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任府论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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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内任光听苦尊者的法论后,便淡淡地问道。“这便是尊者的小乘法所求证的东西吗?”“不错!”苦尊者点头应是。

“尊者所求目的只是宁静吗?”林渺有些愕然地反问道。

“只有宁静之中才能得生智慧,才能够得生真知!宁静才是万物遁生的摇篮!”苦尊者解释道。

“尊者所言确实绝妙!”耿纯赞道。

“我有一点不明,既然我们在真之中求宁静,在感知外得安宁,又何必要再于宁静之中去追索凡俗之念呢?这岂不是前后矛盾吗?”林渺并不肯罢手,对于这西王母门下的尊者,他并无太多的好感,就因为那个空尊者在宛城之外对怡雪居然那般无礼,是以,他对这群怪模怪样的异域怪人并没什么兴致,只是他不明白任光和耿纯为什么会对这群人如此客气。

“宁静之中生出的智慧岂是凡俗之念可比?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一个人脱离尘俗去细看凡俗之时,便会能清楚一切的真知,而这些真知是没有杂念的,又岂是凡俗可比?”苦尊者傲然反问道。

“那尊者修习是何禅法,以何行禅那之功呢?”林渺淡然问道。

“我西王母门下所修自是婆罗门之欢喜禅而抵禅那之功!”苦尊者淡然应道。

“何为欢喜禅?”任光也讶然问道。

“欢喜禅是为男欢女爱之法。”耿纯接口答道。

任光和林渺脸色皆稍变,顿时明白何谓欢喜禅了。

“这也能入禅?”林渺脸微变道。

“自然能够入禅,这是自生理上最基本的快乐,万事皆为法,万物皆有灵,何事何物不能成禅?”苦尊者坦然道。

“那尊者今次前来中土也是想将欢喜禅法在我中土发扬光大吗?”任光淡然问道。

“这也是我此来中土的一个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来找出我婆罗门的叛徒摄摩腾,以正我婆罗门之门规!”苦尊者略带傲意地道。

“摄摩腾?这名字好怪!”林渺不由得嘀咕道,忖道:“我倒想看看这个人长得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不过,我看这些婆罗门的人怪里怪气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注:摄摩腾,据禅宗的史料考证,在汉明帝时(也即是在此书历史时代后的三十余年),摄摩腾才在中土有所影响,也是最早将禅法传入中国的和尚之一,他与另外一位传法的竺法兰同是来自印度。汉朝将他们安置在洛阳的白马寺,所以中国后来的佛庙和僧居,就叫做“寺”和“院”了。其实在汉代“寺”本是朝廷所属政府机关的名称,汉书。元帝纪注:“凡府廷所在,皆谓之寺。”]

“对于中土,我们仍不太熟悉,还要望耿庄主能念在法王的面子助我一臂之力!”苦尊者对耿纯倒是极为客气。

耿纯笑了笑道:“那我只好尽力而为了,不过,关于贵派之内的纠葛,我不能亲自插手。”“那就先谢谢庄主了,我们只要庄主能够帮我查出摄摩腾的行踪,其它的事便由我们自己解决!”苦尊者对耿纯之话并没有不悦,反而显得更为客气。

“如此,几位可先住于我庄中,待我派人去打探此人的下落。”耿纯点头道。

林渺望了耿纯和苦尊者一眼,又望了望那一直都没有出声的日、月、风、云四大上师,他觉得很是无趣,于是笑问道:“尊者尚没有修到静、空的境界吗?”苦尊者脸色顿变,连耿纯和任光都为之色变,哪有林渺这样问话的,这不是摆明着气苦尊者吗?

果然,苦尊者冷冷一笑道:“说来惭愧,我虽苦修数十载,却仍未能达到静、空之境,林公子可是有何指教?”“何敢指教?我只是感到奇怪,何以贵门之中无一人达静、空的境界?”林渺并不在乎大家的反应,依然毫不留面子地道。

“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苦尊者顿时更恼。

任光欲言又止,一个是他三弟,一个是耿纯的客人,他实不好说话,但他相信林渺所说一定有其道理。

“如果贵门之中有达静、空之境界者,那又何来门规?何来叛徒?万物皆空明,舍念清净,看不破红尘俗事,何能做到?更何以能做到'色无边处定、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和非想非非想处定呢?是以,我才有此疑问!”林渺坦然无惧地道。

众人顿时沉寂,苦尊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彩,神色间微有些惭愧之色,口气和缓地道:“公子所说或许有理,但这是我婆罗门内的教务,既然我等未达空宁之境,便要执行这些戒条!”林渺见苦尊者如此说,他也不好再逼人过甚,便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尊者休怪。”“无妨。”苦尊者道。

“好吧,我已让人为诸位准备了斋宴,不若先去用膳吧?”任光转开话题道。

“钦差大臣来了。”林渺诸人正在用斋膳之际,突地有一名家将入门禀报。

“钦差大人到!请信都太守之子任光前去接旨!”在一名家将闯入内里之后,随即又有一名小太监打扮的人走入堂中呼道。

任光和林渺诸人都吃了一惊,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有朝中钦差来到信都。不过,信都在名义之上仍是属于朝廷,虽然隐有割据一方的迹象,但毕竟没有举旗造反。

任光连忙脱下孝服,换装赶出厅外。

厅外的众家将皆垂首不敢与钦差逼视,在一干御前侍卫的相护之下,太守大座上端坐一人,正是钦差大臣。

任光抬首,这钦差并不陌生,乃是昔日与他父亲有些交情的黄门侍郎狄英。

“任光拜见钦差大人,迎接来迟,还请恕罪!”任光行了一礼道。

“任贤侄可还记得我否?”狄英自坐上立起,笑问道。

“狄大人英名,小侄自然谨记!”任光点头道。

狄英笑了笑,道:“贤侄,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顺变,先别说这么多,摆香案接圣旨吧!”任光忙让人将堂中的幡旗和灯笼全部撤下,张灯结彩地便将太守衙门里改扮了一番,但府中其它的地方则依然不改。

摆好香案,狄英这才要紧不慢地走到案前,自盒中拿出圣旨高呼:“信都太守任雄之子任光接旨!”“臣接旨!”任光立刻跪下,任家大小在堂前相继跪下。任光却在心中暗暗捉摸:这圣旨之中究竟写了一些什么东西?父亲才死十余日,朝中便立刻来下圣旨,这似乎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信都太守任雄病逝,甚是痛心。念其生前为国倾心尽力,鞠躬尽瘁,特追封忠义侯,其子任光承袭其父侯之位,赐千户,子孙世袭其位。另派黄门侍郎狄英接任信都太守之职,即日掌印,钦此!”任光听得前面一段,心中顿喜,但听到后来,却容颜大变。

“忠义侯任光接旨!”狄英高喝着将圣旨卷好,双手递向任光。

任光一动不动,虽然王莽封他为千户侯,且世袭如此,但是却不会有半点实权,名声是好听,却不过是虚衔而已。

“忠义侯任光接旨!”狄英见任光仍在犹豫,不由得有点急了,再次催促道。

任光无奈,只好双手伸出,正要接旨说谢主龙恩之时,蓦觉一道幽风掠过,手却接了个空。

“大胆狂徒,竟敢劫圣旨,给我拿下!”正在任光讶然之时,却听狄英一声怒喝,他不由得抬头一看,发现狄英手中的圣旨竟被一个三尺侏儒给拿走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自然识得此人。

“哈哈,这是什么圣旨,是假的!”那侏儒并非别人,正是鲁青。此刻他犹如一只猴子般双足倒钩于大殿的横梁之上,双手展开圣旨不屑地道。

那群与狄英同来的几名御前侍卫及狄英的亲卫高手哪里会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太守府中抢劫圣旨?他们的目光都聚在任光的身上,本意是只要任光抗旨,那他们立刻擒下任光,夺得太守兵权,却冷不防竟窜出这么小的一个三尺侏儒,而且其身手之敏捷灵巧让人吃惊。

当然,若不是任光伸手准备接旨,狄英正欲松手交给任光,鲁青绝难自狄英手中抢去圣旨,便就是狄英这一松手松神之际,鲁青便出手了。

狄英还有点得意忘形了,因为他想到,只要任光一接旨,那他便是这信都的太守,即掌管了这方圆数百里的生杀大权和财富,他也料到任光会抗旨,却没料到半路上杀出这么一个矮鬼,一时间大恼大急。

任府的家将听到圣旨,皆心中大愤,即使是太守衙门的官吏对任家都寄有深厚的感情。是以,他们对这道圣旨极不满,这一刻见有人抢走圣旨,自是更加幸灾乐祸,都在袖手旁观。

“大胆逆贼,快还圣旨来!”狄英怒喝。

鲁青却悠然自得地晃着手中的圣旨,叫道:“这张圣旨是假的,这个人是假钦差,快把他拿下!”但话音未落,两名御前侍卫已如风般掠上。

“要杀人灭口?嘿,没那么容易!”鲁青身子一扭,双腿一用力,竟翻上大梁,缩身如一只大老鼠般疾窜而过,竟在那两名侍卫剑到之际,窜上了另一根大梁,速度快极,因其身子极小巧,那大梁虽距屋顶不高,而且有交错的三角支架,但并不影响其自由的行动。

任光见鲁青如此灵巧,心中稍放心,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却在盘算该怎样应对眼下的局面。

“砰砰”鲁青左荡右突,虽然身子小,但力气却不小,两名狄英的亲卫与鲁青硬击了两击,鲁青的身子震飞,却落在另一根斜梁上,再滑至大梁,但狄英的两名亲卫却重重坠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官追回圣旨?”狄英向任府家将和那群太守府的差役喝道。

“对不起,我们不负捉拿犯人的职责!大人身分尚未明确,我们不能随便出手!”任光立起身来,淡淡地回应道。

任府的家将自然也认识鲁青,知道这侏儒乃是任光义弟的人,自不会出手。

狄英脸色都气青了,但是他也无话可说,任光根本就没接过圣旨,也没看过圣旨,而那侏儒却说圣旨是假的,自不能用圣旨来要挟任光帮他。那些衙役也便都不动身了,事实上,他们便是出手,也抓不了鲁青,那大梁离地至少有两丈五,他们还要拿梯子才能上去。平日里扫那大梁上的灰尘已是不易,何况还是要上大梁抓这比老鼠还灵动的侏儒?

“拿我的公文来!”狄英向身边的一名亲卫吩咐道。他知道,如果不拿出公文,任光绝不会就犯,本来,他以为任雄去了,只剩下这黄毛小子会轻而易举地对付,却没料到节外生枝,现在惟有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公文和御赐金牌了。

那亲卫忙将手中所抱的一个锦盒打开,但在锦盒打开的一刹那,狄英惊呆了,盒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的公文呢?”狄英怒吼问道。

那亲卫也呆住了,脸色顿时灰白,结巴道:“我我怎么会这样?明明在这里面,我怎么会?”“混蛋!”狄英一巴掌打得那亲卫口角流血,气急败坏地吼道:“还不快去给我找!”任光也大讶,他本来还在考虑,如果狄英真的拿出了公文和御赐金牌,他是不是要真的出手擒住鲁青,正为这事为难时,却没料到这锦盒之中的公文竟不翼而飞,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也想不通这之中出了什么问题。

任府家将和太守府的衙役,及那一直都不曾说话的郡丞李方、功曹唐意和主簿常信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一向都尊敬任雄,对任光也是极为敬重,在任家掌管信都数十年中,这些人几乎都是任家的死党亲信,如果狄英有公文和金牌的话,若非任光立刻决定造反,他们也必须出手擒拿鲁青了,不过此刻狄英的公文和金牌不见自是他们认为最好的结果。

那几名御前侍卫的武功极好,只逼得鲁青四处逃窜,并不敢与之正面交锋,不过鲁青拿圣旨做武器,这些人哪里敢损坏了圣旨?是以攻起来缩手缩脚,这才让鲁青有喘息的机会,否则鲁青只怕已伤在这几名侍卫手下了。

几个人在横梁上纵窜如飞,一时之间,那几名侍卫也捉不住鲁青,毕竟他们身材高大,在这纵横交错的横梁之间伸展并不灵活,而鲁青却灵活之极。

“哼!”狄英冷哼,他见众侍卫仍无法拿下这小侏儒,心中更是恼怒,在这太守府中出了这等事,而任光又袖手旁观,他无法相信这个侏儒会与任光无关。是以,他不仅怒这个侏儒,也怒任光,但这是别人的地盘,他自不能拿任光如何,但是对这个侏儒却起了杀机。

“你们都退下!”狄英向那些追逐于横梁之间的侍卫喝道,同时他如展翅飞鹰一般射向鲁青。

鲁青吃了一惊,狄英才出手,人未到,便有一股强大的气劲将他罩住,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自他的四周收拢,而他身后瓦面上的尘土已飞洒而下。

鲁青发现,狄英的身子似乎可以飘向任何一个方位,即使是他改变任何方向都无法逃过狄英这一击。

任光和殿中的家将也都吃了一惊,看上去这个狄英似乎肥腻腻的,行动起来却这般利落,出手之间,仿佛抽干了殿中的空气,让人生出一种窒息的压力。

“不奉陪了!”鲁青见狄英这一招有不可抗拒之威,不由得一声低啸,身子倒弹而出,直撞向屋顶。

“哗”屋顶瓦面爆碎,散落下无数的灰尘和瓦砾,只让狄英视线一片模糊,殿内之人也都慌忙走避。

鲁青冲出屋顶,突觉脚下一阵强大的气劲冲上,整个瓦面仿佛是被托起一般,如一张大网自他的足下罩来,狄英也跟在他的身后破出屋顶。

鲁青确实吃惊非小,狄英的气势颇出他的意料之外,功力之高也让他吃惊,想摆脱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轰”鲁青正在思忖间,狄英的双手已经破开层层碎瓦直袭上来,几乎不给鲁青半点思索的时间,但鲁青的反应也机敏之极,在狄英掌势破瓦而出之时,他倒调身子,手中的诏书卷起,如一柄利剑般刺出。

诏书与狄英的掌劲相触,狄英也吃了一惊,他可不敢毁了诏书,而且这也是他惟一可能成为信都太守的凭证,又怎舍得毁去?心中暗恨,但却不能不化去五成力道,化掌为爪,抓向诏书。

鲁青似乎早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手,他借狄英掌劲的反弹之力,向一侧倒翻,诏书一缩,由于狄英刚冲破瓦面,碎瓦和灰尘挡住了视线,看不太清楚,一抓抓了个空。

鲁青一落上瓦面,足下连踢,碎瓦如箭矢般射向狄英,他的身子暴退,滑向太守府后院。他可不敢与狄英正面交锋,只是直觉便知道此人的武功比他至少要高出两筹,是个顶级高手。不过,他要毁去诏书却也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他不知任光会怎么想,如果他毁去诏书的话,便等于逼迫任光造反。而这个问题绝不是单纯的任家之事,而是涉及到信都的大局,他也不敢胡来。

“哼,想逃?没那么容易!”狄英怒喝,对那些射上身的瓦片根本就不在乎,也不能阻挡其快捷无伦的速度。

瓦片在狄英的胸前爆开,化成碎片,但狄英的手已逼入了鲁青的五尺之内,速度之快,让鲁青头皮发麻。

“给你诏书!”鲁青感到一阵窒息的压力,他再也不想坚持,如果他仍想退回后院,必会被狄英那愤怒的一掌震成重伤,是以他将手中的诏书飞速向天空中抛出。

狄英吃了一惊,诏书比鲁青的命重要多了,只要他拿到诏书,再杀鲁青也是易如翻掌之事。尽管这侏儒的行动极为刁钻灵巧,却不放在他的眼里,最开始他之所以不立刻亲自出手是因为他以为还有公文和金牌在手,根本就不惧,同时也是怕这侏儒立刻毁了诏书。但后来看到这侏儒并无毁诏之意,又失了公文和御赐金牌,他这才不得不出手。此刻见鲁青抛出诏书,他怕再节外生枝,是以立刻改向空中的诏书扑去。

狄英身形快,但另外一道身影也不比他慢,自另一方屋脊之上如投林夜鸟般横空而过,在狄英的掌指只距诏书半尺之时,那人的手已经抓住了诏书,同时“轰”然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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