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老对头没完没了(2/2)
三人不死心,在谷底又仔仔细细地搜索了好久,最后只发现了地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鲜血,还有一些衣服碎片,周围布满了杂乱的动物脚印。王大帅看着这些,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叹了口气说:“看样子,张脑栓恐怕是被这谷底的野狼和土豹给分尸了啊,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话一出口,大家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原本抱着的那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在大凉山,所有人都认定张脑栓被山里的野兽咬死了,而且死得极惨,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脑栓婶听到这个噩耗,当场就晕死过去,人事不省。几个好心的村民赶忙把她抬回了家,放在土炕上。从那以后,脑栓婶就一病不起,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想当年,脑栓婶跟了张脑栓三十年,这三十年里,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家里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她从来都没有过一句怨言,就这么默默地操持着家里的一切,一心盼着日子能好起来。
好不容易,十年前,张脑栓靠着做家具的手艺,挣了些钱,成了大凉山的富户。脑栓婶本想着,这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做人了,可谁知道,命运弄人啊!
张脑栓因为犯了事,被判入狱十年。脑栓婶一个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不仅要照顾年幼的儿子,还要孝顺公婆。男人这一坐牢,家里的日子就像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到张脑栓出狱,本想着一家人能重新团聚,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张脑栓为了对付王大帅,竟然去放火,这一把大火,烧毁了四个村,还闹出了两条人命。他这罪行,那是罪不容恕啊!
张脑栓逃走半年后,再回来的时候,没进自己家门,却钻进了大馒头的被窝。结果被张没毛发现,追得他逃上了山崖,最后又被野狼追进了山谷,落得个一命呜呼的下场。
脑栓婶躺在土炕上,想着自己这悲苦的一生,只觉得万念俱灰,心如冰霜。她觉得自己活着也没啥意思了,彻底垮掉了。
整整三天,脑栓婶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眼神空洞得吓人。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她要跟男人张脑栓死在一块儿。于是,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土炕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鹰嘴涧走去,那里是张脑栓掉下去的地方,她打算从那儿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行动迟缓得像个迟暮的老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身子摇摇晃晃地趔趔趄趄往前走。
就在这时,从山路上走来两个人,正是四妮和她的女儿。四妮这一走,就是整整七年啊!这七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
当年,四妮爱上了戏班的小武生,还跟着他跑了。后来,她觉得没脸再呆在大凉山,就回了娘家。没想到,在娘家又和张麻子发生了关系,两个人还私奔了。
结果,他们的苟且之事被爹娘发现了。四妮那个狠心的后娘,竟然把她卖给了戏班。巧的是,买她的人正是小武生,就这样,他们又生活在了一起,还生下了一个女孩。
可谁能想到,小武生去年上台演出的时候,不小心摔死了。这下,四妮没了依靠,走投无路之下,她决定带着女儿回大凉山,想着张麻子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收留她们母女俩。
四妮和女儿坐了长途车回来,到了大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年初四了。她们想着也没多远了,就决定步行回家。
走着走着,四妮远远地看见前面赶路的脑栓婶,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一瞬间,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她赶紧跑上前去,“扑通” 一声就跪下了,还拉着女儿一起跪下,朝着脑栓婶磕了好几个响头,嘴里喊道:“脑栓婶,我回来了……”
脑栓婶怎么也没想到,七年没见的四妮这会儿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这七年来,她对四妮的了解那可全都是从二狗嘴里听来的呀。
二狗以前跟脑栓婶唠嗑的时候,总会说起他这辈子深爱过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小燕,另一个就是四妮了,可命运弄人,这俩女人最后都没能跟他在一起。小燕跟了张建国,而四妮呢,跟着那个小武生跑了,二狗心里那叫一个失落啊。后来,二狗就去追求芳芳了,还打算带着芳芳去市里,想着这样就能彻底断了对小燕和四妮的那些念想了。
谁能想到啊,小武生居然死了,这事儿可太出乎二狗和脑栓婶的意料了。
脑栓婶抬眼这么一瞧,一下子就认出了四妮,再看看她旁边那小女孩,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亲孙女呀。四妮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脑栓婶的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旁边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喊了声:“奶奶。” 她呀,叫天天,长得乖巧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真是招人疼。
脑栓婶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赶忙弯下腰,把天天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样。那原本满心的绝望和想去死的念头,在这一刻,就像被一阵风吹走了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希望和喜悦,她觉得日子又有盼头了。
四妮抽抽搭搭地跟脑栓婶说,小武生已经不在了,她现在是走投无路,没地方可去了,就想着回大凉山,希望脑栓婶能收留她和天天。
脑栓婶一听,立马拍着胸脯说:“妮儿啊,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儿媳妇,要是二狗那臭小子不认,我就打断他的腿,看他敢!”
就这样,四妮就成了脑栓婶的儿媳妇,成了二狗的女人。打这以后,四妮就担起了照顾婆婆的责任,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四妮和天天回到大凉山的事儿,那可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四妮和二狗之间的那些过往,也知道了他们还有个孩子的事儿,大家没事儿就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在这偏僻的大凉山里,消息传得比风还快。四妮从山外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刚踏入村子,那股子压抑的氛围便扑面而来。还没等她缓过神,就听闻了公爹张没毛被狼咬死,而丈夫张脑栓竟成了纵火杀人犯,如今生死不明,只道是逃得没了踪影。
四妮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出了趟远门,家里就发生了这等天翻地覆的大事。她跌跌撞撞地往家走,一路上,乡亲们那异样的眼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如冷风般钻进她的耳朵。
“这张脑栓作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咋就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可怜了四妮和孩子,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哟。”
四妮紧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满心的悲戚与迷茫。她不相信那个平日里虽说有些鲁莽,但心地不坏的丈夫会做出这般恶行。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渐渐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可四妮的心却始终悬着。谁也没想到,就在年初一这天,当大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时,消失了半年之久的张脑栓竟然回来了。
那天,四妮正在屋里暗自神伤,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警惕地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四妮定睛一看,竟是张脑栓!
此时的张脑栓衣衫褴褛,满脸的胡茬,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恐惧。四妮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呆住了。
“四妮……”张脑栓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四妮猛地回过神,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冲过去,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张脑栓一巴掌:“你个死鬼!你还知道回来!你到底做了啥?”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张脑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四妮的腿:“四妮,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放火,也没有杀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四妮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心乱如麻。她想相信他,可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张脑栓回来了!快抓住他!”
张脑栓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否则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一把推开四妮,转身朝屋后跑去。
四妮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张脑栓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可四妮的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张脑栓。她四处打听张脑栓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直到六天后的一个清晨,四妮像往常一样去山里砍柴。当她走到一个偏僻的山坳时,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惊,顺着味道找过去,只见一个人倒在草丛中,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四妮小心翼翼地走近,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不禁捂住了嘴,竟是张脑栓!
此时的张脑栓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四妮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蹲下身子,颤抖地伸出手探了探张脑栓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脑栓,你醒醒,你不能死啊!”四妮心急如焚,她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水塘。她费力地将张脑栓背到水塘边,轻轻地放下。
看着张脑栓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四妮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慌乱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小心翼翼地为张脑栓包扎伤口。可血还是不停地渗出来,四妮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妮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她咬了咬牙,再次背起张脑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家走去。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村民,生怕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回到家,四妮将张脑栓藏在了红薯窖里。
第二天一大早,四妮便来到了村里的医馆。王春祥大夫正在里面整理药材,看到四妮进来,微微有些惊讶。
“四妮,你这是咋了?”王春祥问道。
四妮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大夫,我家的猪崽被狼咬伤了,伤得挺重的,您能不能给我些药?”
王春祥皱了皱眉头:“这狼咬伤的可不太好治,你可得小心点。”说着,便开始给四妮配药。
不一会儿,王春祥便拿了一大包药递给四妮:“这些药,有外用清洗消毒的,也有内服消炎的,还有些金疮药。对了,这血燕窝和青霉素也拿去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四妮接过药,感激地说道:“谢谢王大夫,多少钱?”
王春祥摆了摆手:“先拿去用吧,钱的事儿以后再说。”
四妮谢过王春祥,匆匆离开了医馆。回到家,她发现婆婆和女儿又出去了。她赶紧下到红薯窖,开始给张脑栓治疗。
四妮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手电筒,那束光在黑暗中晃了晃,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放进篮子,缓缓送下红薯窖。做完这些,她双手颤抖着拿起铁锅盖,“哐当” 一声盖在洞口,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也像是给自己壮胆。
她顺着窖壁慢慢往下爬,每一步都谨慎万分。好不容易到了底部,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妮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张脑栓身上,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烫得像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火炭,伤口处已经开始化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四妮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这毕竟是她没过门的公爹,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感到无比羞涩。可一想到二狗为了她连命都不顾,又看看眼前奄奄一息的张脑栓,她咬了咬牙,在心里对自己说:“就把他当成亲爹吧,我们是一家人。”
四妮定了定神,拿起一旁的针管,另一只手用力敲裂药瓶,将药水吸进针管后,手指轻轻弹了弹,眼睛紧紧盯着针管,小心翼翼地排除空气。随后,她半跪在张脑栓身旁,双手微微颤抖着将针头扎进他的手臂,药水缓缓推进去。
注射完药物,四妮知道,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难题 —— 清洗伤口。她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咬着嘴唇,轻轻地解开张脑栓的衣服。衣服下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张脑栓的后背、肚子、屁股上全是伤口,有的地方已经溃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四妮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拿起消毒过的刀,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她开始一点一点地为张脑栓刮骨疗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张脑栓的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个小时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四妮终于将张脑栓身上所有的伤口包扎完毕,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几乎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张脑栓忽然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你…… 为啥救我?”
四妮疲惫地抬起头,看着张脑栓,眼神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爹,是二狗的爹,我们是亲人。”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和二狗曾经相爱,还为他生了个闺女,不管怎样,我早就是这个家的人了。”
张脑栓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
片刻后,两行泪水从他的鬓角缓缓滚落,滴在枕头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春节过后。
四妮一路颠簸,那拖拉机 “突突突” 地响个不停,震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好不容易换乘了公交车,车厢里拥挤闷热,她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市里。漫长的旅途后,她终于抵达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这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对四妮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毕竟她的娘家就在不远处的水窑村。她一路打听,脚步匆匆,等找到张麻子的家具厂时,夜幕已经像一块黑色的绸缎,轻轻覆盖了整个城市。
张麻子在这市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名下的两个家具厂,一个是父亲留下的根基,另一个则是高老板的产业,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几乎垄断了市里的家具市场,成了众人皆知的大富豪。
可即便如此,张麻子还是老样子,整天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工作服,和工人们一起在车间里忙碌,手把手地指导他们干活,吃饭也在厂里的食堂,一点富豪的架子都没有。
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像走马灯似的换,但他心里清楚,最爱的还是四妮。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他都盼着四妮能回来,想看看那个他们的孩子,到底长得啥模样。
此时,家具厂里的工人都下班了,张麻子刚端起碗,准备吃口热乎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狗……”
张麻子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碗 “啪嗒” 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他看清眼前的人真的是四妮时,眼眶一下子红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四妮,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麻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四妮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四妮靠在他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二狗,小武生死了,我想回来,回到你身边。”
张麻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拉着四妮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来到一家小吃店,张麻子点了两大碗刀削面,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香气扑鼻。张麻子看着四妮,眼神里满是温柔,时不时地伸出手,帮她撩一下前额的头发,轻声说:“多吃点,这些年你受苦了。”
四妮吃着面,心里却想着怎么把她爹的事情告诉张麻子。刚要开口,张麻子突然凑过来,轻轻地吻住了她。四妮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来。
张麻子才不管这些,他一把抱起四妮,大步走出小吃店。此时的大街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可张麻子就像着了魔似的,抱着四妮从这头走到那头,全然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
回到家具厂,张麻子一脚踢开宿舍的门,把四妮轻轻放在土炕上,然后像一只饥饿的猎豹一样扑了过去,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时光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