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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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一甲子之前,关洛一带,突然盛行自杀之风,使整个武林为之震惊,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于是种种揣测和穿凿附会的神话到处风传,直到有一次,有八名大内高手,在洛阳行宫集体自杀,才由其中一个没立即断气的高手,揭开了这恐怖的谜底。

这些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一种极诡异的武功所制,反剑自戕!自此武林人士知道了"推元反戕"这个名词。

但,那也是最后一次,六十年以来,这门武功,再也没在江湖出现,后人据此判断,此功已经是失传。

现在,这可怕的武功又出现了,谷大公子再怎么自负,也不敢去斗。

局面暂呈僵持。

骇人杀机,一触即发就在此刻,庵门方向突然起了吆喝,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老夫有重要事,要见谷大公子,你们敢拦阻?"谷大公子弹回院心,急问道:"怎么回事?"

庵门方面武士之一回道:"有个土老头,硬要见大公子,又不肯说出理由。"谷大公子道:"让他进来!"

人圈裂开,一个须发灰白,手持竹杖,看上去脏兮兮的老者,大步进入院子,直逼谷大公子身前停住。

宫燕秋暗道一声:"武林判官,他现身为何?"

二先生开口道:"大公子,他就是职业杀手武林判官!"大公子"啊!"了一声,目光大张,仔细打量了这看来极不起眼,但却相当可怖的人物几眼,沉声道:"阁下在这种情况下要见本公子,有什么指教?!"武林判官龇牙一笑道:"做一桩不流血的买卖。"谷大公子目光一闪道:"什么不流血的买卖?"

武林判官道:"就是以和平的方式做买卖,这也是老夫头一次破例。事情很简单,老夫受人之托,以两样东西向大公子交换一样东西。"谷大公子眉峰蹙了起来。"此时此刻谈买卖?""对,很合适的场合。"

"快说,什么东西,如何交换?"

"这是一样!"武林判官从袖筒里摸出一样东西,用两指钳住,亮在谷大公子眼前,是一支血红的玉簪。

"啊!"谷大公子脸色乍变,叫出了声。

"这是第二样!"武林判官又取出一样东西,抖开,竟然是一个女人的粉红兜肚,上面绣着荷叶莲花藕。

所有在场的人,全以迷惑的眼光注视场中。

"啊!"谷大公子又叫了一声,脸色变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粟声道:"这东西哪里来的""老夫说过是承接的一桩生意。"

宫燕秋也迷惑了,似乎忘了还有剑架在脖子上头一转,脚一挪,颈旁立即起了刺痛。宫燕秋这才回过意识,自己尚是人家手下之俘。

谷大公子不愧是一方枭雄,在经过一阵无比激动之后,脸色又逐渐回复正常,眸子里又射出阴狠之色。

"你阁下出示这两样东西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表示,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在某人手中。""某人是谁?"谷大公子的目光变成了利刃,在火炬光照下,更显得锋利无比,似乎直戳人的心脏。

"对不起,买卖上的规矩,老夫无法奉告。"武林判官摇摇头。

谷大公子把牙齿咬了又咬。

"你阁下刚才说要交换一样东西?"

"对!"

"交换什么东西?"

"就是他!"武林判官手指宫燕秋。

"他?"谷大公子栗叫出声,如刃目光扫向宫燕秋,脸皮翕动几下,从鼻孔里哼出声道:"原来你们是一路的,好极了!"宫燕秋大为意外,武林判官在这种场面下出现,而且买卖对象是自己。

记得第一次武林判官在鲁班庙现身,是因天狗毕鹏被杀下,受南阳大豪浦青山的买托,要自己的人头。

而现在武林判官又接受别人的买托,以自己作为交换的对像,他的作法实在令人莫测,买托他的人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谷大公子侧头望了二先生一眼,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暗号,别人无法知道,但二先生也点点头,表示会意。

"老夫是走单帮的,不跟任何人同路!"武林判官冷阴阴地摆了下头。

"如果本公子不想做这笔交易呢?"

"那将是很可惜的事,老夫只是个中间人,交易不成,至多拿不到酬金,可是对大公子而言,就不同了。""没什么不同,本公子可以牺牲这些东西。"

"当然,谷大公子是提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牺牲两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天下不缺女人,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说不定还比原来的更好,不过"武林判官说到这里,笑笑住口。

"不过怎样?"谷大公子目光连闪,像舞动刀光。

"以谷家的名声,大公子的威望,如果"武林判官沉吟了一下,又才接下去道:"贵公子的爱妾俏婢,到那种不入流的窑子里去接客,那可就""什么?你们敢把"谷大公子双目尽赤,脸孔立即扭歪过去,极难看,突然伸手疾抓出武林判官巧妙地闪了开去。

"别动手,老夫只是中间人,并非当事人。"

"如果你阁下不说出当事人是谁,就休想活着离开。"谷大公子激动得像要发狂,手收回,但己抓上剑柄。

"老夫自信还走得了,只希望生意能做成。"

"本公子的人现在何处?"

"在何处无关紧要,只有放了浪子,公子的人便可以平安回到家,而且保证毫毛不损,原封原样。""不说出当事人就一切免谈。"

"不计后果?"

"正是这句话。"谷大公子似已横定了心。

"嗨!老夫就破一次例吧!当事人就是复仇使女!""复仇使女!"谷大公子脱口叫了出来。

宫燕秋也大为激动,复仇使女到底是谁,她为什么插手这档事。照武林判官的语气看来,被复仇使女劫持的很可能便是三夫人和春如儿,她这么做,实在教人莫测。

所有在场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笔古怪的交易上,似乎忘了佛堂里还有个掌握"推元反戕"的可怕的人物。

武林判官淡淡地道:"大公子,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考虑么?最好是从速完成这笔买卖,继续辨你们的事。"一句话提醒了谷大公子,四名老者,是府中的一等一高手,现在两名横尸佛堂门外,两名生死不明。而佛堂里这老半天也无动静,事情是办不成了,但就这么铩羽而归么?他仰起头,望向对面的墙头,似乎在期待什么指示,果然,环立的武士圈中传出了话声:"放人,撤退!"听声音正是刚刚不久前对谷大公子发出指示的人。

谷大公子跺跺脚,恶狠狠盯着武林判官道:"生意成交了,能够保证人质安然回去?"武林判官拍拍胸脯道:"当然,老夫这块金字招牌是不容砸的,大公子回到家,便可以看到你心爱的三夫人,还有那美若天仙的婢女。"谷大公子举起右手在空中作了来势。

手下武士开始撤退。

二先生收回架在宫燕秋颈边的剑,沉声道:"浪子老弟,这一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可就很难说了,事情并不算了,你最好当心些!"事情并不算了,当然还有麻烦。

武林判官走到宫燕秋身边,意似护持。

就在此刻,原先撞进佛堂的两名老者走出佛堂门,步履蹒跚,精神委顿,一望而知已被废了功力。

只片刻工夫,连同死者全部撤退罄尽。

院子里又回复黑暗。

宫燕秋面对武林判官:"阁下为何如此做?"

"为生意负责。"

"过去那桩未完的买卖呢?"

"老夫给退了。"

"在下该向阁下说声谢谢么?"

"不必,已经有人付出代价,这是交易,没有人情在内。"武林判官一副生意人的口吻,但给人的感受绝非一般生意人的形象。

"付代价的是复仇使女?"

"不错!"

"她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生意人不管这些。"说着,深深朝佛堂门看了一眼,又道:"老夫得走了。"竹杖点地,大步出庵而去。

宫燕秋目送这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背影自庵门消失,心下布满了疑惑,他想不到,复仇使女何以要干预这档事,竟然不惜绑架三夫人主婢以达目的?转过身,只见佛堂寂寂,但青灯未火,他想到了"推元反戕",心头又紧了起来。略作思索,疾步走向佛堂。

这一动,身上暗器之伤发出刺骨之痛,但他现在还无暇处理自己的伤势。

这可是怪事,人到哪里去了?跨进佛堂,不见人影,走到静室门边,朝里一张,不由惊呆了,不但紫薇和中年妇人不见影子,连床上的伤者也失了踪。

庵堂被谷家的武士重重包围,才刚刚撤走,何以庵里的人已失踪?"木板抽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宫燕秋急回身望去。只见中年妇人正从佛龛下的暗门里钻出,脸上惊怖之色未消,口里喃喃地不知叨念着什么。

"大娘,人呢?"

"人,谁?"中年妇人瞪大眼。

"紫薇姑娘和那位受伤的老人。"

"不是在静室里么?"

"静室没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伸长脖子望向外面院子,用抖颤的声音反问道:"那些凶神恶煞全走了么?""唔?"宫燕秋定定地望着中年妇人,如果紫薇不是"推元反戕"的传人,应该就是她,她是故意装么?宫燕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想了想道:"大娘,刚才在佛堂里,动手杀人的是谁?""不知道!"中年妇人摇摇头,眼睛四下转动:"杀人,怎么不见""被他们自己人搬走了!"

"阿弥陀佛,菩萨真是有灵有感,消解了这突来的大厄!大侠,那些人他们是做什么来的?"中年妇人怯怯地问。

"他们要找那受伤的人。"

"啊!"

"大娘!我说人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那位叫紫薇的女侠要我藏身在佛龛之下,怕我遭灾,我什么也没看到,差点没吓死!"宫燕秋皱起了眉头,左思右想之后,突然拨出剑来,双眼一瞪,朝中年妇人劈去。

一声骇极的惊叫,中年妇人瘫坐下去,张大了口说不出话,身躯扑簌簌抖个不住。

宫燕秋这出奇不意的举动,目的是想试探中年妇人的反应,并非真的杀她。他认为一个练武的人,在猝然遇袭的情况下,本能必然会有抗拒的反应。

然而他失望了,中年妇人丝毫没有预期的反应,他怏怏地收回了剑。

"大侠,你你这是做什么?"

"大娘!"宫燕秋歉意地笑笑,随口道:"我我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招式,忍不住演练了一下,对不往,把你给吓着了。""噢!"中年妇人用了很大的力,才站起身来,望着宫燕秋,吃惊地道:"大侠,你你身上有血!""是,我知道,刚才受了点皮肉之伤。"宫燕秋表现得十分轻松,满无所谓的样子:"大娘,我要借静室敷药,请你在外面看看,如果有什么扎眼的人来,就请打个招呼!""这我会,大侠放心!"

宫燕秋进入静室,关紧房门,取出应用的东西,然后脱去衣服。初步检查,一共挨了五下暗器。幸而都在前身与手脚,如果是在背后,要自行治疗可就麻烦了。

确定部位之后,他拿起了手术刀,剖挑入肉的暗器,没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痛得龇牙裂嘴的形象。

暗器被一一剔了出来,顺序放在桌上,两颗铁蒺黎,一根天竹钉,一把柳叶飞刀。

最后的一处伤,是在右边第三四两根肋骨之间凝结的一粒豆大的黑色血珠,这是唯一的淬毒暗器,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

他坐下来喘息了一阵,拭去汗水,咬紧牙关,操起手术刀剔去血珠,刀尖划了下去,不痛,只有麻痒的感觉。

刀尖碰到了牢牢嵌在两根肋骨之间的暗器,用镊钳住,拨了出来,定眼一看,心头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这是从来没见识过的古怪暗器,形似欲翅的胡蜂,半寸多长,筷子头粗细,蓝汪汪地十分怕人。

暗器是什么名称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淬的什么毒。

毒,天下之毒难以计数,而毒道在医道中是特别的一门,懂得药性并不一定懂得毒。

宫燕秋对于毒只是略窥门径,仅能辨识江湖上一般常用之毒,对于奇毒怪毒,便不甚了了。

现在,他面临难题,他分辨不出中的是什么毒,他在中毒之初,是以独门手法点穴封住毒势,这只是应急,时间可不能长。

他坐回椅上,苦苦思索解毒之方。

可能因为剖剔暗器而牵动了被封堵的穴脉,他忽然感觉情况不对,头脑阵阵晕眩,还有作呕的现象。

这分明是毒发的征兆,为了救急,他吞服了三粒解毒丸。

这种解毒丸对一般常用之毒,可以说具有神效,但对特制的独门奇毒,是否有效就很难说了。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症状依旧。

这证明解毒丸无效,宫燕秋心内大急,如果就此不幸,那实在太冤枉,连施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逐渐,他感觉到四肢开始麻木僵硬。

死亡的阴影笼上了心头。

大事未了身先亡,应使英雄恨终天!

宫燕秋想到了自己所负的重大责任,登时心乱如剑扎,他忘形地叫道:"我不能死!"然而,不愿死就可以不会死么?死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有所系,死不瞑目,他要做的事,不能托付任何人,非得亲自处理不可,甚至连身世都不能泻露。灯焰成双,两眼开始昏花。

他站起身来,一个头重脚轻,几乎栽了下去,忙用手扶住椅子,努力定了定神,心想:要死死到别处,不能死在尼姑庵里,必须振作起来离开。

心念之中,他自点了数处穴道护住元神,希望能多支撑一会子。

晕眩之感轻了些,他咬咬牙,拉开了房门。

中年妇人站在佛堂门边,忙走近前来。

"大侠,你的伤"

"不碍事了。"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

"大娘,不要紧,过一阵子就会好。"他挪动脚步。

"大侠,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办事,很紧急的事"。

"天这么黑,而且你又受了伤,要是那些人"宫燕秋走到门边,闻言之下,苦苦一笑,要是碰上谷家的人,当然只有听任宰割一途了。

但呆在这里,同样活不了,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又何必去顾忌这些,他跨出了门槛,尽量装出没事的样子。

"大侠,你真的不要紧?"中年妇人跟到门边。

"不要紧!""要是那位紫薇姑娘回来问起你"宫燕秋心头一阵刺痛,心意一转,道:"大娘,如果紫薇姑娘回来问起,就请告诉她,我去鲁班庙!""鲁班庙!"

"是的。"现在是半夜子时左右。

宫燕秋拼命挣扎着摸索到这里,已经进入虚脱的状态,思想痪散,无法集中思考一件事,心里只保留着一个意念,跳进殿角的枯井里,那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埋骨之所,即使紫薇不到,也不致曝骨露尸。

他来到枯井边,跨坐在井栏上,他没立即跳下去,因为还没到最后的时刻,他在想紫薇。

紫薇和那胸刺虎纹的老者神秘失踪,天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他也努力想许多事,但都很模糊,没有具体的意象,因为意志已不能集中,每一个意念都像跳跃的火花,一闪即灭。

一条人影,出现在距宫燕秋八尺之外,接着,两条,三条陆续出现,不下十人之多,围成了一个圈。

宫燕秋努力看去,发现已经被围,他想,现在跳下井去,一定会被捞起来,恐怕想好死也不可能。而且,要死也不能当着人如此死,死要死得像个武士,不能像一条狗。于是,他收回跨在井栏上的一双腿,站了起来。

"林管事,要发信号请求支援么?"一个人开了口。

"不必,捉一只病狗,还不手到擒来!"

宫燕秋突然想起了谷府管事林大风,是个狠角色,看来谷大公子一伙,虽然在普慈庵铩羽,但并未放弃行动。

"管事!"另一个接上话,"浪子还有同伙,全都是惹不起的角色,虽然他中了毒,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小子,看咱的,你们准备带人。"

"管事"

"废话少说!"

黑夜,加上视力模糊,宫燕秋只能看到动的影子,静止的便无法分辨,他拔出了剑,他要利用每一分残存的力气。武士,必须死在剑下。

林大风开始挪步。

宫燕秋发现一个动的黑影朝身前移来,握剑的手紧了紧,努力振作心神,他不知道手里的剑是否能杀人。

但他必须出剑,尽其残存内力出剑。

黑影移近到六尺之内。

"呀!"宫燕秋沙哑地叫了一声,长剑攻出,在他,是拚命的一击,而且用了杀手招式,但力道究竟有多大,他完全不知道。

"嗯"地一声闷哼。

林大风连退三步,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是数声惊呼。宫燕秋本身也晃了两晃,跌坐了下去,意识一阵模糊。

"老子非亲手捉你不可!"林大风又从地上站起,他没死,而且伤势也不重,还能够动,话声中,又已举步前欺。

宫燕秋暗道一声:"完了!"平时无敌的杀手,竟然对付不了一个林大风,努力一咬牙,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他不愿被活捉,他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黑影一晃,他知道对方已出手,本能地出剑格拒。

金铁交鸣声中,全身一震,长剑脱手,重重地跌坐回去,背脊撞上井栏,几乎晕去,全身似乎己被抖散,一丝意识未眠,但已无法动弹。

"嘿嘿嘿嘿!"林大风冷笑了一声,"小子们,逮个活的回去,是大功一件,大公子必有重赏!"心里一急,宫燕秋突然清醒过来,伸手一摸,意外地摸到了剑,林大风伸手抓向宫燕秋的前胸

"哇!"惨叫声中,林大风趴跌在宫燕秋的身上,剑已穿透后心。

宫燕秋在重重地扑压之下,登时昏绝过去。

宫燕秋醒转,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他感觉自己是躺在一张很熟悉的即冷且硬的木板床上,移动眼睛,看到窗棂透进的蒙蒙天光。

窗子的形式也不陌生,他突然省悟到自己仍在鲁班庙。

这房间就是自己以前的栖身之处,床也是原来的床。

自己是被擒了么?这是他第一个意念。

自己还活着!这是第二个意念。

何以寂静无声?这是第三个意念。

才这么想着,耳畔突然传来话声,是女人的声音。

"这个问题以后再谈,眼前先说解毒的事!"声音很怪,好象故意捂着嘴说话,又像是用鼻子出音。

"好吧!"另一个脆嫩的女人声音道。

宫燕秋大为震惊,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那脆嫩的声音似曾相识,但绝不是紫薇,另一个完全陌生,但照话意,自己是得救了,救自己的就是这两个女人,或许是其中之一。

她们在商量解毒的问题。

"他所中的毒,看来是传说中的'阎王令',天下能解这毒的,可能只有一两人,但却早以绝迹江湖。"是浓重鼻音的女人说话,顿了顿,又道:"要不是他根基厚,而且又精医术,早已没命了。""你说'阎王令'!"

"应该不会错,对于毒,我并不十分外行。"

"以你所知,能够解这毒的有什么人?"

"两个,一个是'天后'穆小虹,一个是'万毒太保',但这两人,已经好几十年没听人提起,要找也无从找起,连是否尚在人世也很难说。""两个都没传人?"

"没听说!"沉默了片刻。

"看来非得冒险不可!"声音较嫩的女人开口。

"冒险?什么意思?"

"我会一种迫毒的法子,但相当危险,如果成功,他不但可以活下去,而且辟地天开,通生死之关,功力还可以倍增""如果失败呢?"

"料理后事!"又是一阵沉默。

"看来为了救命,此险非冒不可,不过我认为必须要他本人同意,我们无权主宰他的生死。""是应该如此!"

"现在就做?"

"当然,等毒侵心脑,便神仙无救了,人交给我,你请便吧,我们之间的问题,外人无法揣测。"宫燕秋心头打起了一个结,听那脆嫩女人的声音,施术解毒是成败各半,换句话说是得赌一次命,但这命又非赌不可。

"你要我走?"

"对,我不喜欢别人看我施术。"

"好,我走,祝你成功。"声音寂然,看来那用鼻子发音的女人真的走了。

宫燕秋感到一阵紧张,那脆嫩声音的女人就要为自己施术迫毒,她到底是谁,如果施术失败,便将一暝不视。

转念一想,自己本是必死之身,能有一半活命的希望已经很幸运了,就是死也强如死在井中或谷家人的剑下。

似有身影来到床边。

"浪子,你早该醒了,应该已听到我们所说的话,我不必再费一次唇舌吧?"脆嫩的声音还夹着幽香味。

"在下是听到了。"

"你愿意冒这险?"

"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下并不在乎生还是死。""很好,我现在就动手。"声音实在太熟,宫燕秋仔细一揣摸,立刻激动起来。

"在下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复仇使女!"

"不错,这没否认的必要。浪子,准备好,你要忍受些痛苦,希望能使你好好活下去。"停了停,又道:"浪子,为防不幸,趁你还能开口,有什么话预先交代么?也许我会替你辨到。"这是要他交代遗言,宫燕秋在激动之余,心头升起了感激之情,他当然不甘心死,也不能死。

但心头的牵挂却不能向外人交代,外人也无法代劳,要是不幸只有随自己入土。

"在下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他毅然说出了口。

"真的没有?"

"真的。"

"很好,你没有,我倒是有句话想问你,并非我现在为了替你解毒,而借机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愿说也可以不说,我一样为你施术""什么话要问在下?"

"你曾经替谷老太爷诊病过,他得的是什么病?"老问题,但相当令人困惑,她和二先生曾先后问过,她为什么再次提出问题?显然此中大有文章,该不该泄透这秘密?虽然自己现在与谷家已成水火之势,但泄人之秘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多次欠她人情,照理应该有所报偿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想解开一个心中之谜。"

"能告诉在下么?"

"作为交换?"

"在下没这么说,因为这也成了在下心中之谜。"复仇使女沉默了片刻。

"好,我告诉你,我此次到襄阳来,为的是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与谷老太爷关系密切,所以我必须求证,这下你满意了么?"宫燕秋思索再三,这档事自己曾告诉过二先生,说是密秘也没什么大不了,即然她是为了找人,求证

"谷老太爷所谓的痼疾是练功走岔。"

"唔。"复仇使女似乎并无特殊惊奇之感,停了停自语般地道:"练功走岔,哼!一定是如此,我猜的不错。"宫燕秋心中一动,记得二先生在听到这秘密之后十分震惊。曾无心透露过谷老太爷不会武功。

既然不是练功,就不会走岔,现在复仇使女又是同一声音,看来,关键便在这里,但为什么呢?她说猜得不错是什么意思?

"这样你也满意了么?"宫燕秋学着她的口吻。

"还是不太满意!"

"唔?还有什么不满意?"

"既然你治疗的病人是走火入魔,照一般的方式,免不了要摸触病人的经脉穴道,可曾发现病人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记号之类。"宫燕秋心中一动,眼前又浮现出谷老太爷胸前刺的红龙。

转了这大的弯,问题在于此,这才是真正的秘密。为什么她和二先生都在追求此秘密,尤其二先生本身就是谷府的人,在他而言这应该不是秘密。

于此,他又想起了与紫薇一起失踪的受伤老者,老者胸前刺的是虎,竟成了谷府追杀的对像。

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错综的关系?这秘密应该透露给复仇使女么?会有什么后果,他不得不做慎重考虑。

"你不愿意回答这一点?"复仇使女见宫燕秋久久不语,出语催促。

"在下是不想回答。"

"不要紧,我说过不会逼你,你回答的己经够了,现在我为你解毒。再说一遍,成功的机会只有一半。""在下明白!"口里说得很坦然,但心里仍是在乎,人,谁不希冀活下去,何况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房里依然很黑,经过这长时间适应,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这就是令人闻名丧胆的复仇使女。

而现在复仇使女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来路,也仍是一个谜。

"把这个先吞下去!"一粒药丸塞到了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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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宫燕秋和着津液吞了下去。

只片刻功夫,丹田升起了一股热,逐渐,热变成了火,全身像被抛在火里,炙热难当,火愈来愈急,似乎已由烤焦而起火燃烧,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数指点下,他已发不出声音,但痛苦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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