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蚌鹤相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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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石屋四周十分冷寂,被吊坐在椅子里的于思明,心中狂浪似地在翻腾着,午时未被崔百龄动刑,算是够幸运的,但也令他担心的,是梁山寨的佟大娘,如果他的人这时候出现在,凤凰口,自己便完了。
因为佟大娘所得到的消息--黑龙会崔百龄手上有那两包“红货”正是我于思明派人送上的,梁山寨和崔百龄岂能饶过自己?
他再举一反三,一切事情便全被抖露出来了,甚至他还会亲自找上大刀会,说出那两包“红货”是他于思明送的,便连柳小红也会恨他入骨,长枪门更不用说了。
于思明越想越心焦,几次试图挣扎,无奈那扣紧自己腰臂的并非是绳索,而是宽厚的铁箍。
厚重的木门已关,一盏豆油灯在桌面上,火苗子时而跳动,照在于思明那无奈的面上,是恐怖,也是茫然。
石门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喝叱:“干什么的?”
回答的是个尖声细腔:“犯人的饭食。”
两个把守石屋大汉见黑暗中来的人双手端着盘子,上面放的是碗筷与大饼,便立刻推开石门,只见端饭的低头走进门。
两个大汉便立刻又把石门关闭,有个大汉尚自高声的道:“快一点,我把他放下来,你便一口口的喂他吃。”
原来控制石屋的机关也连接在外面,那人伸手在近窗下面拉动机钮,便听得一阵轧轧声响。
屋子里面,于思明已缓缓落下地面,他双手无法活动,拉机关的大汉已隔着窗子叫道:“好了,快喂他吃吧,完了告诉我一声。”
且望向屋子里--红蒙蒙的屋子里,见那人已开始往于思明口中塞东西,便回身走近门口。
正自喂食的人,便在这时突然低声道:“思明。”
于思明双目一亮,刚要开口,那人的大饼猛然堵住他的嘴巴,细声细气的道:“别开口,快吃吧。”
猛咽着大饼,于思明心头激荡的低声道:“大小姐,我冤枉呀。”
不错,这人正是崔灵芝,他本来不知道于思明被囚在此,过午不久,还是她爹为了证明老松坡之事,才问到她,于是,她才知道于思明被囚的事。
但她十分清楚爹的作风,一旦囚住于思明,便必然不会放人,即使将来证明于思明是冤枉的,他也不会轻言放人。
因为他已得罪了于思明,一旦放走,江湖上他便多了个仇家,这是他所不愿为的。
当然,唯一的方法便是令于思明永远消失于江湖之上,这对黑龙会又有什么损失?
知父莫若女,所以崔灵芝赶来了。
现在,崔灵芝指着屋顶,道:“我走后,你从上面走。”
于思明望望屋顶,道:“可以,但这些铁箍子我难以挣掉,怎么办?”
崔灵芝望着墙边,低声道:“机关在椅子边,我会替你暗中打开。”
于思明忙摇头,道:“不在墙边,冷公度一掌拍在桌中央我便被扣上了。”
崔灵芝摇头,道:“椅上机关十分灵敏,冷公度以掌拍桌,桌声震动椅子上的机关,你才被锁住的。”
说着伸手在椅子背上按了一下,扣在于思明腰与双臂上的铁箍,果然又收回去。
默然一叹,崔灵芝道:“我在背叛我爹的意志了,于兄,你多保重了。”
于思明全身一震,低声道:“灵芝,你也要保重。”
拉低面巾,崔灵芝端着盘子走近门口,伸手敲门,正看到那大汉隔窗望过来,道:“好了没有?”
也不等回答,便发动机关又把于思明吊上半空。
崔灵芝低头很快的走了,黑暗中谁也没有看清她就是崔大小姐。
于思明心中波涛起伏,对于崔灵芝这种救命之恩,他自认魁,生无法报答,自己处心积虑一心要杀她老爹替成虎报仇,而她却在此时救了自己,怎么办?
难道真的造化弄人?
时间在匆匆溜过,石屋外面,突然传来人声:“换班了,,该你们回去歇着了。”
另一人已从窗口望进来,见于思明歪头在椅子上打呼,鼾声如雷,便笑笑,道:“这王八蛋还瞒存得住气嘛,睡在半空中好舒坦的,操。”
三更天已过,于思明几乎又等了半个时辰,他才从椅子上面弹身拔空而起,人已落在大梁上面支架的小梁上,他十分小心的移去屋瓦,自小梁横架上钻出来。
仰望着天空,他喘了一口大气“啊”从笼中逃出来的小鸟般,果然令人心情愉快,长身而起,于思明便轻如狸猫般,闪身腾跃着潜入黑暗之中。
直到他顺着原路逃到凤凰镇,滴水崖那面还不知道于思明已逃。
现在他真的再也不能来黑龙会了。
于思明连夜急奔,因为他必须要尽快赶往老松坡,如果崔百龄真的亲自前往,他便立刻现身,以攻龙的本来面目,名正言顺的向他挑战。
一时间,老松坡那面风云紧急,杀机四伏,一场大战便在于思明特意导演下,即将展开来了。
奔跑中的于思明,已经在心中琢磨,那就是一份契合,它无形的嵌接于灵魄深处,这份契合的另一面便是来自崔灵芝对自己感情的投注。自从那老松坡的茅屋愉悦的彼此倾吐内心那份真执的关爱以后,虽然于思明未说出自己实际上就是“血笛浪子”攻龙,但彼此却是灵犀相通,意念交流,她放弃了对攻龙的爱,转而投注在自己身上,如此执知,似水渗乱,论理说情,自己都将无法对她的父亲下手,因为那将对这份纯真无瑕疵的爱情,蒙上一层永远抹不掉的影子。
然而成虎呢?自己的好兄弟偏就死在崔百龄手上,仇恨与爱情,自己该放弃那一桩呢?
于思明有着被噬蚀之感,奔跑中的他,却几乎要发疯的仰天大叫了。
山顶的另一边,送过来阵阵刺骨寒风,黑如泼墨的浓云,大片大片的往这面推展开来,酷寒的天气令人们直觉的以为,今年的头一场大雪就要落下来了。
冷酷的天气人们会觉得出,但人心的冷酷却无形,尤其是对于骑马赶来的老松坡地方的几批人物。
现在,时辰近午,无阳光,反倒是天要塌下来般的有些令人喘不过气的样子。
老松林一边,并排的站着二十八个黑衣大汉,从他们扎在头上的黑巾看,这些人物都不简单--“大盾王”冷公度以左手摆盾,右手拎着砍刀,威风凛凛,杀气盈眶的直视着松林两边的山道。
他的身后面,黑龙会的十三豹人中来了七个,他们是,站在冷公度的右面的:年不过三十岁的杨小武,反手倒提着一管银枪。
黑粗刚猛如虎的涂胆,肩上扛着一支长把开山斧。
短须如戟,满面疙瘩的花冲,双手握着一对钢刀。
团圆面,笑起来双目眯成一线的齐大雄,双手正端着一支丈钢棍,他龇牙咧嘴,神情严肃。
站在冷公度右面的:大包牙蔡勇,肩头上扛着砍刀,双腕由护套子上钢扣子闪闪发亮。
高瘦的与冷公度一样高的张博天,神情似很轻松的握着一把二尺铁骨扇。
另外便是手提链子锥的桂向天。
抬头望向天,冷公度沉声骂道:“娘的,偏就遇上这么个鬼天气。”
一边,黑大个子涂胆嘿嘿冷笑,道:“这种天气杀起人来才有情调,也更为过瘾。”
回头望向林子里,花冲伸手臂以刀指向那面,咬牙切齿的道:“冷护法,水上漂他们十三人死的真凄惨,刚刚把他们抬到草屋的时候,真的禁不住要找人拼命。
他奶奶的,只要长枪门的人一到,就杀他个片甲不留,我们也照葫芦画瓠的把他们挂上树。”
冷公度望向树林子,道:“拴人的绳子还在树上吧,别解下来,等着也把他们拴上去。”
另一边,张博天以铁扇击打着左掌,道:“妈的,午时立刻就到了,怎还不见敌人的踪迹?”
三十八匹健马,一字排开的拴在一片草丛中,马儿跑蹄,啃着发黄的柘草,不时的传出喷鼻低嘶声。
便在这种苦等静候中,山道上传来了马嘶声,转眼间驰出一溜人马。
这些人就在距离冷公度二十多丈远处,立刻翻身下马,依照约定,这批人除了主力之外,也只带了二十名大汉随同前来,但只要从这些大汉手中家伙看,一半端着银枪,另一半背着大砍刀,显然分由大刀会与长枪门下各选出十名精锐前来。
大步往这边走来,为首的两人,一个是橘面大汉,摆动着一双大手掌,双目直视冷公度,这人显然就是“长枪门门主”“铁掌震八方”沙宏基。
与沙宏其并肩走来的是个红面红须粗汉,从气度上酌量,此人正是大刀会当家的--“黑风当”花子豪。
紧紧跟随在二人身后的,长枪门下有第一船队大把头“快枪”方一炮,第二船队大把头“江里蹦”褚彪,与长枪门三个杀手--左妙山、公治羊、盛仁。
另外,跟在“黑风当”花子豪身后的,有青风堂堂主“金刀”方云海,右臂已断的霹灵堂堂主“活张飞”雷豹,青月堂堂主“十里香”柳小红,长虹堂堂主“大响鞭”姚刚。
这些人只一到冷公度等人前面五米远,二十名大汉便立刻也一字排开来,堵住山道的另一面。
双方只一站定,先不说话,互拿眼睛瞅住对方好一会。当然,皆在衡情量势,各怀鬼胎。
双方沉窒了半晌,冷公度兀自嘿嘿冷笑起来
“长枪门”门主“铁掌震八方”沙宏甚吼声似打旱雷的道:“怎不见崔百龄那老儿出来?”
忽的仰天一声狂笑,冷公度冷冷的道:“超度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还用得了我们当家的动手?”
“黑风当”花子豪手按在一支怪模怪样的大似牛腿粗细的黑色铁当上,一手指冷公度,面对身边的沙宏基,道:“沙当家,你听听,这个王八蛋简直目空一切,可谓无知狂夫。”
冷公度嘿嘿一声冷笑,道:“花子豪,你们长春寨远在三百里外,双方河水井水一向两不侵犯,你是吃饱了撑迷糊了,还是皮贱肉痒要人加以修理?
为何同长枪门联合着对付我黑龙会?”
嘿嘿一声怪笑,花子豪捋着红须,叱道:“冷公度,这事要问你自己了。”
冷公度双目含着激怒与迷惘的道:“冷大爷不知道你这老小子放的什么屁,我知道什么?”
“黑风当”花子豪战指冷公度冷嘿一声,道:“老夫问你,有两包‘红货’可是在崔百龄手上?”
冷公度一怔,心想,他娘的,又是那两包东西出的漏子,便不由得沉声道:“不错,全是半斤重一只的老山红参。”
花子豪闻言桀桀怪笑起来,道:“好嘛,你小子终于承认了,可知那两包‘红货’原是我大刀会之物,你小子在江家庄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手段,中途拦劫自梁山强人之手。小子,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虽然痛宰了梁山的人,但还是被我们查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冷公度气的尖声枭叫,道:“放屁,放屁,简直就是胡言乱语,狗屁不通,你们是听谁如此说的?
嗯!”他踏前一步,金刚怒目的又道:“可是那个木纳如疑而鬼头鬼脑的于思明吗?”
花子豪侧头望向柳小红,迎面冷公度已接道:“姓于的已经陂我们抓到,正囚在我黑龙会,就等一切事情加以证明了,嘿”柳小红突然尖声叱道:“你胡说,分明是你中途截杀梁山的入掠去了那两包东西,反倒是说于思明从中弄鬼。无耻之徒,令人发指。”
冷公度忽的怒吼起来,道:“别再罗嗦了,已经到了这般光景,是谁干的已属不重要了。”
柳小红已沉声逼问:“你们把于思明怎么样了?”
一声怪笑冷公度道:“你很想知道吗?嘿嘿嘿,他被囚在黑龙会刑堂石屋,那地方尽多刑具,就等一切证明之后,便要收拾他了。”
冷公度在于思明被囚后不久便率人走了,他自然不知道于思明就在当天夜里逃了。
但这消息却令柳小红大吃一惊,她沉声对花子豪,道:“当家的,怪不到于兄弟未来,原来他上了黑龙会的当,崔百龄必是想以他来顶罪了,我们可千万不能上当。”
一边,长枪门门主“铁掌震八方”沙宏基猛然沉声道:“冷公度,我来问你,往日长枪门与你黑龙会如何?”
冷公度挺胸沉声,道:“你们水上行,我们岸上跑,各干营生,互不侵犯。”
沙宏基猛然大声枭叫起来,道:“好个各干营生,互不侵犯,那我就要问你这位大护法,你们为何在此地截掠我的人马,还想吞占我们的货!
说,你该做何解释?”
冷公度怒道:“这又是谁说的?”
嘿嘿一笑,沙宏基道:“难道又是姓于的在说谎?”
冷公度本想说是于思明与大小姐二人,但她怕真的坏了大小姐名节,再说,崔灵芝本就是黑龙会的人,这件事便不承认他怕难了。
突然,沙宏基又接道:“想不到黑龙会人的手段是那么残忍,劫了我的货,还把人杀绝,一具具尸体装箱运上泰安镇。
小子啊,这是血债,必须要你们血来偿还。”
冷公度指向林中,骂起来道:“我操,你们的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杀了我们的十三人,还高挂在林中喂野狼。
娘的老皮,今日要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去。”
他边指着对面一众,道:“我要把你们的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吊在树上,任狼啃鸦啄”
沙宏基嘿然道:“姓冷的,你终于承认那些人是黑龙会的了。嘿”花子豪已冷冷的道:“是时候了,难道还要老夫落雪再拼杀?”
双方面人马,便立刻激动起来。
脚下踩着碎石萎草,冷公度中央站定,两边分别是黑龙会十三豹人中的杨小武七人,在他们的身后面二十名黑衣大汉一排开,摆明了开打的架武。
从他们的面色上看来,一个个均露出不屑的高傲味道,仿佛这一场拼杀的结果,他们已胜券在握一般。
闻得对方红面大汉花子豪要动手,冷公度便指着对方的长枪门门主“铁掌震八方”沙宏基,道:“沙宏基,长枪门已与黑效,会结下这段难以化解的梁子,你出来,我们拼头一阵,、其余各自挑选,选妥了,再轮番厮杀,斗个死活。”
“铁掌震八方”沙宏基冷哼一声,道:“姓冷的,你是什么东西,这次老松林决斗,我们指名要斗崔百龄那头虎,他不来,倒派来个二流角色,难道姓崔的成了缩头乌龟?”
冷公度仰天尖声枭笑道:“娘的,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给我滚过来,如果你有本事把冷大爷摆平,我们当家自然会出面,怕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缓缓的,沙宏基双肩纵动,一步一声“沙沙”响,但见他走过的地方,足下便陷进半尺深,边伸手把夹袍前摆掖在腰带上,冷沉的道:“冷公度,老夫在未搏杀你这头狼之前,我要你明白-件事。”
他咬着牙,声音挤自牙缝的道:“黑龙会暗中发展地盘,方圆五百里内,具体地说企图囊括所有水旱码头买卖,视别派为无物,但你应该清楚,我们不愿见血腥才让你们三分,可笑你们竟然把老虎当病猫,以为其它门派怕你们,竟处处摆出那副唬人嚣张姿态。现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们的连手,便证明我所说的一切,姓冷的,我接下你的挑战了。”
望着沙宏基站在面前,冷公度嘿嘿一声冷哼,道:“人嘴两张皮,说话有动移,姓沙的,有些事情不是单凭嘴说便办得到的,那要凭实力,凭本事才行,而你那几下子,恐怕很难对付得了我。”
边双手抖动着钢盾与大砍刀,,一副欲噬人的架式。
错着牙,沙宏基冷沉的稍横右肩,道:“我会证明给你看,冷公度。”
他遥指着林中,又道:“你将同那十三个被我们吊在林中的入同样下场。”
厉吼一声,冷公度激动的道:“我要砸碎了你,沙宏基,我发誓将你碎尸,以你的血肉抛洒于山林中喂狼。”
沙宏基橘面无表情的道:“彼此搏杀,目的便是要对方完蛋,冷公度,你在陈腔烂调了。”
身后面突然闪出杨小武,他沉声地指着沙宏基喝道:“沙宏基,你在泰安镇成立那个长枪门,几套枪法倒也舞得好看,可敢与杨某在枪上较量?”
杨小武自称是杨六郎后代,而他的那套杨家枪法倒是货真价实,一点不假。
突然间,长枪门第一船队大把头“快枪”方一炮虎吼着冲瞄来,他指着杨小武,叱道:“小鳖羔子休得狂妄,你要表现,老子奉陪。”
后面“黑风当”花子豪已扬声道:“沙当家暂且回来坐镇,反正已经照上面,迟早都免不了一拼,且由方兄先领教,如何?”
“铁掌震八方”沙宏基冷冷的望了杨小武一眼,这才对冷公度道:“且由你多活一刻。”
说完回头便退回来。
冷公度大怒,骂道:“去你娘的那条腿,这话应由老子说才对。”
沙宏基似是知道花子豪对自己有事相商,这才未再回骂,便走了回来。
场中央,杨小武双手端着银枪。迎面,长枪门的“快枪”方一炮已嘿嘿抖着大草胡咧嘴笑道:“小子,你报个狗名,老子掂掂份量。”
白面一厉,杨小武咬牙格格响,鼻孔中一声“哼”银枪斗摆,一朵不,是五朵银花,宛似空中吹散的白云,便一闪而到了方一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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