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怒杀赌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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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畏受伤了,而且大腿上的一刀令他难以忍受地痛,他咬牙苦撑,直到黑暗中迎出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苗家兄妹来了。

苗小玉飞一般奔过来,她低叫:“君兄”

苗刚随即拉住君不畏,他从君不畏的头上往下边看,直到他伸手去摸君不畏的裤子。

“哎呀!兄弟,你受伤了。”

君不畏笑笑,道:“我有得赚。”

苗刚道:“伤得如何?”

君不畏道:“我是走着回来的。”

这话就是说,他的伤并不重,他还可以走路。

苗小玉心痛地道:“刚养好身子又受伤了。”

君不畏道:“别为我难过,苗小姐,不值得。”

苗小玉道:“那是你说的,我能不难过吗?”她对苗刚点头,道:“哥,麻烦你背他快回去吧,他正流血不止呢。”

君不畏道:“不用了。”

苗刚已站在君不畏身前,他拿桩蹲着笑笑,道:“来吧,兄弟,你趴在我背上。”

君不畏不客气了。

他这时候真的很难受,有人背他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月色朦胧,夜幕低垂,君不畏被苗刚背着从镖局的后门走进后院里,苗刚把君不畏放在客室床上的时候,苗小玉已忙叫黑妞儿去请大夫了。

黑妞儿一看天色,都快五更天了,对于君不畏的再一次受伤,她也有抱怨:“真是不爱惜自己,把挨刀当成喝稀饭一样平常,真是有毛病。”

她一路走,一路嘟哝着,直到把大夫请回镖局。

这年头有很多巧合的怪事,但如果仔细推敲也就十分平常了。

小风城一共有两家大药铺,这两家的大夫都是名医“跨海镖局”的黑妞儿把一位大夫请去治君不畏的伤,而另一位大夫这两天回乡下治病未回来,于是,事情就发生了,因为“石敢当赌馆”的石壮也去找大夫,听说大夫去了镖局,他老兄便也追到镖局来了。

石壮要请大夫,那当然是为了石小开。

石小开的腿上及肩窝被彭朋的算盘上的钢支架穿中,如今他躺在赌馆后面哎呀叫。

守在石小开床前的不只是赌馆的三个女人,还有个“江南赌仙”钱大山。

石壮听说大夫去了镖局,立刻想到必是姓君的受了伤,姓君的伤势如何?

石壮当然想知道君不畏的伤是否严重,如果君不畏躺在床上不能行动,那就是大好机会了。

石壮半带笑地敲开了镖局大门,开门的不是别人,乃是一大早正在前院练功夫的副总镖头罗世人。

罗世人的长短刀放在长廊上,他赤手空拳地出了一身大汗,全身直冒气。

罗世人拉开大门一瞪眼,因为他对石家没好感。

“你嘿大总管驾临了,什么指教?”

石壮面上仍然笑,他一边笑一边举首看里面。

罗世人道:“你看什么?”

石壮道:“是这样的,我去请大夫,药铺的伙计说大夫来你们这儿了,他人呢?”

罗世人道:“石兄,我以为你一定听错了。”

石壮一怔,道:“甚么听错了?”

罗世人道:“天不亮我就在这儿活动筋骨,几曾看到什么大夫来治病。我问你,我们这儿谁生病了?”

石壮一瞪眼,旋即吃吃一笑,道:“罗兄,你别同我打哈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谁受伤了?”

罗世人道:“谁?”

石壮粗声道:“那个姓君的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哈”罗世人暗自一惊,他却耸耸肩道:“老实说,我们已有许久未再看到君先生了。”

石壮道:“少来,死不承认不是?”

罗世人面色一寒,道:“可恶,大清早来找麻烦呀?”

石壮也冷笑,道:“你敢叫我进去搜?”

罗世人怒道:“你凭什么?”

石壮嘿嘿冷笑了。

他把目光一闪,奸笑道:“不叫我搜便是承认姓君的在里面。”他忽然冷哼一声,道:“姓君的弄了咱们不少银子,他应该明白如何善了。罗兄,老实说,咱们都是小风城的人,土生土长在此地,你们犯不着为一个外乡人闹得咱们大家面红脖子粗,更何况,嘿”他把嗓门压低,对罗世人几乎是耳语地又道:“何况我们的少爷早就看上你家大小姐,双方早晚就是一家人了,你说对不对?”

罗世人沉哼,道:“那是你们一厢情愿,姓石的,你们眼高过顶,我们眼低看下面,苗姑娘不打算高攀,你们尽早死了这条心。”

石壮道:“我们不会死心,有道是‘姻缘一到,仇人也笑’,只要时辰一到,我们的大花轿就来了,哈”罗世人怒道:“请回吧,少在此地耍嘴皮子。”

石壮道:“我等大夫呀,我这么一大早地出来,也是请大夫呀。”

罗世人道:“你们何人受伤了?”

石壮道:“罗兄,你都不告诉我你们何人受伤,我怎么会告诉你?”

便在这时候,街边小巷中有狗叫声传来,石壮回头一看,立刻便笑了。

他指着小巷走出来的人,大叫:“喂,大夫!大夫!”

果然,刚替君不畏治伤的大夫从小巷中走出来了。

事情能说不巧?

那位带着一撮稀疏胡子的大夫往这边一看,不由怔住了。

石壮冲着罗世人一笑,笑得罗世人十分不舒服。

罗世人真想出手揍人,但他忍住了。

他伸头门外看,见石壮拉住那位大夫往“石敢当赌馆”的方向走着,一边还在指手划脚地问什么。

石壮当然是问那位大夫,刚才是替何人治伤,大夫怎么会明白其中关系,他只说替一个年轻人医伤。

这就够了,石壮肯定那人就是君不畏。

既然知道是君不畏,石壮便把这事告诉石小开。

石小开再问大夫,他问得很仔细,当他知道君不畏伤在大腿上的时候,他笑了。

石小开也知道君不畏受了伤,只因为君不畏退走得快,以为君不畏只不过一点轻伤。

如今知道君不畏腿上一刀不轻,他得意地笑了。

大夫很快为石小开把两处伤包扎妥当,石小开这时候拉住大夫,道:

“大夫,你说实话,我的伤与那镖局的年轻人的伤,哪一个重?”

大夫道:“若论重嘛,当然是那年轻人重多了,少东家这伤只是被射中,伤口不大,年轻人的那一刀足有半尺那么长,重多了。”

石小开对石壮吩咐道:“诊费加倍,送大夫回去。”

他看着大夫走出房门,这才对一边的钱大山道:“钱老,想个办法,去把姓君的弄死。”

“江南赌仙”钱大山吃吃笑,道:“少东,你说,你叫他文死还是武死?”

石小开道:“文死武死都可以,我只是不要他活。”

他似是有点气恼地又道:“他想以手段弄走苗小玉的心,我叫他死在小风城。”

于是,钱大山笑呵呵地走了。

他当然是去设法子弄死君不畏的。

石小开看着钱大山去远,他把兰儿召到身边,道:“兰儿,你暗中跟上去,有机会你就出手,但必须一击而中,我可舍不得你死。”

兰儿吃吃一笑,道:“少爷,我的手段你知道,这一回我在暗中行事,叫姓君的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说得好像十分有把握,她走得也轻松至极,腰肢扭动着宛如风摆柳。

兰儿也走了,石壮却对石小开道:“少爷,你看他两人行吗?”

石小开道:“我以为机会最重要。”

石壮道:“这件事最好我去向老爷子报告一下,也免得万一”

石小开摇手,道:“没有甚么万一,等咱们把姓君的干掉以后再向老爷子报告,也叫老爷子高兴。”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爹总以为我不够气候,这一回我要爹刮目相看。”

他有些得意地笑了。

“跨海镖局”的人没有一个认识这人的。

这个人也不是小风城的人,他是个外乡人。

这人的长相平庸,平庸得叫人看不出他甚么地方奇特,甚么地方惹人多看他一眼,如果真要挑个地方,那便是这人的一双手十分灵活,灵活得就好像他的十指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泥鳅。

这个人的左眼大右眼稍小,但两眼一瞪真有神。

他此刻双目并未瞪,所以没神。

他依靠在镖局的大门上,手上拿的是一副牌九。

他把装天九牌的盒子打开,镖局的两个伙计就发觉他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副牛骨雕刻的天九牌。

“你找谁?”

“君不畏呀。”

“你认识他?”

“老朋友了。”

“你贵姓?”

“别问我贵姓,你们去对他说,就说他的老朋友找来了,唉,找到他还真不容易,从北方直到海边来,多么地远呀。”

两个伙计一瞪眼,其中一人惊问:“唉,你是听谁说君先生住在我们这儿的?”

“又来了不是?你们只对他说,他玩天九牌的对手找来,他便会笑开怀了,去”

那伙计透着机灵,道:“老先生,你是从北方来?”

“来找我的对手君不畏。”

伙计道:“这么办,你在门口等一等,我这就进去问一问,看君先生现在住哪儿,我再回来告诉你。”

老人指指门楣上的黑漆匾,道:“你们这儿不是‘跨海镖局’吗?”

“是呀。”

“不就对了?君不畏那小子曾告诉我,他住在你们这里的,你还对我老人家装迷糊,快去,对他说我来了。”

伙计怔了一下,道:“你还是要等我进去问一问。”

老人手托天九牌,道:“快去!快去!”

两个伙计走一个,留下一个陪老人。

老人对伙计吃吃笑,道:“喜欢这个吗?”

伙计一笑,道:“很多人都喜欢,可惜我没银子。”

老人道:“我们随便玩一把,不赌银子,如果你输了,你告诉我一件事,如果我输,呶,这锭银子是你的了。”

噢,白花花的五两银子托在老人手掌上,看得伙计也吃吃笑了。

“老人家,你问的一定是重要事情了?”

“一点也不重要。”

伙计一想,搓搓手,道:“赌了”

老人也笑了。

老人把盒子里面的牌拍几下,道:“随便你我各自取两张比个大小吧。”

那伙计伸手去取牌,暗中还用指来摸摸牌底点数。

老人只装不知道,他也任意地取了两张在手上。

伙计把牌摊开来,哟,好大的一个九点。

伙计笑呵呵地搓着手,准备取那五两银子了,不料老人也把手上牌摊开来,却是地罡,正吃伙计九点。

伙计立刻不笑了。

老人把牌收起来了。

他收回盒内五张牌,那伙计就是没发现老人手掌还多了一张牌,他当然要输。

老人哈哈一笑,道:“伙计,我只问你一件不关重要的事情,君不畏在里面吗?”

伙计还真的一阵迟疑,才在无奈下点点头。

只点头便等于承认君不畏在里面了。

老人立刻哈哈笑了。

老人笑了几声,突听得粗重的声音传来,老人举目看过去,只听得一人大声道:“喂,找君先生干甚么?”

老人回以大声,道:“老夫与小君有约定,我们要在牌上赌高下的。”他举举手中的一盒牌九。

那人走过来了,进去的那个伙计就跟在来人身后面。

“总镖头,就是他。”

来人正是苗刚,他正与妹子两人坐在君不畏房里,忽听是君不畏的老朋友来了,他就要出来见来人,却被君不畏拦住了。

君不畏告诉苗刚,他没有甚么朋友,更没有老朋友,他只是个浪子,一个只求眼前的浪子。

苗刚立刻提高警觉了。

他大步走出来,果然看到一个老人站在大门下等候。

“老人家,你很喜欢赌牌九嘛!”

老人笑笑,道:“我那君老弟与老夫是同路人,我们赌三天也不累。”

苗刚冷然道:“他走了。”

老人道:“他在里面。”

苗刚道:“老人家,别强人所难。”

“怎么叫强人所难,老朋友来了不能相见吗?”

苗刚道:“对不起,君先生此刻不方便。”老人道:“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苗刚道:“你老又强人所难了,君先生不见客。”

老人抖着一盒牌九,道:“我千里迢迢地赶来,见一面也可以,太过份了吧!”

苗刚道:“如果你再等上十天八天来,我答应带你去见君先生。”

老人冷然一哂,道:“甚么东西,还要老夫等那么久,就不信他今天不见我。”

他把身子一横,这就要直闯了。

两个伙计一见一齐出手:“喂,来硬的不是?”

话才说完,老人单臂猛一抖,两个伙计真听话,两人一连退了七八步,最后仍免不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苗刚一看,怎么,当着他的面弄翻他的人呀。

他错步又错掌,这就要扑上去了,斜刺里跳过两个人,这两人一出现便大声吼“总镖头,我们来!”

苗刚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是镖师徐正太与丘勇两人奔过来了。

他二人是闻风而来的。

徐正太的上衣还未把扣子扣上,敞着肚子露出栗子状肌肉。

丘勇横身拦,叱道:“老头儿,这可是你玩狠,怨不得我们欺人。”

徐正太道:“撒野不是,看掌!”

好厉害,老头儿左手托着盒子高举,右手巴掌一抡翻飞,便听得两声低哼,徐正太与丘勇左右一歪,看上去就好像两人急忙往两旁让似的,让出一条路来。

“打!”

这是七八个大汉冲过来齐声吼叫。

他们来得真巧,是由海边船上来的人,见有人在他们镖局里动粗,呼叫着便追上来了。

七八个大汉就快追上老人了,猛孤丁老人半转身,便闻得“嗖”声不断。

“哎唷!”

八个大汉纷纷往地上倒,每个人都一样,以手按在脚背上,看一看会气死人,每人挨了一记牛骨牌九,虽然牌九未入肉,却也青肿一个包。

这七八个汉子光脚丫没穿鞋,因为他们刚刚由海边的船上回来。

老者一声冷笑,因为苗刚拦住他了。

苗刚冷然叱道:“你不是来会老友的,你是来找事的。”

老者半仰面,道:“就算是吧。”

苗刚道:“你是谁?”

老者道:“老夫钱大山。”

果然“江南赌仙”钱大山来了。

苗刚想了半天,仍想不出钱大山何许人。

这时候罗世人也来了,跟在罗世人身边的还有十几个镖局伙计们。

伙计们都把家伙抄在手上了,如果苗刚一声吼,这些人就会对钱大山下手砍。

苗刚见罗世人也来了,便对罗世人道:“你曾听过钱大山这名字?”

罗世人直摇头,道:“从未听过。”

不料钱大山沉声道:“你们叫老夫‘江南赌仙’也可以。”

他把名号亮出来,苗刚才冷笑,道:“这个玩人的名号听说过,原来江南赌仙是你呀!”他对罗世人道:“听人说,这老人一向活跃在上海,他怎么来到小风城?”

罗世人道:“也许君先生在上海”

苗刚点点头,道:“也许”

钱大山道:“怎么样,你们叫不叫姓君的出来见我?还是要老夫硬闯?”

苗刚道:“果容得你直闯,苗某有何面目再走镖?”他把手一伸,道:“叉来!”

只听得“叮当”一声响,苗刚的钢叉托在双手,他舞了一个叉花,胸一挺,道:“姓钱的,你出招吧。”

“哈”钱大山哈哈一声笑,他满面愉快的样子。

“哈”又是一声笑,笑声由内屋转出,君不畏走出来了,他,看上去面上血色少,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

钱大仙侧目望过去,转角处来了个年轻人,年轻人的后面跟着两个姑娘,一个白一个黑,一个苗条一个粗。

钱大山不细看姑娘美不美,他的双目盯住君不畏。

“你就是君不畏?”

君不畏道:“你必受人之托吧?”

钱大山道:“何必问那么多。”

君不畏:“你总得告诉我,你受何人之托吧?”

钱大山仍然那句话“何必问那么多。”

君不畏淡淡一笑,道:“对,我不必问那么多,因为江湖上出刀的人往往根本不认识要杀的人,因为他们只是为银子。”

钱大山道:“废话!”

苗刚道:“兄弟,你出来干甚么,这儿由不得他踩在咱们头上。”

钱大山冷哼道:“老夫已经踩了。”

苗刚挥叉欲上,君不畏已摇摇手,道:“苗兄等等。”他转而对钱大山道:“你老来找我决斗?”

钱大山道:“杀了你!”

君不畏一笑,道:“你当着这么多的人?而且又是在小风城内。”

钱大山道:“甚么地方也一样。”

君不畏道:“官家就会追缉你。”

“老夫杀了你,大摇大摆地走出城。”

君不畏道:“在你向我动手之前,镖局这么多好兄弟会拼上命地对你乱刀砍。”

他此话一落,大伙直叫:“对!对!”

小刘与胖黑的声音最大,那胖黑拍着胸脯,道:“君先生,他想对你动手,先把我胖黑摆平!”

钱大山心中一怔,他想不到姓君的会与镖局的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君不畏却笑笑,道:“钱老,我有个主意。”

钱大山道:“你说。”

君不畏指向小风城外面,道:“城外几里处有那么一座东王庙。”

钱大山当然知道东王庙,那是石小开告诉他的。

他重重地点点头,道:“老夫知道。”

君不畏又道:“东王庙后面有个小山谷,谷名很好听,叫望月谷。”

钱大山沉声道:“知道。”

君不畏仰天大笑了。

他这一笑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已等于明白是何人请这位姓钱的来杀他了。

君不畏冷在心中却笑在脸上,道:“钱老是外来的人?”

“不错。”

“你怎知有个望月谷?”

钱大山立刻瞪眼,他暗自在咬牙了。

君不畏道:“去吧,今夜二更天,咱们来个君子之斗,就在望月谷中一决生死,你以为如何?”

钱大山嘿嘿一笑,道:“你不会溜逃吧?”

君不畏道:“如果我逃,我就不会走出来了。”

钱大山一看现场,四周已围着许多大汉,每一个大汉都瞪眼,好像他们都想吃他的肉一般。

他吃吃一笑,点头道:“好,咱们就这么决定了,老夫二更天在望月谷中等你的到来。”

他说完便走,走得很威风,几曾把镖局的人看在眼里?可也把苗刚等气坏了。

钱大山也想过,君不畏的伤很重,一半天他好不了,便是神仙也难以忍受的伤痛,君不畏又怎么忍得了?

他走得便也笃定了。

苗小玉一直守在君不畏身边,看上去好像依靠着君不畏,实际上她的身子支持君不畏受刀伤的那条腿。

君不畏则敷药包扎不久,他不能用力站在地上,所以暗中苗小玉帮了他一把。

钱大山走出镖局了。

君不畏仍然站在那里,他单腿站定,另一腿稍稍碰地。

如今钱大山走了,他立刻被人架回房间里。

苗刚坐在床一边,道:“兄弟,你真要二更天去决斗?这姓钱的扎手呀。”

君不畏笑笑,道:“去!”

苗小玉几乎要落泪,道:“你这伤”

君不畏道:“我自会小心的,倒是哈”他还能笑。

苗小玉就娇嗔地道:“人家急死了,你还笑。”

苗小玉以为君不畏在安慰她,她才娇嗔地几乎要落下眼泪来了。

君不畏道:“我不说你们大概不知道。”

苗刚急问:“甚么事?”

君不畏道:“如果姓钱的是石家父子找来杀我的人,那么我敢说,石家父子必定去过望月谷。”

苗刚一瞪眼,道:“可能吗?”

君不畏道:“我断言可能,因为姓钱的是由外地来的,他怎么会知道望月谷?必是石家父子告诉他的。”

苗刚这才点点头,同意君不畏这一推理。

君不畏又道:“所以我才愉快地笑了。”

苗小玉道:“这有甚么好笑了?”

君不畏道:“你想想,如果石家父子去了望月谷,也必然暗中看到一场搏斗,当我负伤走后,你想想,石家父子两人会怎样?”

苗刚一拍大腿,笑道:“拾个便宜呀,哈”他也大笑了,当然,苗小玉也笑了。

君不畏道:“为了加以证实石家父子杀了宋心儿四个人,我想苗兄可以派个人暗中潜去望月谷中查看,人死总会有尸吧。”

苗刚点头,道:“对,我这就派个兄弟去瞧瞧。”

苗小玉道:“真希望石家父子杀了八方和尚四个人,他们太过份了,尤其是那个虚有其名的‘刀圣’洪巴。”

苗刚把郭长庚派出去了。

镖师郭长庚过午不久便走出小风城。

郭长庚是在小风城土生土长的人,小风城方圆几十里内,他清楚极了,望月谷中有山果,小时候郭长庚常往那地方去摘山果吃,他现在又去望月谷了。

他先摸进那片紫竹林,然后绕到东王庙后面,小心翼翼地翻过庙院墙,却发现庙内空无一人。

他看见两扇庙门关得紧,从里面上了闩。

于是,郭长庚急忙走出庙外,沿着小路往山坡上走,当他走过一片酸枣树的时候,还伸手去摘了一个酸枣抛人口中嚼起来。

郭长庚快绕过山坡了,这时候他又紧张了。

他担心被别人发现,因为君不畏曾对他说过,只要看到望月谷中有死人,那也就够了,只是别走近,怕的是被人发现安个罪名脱不了身。

郭长庚已经绕过山坡了,矮林中他把头伸出去,只一看便吃一惊。

郭长庚看得清,七只大野狼在谷中的尸体上啃食,有人说狼不吃死尸,那是胡说八道。

郭长庚很想下去赶走野狼,他已拔出他的一对尖刀在手上,就在这时候,他又大吃一惊。

他发现一条身影自山的另一边往谷中奔去。

望月谷的谷底有一条小山溪,溪流只有两丈宽,沿着对岸山边流出望月谷。

对面那人尚未出现,影子已自坡上映出来了。

郭长庚仔细看,发现来的是个女子。

这个女人的身手利落,头上包着浅红色的布,她走到山溪边,手上的刀已高举,尖声大叫:“杀!”她当然不是杀人,而是往七头野狼奔去。

七头野狼见人举刀杀来,纷纷往山坡上逃,只不过逃了一段路便又停下来,七头狼坐在半山坡上低头看,没有一头敢接近拿刀的人。

郭长庚想笑,因为他在矮林中看得清,那不是“石敢当赌坊”的三位姑娘之一的叫兰儿的吗?她怎么来了?

不错,来的正是兰儿,这位姑娘也狠毒,当他听说八方和尚也死在望月谷的时候,她还暗自叫可惜。

如今她站在八方和尚尸体前面,只见八方和尚的半边画皮不见了,另一边已成碎肉贴上去似的,那只一看便知道是狼啃噬的。

八方和尚那高大的身子,裤子已碎,腿肉也烂了,那地方的肉最肥,狼啃咬得便也最凶。

八方和尚少了一只臂,那不是狼啃去的。

君不畏一刀削断八方和尚一臂,然后八方和尚又上了宋心儿的当,真是死不瞑目。

兰儿绝不是来凭吊八方和尚的。

她是有阴谋才暗中潜来望月谷,只见她左右看一遍,来到那块可以站三个大男人的石头上,然后,她吃吃笑了。

郭长庚惊讶地睁大两眼,因为他发现兰儿自怀中摸出一包东西来。

那包东西还真多,约莫有两斤多。

兰儿把那些灰蒙蒙的粉状物尽往石头上撒,然后又往附近几处平坦地方撒了许多,她还往草丛上洒不少,然后再仔细地打量一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兰儿走得真快,她只几个纵跃,便又越过山溪消失在对面山坡后面了。

兰儿再也想不到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入郭长庚的眼中了。

郭长庚真替君不畏庆幸,如果今天不是他发现,君不畏就会上大当。

有头野狼子往山坡下溜去,那野狼走近大石边,它拚命用鼻子低头去嗅一阵。

那野狼嗅着嗅着身子晃动起来了。

它只走了几步路嗥叫一声便倒在地上了。

野狼的一声嗥叫之后,另外六头狼不下山坡了,它们夹起尾巴无精打彩地走了。

这光景看得郭长庚也吃一惊,野狼确实有团群灵性,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郭长庚抬头望望四周,确定没有人,他才匆忙地溜出望月谷,回“跨海镖局”去了。

郭长庚走回镖局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斜照柳梢头了。

这时候镖局里面的人正清理刀械准备晚饭了。大伙见镖师郭长庚回来,有些人还不知郭镖师外出干什么,便开口追问郭长庚。

郭长庚哪有时间解说,他匆匆忙忙地奔到后院里去,正遇上黑妞儿端了一盆热水走过来。

“你回来了,看到甚么吗?”

郭长庚道:“总镖头呢?”

黑妞儿道:“正在君先生房里,君先生刚睡醒,我这是为君先生倒来热水洗脸的。”

两个人立刻走进君不畏的房中,苗刚一见郭长庚回来,迫不及待地问道:“看到了吗?”

郭长庚喘口气,道:“君先生、总镖头,望月谷果然有四具死尸。”

君不畏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石家父子扮演了一次黄雀,哼,他们想连我也吃掉。”

郭长庚道:“他们已经打算吃掉你了,君先生。”

苗小玉紧张地道:“你发现甚么了?”

郭长庚就把他看到兰儿之事对大伙仔细地说了一遍。

苗小玉一听吃一惊,她的面色也变了。

苗刚愤怒地道:“可恶,太阴险毒辣了。”

君不畏却笑笑道:“那个叫兰儿的女子,我曾在上海吃过她的亏,差一点栽在她手里,这女人太毒,她太忠于石小开了。”

一个人忠于正义之人,这个人就是侠义之士,如果一个人忠于恶毒的奸诈小人,这个人就是作恶。

君不畏已经知道兰儿不会放过他,那么,他还仁义甚么呢?

苗小玉吃惊地向君不畏,道:“如果是这样,你如何防备?”

君不畏一笑,道:“我对那女人早有戒心,如果她同‘毒美人’宋心儿比较,那有云泥之别,不堪一比,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苗刚道:“你这伤”

君不畏道:“找两个人用软兜抬我去。”

苗刚道:“哪有坐着轿去比武的,我看着人去通知姓石的,武斗之事,延后十天再来。”

君不畏道:“别忘了,他们等的就是我受伤,如果我不去,他们马上杀过来。”

苗刚道:“杀就杀,谁怕谁。”

君不畏笑笑,道:“别冲动,他们占不到便宜。”

一边的郭长庚道:“对了,我有个主意。”

苗刚道:“只要不是馊主意,你就说出来让大伙一起来琢磨。”

郭长庚道:“咱们要找两个抬轿子的,倒不如我同丘勇二人改扮成抬兜的人,我两人把君先生抬去望月谷,必要时我两人一样也可以出刀。”

苗刚点头道:“行,这个主意我赞成。”

君不畏道:“倒是有劳你们两位了。”

苗小玉道:“哥,我担心,也许石家父子两人又会暗中去到望月谷,那该怎么办?”

苗刚道:“对呀,倒是不可不防。”

苗小玉道:“哥,咱们选几位武功高的人暗中绕道潜去望月谷接应君兄,你看如何?”

苗刚正在思索,君不畏却摇手,道:“不,我相信石家父子也不一定奈何我,暗中去人埋伏反倒落人口实。”

苗刚道:“我想出一个好主意来了。”

苗小玉急问道:“哥,快说呀。”

苗刚对君不畏笑笑,道:“兄弟,你去望月谷决斗,我率人前往东王庙上香,万一你发现真的上了石家父子的当,只需大声喊叫,我们大伙就冲过去,望月谷就在东王庙后山中,二更天又静,我们一定能听到。”

苗小玉拍掌,道:“哥,这是好主意。”

君不畏道:“我以为不必要,只不过苗兄的一番盛情,我也不反对。”

苗刚道:“好,咱们这就去安排东王庙上香了。”

他起身走出房门,一路便到了前厅上。

罗世人一见总镖头的模样,便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罗世人一大早就同钱大山干过一次,这是刚刚走出房间外。

“罗老弟,咱们今夜去上香。”

“上香?”

“去东王庙上香。”

罗世人一听先是吃惊,怎么突然上香?但当他再思之下便哈哈笑了,因为他早已知道望月谷决斗之事,而望月谷又在东王庙的后山中。

“总镖头,你派哪些人去上香?”

苗刚道:“四位镖师加上你,另外我的大妹子与黑妞也去,胖黑、小刘也跟去,我看差不多也够了。”

罗世人道:“就这么办,我找他们去准备。”

“跨海镖局”立刻上下忙碌起来了。

火红的太阳就像个烧红了的大面盆似的搁在山头上“跨海镖局”的人当先出动了。

只见苗家兄妹两人衣冠整齐,那苗刚还背着一个锦缎包袱,香纸之外,后面还着两人抬着祭品,只一看便知道是上庙去烧香还愿甚么的。

抬着祭品的不是别人,小刘与胖黑两人是也。

长方形的礼盒共四层,最上层是红糕刀头供香,一大串鞭炮在上面,仔细看跟去的人,除了苗刚兄妹两人外,还有副总镖头罗世人与徐正太、文冒洪两位镖师。

这一行人走得匆匆,刹那间出了小风城往东王庙去了,这时候太阳已落到山背后去了。

几里之路并不远,天黑的时候已到了那一片紫竹林外边了。

苗刚看看天,距离二更天还有一段时间,他低声对身后的人道:“兄弟们,干甚么像甚么,卖甚么就吆喝甚么,咱们这是去上香,就得有个上香的模样,走进庙摆供香,鞭炮挂在庙门上,三尺长的粗香点燃上,香纸先烧个一箩筐,且要低头闭上眼,可别到处走动去参观。”

罗世人道:“东王庙已经没有和尚了,咱们怕甚么。”

苗刚道:“咱们不怕和尚,咱们怕遇上石家的人。”

一行人边说边走,霎时间来到东王庙前面。

苗刚让人燃上灯笼,着人去推庙门,却不料庙门是虚掩着的。

他们不知道八方和尚离开的时候庙门是由里面上了闩的,如今怎会虚掩着?

“跨海镖局”的这一行八人,正准备往东王庙内走,忽然间有个人影一闪便出来了。

苗刚也不管,命人摆上供品便烧起香纸来了。

小刘还把鞭炮挂在庙门外,一串鞭炮放起来。

炮声一响不得了,从庙后走出一批人来了。

这批人一到庙殿上,灯光之下看得真,可不是吗?石小开也带着一批人来了。

石小开的人先来到,这批人正在庙后院吃东西打商量准备坑人呢。

所谓地坑人,当然是坑君不畏。

如今两批人碰上面全都瞪了眼。

石小开只一窒,旋即哈哈一笑道:“上庙烧香看黄历,今天真是好日子,哈”他一边笑,一边走近苗小玉,又道:“苗姑娘,你也来了,也算缘份,巧嘛!”

苗小玉道:“谈不上甚么缘份,我们是来烧香还愿的,石少东,你呢?”

石小开道:“到庙来当然是拜佛来的呀。”

苗小玉道:“并未见你们烧香呀。”

石小开道:“内心至诚就好,形式上的摆设我并不多去设想,就好像对你的渴慕之心,是火也不能熔化、水也不能浸湿地至诚,你说对不对?”

苗小玉冷笑道:“石少东,我就和你不一样了。”

石小开道:“甚么地方不一样,且说来听听。”

苗小玉道:“我有自知之明,对于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我向不强求,人嘛,面皮太厚就无耻,这话你以为我说得对不对?”

石小开一怔,旋即笑道:“你又在试探我的决心与诚意了,哈,我很坚持,且等回去以后,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的,是不是?”

苗刚过来了。

“石少东,你一边凉快,咱们这是来上香,可不是来闲扯谈。”

石小开道:“苗兄,我的苗总镖头,上香?上的哪门子香?天下还有晚上上香的吗?老实一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眼前的事情明摆着,我以为咱们的心都在山那边。”

苗刚当然知道。

苗刚装做不知道,他怔怔地道:“山哪边?”

石小开道:“怎么,还不够明白吗?”

苗刚道:“明白甚么?”

石小开冷然地道:“苗刚,你幸运。”

苗刚也不含糊地道:“甚么幸运?”

石小开咬紧牙关道:“你幸运有个美貌的大妹子。”

苗刚怒道:“那又怎样?”

石小开道:“你才能在小风城开镖局。”

苗刚愤怒至极地道:“兔子不啃窝边草,苗某不信你父子能把我怎样。”

这等于双方闹僵了。

二更天尚未到,总不能在庙这边先打一架。

苗小玉对苗刚道:“哥,别理他,我们上香吧。”

苗刚重重地哼一声,转身便走向神案前。

苗刚是个感情丰富、脾气直爽的汉子,他本来就是虚假地上香,支援君不畏是真,但见石家这批人,他的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意兴爆发,就在他跪地叩首中,仰面对东王神像大叫起来:“东王爷,你老是神我是人,你应该知道谁是歹人吧,人不能干你能干,显灵,且把世上的是是非非分个明白吧,要不然,谁还再敬神,都去当歹人好了!”

这是几句牢骚话,却也至诚得不虚假。

镖局的八个人都低下了头,那一边,石家的人笑哈哈。

石小开身后面的几个人,是石家的杀手,仔细看大家都认识,小风城的人当然都认识。

兰儿娇娇地斜睨着对方,脸上还有几分冷笑。

那个矮胖的莫文中,肩头上放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把杀人刀。

独目的李克发也一样,他与清瘦的尤不白在一起,两个几乎吃吃笑出声来了。

尹在东没有笑,双手十指咯咯嘣嘣地响不停,就好像他要杀人似的。

他们本来就是杀人来的,那当然只杀君不畏,只不过如今“跨海镖局”的人也来凑一腿,这个事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石小开看看庙外面,他的面上带笑容。

他见苗家兄妹叩过头,便又笑着迎上去,道:“苗姑娘,香烧完了怎么样?”

苗小玉不理睬,黑妞儿叱道:“石少爷,什么怎么样?”

石小开道:“烧完了香马上回去吗?”

黑妞儿道:“你管不着!”

石小开也叱道:“本少爷并未问你,你多口!”

黑妞儿大怒,想开骂了,苗小玉道:“别理他!”

石小开道:“苗姑娘,今夜月色不错,赏月游山一番,不知在下可有这份荣幸?”

苗小玉道:“石少爷,别逗了,你们干甚么我清楚,说得明白些,你们是有阴谋的。”

“什么阴谋?”

“想除掉君先生。”

“不错,我就是为了要除掉姓君的。哼!姓君的甚么东西,竟敢啃吃到我的头上来了!”

苗小玉道:“就是为了你输给他的那些银子?”

石小开忍不住咆哮了,一瞪眼,道:“银子,哼,那是小事,本少爷有用不完的银子,我不妨告诉你,姓君的不应该夺走你的心,我为你下了多少心血苦功,却仍未见你认真的看我一眼,姓君的一出现,他就把你的心夺走了,我不甘,我怎么会输在一个北地佬手里?”

苗小玉道:“所以你要杀了君先生?”

石小开毫不隐瞒地道:“必除之而后快。”

苗小玉道:“你太霸道了!”

石小开道:“那是因为我有霸道的条件。”

苗小玉冷然一哂,道:“自大狂妄!”

石小开道:“看吧,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是不是自大。”

苗刚叱道:“石少东,你去别处自大,咱们不买你的帐,不错,我们烧香不会是真,而是为了一个公平决斗才暗中跟来了,只要决斗公平,咱们绝不插手,也希望你们做君子。”

石小开哈哈一笑,道:“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今夜咱们只在这儿等,且看他两人是谁赢了,哈哈”石小开一副笃定地大笑了。

他笑,另外的男女几人自然也笑,笑得好自在。

苗刚几人未笑,他们一个个同对神位,怔怔然不发一言,但每个人的心中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苗刚的心中在想:“如果你这位东王爷不保佑好人,我说不定放火烧了这东王庙。”

是的,二更天快到了。

因为那个圆得宛似银盘的月亮已渐渐地移向天空中了。

就在这时候,灰色的月夜里,有一顶软兜子一闪一闪地绕过望月谷的山脚,很快地到了望月谷。

软兜停下来了,抬兜的人往地上一矮,从兜内走下一个人来,这人一手拄着一根手杖,慢慢地往谷中走着。

不错,君不畏来了。

君不畏用湿棉把鼻孔堵住,更在走向望月谷的途中,以内功闭住气海,时而观察地面,直到他到了谷中。

这时候,君不畏已发现望月谷的中央大石上正端坐着一个人,一个灰发老人。

现在,他站在大石前面了。

“你来了?”

“来了。”

“老夫等你半个时辰了。”

“我并未来晚,二更天刚到。”

大石上老人哈哈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上来吧,听说你是个赌牌九的强者,令老夫心仪不已,上来赌几把!”

君不畏道:“能在决斗之时还有心赌几把,你老也算是一位赌君子了。”

老人当然是钱大山,他哈哈一笑,道:“小兄弟,难道你不是?”

君不畏笑了。

只见他以手杖拄地,一蹴便登上大石,他在月光下看大石,一时间看不出甚么来。

他坐在钱大山对面,手杖放在一边,道:“你老想赌几把,在下自然奉陪,你说吧,咱们今天赌甚么?”

钱大山哧哧一笑,道:“赌银子那太俗气,不如这样吧,咱们赌挨刀。”

“挨刀?”

“不错,赌挨刀。”

“新鲜。”

“对你老弟新鲜,对我老人家就司空见惯了。”

君不畏道:“你先解说,咱们如何赌挨刀?”

钱大山道:“咱们今夜来此何事?”

“决斗,不是你老约的吗?”

“不错,咱们是决斗,但过招动手、对杀对刺也太平常,更不文明,咱们文明一些。”

君不畏道:“我在听你如何文明了。”

钱大山道:“我这里有一副牌九,咱两赌起来谁输了就自己动手砍自己。”

君不畏道:“如何下注?”

钱大山道:“一条腿,一条臂,一根指头一颗头,随意地下。”

君不畏哧哧一笑,道:“果然新鲜。”他一顿,又道:“咱们谁当庄?”

“随便。”

君不畏伸手道:“你出的主意我当庄。”钱大山把牌交在君不畏的手上了。

君不畏看看牌,他先翻转来查看,见果然三十二张对对牌,他一边笑,一边洗牌,问道:“下吧,你下什么?”

钱大山道:“人头一颗。”

君不畏一怔,道:“一翻两瞪眼,一把见输赢呀?”

钱大山道:“这样才叫干脆,老夫不耐久坐。”

君不畏道:“好,我这个人总是很随和的。”

于是,君不畏的牌推出来了。

于是,骰子也掷出来了,月光之下,君不畏道:“三,你拿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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