就里,娇叱一声,长剑直点对方咽喉。

她急得连忙跨步进身,轻轻向张玉雁的玉臂一推,剑失了方向,刺向空当。

“慢,此人被点了穴。”她急忙说道。

与此同时,张克虎、张婉玉、班主夫妇也都跃上了房。

许多姑娘也纷纷从屋中出来。

张云雁听飞燕如是说,忙借势收招。

二人一左一右上前两步,定睛一瞧,不禁叫出声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班中得力子弟常世雄,只见他双睛凸出,嘴角似有口涎流出。

张克虎急忙上前将他放倒抱起,从房上跃下,将他放到床上。

只见常世雄外边罩着一件黑色大衫,班中人谁也未见他穿过,大衫里面才是他平日穿的衣服。

他已经没有气了。

口角流淌的不是口涎,而是血水。

张大成替他查了周身,并未发现伤痕。

只有胸膛上清清楚楚有个泛黑的手指印,比量下来,大概是中指。

这一下事出意外,大家吓得瞠目结舌。

张克虎道:“把范之宏叫来问问。”

范之宏与常世雄住一间屋。

与张克虎同屋的吴杰急忙去了,一会慌慌张张跑回来道:“他他死在床上!”

众人一惊,急忙到范之宏住屋去看。

范之宏的死法与常世雄相同,胸上受了一指,别处并无伤痕。

张大成慌了,急忙出房门清点人。

六个男子去了两个,其余还在。

除了张克虎、吴杰,还有两人叫张小旺,陈子仪。

再清点姑娘们,除了飞燕、云雁,其余九个都在。

吃饭时,大家还热热闹闹、吵吵嚷嚷,不过两个时辰,便去了两个,这真是从何说起啊!

姑娘们都抽泣起。来,男人们则呆然而立,心里乱得没了主意。

谢飞燕咬紧银牙,心中怒火燃烧。

杀人者武功高强,杀了人还戏弄大家。

这是什么人干的?这些无辜青年与他又有何仇?

莫不是自己带来的灾祸?白白让两个好人命丧黄泉!

她心里难受极了。

忽然,张克虎叫道:“你们快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回到了放置常世雄的那间屋。

原来,他想把常世雄那件大衫取下,因为班里从未有过这样的衣服。

取下后,他顺手掏摸了里间的口袋。

口袋里有个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敢与谢飞燕为伴者,这小子就是榜样。”上面只捺了一个指印,并不署名。

众人进屋后,他把纸团给了爹爹。

张大成抖着手,念了纸团的字。

谢飞燕再也忍不住,走过来向班主行了个礼颤声道:

“班主,飞燕累及两位大哥,后悔不及,只有以后替两位大哥报仇。飞燕今夜就辞别各位,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径自挤出房门,朝自己那间屋跑去。

张云雁喊了声“燕姐”也跟着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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