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铁衣净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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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十分,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晚上的明月看来是赏不成了。“君子楼”生意还是那么红火,很多有钱人来吃饭,也有穷苦人家在楼檐下避雨。

黄药师叫陆阡倒了碗茶,躲在窗边看雨,想着想着,已经魂飞天外,原来这阵子一直为一本书所困,书中所述种种,百思不得其解。那书的名字叫弹指神通。

书是从朱熹乡间别墅掠来的,黄药师每日打坐运气时,都会自然想到书上所记录的运气使力之法,每次依法修为,总是不得要领。心想这一定是道家用于骗人的神怪书籍,不是真学问,也不以为意。此时对着空蒙雨幕,缓缓吐纳真气,若有所思,如有所悟。

这时,只见一个汉子骂骂咧咧从雨中跑了进来,打断了黄药师的思虑。抬头一看,却是马钰的弟弟马昭容,不知又跑到哪里撒野吃了亏。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踉踉跄跄跟进来,一把抱住马昭容的大腿,叫道:“你赔我钱!”

马昭容骂不离口,抬手一巴掌,将那孩子掀翻在地,骂道:“小要饭的,滚出去!”

黄药师瞪了马昭容一眼,伸手将那孩子搂在怀中,替他拭着眼泪,关切地问道:“什么事,跟我说。”那孩子也不啼哭,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在集市卖鞋,天下雨了,我就要收拾起来回家,可那叔叔在雨里面跑,一下子把我的摊子撞翻了,妈妈缝的鞋都掉在泥水里了。我让叔叔赔,可这叔叔打我!”

黄药师听这孩子讲得明白,恨恨地瞪着马昭容。马昭容全不在意,又大叫了起来:“你个小杂种,敢用粘满污泥的爪子抓我裤腿?你看这脏的,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这小兔崽子不可!”说着抬手又来打人。原来孩子刚才拽他陪钱的时候,弄污了他的衣裤。

眼看马昭容又要打这孩子,黄药师心下一急,猛地挥手去格,顿觉手指一热,一股大力传出,将马昭容推了一个趔趄。马昭容见黄药师袒护,不便再发作,怒气冲冲往屋里走。

“好指法!”声音从两丈外的一张方桌旁传出,黄药师仔细一看,却是两个青年道士,一个神威凛凛,一个憨态可拘。

那个憨态可拘的胖道士奇道:“师哥,他的指还比你的一阳指厉害吗?”

喊好的俊朗道士呵呵一笑,道:“差不多,差不多。那人太也放肆,如果谦逊些,或许还有活命,只因他太骄傲了,片刻之内必然通体乌青暴毙而亡。那位相公出手虽然毒辣,倒也正对贫道的脾气!”

那胖道士听了,笑嘻嘻地道:“那我去拜他为师,学这指法,回来再收你为徒怎么样?哈哈。”说着就要起身。

黄药师有些纳闷?这两个道士在说自己吗?难道刚才无意间“弹指神通”的功夫已经练成?

就在这时,里屋有人大声嚎叫着“弟弟,弟弟”胖道士十分好奇,急忙跑到里屋去看,片刻之间乐颠颠地跑了回来,道:“师哥,你刚才说的一点没错!那厮果然死了,你怎么知道的?快点教我。”

那道兄望着黄药师,一副惺惺相惜之态。黄药师心中一凛,难道自己当真失手杀了马昭容?还是这道士在一旁做了什么手脚?黄药师本就对马昭容无甚好感,此时知他死了,心中倒有一丝快慰。

道士唤过去那孩子,给了他一锭银子,又给了他一把雨伞,叫他趁天还没黑赶快回家去。

里面忙着停尸,待明日再派人招呼仵作来敛尸,黄药师不以为意,却见那两个道士踱到自己桌前坐下。那师兄伸手来握握黄药师的手,刚触到黄药师的手指,顿觉被火烫了一般,马上振开,爽朗一笑,道:“好厉害的内力!”

黄药师瞢懂无知,不知所云,更不解其意。

道兄爽朗一笑,道:“小哥气度不凡,贫道王重阳有幸与小哥结识。”

黄药师点点头,也拱手道:“在下黄药师。”

王重阳道:“在下本名王喆,这是我师弟,姓周,行二,名伯通。我们都是咸阳人士。不瞒小哥,我们刚从辽阳府回来。”

“辽阳府?”黄药师一怔,那可是金人的地盘。

“我兄弟二人誓不做金狗奴才,商量前往大都行刺金主完颜璟,谁料到那皇帝出巡了,我们便一路追踪,过大定府到辽阳府,还是没追上那个狗皇帝,打探听说他们已经回到上京会宁府了,离辽阳府还有千里路途,我们只好暂且返回。哼,便宜了那狗贼。

“在辽阳府太子河畔的一座山上,我们遇到了仙人。那山唤做九顶铁刹山,山有八宝云光洞。此山几百年前就有人在此修道,实是塞北道教发源之地。我拜了山上的罗真人为师,修道三年,师父赐我道号重阳。

“师父说我心有旁骛,杀气太重,便让我们返回中原举事,待真心悟道时再去辽东。于是我二人便急转回来,四处游历,广结豪杰,小道打算自创一派,以图抗金大业。这位小哥武功卓绝,刚才杀那恶少更显英雄本色,不知可否与在下一同举事?”

黄药师一听,心中无比反感,近来这抗金听得实在太多了,都是只说不做,淮北人民仍旧在胡尘血泪里生活。他不独对自己铁衣教的抗金义举没多大信心,对眼前这个道士也是毫不信任,于是冷冷说道:“我不会武功。”言毕,拂袖而去。

“小哥且慢走,”王重阳也不气馁,朗声道“人各有志,不勉强小哥,今晚必有大盗前来,你我联手拒敌,痛痛快快大干一场如何?”

“咦?”黄药师听了,不由停了脚步,探问道:“什么今晚大盗必来?”

二人这般对话一出,整个酒楼骚动起来。这临安城内富商巨贾多如牛毛,楼中酒客多是腰缠万贯,一听说今晚有大盗来,不免心生怯意,只是外面大雨滂沱,天色已晚,另换住所实在不便。也有几个胆小抑或身上金银财宝殷丰的,干脆冒雨跑了出去。更多的人是不以为意,什么蟊贼那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抢掠财物?转眼间,酒楼内酒令声又起。

王重阳拉黄药师坐下,倒了一杯酒,一字一顿地道:“今晚我们三人联手拒敌。”

店主马钰从屋里面出来,拿着门闩要锁大门,此时已是二更三点,这酒楼也该打烊了。就在这时,外面飞快跑进来一个人,二十多岁,是个乞丐,黄药师一眼就认出那人,却是丐帮的八袋长老洪七。

洪七上次惩戒病公子郭旌阳后,推说有事飞身不见,难道今日事情办完了,又回来找君子楼的晦气?洪七见桌上有剩余酒菜,抓起大吃起来,显是肚饿,全然不看黄药师和马钰一眼。

那王重阳只顾冷冷地盯着马钰,马钰目光和他一碰,马上就避开了。黄药师也觉马钰今日神色不对,有些慌张,更有些鬼鬼祟祟,难不成是今天死了弟弟的缘故?

王重阳哈哈一笑道:“贼人已在窥探我们了。”马钰忙避过头去,钻进里屋,仿佛知道眼前这道士说的便正是他。

王重阳左手拉着周伯通,右手拉着黄药师,在酒楼里转了几圈,在楼角盛米破囤旁停住,大笑三声:“鼠辈们死期到了!”

王重阳朗声道:“今晚盗来,不可不防。大家自顾睡去,胆子大些的留下来看我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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