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着鸟喙的玉面狐狸(1/2)

何时告的退?满脑子浆糊的子阳慧玉丝毫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跟了个人影一路东拐西拐,莫名其妙便站到了宫门外。

她痴痴傻傻的杵在天恩大道中央,脑子里像塞了块木头……让她似乎知道现在应该回家,又似乎已然忘记家在何处。

突然一声骏马嘶鸣,把子阳慧玉的神志拉了回来。她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这才看清面前一匹高头大马正居高临下的对着她喷粗气,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下一刻,马身侧了过去,马背上的红衣少年皱着眉瞪她:“这大道如此宽敞,你却偏偏横在正中央!是想寻死,还是想讹人钱财?”

还没从懿诏的惊愕中缓过神来的慧玉本来就心情欠佳,一听那少年如此数落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碍了您的路,赔您币子便是!”她随即掏出几枚币子抛到地上:“见您一身华贵,知您不缺这币子。那我便帮您孝敬孝敬地神,保您这一路不摔下马!”刚说完又心虚对方人高加马大,于是便抱着脑袋撒开腿就跑。

“你……”那少年身后的随从见她说得过分,气不过,刚想下马拿人却被拦住。

“算了!”少年看着她犹如受惊兔子一般逃跑的背影,忍不住发笑:“这小子嘴挺厉害,可惜胆子太小。”

“大公子,近酉时了!”另一侧的随从提醒到。

“唉!也不知祖母急着召我回去何事!还想着能与那俩家伙多玩几天呢!”

不远处,通盛街边聚云斋一旁的小巷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知倪儿正焦急的等着自家小姐出现。

眼见着太阳渐落,知倪儿急得身上直冒冷汗。反观车上的另一位……子阳慧玉的亲哥哥子阳尧,则优哉游哉的翘着腿,喝着暖茶,毫不在意就不出现的自家妹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终于,慧玉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她提着长衫衣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知倪儿赶紧上前扶过她一同坐进了马车里。

“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知倪儿替她擦着额上的汗珠子,着急的问。

子阳尧一把扯开知倪儿,拉住还气息不稳的慧玉眯着眼睛训问:“差事你应下了没?”

慧玉点点头,把怀里的懿诏拿了出来。

子阳尧看到懿诏,立刻喜笑颜开:“太好了,慧玉,你为我子阳家又添了一光!哈哈哈哈,天佑我佑安侯府!”

“二哥哥,去为太子伴读,真能为子阳家添光加彩吗?”

“那是自然!”子阳尧温柔的摸摸她的头,生硬的挤出一记笑容。

“可是……太后要让我以楚琰的身份去伴读,还不能让太子知晓我是佑安侯的女儿……这……”

“太子虽不知你是谁,但太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吗?慧玉啊,你要明白,伴读太子明面上是为太子办差,但实际上是在为太后办差。你只需与太后相处好便是,其他的别多想。”

慧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好作罢。

回程途中,慧玉忆起坊间所有关于太子的言论,悄悄在心底描出一个轮廓——长相优异……因坊间传闻女子见其模样皆易心生爱慕;自视甚高……坊间传闻他常与太傅辩驳,且丝毫不顾及师长颜面,为此太傅隔个十天半月便会请辞一回。能把太傅驳得几番请辞……这人必定聪明机智、才思敏捷,而善辩者大多能说会道、言辞犀利……!

如此一来……这人岂不是个长着鸟喙、随时随地对人指指点点的玉面小狐狸?慧玉自己想着想着,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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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内,老太后伏在桌上摹着桌边摆放的《戏鱼图》。鱼身刚勾好,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呼小叫的闹腾。

“祖母!祖母!”一身红衣的少年一见她,便跪拜在她脚边:“孙儿拜见祖母。祖母这几日可安好?有没有偷吃大鱼大肉?”

“没有!饮食清淡着呢!你们一个两个都管着我这张老嘴,我哪还敢胡乱吃喝?”老太后宠溺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头,摆摆手让旁人全都出去,又将他扶了起来:“出宫又找那两只猴崽子玩去了?”

“二弟、三弟可想您了!问您何时再带紫玉团子去看他们!”

“呵,这是想我这老太婆,还是想我这老太婆做的紫玉团子?”

“都想!都想!”少年挽着老太后的胳膊撒娇,至于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沉稳,此刻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了,好了!”老太后拉开他的手,转身从《戏鱼图》下抽出那张《挽花仕女图》递给他:“沧临,看看!”

“祖母的新作?”卞沧临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挽花少女,“不像您的手笔啊!”

“谁让你看画了?让你看字!”

“五阶朱漆通盛道,堂前孤翠节节高,墨染书案兰草笑,后庭百花朵朵姣。青袍送架养娇草,娇草开花换绯袍,高台一坐金银抱,千斤狴犴空咆哮……哟,谁胆子如此大,敢嘲弄通盛街那几个瞎眼昧心的狼狗?”卞沧临一边读着一边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到祖母的长椅上躺倒,意犹未尽的又细读了一遍。

“起来!”老太后拍了他一把,笑着训斥:“还有没有太子样儿了?被外人看了去可了得?”

“外人不都被祖母挥退了吗!哪儿还有外人!祖母就行行好,给我一刻的舒坦吧!”卞沧临动也不动的继续抱着诗画瞧,“祖母,这是谁写的?没被通盛街那些祸害逮起来?”

“见到这画了你还不知?”

“这画有什么稀奇的?……这是……举文汇选初试的试题?原来是参加举文汇选的才子,难怪!有祖母保着,也没人敢为难他。”

“这孩子有胆有识,我甚是喜欢!沧临,让他来做你的伴读,可好?”

“又是伴读?有我宫里那俩跟屁虫还不够?”

“慎行和慎言要担负你的安危,自然同你形影不离。这孩子可不一样,她只佐你读书,绝不会跟着你到处瞎转悠!”

卞沧临一个翻身坐起来,无奈的叹气:“行,行!就按祖母的意思……父亲知道吗?”

“我同他说便是!”老太后欣慰的牵起他的手,“别在为佑安侯的门下同你父亲闹别扭啦!要朝局安定,哪能非黑即白!你尚年轻,慢慢的就懂了!”

卞沧临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待老太后话音刚落,便立刻抽出手站起身来行礼:“入夜了,祖母早些休息吧!”

老太后见状,无奈的轻声叹息:“你父亲身体有恙,近些日子又重了些,无论如何,你都该去看看。”

“孙儿知道了。”卞沧临一面应下声,一面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去。

“对了,伴读那孩子叫楚琰。”太后提高了调门与他说,门外却再无回音。

等不到回声的老太后满面愁容的坐回长椅,自言自语道:“祖母知你心气儿高,也知佑安侯有些所为确实背离我朝圣主教诲。可你年岁尚轻,不懂这朝堂之上那些个明里暗里的弯弯绕绕……佑安侯那是一国重臣,为保国本,咱们总得先稳住根基啊……唉!罢了,但愿子阳慧玉这颗棋子,能起点儿用吧!”

一肚子怨气的卞沧临刚跨过永寿宫的门槛,就看见那俩跟屁虫还守在宫门外。

“还守着?这是皇城内,还盯着我作甚?”卞沧临怒不可遏的指着两个人的鼻头吼。

“殿下尚未回到永昌宫,我俩自然不能擅离职守!”慎行慎言一见他发了火,赶紧单膝跪下解释。

“父亲要给李贵忠那老混蛋开脱,祖母要给我添个跟班,你俩要时时处处盯着我!你们都有理,都能想如何便如何!就我不能是吗?”

“属下知错!”

“你们知个屁!”卞沧临气得一脚揣上身旁的柱子,又疼得抱着脚直跳。

“殿下!”两个人见状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他,拼命的忍住笑。

“笑吧!笑吧!反正我脾气也发完了,也没力气再责骂你们!帮我找驾车,送我去永兴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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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里清风徐徐,‘荷畔书斋’的榕树下坐满了学字的孩童。一位身着墨蓝长衫,腰上别了把短尺,捋着髭须的男人绕着孩子们的小桌一字一句的提点。

“若想要字正,首先身必正。身正则人正,人正了,这字才能有气吞山河之姿!懂了吗?”

“懂了!”

男人欣慰的点点头,回到十步外的石桌前端起一壶清茶喝了一口。

“先生!”院门外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男人未回头便知来人是谁,扬手把人招呼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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