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柳暗花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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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真不在乎,自顾低头插剑入鞘,整理罗袖,对道人的问话,充耳不闻。道人越发难堪,胀紫了脸,依然拱手说道:“姑娘不屑告诉,贫道也无颜多问。后会有期!”
拱拱手,四个人一掖道袍,匆匆而去!
姑娘目送四个道人去远,才缓缓掉转头来,向柳湘说道:“功夫不行,就少在外面若祸,今天要不是我看他们四个打你一个,心里不平插上一脚,此刻你恐早已束手就擒了。”
说着大眼睛隔着薄纱,骨碌碌地朝柳湘浑身一打量。
柳湘本来对姑娘充满感激之意,没想到姑娘转过身来竟是说了一番这样叫人忍受不了的话,顿时把内心感激之情,化于无形。可是人家说的倒是真情,不是她出手,此刻果真的已经束手被擒了。想到这里,勉强按捺住怒气。拱手说道:“多谢姑娘仗义出手,在下这厢致谢了!”
姑娘摇摇头,说道:“这种事我做得多了,没有什么可谢的。只是像你这种独身在外跑跑的,除了要苦练功夫之外,还要处处留神小心,其实我要是晚一步打这儿过,你就是不被他们四人所擒,也已经死在暗算之下了。”
姑娘说着指指树林里面,接着说道:“吃亏一次,学乖一回,下次小心就是了。”
姑娘走到树林边缘,连头也不回,点足之间,人像夜枭投林,只在林梢一闪即逝。柳湘刚一举手准备叫住姑娘,请问一下姓名,转而一想,这姑娘傲气凌人,说话句句像是训诲,随她去吧!
倒是她说树林之内有人暗算,不妨去看个分明。
柳湘也是点足穿身,手仗灵蛇软剑,人从林隙中闪身而进。
入林不到两丈,赫然一人站在林中,柳湘顿时气一沉,收势站桩,留神看去,面前不到五尺,一人身穿道袍,背背长剑,左手反把正待拔剑,右手扣指作势,分明正待发出什么暗器。可是,这人一落到柳湘眼里,就知道已经是被人点了重穴,只不过是死尸未倒而已。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位白衣素裳姑娘的杰作。
柳湘凝神戒备,仗剑护身,走到道人身边一看,先使柳湘吃惊的是这人一身道袍扣扎不齐,隐约可以看出里面紧密排扣的夜行衣,分明是外披道袍,假扮道人的江湖人士。更使柳湘惊诧的是这人右手扣指待发的暗器,竟是一对铜指套,与青草塥暗杀洪士来,再度暗袭柳湘的同出一型。柳湘还不放心,从身上取出原先两颗铜指套,两下一对比,分毫不差。
柳湘忽然想起,此人一直尾随自己,企图暗下毒手,先后暗杀洪士来及其全家,为的是灭口,此人本来是追寻仇家的一大线索,可惜已经毙命,不然定可追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柳湘心里不禁大恨那位白衣素裳的姑娘,她这一多事。使自己仇家唯一可寻的线索,断绝已尽。
此时天色逐渐黎明,远处已有早起农人荷锄下田,柳湘心里灵机一动:“我何不如此一试,或可有所收获?”
柳湘在树林里发现屡次暗算未遂的人,已经被人点了重穴而死,唯一可寻的复仇线索,已因此断绝,柳湘止不住一阵懊丧。面对着未倒的尸体发了一阵呆,思潮起伏想了一阵,豁然若有所得。他心里想道:“这人虽死,青草塥一带定有熟人,最起码玄天观有几个道人与他有旧。玄天观虽然守正不阿,门下弟子难免良莠不齐,与江湖人物薄有往来。我如果将死尸运往官衢大道,定然引起居民渲染。只要有熟人一现身认尸,这线索又不难接上。”
柳湘一阵想罢,立即收起灵蛇软剑,扛起尸体朝官衢大道上奔去!
此时晨曦渐透,晓雾乍开,田野间渐有农人三五,荷锄其间,柳湘扛着尸体,一路躲闪急避,避过行人耳目,一口气奔到靠近青草塥市镇不远的地方一个交叉路口放下尸体。正待转身逸去,忽而意念一动,伸手把尸体外面的道袍剥掉,露出里面一身劲装,取下右手指上的两枚铜指套。这才找一僻静地方,整理好身上的衣衫,神情安逸地就在距离十字交叉路口不远的小茶棚里,歇下脚来,状至悠闲的在品茗吃点心。
官衙大道上出现了一个死尸,这件事何消片刻,立即传遍了青草塥。数日前,几件命案,死者灭门,凶手远逸,无法追究之下,好容易才安静下来。不到数天,晴天白日十字交叉的官衙要道上,又出现无名死尸,刚刚归于宁静的青草塥,又轰动起来了。
看热闹的、官府里的,当然中间也夹着有来认尸的形色人等,络绎不绝。
地方官吏验明尸体是“重伤致死”以后,便派人守住尸体,等待认尸领回了事。坐在茶棚里的柳湘,心情渐渐紧张,如果无人认尸,此计落空,又不知道何时再能获得一丝线索
正想到失望后,忽然看见官道远处,唿喇喇地飞奔而来四骑,尘灰扬处,行人都慌不迭地躲闪一边,四骑飞奔到十字路口,猛地一提马缰,四骑一字并列,为首那人翻身下马,手持一份名帖,走到守尸的衙役差人面前,附耳讲了几句话,但见那差人连连点头,不断地拱手。从马上下来那人,回头一挥手,立即又跳下来两人,一头一尾把尸首抬起来向马背上一放,三人旋又登鞍上马,顿时叱喝一声,蹄声震地,卷起一阵黄尘,不旋踵间,四骑一并消失在路的尽头。
柳湘远远坐在茶棚里,冷眼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一直目送四骑去远之后,才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招呼茶房伙计会过账,这才慢慢地走到十字路口原来停尸的地方。此时尸首已经运走,看热闹的人也就渐渐地散去,只胜下一个差人还等在那里交差。
柳湘打量一下周围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五六尺远的地方,站着两个汉子,似乎在等候什么,背向着柳湘,翘望着远方。柳湘没有在意,心里略一盘算,便上前对那差人拱手,说道:“这位差爷请了!”
差人抬头一看柳湘,生得吊客眉,丧门眼,一张阔嘴,龇着亮森森的钢牙。这付尊容生来有些怕人。可是一身穿着却是富家公子打扮,在八字衙门里吃饭的人,只重衣冠不重人,就冲着柳湘这身衣着,那差人赶紧陪笑说道:“尊驾有何指教?”
柳湘皱起那对吊客眉,故作愁态地说道:“舍亲日前不幸失踪,合家上下,终日不安,今日闻听此地有无名尸首无人认领,在下特来相认,请问差爷这尸首现在何处?”
差人赶忙说道:“这尸首是镇西明家庄明大爷的朋友,被人暗算致死,刚刚明大爷派人来领回去了。”
柳湘故作欢愉的说道:“只要不是舍亲那就好了,差爷打扰你了。”
拱拱手又装佯地离去。
柳湘离开了现场之后,不敢到青草塥市镇上去,怕引起意外麻烦,只好走向郊区,找了一座无人的破庙里,静静地端坐调息。行功运气。柳湘心里有一种预兆,突然想到今天夜里难免要有一场恶斗。
功行一周,杂念清除,神清气爽,趁机把降龙十八掌演练一回。每练一趟降龙十八掌,柳湘便愈觉得掌法玄妙,力道浑厚,招式奇特。只可惜的柳湘在玄天观秘室之中,费了五昼夜之功,学会这趟武林绝技降龙十八掌,每招每式,只知道依式比划,却说不出招式名称,而且每发一掌出去,途中变化多端,即使自己想在招式上取一个名称,也不是易事。
柳湘练完一趟降龙十八掌,破庙之内,尘土被掌风激起飞扬,久历不散,掌力浑厚,已经可见一斑,柳湘也自觉心中暗喜,想道:“降龙十八掌自己才不过是乍入门径,便已威力顿见,将来实际用来对敌,其变化之莫测,定然使人难防,今夜如有拚斗,就不妨用来一试。”
一日容易,又是夕阳压山时分,田野间,炊烟四起,樵牧遍唱。树林间,归鸦阵阵,鹊噪不停。柳湘走出破庙,负手漫步田陇间,仰望西边,晚霞如绘,大地一遍昏黄,傍晚景色多彩瑰丽,却透着晚景的凄凉,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信步在田陇上徜徉,不觉已是夜幕低垂,弦月未升,四周一片黑暗。柳湘此时长嘘一口气,猛地提气拔身,一点即起,但见他一路起落,点水飞腾,直向青草塥镇西奔去。
从镇外郊区越过青草塥,不到一盏热茶工夫,前面有一处灯火,像是一座大村庄。柳湘加紧脚步赶去,刚一来到庄前,停下身形,准备打量去路,突然在左侧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黑影一闪,柳湘心里突然一惊,赶紧向一棵树影中一掩,再定睛看时,星光朦胧之下,那里有什么人影?柳湘心里明白,这决不是自己眼花,而是何方高人竟先自己一步,进入了明家庄。警觉一起,格外小心翼翼,沿着庄外树林,逐段闪身跃进。
这座村庄和一般村庄一样,外面筑着高达丈余的土墙,墙上每隔不远便设有一座碉楼,虽然谈不上刁斗森严,却也是防守严密。
柳湘伏在土墙脚下,打量一阵周围形势,丈余高的土墙和墙上的碉楼巡哨,都不足以阻止柳湘的进入村庄之内,只是如何能万全无失的不被任何人发觉,以致引起麻烦,倒是使他大为作难。
柳湘正在待机行动之际,转首左侧突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约莫跃起两丈多高,向围墙里面飘身而下。这次柳湘看得清楚,这人竟是穿着一身白衣,而且姿态美妙,轻功之纯熟,柳湘自叹不如。
这人飘身落进围墙之后,一闪即逝,丝毫没有引起墙上人的注意。柳湘不禁自觉惭愧,既然到此,又何须畏首畏尾,退缩不前?立即伏在墙下,双臂一伸,贴着围墙,手掌微微用力,脚下再点地一送,嗖地上升丈余,刚一到达围墙高度,柳湘伸手一压墙头,吸气贴身,擦着围墙一个滚翻,轻悄悄地落进墙内。
落进墙内,人一落地,立即发觉情形不对,脚下一软,正好落在陷阱之内。幸而柳湘一直警觉未松,脚下发觉不对,顿时吸气拔身,右手闪电一拍腰际,唰地一声,抽出灵蛇软剑顺手一挥,斩断绊绳。人虽落下陷阱,并没有跌伤,也未被绊绳拴住。但是,刚才一触绊绳,牵动警铃,顷刻锣声大振“捉贼”之声四面齐应。柳湘一见形藏已露,豪气反而激起,人从陷阱里挺身一跃,软剑一护头顶,窜出陷阱。回首一看,四面灯火通明,锣声震地,柳湘虽是不惧,但是,知道今晚之行,已经是白费了。正在踌躇何去何从?突然正面一簇火把蜂涌而至,为首一人手使两把牛耳泼风刀,见面毫不答话,直卷而进。
柳湘一想已经不能善罢干休,干脆硬闯一阵,说不定能意外的获得一鳞半爪。决心一定,也不答话,人走偏身,右手一抖,唰唰两下,一连攻出两剑,直逼来人上盘。来人功力不弱,较之柳湘,尚不离伯仲之间,一见柳湘攻来两招,破风作响,心知是软兵器,心里更是放宽不少,陡然暴喝旋身,牛耳泼风刀左手一起,一式“横架金梁”掠开柳湘软剑,右手刀走中盘,式化飞枪,变作“灵蛇出洞”直点柳湘“凤眼”这两招连封带攻,使得纯熟老到,而且出手极其迅速。
柳湘真没有想到青草塥这地方,一个庄客竟然有如此身手,心里更是不敢大意,软剑一收,滑步欺身,顿时灵机一动,何不趁此一试降龙十八掌?立即左手一伸,五指箕张,直朝来人牛耳泼风刀刃上抓去。
来人那里见过这种招式,即使是空手夺白刃,也不能迎着刃口而来,心想:“你这不是自寻苦吃!”
牛耳泼风刀加力一成,直向柳湘左手削去。就在这一瞬间,柳湘左手变抓为拍,手腕突地一翻,只听得“啪”地一声,牛耳泼风刀一下被震荡开两三尺,来人门户大开,柳湘伸手疾如闪电,人随手进,手掌又在这一瞬间,变拍为削,来人还没有来得收刀封闭,退步还招,左手突然一阵疼痛如割,劲道全失“呛啷啷”一阵,牛耳泼风刀扔在一边。
柳湘得理不让,灵蛇软剑闪电一抖,直指来人前胸,陡然心意一动,停剑不前,喝道:“在下特意前来拜望庄主,才饶你不死,还不快快与我通报!”
那人左手刀一失,又见柳湘软剑直进,躲闪无及,只有闭目等死,没有料到柳湘临时动心,软剑停在胸前,喝令通报。那人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掉头就走。那些蜂涌而来的庄丁,也都慌不迭地随在后面一轰而退。
柳湘目送这群人去后,心里也在盘算着,待一会见到庄主之后,如何说起?正在思忖之际,有人提着灯笼朝着自己而来,柳湘左手抱住灵蛇软剑,右手叉腰,屹立不动,来人来到近处,对柳湘一抱拳,说道:“尊驾既然欲见庄主,庄主在客厅上候见尊驾!”
柳湘微微一皱那双吊客眉,立即收起灵蛇软剑,慨然答道:“如此有劳两位了!”
说着大踏步超过两人,向前面走过去。
沿途,站着不少持枪抱刀的庄丁,静静侍立在道路两边,偶尔一两声火把烧得劈啪作响之外,听不到一点人声,柳湘心里也止不住暗暗地称赞,一个村庄,竟是如此纪律严明,则这个庄主倒是不可小视呢!
一连越过三进楼房,迎面一座敞厅,灯火辉煌,照耀得如同白昼,敞厅前面站定一位苍发老者,灯光下映得满脸红润,眼神炯炯,老远就朗声发话,说道:“那位朋友深夜来到敝庄,有何见教?明秋声在此恭候!”
柳湘也老远拱手答道:“在下柳湘有一点疑难,特地拜望老庄主,深夜烦扰,衷心不安,在下迫于无奈,老庄主明察秋毫,定能谅我。”
两人这一问一答,柳湘已经走到敞厅前面,明秋声老庄主借灯光一打量柳湘,顿时讶然失色,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柳湘手臂,急声问道:“壮士尊姓是柳?”
柳湘愕然答道:“正是!”老庄主紧张问道:“壮士今年贵庚?”
柳湘觉得老庄主手在微微颤抖,疑心大起,暗暗功行双臂,答道:“在下今年虚度廿六。”
明秋声老庄主忽然一阵激动,下唇微微抖个不停,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喃喃地说道:“一点不错!一点也不错!廿五年,廿五年!”
说到这里霍然睁开眼睛对敞厅外面侍立的一群人,挥手叫道:“所有人等,一律给我退下去!”
厅外嘎了一声,灯笼火把刀枪剑戟都慢慢地掩声而退,敞厅上顿时留下一片寂静。明秋声老庄主满脸悲愤地颔着,全神警戒的柳湘走到敞厅上坐下。老庄主首先忍住老泪颤声问道:“贤侄休要惊疑,老朽明秋声与令尊八臂神龙柳月上有八拜之交。廿五年后,目睹贤侄长大成人,活像令尊在世模样,面对遗孤,回念故交,老朽真是恍同隔世。”
柳湘甫在襁褓,家中即遭痛变,所以对于父执辈故交,全多漠然不知。见明庄主如此神情,疑念顿释,便也将自己追踪线索经过,一一说明,更请问明老庄主可知廿五年前,灭门暴行,是出自何人之手?
明秋声老庄主擦干老泪。拈须沉吟,半晌说道:“当年事变之日,我远在西北边陲,待我赶至杭州之日,一切都已成过去。只知道你被高人仗义救走不知下落。全家尸体都由一位姓洪的伙计收敛埋葬,事后这姓洪的也就不知下落,如果依贤侄所言,青草塥的洪士来,就是昔日的洪伙计,他对昔日情形,定然有所了解,只可惜他又惨遭毒手。”
说到此处,明老庄主忽然双目圆睁,若有所悟的问道:“洪士来突然被杀,分明是被人杀以灭口。贤侄追踪之人是否就是杀洪士来的凶手?”
柳湘一听此言,也是一惊,急忙说道:“小侄方才未曾细说,此人惨杀洪士来全家,落脚于玄天观之内,事隔数日才在青草塥郊外树林中被人点重穴而死。”
于是柳湘便将自己如何设计陈尸,企图钩引线索,追踪关系人等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明秋声老庄主闻言几乎瞠目而视,讷讷不能成言,良久才喃喃说道:“这是别人如此借刀杀人?想来此人对老朽身世知之甚切,知是令尊知交,故作扑朔迷离之举,导引贤侄误途。贼人用心可怖!”
柳湘此时也不禁为之懊丧不已,没料到自己设好圈套,反倒使自己上当。
明秋声老庄主一见柳湘沮丧无比,乃温言抚慰道:“贤侄不必沮丧,所幸贤侄虽中其圈套,却未如其所愿,而酿成大错,诚为不幸中之大幸。再则贼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借名拖尸,而又不敢堂皇正面寻衅于贤侄,其中必然还有难隐。只要细心访察,不难水落石出,雪仇有日。”
柳湘正在沮丧无限情中,明秋声老庄主温言安慰,也无济于事,突然柳湘眼睛一亮,立即从身上掏出那一对紫铜指套,托在掌中,问道:“明世伯当年遍走江湖,对于各家各派兵刃暗器,必然都有听闻,这对指套,世伯能否认得?”
明秋声老庄主伸手接过这对紫铜指套,脸上颜色遽变,脱口叫道:“对了!那一定是他!”
柳湘一听老庄主口气,顿觉一线光明在望,不觉大喜,抢着问道:“世伯知道这对紫铜指套系何人所使?”
明秋声老庄主用手颠了颠紫铜手指套,闭目说道:“卅年前,令尊曾邀赏于一位武林一代高人,蒙授一手分形剑法,仗此剑法,令尊纵横江湖,仗义行道,博得八臂神龙的名号,并识得金雕双钩曲子清跛道人,结为忘年之交,从此名声大振,武林尊仰。而传授分形剑法的这位高人,就是以三招六合拳,大破三龙帮的夏逸峰老前辈。”
柳湘对于家世是完全蒙然无知,对于三龙帮的名称,也只是偶尔听人说起,那是当年江湖上势力遍及各地的一个帮会,不知道明秋声老庄主突然提起这些往事,是何用意。
明秋声老庄主依然闭着眼睛,像是在艰难的回忆,接着慢慢地说道:“夏逸峰已于廿七八年前与双帆无影女、飞燕双环两位女侠归隐洞庭,从此不问世事。听说后来又转往不知名的深山,夫妻三人潜修,从此踪迹不现。”
柳湘对于这一代武林高人的往事,听来颇为入神,便接着问道:“世伯如何对夏老前辈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明秋声老庄主长叹一声说道:“卅十年只要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谁不知道夏逸峰大破三龙帮,灵岩山群雄大会的事?只是后半段,却是从令尊口中得知。”
柳湘知道话中自有文章,便急切问道:“先父在日和世伯曾经说些什么?”
明秋声老庄主依然闭着眼睛说道:“当然是有关夏逸峰和他两位夫人的轶事,今天我一看见这对紫铜指套,便霍然想起,令尊遇难乃至全家惨遭灭门,定然这人无法找得夏逸峰夫妇泄恨,数年怨仇都发在令尊身上。”
柳湘此时突然热血沸腾,两眼圆睁,眦裂出血,厉声叫道:“此人是谁?世伯指明小侄一条明路,小侄粉身碎骨誓报血海深仇。”
明秋声老庄主闭着双眼,老泪纵横,颤声说道:“不仅贤侄要立志誓雪不共戴天之仇,就是老朽也要拚着这几根老骨头,为故友泄恨。只是此人当年不过是三龙帮的一名默默无名的香主而已,后来下了五年苦功,功力大进,三龙帮瓦解后,又复潜伏数年,再度出现江湖时。武功迥然令人刮目。此人就是哎唷”
明秋声老庄主突然身子向前一栽,柳湘大惊,霍然起身一把扶住,正待问话时,嗖、嗖又是两声直朝柳湘身后袭来。柳湘旋身错步,心里在一刹间已是恍然,但是,也像是一团火焰顿时在胸中爆炸。立即松手放开明老庄主身体,侧身振臂,奋力拔起两丈多高,直朝敞厅屋上翻去。脚步刚一搭上屋檐,迎面又是两点黑影飞来,柳湘赶紧挫腰伏身,闪过来袭的暗器,顺手一拍腰际,唰地一声灵蛇软剑出鞘,立即长身展望,四周一遍寂静,人影俱无。柳湘连赶两进屋脊,依然毫无所获。心里又挂念着明老庄主,不敢穷追,疾忙转身扑回,只见明老庄主已经倒在地上,背脊上汨汨地流着紫血。与青草塥那天晚上洪士来的情形,如出一辙。柳湘扶起明老庄主,只见他尚有一丝游息,便连声叫道:“明世伯!明世伯!”
半晌,明老庄主微微睁开眼睛,声如游丝地,断续说道:“贤侄!老朽之死可以断定杀你全家的就是昔日三龙帮坛下的香主。”
明老庄主说到此地,一口气接不上来,嘴角流出紫血死去。
柳湘此时恨不能从阎王手里夺回明老庄主的性命,如果能够以自己一生性命,换得明老庄主一口气时间,说明这人姓名,柳湘都毫不珍惜。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明老庄主死于非命,好容易获得一条线索,又断尽死绝,柳湘此时的心情,真是如沸油浇心,万刃刺肠。
呆了半晌,不知道如何处置,正待叫人来,转而一念:“明庄人来,我是有口难分,如今时间要紧,还是就此离去的好!”想罢转身对明老庄主尸体,深深一拜,说道:“世伯在天之灵,保佑小侄辑得仇人报得亲仇,恕小侄未能料理善后,就此拜别了!”
站起身来,不由泪珠交流,望着明老庄主尸体半晌,才长叹一声,恨声跺脚,跃上屋脊。向四面一打量,向西跃去。
此时,弦月已从东边浮云隙里,露出一片微光,田野蒙蒙月色中,显出一分清新景象。柳湘一口气越过七八幢房屋,跃过围墙,正准备向官衙大道上扑去,忽然一眼瞥见树荫底下,像是有人站在那里。柳湘心里一动,杀心顿起,立即功力右臂,劲贯全身,暴喝一声:“无耻恶贼休走,看掌!”
喝声未落,垫步进身,右掌提足十成劲道,全力拍出一掌。这一掌正是柳湘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之际,怒火中烧,舍命击出,劲道极为惊人。掌未到,劲风已经袭人。可是站在树荫下的那人,竟丝毫不躲“蓬”的一声,着着实实的挨了一掌,只见他扑然倒地不起。
柳湘一掌拍出之后,心中便知有异,那人不躲不闪,令人可疑,可是劲道已发,欲收无能为力。等到着掌倒地之后,那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下。柳湘抢上去借月光一看,那人脸色苍白,气息毫无,伸手一摸,更是冰冷透骨。知是已经死去多时。再一打量身上,一身劲装,背背长剑,分明是夜行人打扮。
柳湘忽然往事在心头一现,不由地一震,急忙伸手一扯那人右手,赫然小指上还套着一个紫铜指套。柳湘此时心里已经完全明了,只怨自己棋差一着,徒唤奈何?禁不住一声仰天长啸,满腔怨愤,无处发泄,蓦地一拍腰间,唰地一声抽出灵蛇软剑,照准那人尸体,连刺数剑,兀自不肯干休。
忽然间,背后传来一声清音鹂语。说道:“你这人也太狠心了些。有道是人死不记仇,尽在死者尸体上出气,算那门子本领,有本事就捉活人报仇。”
柳湘正在气愤头上,耳目失聪,身后何时来人,都不知道,一听有人讲话,这才惊觉霍然旋身,自己也觉得尽在死人身上出气,有些愧怍。等到回过身来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竟又是那位白衣修长,面罩薄纱的姑娘,柳湘这一分愧怍之意,立即被愤怒之火所代替。不由地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姑娘!在下要请教,你如此处处跟住在下,用意为何?”
姑娘被柳湘这样突然一问,显然是意外地感到一阵羞涩,隔着薄纱的脸,想来必是玉面泛霞,娇靥生春。只听她一声娇叱,说道:“你这人好奇怪!四海五湖都任我遨游,你凭什么说我是跟住你,要不是看你这人还有几分骨气,早就给你两耳光,教训你尔后不要信口轻狂。”
柳湘冷笑说道:“明人不作暗事,武林中人向来有事说在当面。只要姑娘说出与在下有何过节,柳湘随时奉陪作一了断,不必如此隐隐藏藏,牵害无辜,非我武林中人本色。”
姑娘一听柳湘这一段气愤愤的话,不由勃然大怒,说道:“看你吊眉塌服就不是好人,原来你的良心更黑!前一天在青草塥那头,姑娘看你独力难支玄天观四个道士的围攻,而旁边又有一个要施暗算。姑娘激于一时义愤,才出手相助,今天在明家庄眼见贼人暗算了你的世伯,我又出手捉住,两次解围施惠,姑娘不望有报,反而满口胡言,你要是认为姑娘是可侮的,那你就白生了一对丧门眼。”
柳湘一听姑娘这顿大骂,并不动气,反而冷冷地问道:“多承姑娘屡次相助,在下心感!只是在下有一点不明,姑娘屡次对敌之际,为何从不留下活口?都是用重手法致人于死?”
姑娘没想到自己一顿大骂,对方不但没有动气,反而提出这个问题。当时也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贼人都像你那样无用,会让人手到擒来。告诉你这次暗算你的人无不身具不凡的武功,专使一样的独门暗器,只要一不小心,就难免遭到毒手,要留活口岂是易事?”
柳湘依然冷然地说道:“姑娘是否知道这两个人,与我复仇线索关系至大?”
姑娘不耐地摇摇头,说道:“你这人心眼好死,我不跟你讲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去,柳湘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姑娘,突然厉声说道:“姑娘果真是局外人与此事无关,为何如此凑巧,两次都碰上姑娘?而且深夜三更,姑娘深入明家庄用意如何?你道柳湘真的能被你巧言蒙蔽么?”
姑娘闻听柳湘如此厉声以对,竟不觉轻声地隔着薄纱一笑,摇摇头说道:“迂得可以!怪不得武功不能大进!”说着陡然一声娇喝:“让开!休要哕嗦找死!”
姑娘娇喝声中,右手扣指兰花。疾如闪电向柳湘左臂“曲池”点到。左掌一翻,恰似浪翻白莲,一连三掌,拍向柳湘前胸。
柳湘没想到姑娘遽然就会动手,而且出招就是辣着,咄咄逼人。仓忙中柳湘吸胸撒手,错步偏身,先卸去姑娘攻势劲道,然后正准备出手还招,姑娘却是快如闪电,右手屈伸食中二指。探取柳湘“肩井”左掌扣劲遽放,对准柳湘下盘猛推一掌。
柳湘受此两招一逼,豪气大发,右手疾演降龙十八掌中第三式,五指箕张,上升横翻,手腕霍的一晃,迎着姑娘两指,斜刺地猛抓巧带。右手贯劲平伸,硬迎姑娘一掌。
这两人一攻一接,都是一瞬间的事,两人都没有来得及考虑下一个动作,只听蓬地一声,柳湘被姑娘震得下盘不稳,腾腾欲退,可是左手却抓住了姑娘玉掌,既稳住自己的身形,又化去姑娘攻势,降龙十八掌一招见效,初建奇功,大出柳湘意外。
姑娘一掌震退柳湘,没想到右手反被刁住,不由地玉脸一臊。立即上步欺身,左掌疾敲柳湘脉门,右手突出使劲猛翻,一招“金丝缠腕”反刁柳湘,脚下右脚疾起当胸,呼地一声踢出一招“鸡心腿”姑娘三招齐发,任何一招击中,柳湘都要痛遭挫败。尤其“鸡心腿”姑娘踢得毕直,功夫显见火候极深。只要柳湘挨着一下,最少要踢飞二十步开外。
柳湘降龙十八掌一招奏效,心情大慰,姑娘三招攻来,柳湘沉着稳定,撒手、挫腰、蹬腿,一个倒纵五尺。落地拿桩,双手略一挥动,就要再施展开降龙十八掌,还攻姑娘。
忽然周围一声发喊,火光烛天,约莫有五六百人持刀拿枪,挽弓搭箭,把两个人团团围住。柳湘正自一怔,突然人丛里有人厉声发话骂道:“丧心贼!老庄主以礼接待于你,你竟暗下毒手,害死老庄主。这种丧心病狂,卑劣无耻的下流东西,今天不将你射成刺猬,怎消明庄主地下之恨!”
柳湘这才想起是明庄发现老庄主毙死之后,率众来追,认定自己是杀害老庄主的凶手。一时有口难辨,悲恸无已,怅望着周围那些人群,默然竟无一言以对。
突然身后姑娘伸手将他一拉,说道:“你不辩白罪名,难道也不自卫性命?真的要人家把你射成刺猬么?”
柳湘这才一惊,心里不禁暗骂自己糊涂。
“此时百口莫辩,不辩也罢!难道竟束手让人射死,那不仅自己蒙冤九泉,全家血仇无报,连明老庄主的惨死之恨,也无泄期了”
正想着,那边姑娘“呛啷啷”长剑出鞘,娇叱说道:“注意前面!”
柳湘立即警觉到情况的严重,伸手一拍腰间,灵蛇软剑应手出鞘。就在这时候,周围一声齐喊:“射呀!射死他好与我们老庄主报仇呀!”
只听得一阵弓弦响处,箭如雨至,直朝两个人立身之处射来。柳湘立即灵蛇软剑一挥,舞起剑幕千层,剑光闪闪,射来的箭都被剑风扫及,纷纷落地。柳湘在挥动软剑的同时,抽空回头一看姑娘稳立不动,长剑挥起万道青光,十尺之外,箭坠满地。柳湘不由地心里愧意顿生,觉得姑娘的功力,确是要高出自己许多。如此一分神,斜刺里嗖的一声,左臂上中了一箭,柳湘痛得哎呀一声,脱口而出。
姑娘在背后头都不回,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如果伤势不重,随我冲出去。”
柳湘忍住痛,闷声说道:“不妨事!”
姑娘也不答话,右手反手一扯柳湘衣襟,娇叱一声:“随我走!”
但见姑娘剑光暴涨,呼呼之声大作,饶是飞箭如雨,却好像是雪飘火堆,未到近前,即飞坠于无形。如此冲开重围,姑娘才放开左手,喝道:“快走前面,由我来断后!”
柳湘此时实在是无法逞强,左臂血流不止,痛如火炙,只好自顾忍痛垫步,向前紧奔。只听得身后娇叱连声,接着是阵阵惊呼。柳湘连回头一顾的豪气都没有,足下加紧向前疾冲。
柳湘一口气冲出五六里,后面人声俱杳,料定已无妨碍,刚一收势停身,意志一松,人竟支持不住,委顿无力地坐倒地上。低头一看左臂,羽箭仍穿在臂上,鲜血淋漓。整个左臂衣袖都染红了。柳湘赶紧伸手捏住上臂,不让流血过多,正苦于身上连普通刀创药都没有,不知道如何处置。忽然身后衣袂飒然,银铃一样的声音说道:“还不赶紧把箭拔掉,这里有灵药一包,外敷内服,止血生肌,益气补元,不消几个时辰,就会恢复原状。”
柳湘伸手接过灵药,心里对这位姑娘充满了感激、奇怪、惊讶的情绪。抬头看着那隔着薄纱的面容,看不出此刻她是喜悦、是讽刺、是同情、是讥笑柳湘只觉这位身裁修长,白衣飘拂,行动怪异的姑娘,令人有可望而不可亲的感觉,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姑娘突然轻轻地一笑,隔着薄纱说道:“看你那种受冤不叫屈的傻劲,多少我有点佩服你,赠一点灵药算不得什么稀奇。据你的口吻,你身负血仇,待你报复,只是像你这身功夫,连闯江湖都不够,还谈什么报仇雪恨。赶快埋头痛下苦功,才是要务。别要仇未报得,连带自己一条命也赔在里面,那才不值呢!”
姑娘这一番话说来虽是头头是道,而且语句清脆悦耳,可是听在柳湘耳里,却是无以忍受的难堪。把刚才那点由衷产生的好感,又冲淡得几乎没有一点存在。丧门眼一翻,正待问话,姑娘螓首微点,说道:“别发呆了!好好地治伤要紧。”
这两句话却说得委婉无比,无限温柔。柳湘又不觉一呆。姑娘双肩微微一晃,像是平地一朵白云,凌空而起,一闪眼之间,没于茫茫黑夜之中。
柳湘只叫得一声:“姑娘!请留芳名。”
四下寂静如恒,只有回音飘荡。柳湘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黑茫茫的空际,心里也顿有一种茫茫不着边际空荡荡的感觉。
突然里,一阵夜风吹来,左臂一阵刺痛,柳湘才想起左臂的箭伤,低头看时,又看到手上握的一个小药包,心里不禁又是一阵茫然。
左臂流血已止,一块块的淤血堆在创口,柳湘顾不得疼痛,咬牙一拔,拔出箭头,跟着把那包灵药敷上,撕了一块衣襟扎好,再找到一条流水小溪,用手舀起一点水,服下药末,坐在溪旁,眼望着渐泛鱼肚白的东方,柳湘心里万绪千头,重复地想着方才那位姑娘的一句话:“以你这身功夫,连闯江湖也难自保,还妄谈报仇雪恨!”
思虑良久,霍然起身,昂然自语,说道:“二十年我都忍受过了,何愁于这短短的数月。”
意念一决,昂首踏步,向黎明前的田野走去!
老梅树街是靠近潜江的一个村镇,镇东不远有一棵老梅树,相传已有数百年的寿命,是否属实,无人得知。不过老梅树街的名称是由老梅树而来,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老梅树是生长在镇东的一座小山脚下,这棵梅树长得高大虽不及七尺,可是婀娜多姿,横生枝叶。在夏季里,绿叶浓荫,密盖方圆数丈,在冬季里,腊梅盛开,黄办白蕊,幽香数里。
老梅树不是靠在路边,所以这里很少有人经过。只有在夏季炎兽,牧童躲到树荫下睡个午觉,再也没有人会到这老梅树下来了。
这天,正是七月炎暑的晌午,晴空万里无云,从青草塥的方向,来了一位落魄的青年,一身质料不坏的衣裳,却是肮脏破烂,还沾满了血迹,而且神情也显得困顿。来到这老梅树的绿荫下,疲倦地坐下地来,靠在老梅树的枯根上,遥望着远处一抹黛绿,心里却沉重地想道:“走了两天,找不到一处足以安身歇脚的地方,天罡剑一日不练成,报仇则遥遥无期,将何以对泉下父母?柳湘啊!你空负堂堂七尺之躯,何以为人?”
柳湘靠在树下一阵嗟叹,两日的跋涉,饥饱不一,又不敢走官衢大道,此时已是疲乏不堪,倦意丛生,便一个翻身。准备酣睡一觉以后,再作尔后行程打算!
正当一个翻身之际,隔着树荫好像树后还有屋宇,柳湘一时觉得如此荒郊,远离官道,又是古树之后,居然还有人家,这是谁会住在这僻静的地方?一时好奇心起,拨开树枝钻进去一看,原来树荫后面还有一座破败的庙宇。
这座庙宇盖得真是别致,三面都让这棵老梅树的横枝遮掩住,在这绿叶浓荫的夏季,遮掩得丝毫不见,难怪柳湘走到树下部没有发现。
柳湘乘兴走进破庙里一看,年久失修,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蛛网密结,尘土厚封,人一走进其间,虽在炎热如许的夏季,也有一丝寒森森的感觉。
大殿上连神像都没有了,地上残放一些霉烂的纸牌,想是早年牧童在此游乐时所遗,除了这几张纸牌还给人有一点人气的感觉,其他都像是陈年的古墓,鬼气沉沉,阴风习习。
柳湘站在大殿上略一流览之后。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喜悦。暗自想道:“此地空寂无人,地方隐蔽,而且距离市镇又不太远,饮食所需,又不困难,倒是一个难能找到的练剑所在。只要给我以一个月的时间,凭本身内功基础。按图演练,熟演天罡剑为必成之事。降龙十八掌也可更为精湛。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湘心里一作这样打算,便迈步穿过大殿,走到后面,原来后面还有一进。只是野草丛生,长可及人,连后进房屋的模样,都看不清楚。柳湘既生落脚之念,自然要看个清楚。一拍腰际,抽出灵蛇软剑,左砍右削,劈开一条路向后进走去。
这一段天井横宽不到八尺,柳湘走到一半的时候,已经隐约地看到深草后面是一幢紧闭门扉的堂屋。朱红剥落,蛛网遍生。柳湘一股作气挥动灵蛇软剑,走完天井,双脚一踏上石阶,不由心向下一落,顿时冷汗涔涔,寒毛竖立。石阶上跪着一具骷髅,手里还拿着一柄锈剑,也不知道是何时,这人死在这石阶之上。更使柳湘惊奇的,这具骷髅的肋骨上,还插着一枝小箭,想是年月已久,这枝小箭也已锈烂不堪。
柳湘站在那里发了一阵怔,骷髅示警,使他不敢冒险到这堂屋里去一探究竟。手持着长剑,在那石阶上呆立了一会,心里想道:“此地离市镇不远,虽非官道附近,也不致于如许岁月,没有人迹到达此地。而且,前进大殿遗有纸牌,老梅树下散有牛粪,显而易见,曾有农夫牧童歇脚此地,如何落得这般荒凉?其中必有原故!”
柳湘心里一盘算,如果到前面大殿找不到痕迹,就在前面大殿落脚,好在为时不长,何必为自己招致意外风险?心里一生退志,惧意顿起,一刻也不敢多留,点足穿身,霎寸来到前面大殿,决心清扫一下,便自安顿下来。
柳湘用灵蛇软剑砍了一些茅草,扎成扫帚,把大殿灰尘蛛网,到处清扫一遍。当他把厚厚的灰尘扫开以后,才发觉到这个破败的庙,以前也是一座精心的建筑。雕栋画梁,龙飞凤舞,每一面墙壁都是水磨青砖砌成。柳湘一面清扫,一面感叹不已,这座破庙也如同一个落魄潦倒的人一样,昔日荣华富贵,转眼都是过眼云烟,只留下堪嗟的记忆。
柳湘一直打扫到神龛上,扫去蛛网,抖开幔帐,发现一张长达尺余的条渝。字迹虽然模糊,依稀还能辨认得出来。大意说是:城隍庙最近出现鬼怪,行旅牧人勿要轻自擅人庙内,免遭横祸。
这一张字迹残缺模糊不清的字条,却为柳湘带来一阵好奇与怀疑。在僻静的山区渡过二十年,在江湖上流浪了五年,鲜闻有鬼怪作祟之事。果真这老梅树下的破庙,藏有鬼怪,柳湘也不能在这里安静的练剑习功,不如再到后进,查看清楚,即使真有鬼怪,能以一已之力,除害一方,也是好事。
三分好奇夹有七分冲动,柳湘再度走过荒草与人齐的天井,站在石阶上,略一冷静之后,一腿踢开骷髅,左手疾推一掌,臂开门扉,右手灵蛇软剑一横,凝神以俟。
这两扇门劈开之后,里面寂然无声,毫无动静。柳湘站在石阶上向里留神一打量,里面空荡荡的,空无一物,可是在当中地上,又发现倒着两具骷髅,在两具骷髅当中,放置着一个黑漆漆地箱子。
柳湘一跃而进,停身在两具骷髅之间,仔细端详,两具骷髅手里都执有钢刀,而且钢刀形式特别,刀背上满带锯齿,并镶有三个铃铛。这两把形式奇特的兵刃,一落进柳湘的眼里,顿时心里一惊,立即想起五年前的一个传说。
五年前,柳湘刚刚离别师父下山寻仇,首先投身镖行。在他认为:镖行与各路人物都有关连,消息易于打听。就在那年,山东飞龙镖局失了一镖货物,飞龙镖局的总镖头因此仰药自杀,而飞龙镖局也就因此关门歇业。据说所失的这镖货物,不是珍珠玛瑙,也不是碧玉翡翠,而是一盒药材。这盒药材是一位边疆的封疆大史所得,自己不敢擅占,又不敢派兵明目张胆的护送,于是才委托飞龙镖局转运。
这盒药材究竟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飞龙镖局总镖头一死,更是无人知道,不过据江湖上的猜测与传说,这是一盒价值连城的万年灵芝。谁不知灵芝是宝物,何况是一株万年灵芝?普通人服用,可以益寿延年长命百岁,甚至于可以长生不老,练武的人服用,可以抵上数十年的深山修为,内家功力可以骤增数十倍。
由于这个传说,引起江湖上黑白道上高手们的注意,有些人不惜千里迢迢赶到山东一带来打这一盒万年灵芝的主意。
飞龙镖局一接下这镖生意,就知道这是一镖最难保安全无恙的货物,飞龙镖局从此一举名震武林,或者是从此一蹶不振,都是在此一举。这才决定由总镖头亲自率领飞龙镖局数十位有名的镖头,亲自护送,完全走在明处,按照规矩,沿途投帖拜山,趟子手沿途响着字号而行。可是,事实上这是飞龙镖局总镖头的计策,自己明目张胆“明修栈道”实地里派了镖局里一位亲信可靠精明强干的镖头,暗携着这盒万年灵芝,扮作行旅客商,走捷径小路,赶赴北京而“暗渡陈仓”企图掩过武林中人的耳目,安全地走完这趟镖。有道是“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飞龙镖局总镖头自以为的万全之策,却被黑道上两位叮呢响亮的人物无意识破。这两个人一身软硬功夫,都是黑道中可数的人物,提起冷锯追魂何成和鬼头夺魄张风,黑道上的人物都得退避三分。
冷锯追魂何成和鬼头夺魄张风很轻易地取得这盒万年灵芝之后,从此绝迹江湖,这一宗震动黑白两道的失镖案,由于飞龙镖局总镖头的自裁,以及冷锯追魂何成和鬼头夺魄张风失踪以后,渐渐地为人所淡忘。
今天,柳湘无意中在老梅树街的郊野,一座传说为鬼怪所占的破庙中,发现这两把奇形怪状的兵刃,那正是黑道上闻名的冷锯追魂和鬼头夺魄,这两具骷髅无疑地是何成和张风了。那摆在两具骷髅当中的黑漆漆的盒子,当然就是当年轰动武林的万年灵芝了。
柳湘突然面对着这个令人喜悦都来不及的情况,一时竟呆呆地怔住了,当他捧起那只黑色小盒子,回顾两具骷髅,偶尔有所顿悟地点头自语说道:“冷锯追魂何成,鬼头夺魄张风好不容易夺获这盒万年灵芝,恐怕连打开都没有来得及,就悄悄远走潜江,跑到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老梅树后的破庙里,装神弄鬼,愚弄乡人,好让他们安心在这里服用万年灵芝,可能是彼此贪心太过,互杀俱亡,只落得撒手黄泉,空劳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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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柳湘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语自言,一时倒是把这盒价值连城武林黑白两道多少人想获得的万年灵芝,看淡了许多。这是柳湘离山以来,又一次的感到世事红尘,无甚值得绻恋之处,若不是全家血仇系身,柳湘此时真想立即返回玄天观,但愿晨昏三稽首,早晚一炉香了。
柳湘怀抱着这黑盒子,怔怔地呆立了一会,想道:“既然后进堂屋没有鬼怪,何不把后进清扫一遍,住在后进?”
好在一个人做事,想到就动手。柳湘先且放下黑盒子,拿了一把冷锯追魂刀,到天井里掘了一个深坑,埋葬了冷锯追魂何成与鬼头夺魄张风的骷髅,连门外石阶上那具骷髅也一并埋在一起。
然后再回到前面大殿,取来刚才扎好的扫帚,准备打扫灰尘。刚要开始打扫,柳湘顿时觉得不对,刚刚顺手放在地上的黑盒子,已经踪迹全无。后进堂屋里空无一人,而且除了天井和前门可以进出之外,别无可以进入的门窗,那一盒子万年灵芝除非是自行人土,否则不会如此无端失踪。
柳湘拿着扫帚,站在堂屋中间,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有一阵寒意,遽袭心头。忍不住暗想道:“难道真的有怪物藏在这破庙之内?却又如何踪迹不见?”
抬头仰看天井顶上的青天,晌午刚过,阳光正烈,柳湘真正无法相信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闹起鬼来。心时转念再三,豪气顿生,定要寻个水落石出。这盒灵芝自己无意得来,无意中失去,倒无甚可惜之处,只是这无声无息丢了东西,难免叫人心有未甘。
柳湘抽出灵蛇软剑,翻身来到天井里,双臂一伸,掠身直上屋脊上,四下打量,但见烈日炎炎,毫无人影。既而一看这座破庙,除了前面被老梅树遮掩复习丝毫不露之外,后面屋宇意是贴山砌成,既无法藏人,也无法从后面进入。
柳湘在屋顶上打量形势之后,断定毛病是出在屋内,而不在屋外。但是,一经落身回到屋内,这个信念又被遽然推翻。屋内空徒四壁,不仅是人无法藏身,连一只蝙蝠也无处躲藏。那究竟这只盛着万年灵芝的小盒子,如何转瞬间失踪不见?
此时,柳湘已经不是追寻失物,而是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人难以置信。
柳湘转而一想:“我决定在此落脚练剑,勾留总在一月以上。万年灵芝之失,只要对我练剑无甚妨碍,我又何必苦苦追究这件事?设若在此练剑期间,仍有异事出现,再追踪查迹不迟。”
一念之间,柳湘收起灵蛇软剑,正待出庙前往老梅树街买些食物,作长久留住的打算。忽然一阵如枭鸟哭啼的笑声,不知是从地下,还是从房中,喋喋入耳,令人不寒而栗。柳湘猛一回身,笑声嘎然停止。柳湘也自冷笑一声,说道:“那位朋友不必弄鬼!在下只不过是借此一住,如果尊驾不愿与我隔邻而居,但愿一见尊驾之面,在下就此远去!”
柳湘说完话,凝神驻足,细辨发音的方向。可是依然寂静无声。柳湘站在那里静等半晌,没有一丝动静,便又冷笑说道:“尊驾不愿现身,在下不便勉强。只是尊驾请勿扰乱在下情绪,我们各不相涉,做个好邻居如何?”
柳湘说完话,假装回身外出,这时笑声又起,柳湘一听就知道声音是出自身后墙壁当中,立即撤步旋身,灵蛇软剑应声出手,大喝一声,说道:“别再弄鬼了,出来吧!”
人随声起,闪电飘身直进五尺,刚一落到墙壁面前,灵蛇剑斜指,护住面门,左手一勾,斜地里推出一掌。这一掌人掌俱进,而且用力九成,普通墙壁那里经得起掌风震撼?不是应手而倒,至少也得击穿一个窟窿。
就在柳湘进身发掌之际,面前墙壁突然闪电一分,豁然而开,露出一个门。门里伸出一只枯干瘦脊的手,长着四五寸长的指甲,活像干鸡爪子模样,迎着柳湘推来的掌风,一拂一摆,立即把一股强劲掌风,消送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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