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邯郸王府(2/2)

守门的家丁,对林渺的印象也不差,因为当日林渺是护送白玉兰安全抵达唐子乡的功臣,而林渺去寻找天机神算之时,也是自此门出入,虽然那次行事是秘密进行,但是出门之时,这些人仍见过林渺,还惊见小姐白玉兰和总管同行。因此,这些守门的家丁知道,林渺与金田义、苏弃诸人一样,都是府中身分不低的人物,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林渺的名字。

在唐子乡白府中,听说过林渺的人并不少。林渺在竟陵击退魔宗杀手,更在沔水之上杀得魔宗青月坛落花流水,以四人之力巧破对方三桅大船,击杀魔宗好手数十人,更得以全身而返,这一切都足以让湖阳世家的人兴奋不已。

湖阳世家自与魔宗交手以来,在处处失利的情况下,林渺所取得的辉煌战绩足以让湖阳世家欣慰,更是让湖阳世家津津乐道。而林渺在云梦泽中神乎其神伏鳄拖船的奇遇,更是这群白府家丁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可是他们却不能不信,因为作证者有从不会说多余话的大总管白庆和白鹰身边的红人杨叔,连金田义这种从不轻易夸人的人也出言证实,这便让人无法怀疑。

为林渺传播得最多的是白才、白泉和柳丁,这三人在白府家将之中谈起这段经历,只让每一位家将都惊羡不已,虽然都感到极为惊险,但似乎每个人都渴望再与林渺一起去经历那种场面。尤其是白才,更受家将家丁们羡慕,居然能和林渺一起智破敌船,亲历那种别具一格的作战场面。因此,关于林渺的这些事这些事确实在白府家将之中传为佳话,只是见过林渺真面目的人不多,所以这些人尚未明白站在门前观望的人中有林渺。

王家家将出手,九柄刀,自九个方位挥出,如一朵巨大的九瓣莲花般璀璨地绽放。

苏弃和金田义也都吃了一惊,忖道:“难怪王府的家将会这么狂,看来还确实有一手,仅凭这配合默契的一刀,便知这群人平时经过超级训练,使之能融洽而协调地配合。只论单个实力,这劈出的刀花和气势,这九人也绝对不俗。可以看出,邯郸王家能称雄北方绝非侥幸,若换那三个魔宗的人是自己,苏弃和金田义还真不知如何避开这绝杀的一刀,但眼前受围攻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三名魔宗之人。

仅这三人便敢来湖阳世家门前下战书,可见绝非庸俗之流,单凭这份胆量也够让人吃惊,何况刚才那一手飞信杀人的手法已足以证明其说话的分量。

刀花渐结,像是花瓣正舒卷的圣莲,在阳光之下,泛着洁白而美丽的光彩,那三名魔宗之人眼要就要成为裹于花瓣之中的莲蕊。

正在白家家丁以为战局已定之际,在那朵巨莲之间蓦地亮起一团奇诡的厉芒,犹如电火破土而出,又若烟花四射,刹那之间,刀芒尽敛,仿佛全都卷入了这一抹诡异的亮彩之间。

金田义和苏弃只感到割体的剑气四散狂射,仿佛又看到了那日自天空炸散着火的烈酒,但是这团光亮比那种火光更为诡异,也更让人心寒。

白府的家丁不由自主地以手掩目,似不堪这诡异光彩的刺激。待他们放下手之时,一切都已经平静了,王家的家将扬刀而立,每个人都保持着同样的姿态,静如木雕。

那三名魔宗使者却已缓步自包围圈中踱过,悠闲得如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王家家将没有再出手,像是根本就不曾看到这三人离去一般,眸子之中泛出一片悠悠的空洞,一阵轻风吹过,这九个围成圈、动作一致的王家家将竟以相同的姿态,向后“轰”然倒下,每个人的额头裂出一点血丝——他们竟然只是一具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伤口,便是那额角的一道血痕。

苏弃和金田义都惊呆了,这九个人就这样死了,他们甚至没能看清魔宗三人是如何出手的。但在他们的感觉之中,这三人用的是剑,可是剑出自哪里,又归自哪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快捷的剑。

一剑夺命,九名王家家将临死之际居然连惨叫都不曾发生一声,甚至保持着同一姿势,同一步调,每一道剑痕都在额中、眉心之处,分毫不差,精准快捷得让人咋舌。

白才的手心渗出了冷汗,他忘了要留下这三人,或许可以说,他已失去了要留下这三人的勇气。金田义和苏弃也一样,那群白府家丁亦全傻了,眼巴巴地望着魔宗三人离去,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看清三人出剑的,只有林渺。每一个动作,他都看得清楚之极,没有一点遗漏,包括剑自袖间而出,再回到袖间,包括剑以怎样的一种弧迹切入这九人的眉心一切的一切,林渺都看得十分细致,正因为他看得太过细致,才会比金田义和苏弃诸人更多一分忧虑。

好快的剑,好诡异的角度,在这之前,林渺看到的最好剑法是那已死于沼泽之中的剑使,可是这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剑法都比那剑使更为诡异,更为快捷狠辣。

林渺并不想留下这三人,便是杀了这三人也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这只是代表魔宗之人的一部分。何况,他并不能留下这三个人。另外,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武功进境,保持着神秘,总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是决定性的胜利。是以,他不想出手。

事实上,便是林渺出手也救不了王家九名家将的性命。

“你们快去通知总管和长老!”林渺向门口的几名白府家丁极速吩咐道,说完,他大步向魔宗三人所行的方向赶去。

“阿渺,你要去哪里?”白才一惊,忙问道。

“自然是去追寻那三人的下落,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林渺说话间,身形已在十丈开外。

苏弃和金田义都讶然,林渺奔行的速度之快,便如鹰隼翱空,等他们欲说要同行之时,林渺已经消失在三十丈外的转角处。

白府的家丁也傻眼了,林渺的速度迅如奔马,竟在眨眼之间可行三十丈,他们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苏弃和金田义对视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内心的惊诧,这相别一个月的时间,林渺再出现在白府时,他们却感到林渺更是高深莫测。

“好快的速度,阿渺的武功精进了许多!”白才不由得也脱口道。

“看来这一个月,他的确经历了许多事!”苏弃欣慰地道。对于林渺,他绝没有嫉妒之心,有的,只是尊敬和爱护。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感受到了许多,尝到了战斗的快乐,感觉到了友情的可贵,更似乎寻找到了一颗坦诚的心。对于林渺的智慧和手段,他更是钦佩,虽然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却比有些人相处数十年来得更热烈,更痛快一些。抑或可以说,在林渺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和灵气,使人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因此,无论林渺怎样,他只会祝福。

金田义和苏弃的心思一样,因为他知道林渺对他们是真诚的。因此,他们愿意为林渺做任何事。此刻,他们只会为林渺高兴,就因为林渺这一个月来的改变。

有人在白府门前杀了邯郸王家的十名家将,这件事迅即使得整个白府沸腾了起来。

白府门外立刻围了许多人,之中包括白府的五位长老和白庆,王贤应与他的另外一些家将自然也在其中。

看到死者,几乎所有人都镇住了,对方竟能以软软的一笺书信切断王家家将的大拇指,而后劲仍能够割断他的喉咙使其致命,其功力之高,手法之巧,实已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而对方仅只在瞬间便击杀了王家的另外九名家将,连苏弃都未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招的,这样的速度怎能不让人惊骇?

死的虽只是王家的十名家将,但何尝不是在向湖阳世家示威呢?也似乎是在演戏给湖阳世家看。

圣门与魔宗只是同一组织,湖阳世家的人对此并不陌生,魔宗内部的人员都称自己为圣门,但对于他们的敌人则称之为魔宗。这是一个很广义的,不同于其它任何形式的教派帮会,它是由一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组合而成,似乎遍布了每一个行业。是以,湖阳世家并不称之为魔教,而称之为魔宗。

事实上,如果魔宗之人真的都有这般可怕,湖阳世家也只有认命一途了。但魔宗绝不会人人都如此厉害,这三个神秘的人物,一定都是魔宗之中极为厉害的角色,这是可以肯定的。

魔宗的口气确实很狂,居然要湖阳世家也加入他们的组织,而且是五天之内作出决定,这正好是白鹰丧期之后的事。

在唐子乡这块弹丸之地,湖阳世家绝不允许魔宗之人如此猖狂,因此,湖阳世家立刻遣出百余名家将四处搜寻那三名魔宗高手的下落,无论以怎样的手段,他们都不会放过那三名嚣张的人。

金田义和苏弃无可奈何,他们知道,要在眼下湖阳世家中找到如那魔宗使者般的高手很难,除非是白善麟归返或白鹤回来,眼下唐子乡白府的人,连白庆也难是对方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之敌,五位长老单打独斗,只怕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湖阳世家虽然拥有好手甚多,但是毕竟是靠商业起家。在武学之上,比之许多武学世家来说,仍显不足,府中没有绝世高手,这是湖阳世家的一大遗憾。

湖阳世家一向礼贤下士,这些年来也招揽了不少奇人异士,但是在湖阳世家之人的眼中,最重要的还是生意。因此,所招之人多为文士,在武学上极有成就的人并没有,像金田义、苏弃等人虽然武功不差,但遇上真正的高手却是没有用处。他们只不过是在江湖之中颇有侠名而已,而当湖阳世家在遇到有黑道之人劫货之时,许多黑道的小贼还会给金田义和苏弃一些面子,就因此,他们这才会受到湖阳世家的重视礼遇。

而金田义和苏弃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江湖之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二流角色。

湖阳世家注重武学上的人才还是这两年的事,那是因为魔宗的出现,使得白家深切地感受到,在乱世之中,文虽能经商治家,但却无法保家拒敌,而像魔宗这样不择手段的强横势力,完全是以武力解决一切,与其理论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是以,湖阳世家这才提倡武风,但时日太短,根本就培养不出超水平的武学人才。而真正的高手,要么隐居山野,要么自起炉灶,趁天下大乱之时独树一帜,揭竿而起,诸如王凤、王匡、王常等人就是如此,而琅邪的樊祟更有东海第一高手之称,其手下三老无一不是绝世高手,这也是赤眉军战无不胜的根本原因。而湖阳世家虽富可敌国,但却是外盛内虚,这实在是可悲。

眼下,若是要对付一支义军,湖阳世家并不担心,至少他们可以想出对策,但事实上他们所要对付的却是神秘莫测、不择手段的魔宗,湖阳世家有力却难使出来,敌暗我明,打一开始便落在绝对的下风,这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唐子乡虽不大,但是想要找出魔宗三大高手却似乎并不容易,事实上谁都料到了结果。白家只是做个形式而已,以那三人的武功,既然敢来便不会怕被人搜寻,自会有脱身之计。

每一路白府家将归返都是同样的答案,并未找到那三人的行踪。

是夜,白玉兰久未成眠,窗外的月光透入,使得屋内多了几分清雅。

白玉兰在想林渺白天所说的话,在想着将要面对的事情。小晴喜欢林渺,她很清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私,不过,她并不介意小晴的介入,因为她们本就亲如姐妹。不知为什么,对于林渺,她有一种特别信赖的感觉,或者是因为那个梦,抑或也不是。

小晴知道小姐白玉兰曾做过那个梦,白玉兰的心思并不瞒小晴,因为自小两人便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只不过,小晴并没有把白玉兰的这个梦告诉林渺,或许是没有必要,或许她不想

白玉兰心神恍惚,半梦半醒之际,蓦地听到一声低闷的响声在她的房中响起,她立刻惊醒,却见一道人影已落在她的卧房之中。

白玉兰大惊,弹身而起,正欲高呼,蓦觉一只大手紧捂住她的檀口,沉重的压力又将她推回床上。

“玉兰,是我!”竟是林渺的声音。

白玉兰又惊又喜,却不明白林渺怎地半夜跑到她的卧房中来,心中不由得突突乱跳。

林渺见白玉兰没有再挣扎,显然已听出了他的声音,这才松手长长地吁了口气,却一下子软坐在白玉兰的榻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渺,你怎么了?”白玉兰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不由得急问道。

林渺半晌才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死不了,只是挨了两掌而已。”“你受伤了?”白玉兰大惊而起,忙扶住林渺。

林渺点了点头,却又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并未说话。

白玉兰几乎心神大乱,急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你怎么受伤了呢?是什么人干的?”“别点灯,不要惊动任何人!”林渺一把拉住白玉兰,也急声道。

“怎么了?”白玉兰不解。

林渺苦笑道:“我想,他们会追到这里来的。”“他们?什么人敢夜犯我白府!在这里你还怕什么人?”白玉兰更为不解。

“是你三姑丈,他的掌好沉,若不是我逃得够快,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林渺似乎缓过了一口气,说话也流畅了一些。

“三姑丈刘玄?他怎会伤你?你在什么地方遇上了他?”白玉兰再吃一惊,她怎也没有料到伤林渺的人居然会是圣公刘玄。

“在他的船上。我追踪那三个魔宗的使者,后来见那三人上了一艘三桅大船,于是我便跟了上去,也因此,遇上了你姑丈。那三个魔宗的使者竟称他为圣护法,当我看到那个圣护法竟是你三姑丈之时,不由大吃一惊,也就让他们发现了,我就只好落荒而逃。那三个家伙的确很厉害,竟让我左支右拙,而你姑丈也便给了我一掌!”说到这里,林渺喘了口气,苦笑接道:“亏幸他这一掌把我送到水中,否则只怕你见到的只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咳咳”“血”月光之下,白玉兰发现林渺竟咳出鲜血来,不由惊得心神大乱。

林渺用衣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没事,把地上的血洗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这是淤血,咳出来就好了!”白玉兰心中稍安,她倒没有想到林渺伤得竟如此之重,道:“我去让晴儿来!”“不要惊动她,她可能睡了。”林渺又道。

“那你怎么办?”“我只要调养几天便不会有事。不过,我听到了一个大秘密,你姑丈大概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他一直在追我,一路上有好几次差点被他追上,幸亏我还有点小聪明,只是多挨了他一掌,不过这一掌还真不好受,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他应该追到府外了。”“什么秘密?”“你姑丈身为魔宗的圣护法,这本身便是一个大秘密,而他们更要在路上暗算你爹,让你叔祖做湖阳世家之主。这样,你叔祖便会支持你姑丈的义军,甚至是魔宗,其中内情我不甚清楚,但你叔祖似乎与你姑丈搭成了一个共同的协议。我本想再多听一些,谁知被他们发现了行踪。对了,你爹现在哪里?”林渺急问道。

“什么?他们要暗算我爹?!”白玉兰惊得花容失色,失声问道。

“不错,若是你爹成了湖阳世家的主人,那他一定不会支持你姑丈,而你姑丈的妻子又是你叔祖的女儿,只要让你叔祖当上了湖阳世家的主人,那么,你叔祖又怎会不支持自己女婿的事业?到时,湖阳世家还不是刘玄的家?你爹一去,他们会立刻让你远嫁邯郸,那湖阳世家就全是你叔祖的人了,即使你知道因果,也孤掌难鸣,他们这计谋不谓不毒!”林渺吸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