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名将之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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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传旨后,你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来见朕吗?”刘玄冷冷地质问道。
“因圣上有意让解一个梦,是故,我便顺道去请教了一下一位先生,以为圣上解开此梦!”刘寅淡然道。
“哦,你倒有心了!”刘玄不置可否,却笑了笑道。
“圣上之事我怎敢怠慢?”“那你说朕那梦究竟是何意思呢?”刘玄又问。
“天狗食日,本为不吉之梦,但今年乃天煞年,君命冲太岁,此梦为圣上所做,却是大吉之梦!”刘寅道。
“何解?”刘玄讶问。
“在这非常时期,天狗食日,则为夺天吞日之象,也为破旧立新,此为王莽气数已尽,圣上之威将逼临天宫,我大汉天下将复之兆!”刘寅道。
刘玄听了,大喜,旋即又问道:“这'日'又是指谁?”“自然是王莽!”“那这'天狗'呢?”刘玄又问。
“圣上身边的良臣勇将!”刘寅道。
“嗯,大司徒真是妙解,那我梦'满天大雪,全身发寒'又是何解?”刘玄继续问道。
“雪为圣洁之物,满天大雪必清天地浊气,掩九州十地之脏乱,得天地一片清明,此也为破旧立新之兆。至于圣上感身寒,则是近来圣上操劳太多,或是心火微旺,应该传太医才是。”刘寅悠然道。
刘玄神色突然一冷,道:“大司徒真会说话,我召你回都,是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圣上何说此话,'请教'二字叫刘寅怎能承受?”刘寅忙道。
“哼,大司徒有一个真命天子的三弟,这'请教'二字,怎就不能承受?”刘玄目射电芒道。
刘寅立时跪下,道:“圣上哪里听来的这些谣传?臣确实有三弟流落在外,近日也确有意让其认祖归宗,但圣上所说的真命天子却只属谣传!”“是谣传吗?听说他背上有我们刘室历代先皇所拥有的火龙纹,难道他不是真命天子吗?”刘玄冷冷地反问道。
“圣上是从哪里听来的?此事我根本就不知晓,因为我根本就未曾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火龙纹,但若说拥有火龙纹便是真命天子,只是无稽之谈!昔日高祖背有火龙纹,是因其斩白蛇,以武力征服天下,后历代先皇不过是得以继承而已,据史所载,大秦始皇也无火龙纹,而另具司马迁的记载,昔日桂王刘建皇叔祖身具火龙纹而未得帝位!三叔刘正也身具火龙纹而未登帝位,这些足以证明,火龙纹并不是真命天子的象征,而圣上才是众望所归!试想以圣上此刻之兵力和声望,忧愁汉室江山指日可待,万里江山舍圣上其谁?”刘寅不紧不慢地陈述道。
“哼,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你分明是在借机造势,另有所图,当朕不知你之狼子野心吗?”刘玄冷声道。
“圣上明鉴,刘寅从未有此心!”刘寅肯定地道,却无更多的解释。
“如果你真无此心,那就证明给朕看看吧!”刘玄拍了拍掌。
一名太监以玉盘端出一个白玉酒壶。
刘寅的神色倏变,有些愤然地望着刘玄。
“大司徒如果真无此心,便喝下这壶酒!”刘玄冷然道。
刘寅的目光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王凤、王匡、朱鲔、廖湛、李轶、张卯、陈牧等十数名刘玄的亲信,神情也都极为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刘寅的身上,他们怎会不明白,刘寅若是不服的话,肯定将是雷霆一击。
尽管王凤、王匡、陈牧、朱鲔、张卯、李轶诸人无不是超卓高手,但却没有人敢肯定自己能够承受刘寅的一击。
刘寅一向是王凤、王匡、王匡陈牧之辈最忌讳之人。
没有人知道刘寅的武功可怕到什么程度,但刘寅绝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刘玄也很紧张,他自然明白,刘寅幼时便一直跟随武皇刘正,已经可算是武皇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来,只怕刘寅也不会比当年武皇刘正逊色多少。如果刘寅真的要反击的话,必将让他的生命经受考验。
刘寅突地惨然一笑,蹙然道:“罢了!罢了!”伸手便抓起酒壶。
众人的心神仍没敢有半点松懈,他们不敢相信刘寅会如此轻易就范。
“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圣上答应!”刘寅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说!”刘玄声音变得微微缓和地道。
“任何事情都只由我一人承担,与我的族人无关,还请圣上不要为难我的族人!”刘寅肃然道。
刘玄一怔,肃然道:“朕答应你的请求!”“另外,臣若去了,请圣上准许让我的族人将我安葬于舂陵!”刘寅又道。
“朕答应你,你放心去吧!”刘玄似乎也有点难过。
“好,有圣上这些话,我可以安心了!”刘寅惨然一笑,仰首将壶中之酒倾于腹中。
众将顿时都闭上了眼,似乎也不忍再看如此场面,心中亦多了几丝恻隐之心。
“请圣上多珍重,早日复我大汉江山”刘寅说到这里立刻捂住胸腹,大口喘息。
“大司徒,我必不会负你所望,你安心去吧!”刘玄此时心中也似极难过。
朱鲔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刘寅喝下去的并不是酒,而是水银,这比任何毒物都可怕。
对于一个真正的高手,毒酒是可完全被逼出的,但水银却不是能够逼出体外的毒物。
也可以说,世上无药可救。
刘寅痛得惨嚎一声,伸掌向腹部猛击一掌。
“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地再无动静。
刘玄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向那太监打了个眼色。
太监忙伸手探了一下刘寅的鼻息,这才尖声尖气地道:“司徒大人已经气绝身亡了!”刘玄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空洞,但在他扫视殿中众臣之时,众臣也都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抑或是满脸羞愧。
“给我厚葬大司徒,将其灵柩送回舂陵,今日大司徒暴病而亡,确实是我更始之大悲,下令全军哀悼三日!”刘玄说完竟抚胸痛哭起来,神情间无一丝娇作之情。
众将也为之愕然。
刘寅暴病而亡,这是继天下第一名妓曾莺莺暴病而亡后的又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刘寅的死比曾莺莺的死更具震撼力!
舂陵军的首领,更始政权的大司徒,舂陵刘家的主人,昔年武林皇帝的亲侄儿,更是大破宛城、大败严尤等名将的三军主帅,这样的人就这般突然暴病而亡,自然会让天下为之震惊。
更始政权,全军上下为之哀悼三日,自皇宫以内的更始皇帝、皇后,皆吃斋三日,军营之中,停战三日。
南阳百姓也都主动为之戴孝,舂陵军将士也皆为之戴孝。
刘寅的死,像神州大地之上响起一道巨大的霹雳!
有人欢喜,有人悲蹙,也有人惋惜,而更多的人则是不敢相信。
事实终究是事实,没有人可以改变事实或是否定事实。
刘仲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没有哭,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平静得便像是面对某人打翻了一杯开水。
刘仲的表情平静得让人以为他是冷血,或是没有人性。
没有人理解刘仲,他也不需要人理解,真正能理解刘仲的人,只有刘寅,但是刘寅却死了。
刘仲整理好军务,按诏停战三天,举军皆哀,于是,他带着几名亲信飞赶宛城。
刘仲并不是回舂陵看兄长的尸体,而是带着三军的帅印回宛城请罪!
刘仲有罪吗?外人不知,或许也只有刘仲自己才明白。
有人明白就行,不可否认,刘仲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与此同时,王莽也听到了刘寅暴病而亡的消息,起初,他以为是假的,痛叱探子,但很快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大笑了。
王莽大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了,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了。
笑过之后,王莽并没有就此罢休,更大咒刘寅的亡魂!他恨,对这个英年早逝的人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刘寅,他的大军怎会败得如此之惨?如果不是刘寅,他岂会落得这几乎众叛亲离的下场?所以面对刘寅的暴毙,他大笑了!
刘寅病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平国,樊祟大哭三声,两日未食,沉默五日未言,只把赤眉军众将给吓坏了。
五日后,樊祟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下令,而是仰天浩叹:“伯升一去,天下何人知我?天下何人知我?”赤眉众将皆为之黯然,他们绝未想到,这位与刘寅交情并不深厚的大龙头,竟然对死去的刘寅如此重视,如此在乎。
樊祟自那日之后,变得有些沉郁,甚至连斗志都为之消减,不过赤眉军依然能在东面横行无忌。
樊祟的改变,也使赤眉军充满了变数,笼上了一层阴影。
刘寅的灵柩被运回了舂陵。
舂陵百姓二十里相迎,舂陵刘家更是百里相迎。
满城戴孝,泣声一片,千里之外的刘家子孙皆赶赴舂陵奔丧。
刘寅之死,几乎是刘家的一个大地震,整个都乱了套。
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刘寅是怎样死的,但许多人心里都很清楚,刘寅受诏进宫之后,便暴病而亡。
接回刘寅灵柩的是刘忠,这位刘家的老人表现得无比坚强,不曾落下一滴眼泪。
刘忠的平静,让送灵柩至舂陵的朱鲔有些不自然,是以他宣读了刘玄的圣旨之后便匆匆返回了宛城,连多呆一日都不肯。
刘玄封刘琦琪为建平公主,更赐金万两,以示安抚,舂陵刘家之人皆得安抚,但却没有任何人多带了半丝喜色。
朱鲔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灵柩便摆在舂陵刘家的前庭大堂之中。
没有人敢开棺,因为这是刘玄御赐的天棺,以最佳的沉香木为料,更以玉帛莽袍为盖,以示尊荣。
舂陵刘家历经数变,即使是舂陵百姓也人心惶惶起来。
江湖中众说纷纭,有说刘寅是被刘玄赐毒酒而死,有说刘寅是被刘玄与众高手联手所杀,也有人说刘寅在数场大战之中,本就身负重伤,在宛城旧伤复发而亡。
还有人说,刘寅练功走火入魔而死。
更有些人,刘寅是被重出江湖的杀手盟高手刺杀而死。
总之,关于刘寅的死有太多说法,各种猜测都有,每种可能都似乎有其道理,又都存在着局限性。
刘寅在军中的威信之高,几乎连刘玄都无法相比。因此,刘寅的死,对军中的士气难免会有很大的打击,再加上各种谣传,使得军中将士们人心惶惶。
尤其以舂陵将士的情绪最为低落,这些人大多都是与刘寅共同举事的亲信将领。
邓晨、邓宽、李通诸将更是坚持要查明刘寅的死因,闹得不可开交。
刘玄为此事感到大为光火,但舂陵将士在更始军也占着相当的实力,绝对不容忽视,一个处理不好,也许便会使更始军四分五裂,步上昔日绿林军后尘。
刘玄当然不敢对邓晨诸将采取过激的态度,因为这并不是邓晨几人的事,便是下江兵系的王常也支持邓晨。
在更始军中有四大军系,除刘玄的平林军与王凤的新市兵外,便是刘寅的舂陵兵与王常的下江兵。
这些将领手中皆握有大量的兵权,而且只要他们登高一呼,立刻便会让下江兵与舂陵军自更始大军之中分裂出去,甚至是倒戈。因此,刘玄也不敢作出什么稍有过分的决定,只能以怀柔手段安抚他们。
而在这个时候,刘仲却离开前线来宛城向刘玄请罪。
刘仲的回返与其交出三军主帅兵符的决定让刘玄大为欢喜和意外。
自前线私回本是大罪,但这是特殊情况,所以刘玄并未定罪,反而安抚刘仲。
“爱卿当节哀顺变!”刘玄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道。
“圣上请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刘仲肯定地道,顿了一下,又接道:“臣回宛城,是有一事要向圣上秘报!”“哦,爱卿有何事要说呢?”刘玄讶然问道。
“臣经查实,内妻之死实是另有内情”刘玄的脸色为之一变,打断刘仲的话问道:“就只有这些吗?”“是的,但却有关于天魔门的诸项事宜!”刘仲又道。
“嗯,很好,看来你确下了一番功夫去查莺莺之事。不过,此事待退朝之后再商量,此乃刘家家内之事!”刘玄话锋一转道。
“臣遵命!”刘仲很知趣地退至一旁,神色间有股抹之不去的伤感。
众将也都为之感到悲哀,先是爱妻身死,后不几日便又是兄长身亡,这些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对刘仲的打击也够大的。
闻说曾莺莺死讯传至之时,刘仲为之流泪,可见其夫妻感情确实极深,也难怪刘仲会去查访曾莺莺之死。
因此,刘仲这般一说,众将也便不太意外,但他们绝没想到之中还有许多内情,即使是刘玄也不曾料到刘仲的心思。
刘仲却似乎算计得很准,因此,他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刘寅之死,武林各路人马皆前来吊丧,平日里,舂陵刘家的交游极广,且天下各地都有生意网,江湖之中许多门派也都与舂陵刘家有交情。因此,自然有很多人络绎赶来。
刘寅虽然不似松鹤道长那般,身为正道身一高手,但其身死,比松鹤的死反而要更为让人感兴趣一些。
舂陵刘家也迅速传帖天下各处,刘寅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之结果,因此早便安排好了后事。
刘忠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刘寅的吩咐去办的。
刘家的长老们对刘寅的吩咐,也向来是绝对遵从。因此,他们极为积极地作出了许多绝对重要的决定。
刘寅的尸体只停放了两天,便下葬,因为这是夏天,七月的天气正是酷热难当之时,尸体容易发臭,因此便不再等许多客人就已下葬。
刘仲没有赶回舂陵,但有消息说刘仲滞留在宛城。
身为舂陵刘家老三的刘秀也没有赶来,任谁也知道,要从枭城赶到舂陵,在接到消息后,即使翅上翅膀飞过来也没这么快,是以所有人都不曾怪刘秀,同时也期待他快点回来。毕竟,这曾是舂陵刘家寄予厚望的老三。
舂陵刘家之人自然明白刘寅是如何死的,甚至明白这之中的因果,但是他们能说什么?他们能做什么?
南阳,是刘玄的地盘,刘玄是更始皇帝,是拥有数十万大军的更始天子。舂陵刘家虽势力庞大,根系极深,却绝无法抗拒更始政权的数十万大军!因此,舂陵除了全城充满着悲色外,并无太多情绪高涨的人。
“圣上传你进去!”一名老太监瞟了刘仲一眼,道。
刘仲淡淡地望了这老太监一眼,反问:“公公如何称呼?”“小人马韩!”那小太监不冷不热地道。
刘仲没有再说什么,跟在马韩之后绕过几道曲廊。
这片地方,刘仲并不陌生,这是将昔日王兴的侯府改建而成的,现在虽然气派多了,但大体之上仍没有改变。
刘仲在宛城生活的时间绝不短,而在这些日子里,宛城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基本上了若指掌。
进入禁宫,也使得刘仲自然想起了昔日王兴尚在宛城之时的日子,也自然想起了王兴侯府之中激扬文字,与邓禹一起狂放无忌的日子。
而今,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而压抑,也许,这就是成长,或者,这便是他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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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当初所幻想的生活。
不过,这种生活与刘仲想象中的生活确实要想去甚远,如果当初知道这成长的一路上竟要经历如此的磨难和变故,还会憧憬这一切吗?
刘仲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过,生活总不会是让人随心所欲的。也许,事情发展到今日这地步并不是他的选择,而是为形势所逼,不得不一步步走过来。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总在背后以它想要的方向将你推向一条不归路。当你走过来后,才发现,这与你的理想越来越远,但是你却没有回头路可走!这便是人生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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