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静土论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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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通和李霸松了口气,李霸自嘲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就丧命呢?”“是啊,他是真命天子嘛!”刑迁堂似乎有些揶揄地道。

李霸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事实会证明一切的!”陈通也有些好笑,他知道李霸的思想有些固执,若认定了一件事情,便很难再改变,而其对天机神算的信奉几若神明,是以他并不想出言相驳,倒是但愿李霸所说的是事实。毕竟,这次是林渺救了他们,而其力阻千军之豪情确实让他们钦服。

当日,他于宛城救林渺之时,林渺也是以重伤之躯独阻追兵,那时虽然是强弩之末,却有着气吞河岳的豪气,给人的震撼也是无与伦比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武功低微的人居然以重伤之躯所产生的气势完全压倒数百名官兵,而今天,林渺依然是以一己之力力阻追兵,这种豪气和义气确实让陈通和李霸诸人感动。

“我们一定要把林渺找到,既然我们当初对着烈罡芙蓉树发过誓,就不能不办,我想大哥也会在山上欢喜的。”李霸道。

“我们必须找到林公子,向他说明白,可不能再如当初那般莽撞行事了。”陈通叮嘱道。

“二哥放心,我不会再误事的,这件事就交给四弟五弟去办吧。”李霸道。

“好的,我这就出去打探他的下落。”刑迁堂点头应道。

义军的前锋很快便进入了宛城的辖地之外,城外的村庄小镇之人皆拖儿带女远逃,已是十室九空。

严尤命令将城外一切可以被义军借用的器具全都搬回城中,或是烧毁,大有凭城与义军决一死战的决心。

义军之来,所过之处,几乎无粒米之获,甚至是想抓个问询的人都找不到。

“报先锋官!”李轶跃马于前,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这里终又是他熟悉的地方了。正在想着该如何夺下宛城之时,后队的传讯兵驱马快速赶来。

“寅将军有令,请前锋就近扎营,不得再贸然深入!”李轶愕然,与朱鲔对望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应了声道:“你去告诉寅将军,我知道!”望着传令的棋牌官退去,朱鲔讶然问道:“你准备扎营吗?”李轶神秘地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朱鲔没有直接回答,吸了口气道:“前方十里便是长安集了。”“不错,过了长安集便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抵达宛城外!长安集有城廓,可算是一座小城,我想到了那儿再据军扎营。”李轶笑道。

朱鲔也笑了,道:“可是那里一定有官兵相守,恐怕并不容易到手。”“可我们是先锋军,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李轶也道。

朱鲔吸了口气道:“如果寅将军怪罪下来,那又该如何?”“只要我们拿下小长安集,他便无话可说了。”李轶自信地道。

“好!进军小长安集!”朱鲔似乎也打定了主意让持旗者挥旗而进。

严尤的大帐之中一片肃静,那大闹宛城的人依然未能抓住,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为这些琐事费心,他们所要面对的是那一群锐气逼人的义军。

义军合兵七万余,其兵力比此刻宛城中的兵力强盛,在短短数月之中,义军声势大壮,更因三支义军联合,使得四方的小势力竞相投效,又因这几战每战皆胜,这支联合军几乎是人心所向,这才会在短暂的两月间,人数几乎是翻了一翻。

当然,人多了,在这寒冬腊月的,军备也会成问题,但战争却给了他们力量。

严尤的总兵力是五万,有坚城可凭,因此这守城一役并非没有胜算。

“属正将军领兵五千据西侧胡、陈、朱三庄拒敌,但不可与之死战,稍阻义军攻势则立刻退回城中!”严尤抛出一支将令吩咐道。

“末将遵令!”属正明白严尤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次严尤整个作战的计划。

“梁丘赐!”“末将在!”梁丘赐应了一声。

“你的腿伤可好些?”严尤淡淡地问了一声。

“已无大碍,可以乘马而行!”梁丘赐有些苦涩地道。心里却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出战。

“好,我给你三千人马,于小长集外接应小长安集的败军,然后一同撤回城中,你不必与敌迎战!”严尤道。

“元帅!”属正有些犹豫地望了梁丘赐一眼,欲言又止地道。

“属正将军有何话要说?”严尤反问道。

“我看元帅还是让梁将军守城吧,他腿伤虽无碍,但仍不利于行动,若是有所差错,只怕会使伤口迸裂”“属将军好意,末将甚是感激,但请将军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梁丘赐打断属正的话道。

“梁将军真的无碍吗?”严尤又问道。

“真的无碍!”梁丘赐脸色有些发青地道。

“好,你二人可以执令而行了,记住,不可恋战!”严尤沉声道。

“李立!”“末将在!”众将之中又站出一人,此人五短身材,但却极为壮实,看上去有如一只冷静的豹子,却是严尤的亲信将领,随严尤东征西战,立功无数。

“本帅给你三千人马,绕道至乱军后防断其粮草!一切秘密行事!”“末将遵令!”严尤再环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其他众将随本帅坚守此城,随时待命!”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见没有分配自己任务,颇觉失望,但也有些人暗自庆幸不用去与义军交锋。不过,让人疑惑的却是严允大将军居然没有来参加这次军议。不过,严允是元帅之弟,谁也不敢乱问。

“元帅,小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元帅指点。”一名偏将出列行礼道。

“有何事不明?”严尤淡淡地问道。

“敌人此刻攻克棘阳,中途无休便来攻我宛城,必是疲师,虽其数目甚众,但我们以精锐迎头痛击,虽然可能无法一击而溃,但势必会灭其威风,挫其锐气,这对我军今后之战必会有利,可元帅何以命所有人撤回城内,避而不战?如果让敌军据城外集镇,便可对宛城成合围之势,其锐气则更盛,反使我军战意下沉。是以,小将实不明白其中之理!”那偏将并无畏怯,平静地道。

“元帅,末将也认为霍将军言之有理,还请元帅指点迷津!”又一名偏将立了出来道。

严尤欣慰地笑了笑,望着案前的两名年轻战将,笑道:“青颜言之有理,但本帅要的不是挫其锐气与之僵持,而是要胜敌,是以请两位先入列,本帅自有主意!”霍青颜与另一名年轻偏将对望了一眼,只好入列。

“不知元帅准备如何处理那个闹事的奸细呢?如果此人是义军派到城中的,只怕城内还需多加严防了!”一名参军有些担心地道。

严尤也有些皱眉,这个神秘的人物劫天牢而逃,劫走的却只是天虎寨的二头领,天虎寨与绿林军并无交往,那这神秘人大概不应与义军有太大的瓜葛,但是麻烦就麻烦在此人精擅易容,如果到时候易容成自己,诈开城门,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任何执行军令或是要开启城门之人,都必须持令行事,认令不认人,包括本帅在内,任何不执令而传令者,皆视为疑犯拿下!”严尤沉声道。

众人皆愕,但却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会以什么身分出现,他可以化妆成天监,自然也可以化妆成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

林渺过了两天清静的日子,他所处的是一处道观,四面清静,惟暮蔼的钟声和林鸟的喧鸣声给这静态的世界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林渺从不信什么神鬼佛怪的,不过,对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刹却不陌生,就因为这是在宛城。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这般平和地在这种环境之中呆了两天。

在这里呆了两天,不为别人,只是因为怡雪。

怡雪只希望他好好地呆在这里,连大通酒楼也不必回,事实上这里距蚩尤祠并不远,只不过是在城外罢了。

怡雪把他带到这里,是如何出城的,只怕宛城守军想破了脑袋都不会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是以城中无论如何找寻都不可能找得到林渺。

怡雪带林渺来到这里,便走了,因为她尚有要事待办,是以她希望林渺能在这里等她回来。美人盛恩实难推却,林渺只好乖乖地在这里听了两天的钟声,有时还与观中的老道下下棋。

流云观的盛名远播,不过这里是一片静土,道家的静土,与世无争,观中之人皆修清静心,倒让林渺觉得自己太过俗气。当然,在这里沾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倒也清闲自在。

很难得的却是,这两天之中,林渺居然似乎全然不担心观外所发生的任何事,仿佛自己已经是出世的仙家,红尘只在身外一般。他也奇怪自己的脑子为何会如此空灵,惟一的解释,便是这里的环境适合人涤心静志。

有两天的时间,他肩头的箭伤都已经结疤了,其他的一些小伤自然更是无碍,倒也乐得自在,每天衣食皆有观中的小道童相送。可以看得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怡雪极为尊重,或许是因为无忧林为道教最为神圣之地,因此无忧林的弟子几乎是受到了天下所有道教门徒的尊敬,而林渺是怡雪的客人,自然也会受到贵宾的礼待。

第三天,怡雪仍没回来,林渺也有些不自在了,虽然这里的环境好,但三天没与小刀六联系,他们一定会极为担心,而怡雪这么长时间尚未回来,又是去做什么了呢?对于无忧林,他并不在意,但是对于怡雪,对他来说,却有点像谜,他猜不透对方究竟有何目的,为何要自无忧林中出来呢?又为何追到宛城来呢?

事实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疑团困扰着他,只是有些事情他并不愿意去想得太多。

流云观处于山岭之上,其地势起伏,但却无耸天插云之势,宛城周围都无高山,不过却有密林古树。

林渺喜欢每天早晨爬到最高的山头,听鸟叫,然后看日出,看远处渐明渐散的晨雾,虽然天气极寒,可是这对于林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远处渐升的朝阳确实是美不胜收,在朝阳那五彩的光芒之下,晨雾便像是一颗颗透明的晶粒,虽然四面只有凋零的树木,可在这晶粒般的晨雾里,却显得生机勃发,也不知这只是一种错觉还是真实的感受。每次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林渺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一种莫名的情绪。

想长啸,也想长叹,或是将一种沉默持续到天荒地老。可是,林渺却不能不控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林施主早!”观中持事长老千幻道长的声音缓缓飘来。

林渺不用回头也知道,因为每天早晨千幻道长都会早早地来到这山顶敲响晨钟,观中众人便全都聚于主殿之中作早课。

“长老早!”林渺习惯性地扭了扭头,答应一声。

千幻道长露出一个平和而安详的笑容,然后便悠然步上钟台,以粗若桶身的巨木撞击着那历经风霜却依然悬于古树上的大铜钟。

“当当当”声音沉缓而悠扬,不紧不慢,一声接一声以一个习惯性的节奏惊起山岭间沉沉的生机,使天地在钟声之中悠然苏醒。

山顶的钟声极有规律,十二响之后便逐渐寂静,只有山谷间依然回响着萦绕不去的余音。

长幻道长那干瘦的手在余音去尽之时才缓缓地离开撞钟的巨木,仿佛是一个苍暮的老人临终之前依依地放下手中的拐杖一般。

林渺似乎有些理解这位老道对生命的依恋之情,正是自感生命时日无多,这才分外珍惜每一次敲钟的机会,分外珍惜每一刻活着的时光。

千幻道长悠然地坐在林渺的身边,望着升起的朝阳,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林渺并未在意。

“长老心中似乎颇多感慨?”林渺淡然相问道。

“实因世间有太多值得感叹的事。”千幻并不否认,悠然道。

“长老应超然于尘世之外方是道之所趋,何以无法堪破世俗呢?”林渺讶然问道。

千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超然于尘世之外,是谓之圣,贫道虽修行数十年,却仍无法断去尘念,此生是与道无缘了。”“道为何物?道之所求又是何物?”林渺反问道。

千幻讶然望了林渺一眼,随即笑了,望着朝阳,吁了口热气,才悠然道:“道是朝阳,道是晨雾,道是林木,道是天地湖海江河,或者道本身就只是道,什么也没有,是以有所求也无所求!”林渺神色大动,吃惊地望着千幻,却见其神色静如止水,仿佛自己什么也不曾说过一般。

“长老对世事看得如此之透,何以会认为今生与道无缘呢?”林渺惑然。

千幻慈和地笑了笑,道:“林施主认为道是何物?道有何求呢?”林渺一怔:“我觉得道只是一种信仰,一种规范,只是人精神和灵魂的一种境界,道之所求,也是使人思想和灵魂受一种特殊的约束,不知我有说错吗?”千幻又笑了,点点头道:“你没有说错,它可以是虚无飘渺的,又可以是实实在在的,道中道,何其道,谁又能清楚?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理解方式,每个人的心中都存在着道,但却又无法认识它。我之所以与道无缘,皆因我追求之道,非世俗之道,非公理之道!”“那长老所求又是何道呢?”林渺更为惑然。

“欲求之道乃是武道!”千幻吸了口气道。

“武道?!”林渺吃了一惊。

“万流归宗,道之终结无甚不同,只是求道之途不同而已,恐怕此生我都无法趋及武道之巅峰!”千幻不无感叹地道。

林渺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眼前的老道有点怪,更显得高深莫测,不由得问道:“武道的巅峰又是什么呢?”“天道,武道的极致,只不过,通过其它的捷径也照样可抵至天道,但却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超越天道之外,惟武道或许例外!”林渺不由得好笑,这个老道像是有些傻,什么东西可以超越天呢?什么天道岂不是胡说八道吗?他不相信这些,但却有些想知道千幻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天道之外又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只有武道才可能会超越天道呢?”林渺不以为然地问道。

“一部很古老很古老的道典上记载着这样一段故事:当年黄帝轩辕大战魔帝蚩尤之时,蚩尤曾借引天外之力,破开天道而引无名之力,黄帝轩辕无法抗拒,后蚩尤却因胞弟自残气脉,而乱其气,在天外之力反噬之下,蚩尤才化为飞灰,但其所引天外之力使天地东倾,南陷,而酿出毁天灭地之大祸,洪水泛滥天下,恶兽妖魔横行,后来大神夏禹花数十年时光才凿出长江大河,消除洪魔之灾!也因此,黄帝轩辕聚众神之力禅封天道,化结界堵天外之力。由此可见,天道之外,仍有世处!”千幻无限向往地道。

林渺不由得骇然,色变道:“我看还是不要去试好了,若是再引发天塌地陷之灾该如何是好?”千幻笑了笑道:“世人达至天道者已寥若星辰,谁又能冲破结界呢?”林渺则深不以为然,不过,他倒真有些想知道天道之外究竟有些什么。当然,他很难相信千幻所说的是真的,世间哪可能有人力能够引天外之力?天灾又岂是人所能为的?不过,想到琅邪鬼叟在隐仙谷大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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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谷大战之时也引得风雷俱起,这好像也是有可能的,但凭一己之力破坏天地,这有可能吗?在他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神话而已,根本就不属实。或者如观中的许多人所说,千幻长老本身就不清醒,有些疯痴,对他的话,只能以一笑置之。

千幻似乎看出了林渺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起身转身而去,口中高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吟了几遍又笑着自语:“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哈哈哈”林渺望着大笑而去的千幻长老,不由得呆坐不知所思何物,心中涌出一种怪怪的感觉,扭过头,再举目远眺,林渺讶然,他竟发现一道亮光自远处的山谷之中一闪即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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