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2)
“果真深藏不露!”
丁嫱叫一声,她不认为年轻人是一时好运才逃脱掌下,出手愈加谨慎了,但见她双掌一翻,有如数十只白蝶纷纷飞向年轻人,仍然暗藏劲力。
“这次就像话多了。”
年轻人这次没有横里闪躲,双目神光一闪又没,数十只白蝶在他眼中只是两只白嫩的柔荑在翻飞,他并两指,看准姑娘腕脉,由下而上截去!
丁嫱何等机灵,沉腕收招,双掌一划,以全身力道拍向年轻人,自问年轻人必闪躲或迎拒,不料他居然呆立当场,不闻不动,心中急速转念:“也许他真的只是取巧躲过我二招,这双掌打上去,岂不舍他丧命?”
双方并非生死大仇,丁嫱遂立即将劲道削去九分,双掌以一分力道印在年轻人中宫!
“姑娘性子虽有点刁蛮,却心怀慈悲,在下就此谢过。”
经过丁嫱面前时,年轻人匆匆丢下话来:“待你想清要在下为你做任何事,托人送个口信到尚府。”
人影一闪郎逝,待丁嫱张口结舌豁然转身,年轻人早已了无踪影,丁嫱呼道:“秦大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要你做的事就是重出江湖,重出江湖”
待喊累了,才颓然坐倒地上,喃喃道:“秦大哥怎会变成那样子?真令人不敢相信,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二眼充血,他为何要如此虐待自己?”
“不行,必须找到他问个明白。”
豁然起身,丁嫱走了数步又停步,自语道:“也许他回去休息,他也该好好休息,不应该打扰他,还是等天亮再去吧!”
想了想,又自语道:“可是,他已被我识破行藏,万一怕我寻去而躲起来,至时又到那里找人?”
“不会吧,秦大哥要我捎个口信到尚府,定然告诉他们他的去处,至时再跟踪不迟。”
“秦大哥啊秦大哥,我非逼你重出江湖不可!”
丁嫱自得一笑,眨眨眼也不见人影了。
天微明——
尚府的下人就开始忙了,给大户人家做事非易事,规矩多,人口杂,要做的事也多,当然,工资也多。
一个十七八岁的俏姑娘立在门口张望,自然有人招呼道:“姑娘,大清早的,找那位呀?”
丁嫱可非俗世女子可比,落落大方道:“你们表少爷起身了么?”
那位下人不怀好意的打量丁嫱一阵,吃了丁嫱二个耳光子,才道:“不不知姑娘
找那位表表少爷?”
丁嫱沉吟一阵,道:“没名没姓的那一个。”
那位下人长长“哦”了一声,道:“尚府共有四位表少爷,分别是刘允真、刘庆唐、苏尚益,最小的那位表少爷,小的们都不知名姓,脾气最古怪,六年来,小的甚至数得出他共说了多少句话”
“我是问你,他起身了没有?”
那位下人搔搔耳根子,呐呐道:“那位表少爷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起身,尤其昨日拜寿时,太爷见他气色很差,吩咐他要多吃多睡,正午以前,谁也不许去打扰他,”
“你们太爷待他很好嘛!”
那位下人立即愤愤不平道:“可不是,那位古怪表少爷听说跟太爷最不亲,太爷却最关心他,其他少爷小姐很不平,不过,那位表少爷待咱们下人却最和气,从不摆架子。”
丁嫱没兴趣再听下去,打断道:“你去跟他说本姑娘来了,叫他赶快出来见我。”
“姑娘认识表少爷?”
“废话!”
“不,不,我不敢去,太爷吩咐的”
“别管你家太爷,是他同我约好的。”
“真的?”
“你以为姑娘大清早吃饱了撑着?”
那位下人犹豫的转身,忽又回身道:“不知姑娘芳名?小的好通报。”
“丁嫱!”
那位下人忙跑进去,丁嫱也不怪他没有请她进去奉茶,毕竟她的行迹十分可疑。
枯等无聊之际,有三个三十上下,身穿宝蓝缎袍的公子哥儿行将出来,一路嘻嘻哈哈,见到丁嫱,三人齐的一怔,均不转睛的盯着丁嫱瞧。
虽然江南多佳丽,但像丁嫱这般妩媚中带着英气的却是少见,何况丁嫱确系是位美人。
中间那个急巴巴赶上来,自命潇洒的一揖,道:“小生苏尚益,不知芳驾芳名?有缘得识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其余二个面貌酷似,即是刘允真和刘庆唐兄弟,也不甘后人的抢着欲道,丁嫱不耐的冷哼一声,令他们收回将出口的阿谀之词,方道:“你们是江湖人?”
三位贵公子可被问倒了,难道眼前这位俏佳人会是亡命江湖之徒?看她打扮的确不像深闺姑娘,心头凉了半截。
丁嫱瞧破他们心思,不屑道:“真没用,一听江湖人就脸色惨白拿去吧!”
说着将负在身后的左掌中物抛给苏尚益,苏尚益接住,定眼瞧清,不由叫道:“哎哟,这不是我的圆锁玉符么?”
刘家兄弟变了脸色,均知玉符是苏尚益贴身配挂颈上的,如今居然在人家手中,那自己?
两手不由向自身摸索。
“不必找啦,都在我这儿!”
丁嫱又摊开右掌,手指轻轻弹射,东西均到了二人手中,原是戴在指中的绿玉戒指。
三位公子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忙奔入内呼道:“妖怪,妖怪,女妖怪”
也难怪他们吃惊,双方的距离保持三尺来远,也不见她伸手什么的,贴身戴于颈上的玉符会在人家手上,甚至指中戒指也不见,若非她有妖法,难不成他们都是死人?居然一丝感觉也没有。
丁嫱也不在乎尚府下人的侧目,她在等侯昨晚那位年轻人出现,在默想该如何劝他重回江湖,然后
脸蛋儿也不知何因突然红了红,泛着羞涩及兴奋,低头浅笑不已。
似乎下意识感到有人侵近,丁墙急退三步,抬眼望去,于是看见昨晚那个年轻人不知已在身旁站了多久,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想起刚才,她又红了脸,叱道:“喂,你这个人走路怎么跟猫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年轻人也不说什么,直接了当道:“你有何事须在下效劳?”
“等等,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大名。”
年轻人想了想,沉吟道:“到老刘那儿坐坐,也方便谈话。”
丁嫱听出他不愿给人听去,二人一路无话到了“太白居”店门紧闭,秦快轻敲三响,不一会,刘通包一身面粉开了门,见到来人,高兴道:“表少爷来得可早,也真凑巧,老刘今天做了几个肉末馒头,炸了几条春卷,正愁没人分享,表少爷不就来了,请进,请进
哦,姑娘也请进,原来你们认识了。”
殷切将二人安排在最靠里阴暗的桌面,刘通包又道:“表少爷,日早不要喝酒吧!”
年轻人无可奈何道:“也罢,来壶香片吧!”
刘通包兴冲冲的去了,丁嫱怪异道:“这儿也卖茶?还是只卖你?”
“我们是朋友。”
年轻人只这么一句,丁嫱就明白里头涵盖的感情,道:“难怪他对你总是特别优待,别人吃瓜子豆干,你吃鸭饭,旁人吃粗馒头,你吃肉末馒头和春卷,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令人嫉妒。”
刘通包动作灵活,已捧着一只食盘,提着一只土陶茶壶走出来,笑呵呵道:“姑娘无庸嫉妒,我自然也请你。”
摆上三只粗杯,斟上香片,也坐在秦快身旁,招呼道:“吃,吃,别客气,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厨房还多着。”
年轻人喝茶润润口,道:“不觉得委屈?老刘。”
刘通包人瘦小,挺会吃的,一口一条春卷,吱唔道:“习惯了,表少爷,任啥事习惯了就好。”
“表少爷是别人叫的,你不应该跟你说很多次了。”
“你原谅,老刘已经习惯了,改不了口。”
年轻人沉默,慢条斯理吃着馒头,丁嫱择嘴道:“你们的关系很微妙,我不懂!”
年轻人头也不抬,冷冷的道:“你不需要懂,只说出要在下为你办何事就成了。”
“你对故人一点感情也没有?居然这么冷淡。”
“在下实话实说。”
“你尊姓大名?”
“姑娘是明知故问!”
“我要你亲口说,否则我不放心。”
年轻人牵动一下唇角,轻轻吐出二个字:“秦快!”语气是那么无可奈何。
丁嫱明早知道答案,依旧忍不住惊呼道:“果然是你,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因何变这么多?这几年你应听闻我寻你的风声,为何不肯透个消息出来?害我好找,从北到南,名山大泽都寻遍了。”
她说了一大堆,秦快还是那句话:“不知姑娘需要在下如何为你效劳?”
丁嫱满腔热诚顿时被泼了盆冷水,不快道:“你就只会说这句话?”
“这不是姑娘寻在下的目的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话。”
“这就是你要在下办的事?”
“当然不,顺带的。”
秦快摇头表示没这规矩,举箸挟块春卷就食,丁嫱见他如此,回想自己二年来辛苦寻找的人儿,见面非但没有丝毫热络,反而冷硬如铁,禁不住悲从中来,嘤嘤啜泣
刘通包看不过去,道:“表少爷,你的冷漠在这儿可说是出了名,可是人家姑娘大老远来探望你,再冷漠如故,就太过份了。”
“该说的都说了,夫复何言?”
“你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事故,问候一声也行啊!”“人情事故多半虚假,她没病没痛、会笑会哭,人好好儿就在眼前,还须问候?”
刘通包搔首弄耳不知该如何敦导秦快,目触丁嫱泪眼,拍着双掌道:“你把人家气哭了,总该安慰一下吧!”
秦快喝口茶,无奈道:“若因在下不回她话而哭,就太可笑了,她也是老江湖了,不应该如此多愁善感。”
刘通包面色一整,肃然道:“表少爷,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蒜?”
秦快如何不明白丁墙的感情,他想打马虎眼过去,偏生人家不放过他,呐呐道:“老刘在下不能”
“只要你愿意,老刘不相信有你不能的事。”
秦快莞尔,落寞道:“别当在下天人也似,在别人眼中,尚府那个表少爷是个游手好闲,没出息的懦夫。”
刘通包瘦削的脸庞十分严肃,正色道:“他们全是瞎子!”顿顿,换付笑脸道:“快开市,我到后堂忙去,你们好好聊聊,老刘不作‘夹心萝卜干’了。”
在秦快尴尬中,哈哈一笑去了。
丁嫱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他们话中含意,脸一红,也不好意思再哭了。
秦快打量着丁嫱,感叹道:“七年了,七年的变化多大啊,沧海桑田,白云苍狗”
顿了顿,微微笑道:“小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大闺女,你长大了,小嫱。”
一声“小嫱”叫得丁嫱又热泪盈眶,道:“你也变了,变得好冷淡、好陌生。”
“原因出于你不应打著名号要找秦快,人家如何想,在下无所谓,对你却不好。”
“我只想早点找着你,在‘洗涤山庄’及你老家得不到你的下落,只有这么做了。”
摇摇头,秦快以兄长的口吻道:“倘使在下有心躲藏,你这么明目张胆寻人,一辈子都见不着在下。”
哼了哼,丁嫱又回复刁钻道:“早算准你不敢躲一辈子,你敢言而无信?”
“那事在下已请教多次,请说吧!”
“我问的,你就不说。”
“这其中大有区别。”秦快道:“你不说,吃亏在即,在下闭口却无所谓。”
“你真这么无情?”
秦快一点火气也没有,慢条斯理道:“这无关情不情的问题,只是,真的没什么值得言谈。”
“我执意要听呢?”
“在下已退隐江湖,这答案够明白吧!”
“为什么呢?”
“厌倦了,只想好好休息,一幌就六年了。”
“为什么?”
“厌倦是心理因素,在下也不甚了了。”
“江湖传言‘洗涤山庄’同你的事,是真是假?”
“你问的是那一件?”
“宝藏真是你发掘的?”
“不假,物归原主也是真的。”
丁嫱由于职业关系,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忙道:“你如何发现的。”
“小兽栏有十二根钢柱是空心,且连成很奇妙的图案,扭曲着蜿蜒直上,宛如星宇连叠,意思就是‘楼’字,恰与圆环所刻‘楼’相符合,第七根空柱是总枢扭,中间有一处浮凸极精细的花纹,有的已被铁锈塞住,弄干净后,只剩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将圆环圈进去?”
“小兽栅钢柱不规则,无法套进去。”
点点头,秦快喝口茶,又道:“这得说到‘乾坤玉佩’了,在下仔细观看玉佩与黑珍珠的嵌法,发现其中并无线固定,而是两者所雕的花纹一正一反,合在一起就紧紧相连,问题是当初如何能顺利嵌合在一起?
在下在暗处以烛火仔细看它的纹路,发现玉佩是二片并成一片,只是上头浮雕的花纹太细巧,实在难以看出,若非在下以烛火一丝丝看,的确看不出来。”
“一片合并一起,不会松掉么?”
“不会,玉佩有厚度,接合处再分别雕以一正一反花纹,合在一起时也是紧扣,也就是说,‘乾坤玉佩’乃双嵌,真难为当初那位匠人的巧手妙心。”
“秦大哥也不差嘛!”
“好甜的小嘴!”
丁嫱笑靥如花,道:“冰雪终于也溶化了,难得你也会说笑。”
“那是要看对象施为!好了,你尚有何问题?”
“圆环之事呢?下文呢?”
“在下不是点明了?你女神偷会猜不出?”
“你的意思是圆环也是二片半月并成一枚圆月?”
秦快点头,续道:“当在下将二片半圆合扣在第七根空心花纹上,嘿,丝丝人扣,不差分毫,奇妙的事也接着发生了,圆环与钢柱宛如相克又相吸,都想挣脱对方,一相合扣就急剧震动起来,当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在下想扳掉圆环,无奈两者死扣分不开,骆兄来相助也无能为力,只有睁眼看着变化,大约过了一柱香,传来‘哔哔剥剥’声响,紧接着一声急促的爆炸声,圆环及钢柱花纹处一同粉碎,藏在里头明珠、钢钻散落一地,财宝终于显现,在下趁他激奋之际悄悄溜走,日后他们如何运用那笔财富,在下就不甚了了。”
丁嫱直听得睁大眼睛,捉住漏洞就问:“既知财宝藏于小兽栅,何不干脆将它扼断?”
喝口茶,秦快舔舔干燥的嘴唇,道:“别人这般问尚情有可原,以你的职业天性问来,不免令人觉得愚昧。”
丁嫱是一时听得入迷,此时秦快提醒,立即领悟道:“我明白了,空柱内除却珠宝,尚有厉害机关,若非用圆环开启,将得不到东西?”
秦快轻“嗯”一声,道:“珠玉会流动,藏于小兽栅难免给人发现,空隙处填满硝磺火药等易爆之物,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强硬扭断发生摩擦即产生引爆,玉石俱毁,在场人也会受到波及。”
“若以宝剑削断呢?”
“一来宝剑难求,二来设机关之人早考虑此点,宝剑虽说可削金断玉,却切不断钻,空柱内,外层是粒米大的钢钻,中间包裹的才是价值不菲的夜明珠,而且钻间撒满硝磺火药,即使你有意只削断空柱外壳,却难免会触燃引线,须知金石相磨会激起火花,里藏燃线均是气息相通,一处引爆,十二根钢柱会同时爆开,至时玉石俱毁,空忙一场。”
“圆环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在下也想不透,只因圆环炸成粉碎,实在看不出所以然,其实,造机关的大匠均有一颗易于常人的脑子,设计出的东西,在下庸夫俗子委实猜不透,比如内藏的火药,十分细小,威力却无比强烈,一点小火星足以立即引爆,这又岂是寻常火药师可比?这又是一名盖世奇才了。”
丁嫱听得悠然神往,喃喃道:“就不知那位大匠是谁了?”
秦快不答,换个话题道:“在下说毕,由你说了。”
丁嫱知道他要地说出要他办的事,遂道:“如果我要你重出江湖呢?”
倒吸了一口凉气,秦快道:“在下答应为你办件事,而你说的却是在下本身的事,这与约定不符。”
丁嫱神情倔强,道:“当时并未约定只可以办我的事,如今我将这件要求施于你身上,不成么?”
“在下是说‘为你’办事,你非指在下也。”
“你强辞夺理,你重出江湖就是为我效劳了。”
“哦?”秦快疑惑的望着丁嫱,丁嫱红了脸,刁蛮道:“反正我要你做的事,就是重出江湖。”
“江湖人多如毛发,有无在下,影响不了大局,你的要求太无理了。”
“哼,你想耍赖?”
“在下厌倦江湖生涯而隐居,这是私事,你强硬干涉,既荒唐又莫名其妙!”
丁嫱见秦快神色不悦,道:“你真的打算就此胡里胡涂过一生?令尊、令伯不会失望?
他们的苦心将付诸东流?”
秦快丝毫不为所动,平静的道:“你看见他们二位老人家了?”
“没有,听山下人说已好些年没见他们下山买东西。”
“这就是了,武功高绝的老子都隐退江湖,学会一招半式的小子又何苦出去丢人现眼。”
“你只会一招半式,我岂非手无缚鸡之力?”
“你这是令在下为难了,小嫱。”
丁嫱目光闪动着泪水,道:“真的令你为难么?你果真忘得掉江湖多采多姿的生活?你是在欺骗自己!”
秦快无声的叹息,刘通包不知何时也立在一旁,拍拍秦快肩膀,道:“你就依地吧,表少爷,老刘也不忍你埋没此地。”
“在下并非江湖奇葩,武林俊彦,自愿隐居尘嚣,没有人会认为可惜。”
刘通包一拍胸膛,大声道:“我,老刘头一个为武林惋惜失去你。”
秦快莞尔,见他如此认真,不禁失笑:“那是你对在下特别偏爱,至于在下本身却觉得这里蛮好的,宛如一个小江湖,江湖中的豪气干云、尔虞我诈、恃强凌弱、济弱扶倾、吃喝嫖赌,这里一样不缺”
丁嫱见有人帮她,立即接下去道:“可是此地却非你长存之所,你们完全是二个世界的人,大江湖才容得下你这条生龙活虎,小江湖至多到塞条长虫,‘秦门双惰’的儿子不会自承是条虫吧?”
微喟一声,秦快道:“你们何苦凡事均喜提上家父家伯?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别拿他们压在下。”
“这只是比喻,你”秦快知道丁嫱误会他生气了,和颜悦色道:“小嫱,在下心已死,希望你不会强人所难,就算在下答应,出江湖一天又隐居,同样兑了承诺,对你有意义么?想别的吧!”
“不!”丁嫱眼珠子转了转,又道:“有没有法子让你的心复活?”
秦快不料丁嫱有此一问,想了好一会,方道:“就是有,那也是数年后的事了。”
丁嫱双目燃起希望,忙道:“我可以等,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秦快非草木,那会真无情,不忍拒绝丁嫱,遂道:“这又得扯上远古的事了。
当年‘洗涤山庄’的溃亡乃‘龙凤阁’二位当家暗中搞的鬼,在下隐退前,这件秘辛已发掘出来,只是骆乔鹰等人首务之急是重整山庄,扩大实力,才有能耐声讨楼文龙兄妹,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在下估测这几年二家将会大举干戈,而阴险如楼文龙定不肯承认此事,没有人证物证江湖白道也不能声讨‘龙凤阁’,至时骆乔鹰定会请在下出面证明,而在下却不愿插足其中,最好的法子,就是消失江湖,是不?”
点点头,丁嫱诧异道:“为何骆乔鹰会请你出面作证?”
秦快神色黯然,筒略说一下杨玉凤的事,丁嫱大感内疚,歉然道:“对不起,秦大哥,我问太多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宣扬出去。”
笑了笑,秦快温和道:“在下若信不过你,如何肯说出来?”
丁嫱心中甜丝丝,瞥见刘通包,讶异道:“刘老板早已知情?”
秦快徽颔首,刘通包唏嘘道:“外人都说表少爷冷漠寡言,其实他们那儿知道少爷心事重重,少爷心中的苦只有老刘知道,可是老刘也劝不开他,如今姑娘也明白,可须好好劝他。”
“老刘,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姑娘有她的要办,在下懂得照顾自己,你不要老操心。”
说着起身以自己的衣袖子为刘通包拭泪,刘通包不哭则已,愈哭愈伤心,抽噎道:“少爷,咱们相识也六年了可说是生生死之交可是六年来你日日以酒当饭不给你喝酒你就愁眉不展老刘不忍遂害你沉迷下去可是你看你身子都快掏空了再下去,即使有心重出江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末到伤心时,刘通包这一哭,可比丁嫱的眼泪还管用,急得秦快忙替他拭泪,又忙道:“都四十快五十了,怎么还爱哭?好,好,好,你别哭,在下从此戒酒总成了吧!”
刘通包兴奋的握住秦快双手,盯人道:“真的?你不会哄老刘吧?”
秦快想笑又忍住,一本正经道:“在下何时言而无信过?”
刘通包呼叫一声,紧紧拥住秦快,激动道:“我的好少爷,你总算想通了。”
秦快拍拍刘通包的背脊,安详道:“认识你这么久,头一回看你掉眼泪,铁石人也会答应你的要求。”
刘通包激动后,拭掉鼻涕,道:“早知少爷吃这套,老刘六年前就哭了。”
秦快笑骂道:“总有你说的,返老还童啊?”
刘通包瘦削的脸庞发着光彩,忽道:“不过,大男人不喝酒跟娘们有何差别?少爷偶而喝喝没关系,只要不像以往猛喝强灌就成,还有空胃喝酒最伤身,少爷也该好好补补了。”
秦快拱手又作揖,道:“是,是,老管家,小生的吃喝由你打点总成了吧!”
刘通包有点不好意思,忙道:“老刘居然教训起少爷来了,太不成话,少爷别介意。”
“别这样,老刘,难不成由我醉死?”
刘通包嘿嘿一笑,斜睨秦快道:“少爷答应饮食由我负责,我这就去将莲子汤端来。”
“奸啊,原来你早计划好。”
刘通包又笑笑,奔进内堂去。
被冷落一旁的丁嫱既深受他们的情谊感动,又有点不是滋味,冷冷的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快不知没听懂丁嫱不悦的语气,抑是装傻,只道:“朋友,方才他也说了,是生死之交。”
“怎么认识的?”
秦快古怪看了丁嫱一眼,见她有非问到底不可的神色,清清喉咙,道:“很平凡的江湖故事,六年前他遭仇人追杀,刚好在下遇上,助他一臂之力,事后他坚决要追随在下,以主仆相称,在下不许,居然举掌拍天灵盖,在下只有许了。”
“他跟着你隐居?”
“他亦厌倦刀舔血的生活,在此开家小店维生,衣食无缺,快乐逍遥赛神仙。”
“不觉枯燥乏味?”
“这是难免的,所以有时二人结伴出去打打牙祭,嘿!”
丁嫱明白所谓的“打打牙祭”就是出去闯闯江湖,只是为时甚短,或一二天,或三四天,而且绝不被人发觉真面目,当个“暗中的江湖人”就是。
“哼,原来你们脚踏两条船,这些年必干下不少坏事?”
“阎王爷是恨死在下和老刘了。”
秦快言至于此,打个哈欠道:“你问得已够多,在下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被你的眼泪逼出来,应该够了吧!”
丁嫱耸耸小鼻子,伸出指头比道:“我还有三个小问题。”
“小姑奶奶,你的问题真不少。”
“本来有十个,看你累了,所以缩减为三个。”
“你真会体恤人,问吧!”秦快苦笑道。
“刘老板贵姓大名?”
“刘老本,刘老本,很好记。”
“好耳生的名字,从未听闻这一号人物。”
“江湖奇人如天星,谁又能一一闻得?”
“好吧,请你老实说,尚谦真是你亲戚?”
“在下的底细快被你掏光了。”秦快闲闲的道。
“记得百灵庙的劫镖案么?他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在下为他拿的主意,他虽非清官,却很讲义气,视在下为至亲好友,在下心想远避深山不如躲进尘嚣安全,因此前来拜访他,他不问原由即收在下为贵宾,在下认为执子侄礼较易隐瞒身份,因此,摇身一变成了尚府的表少爷。”
“尚谦自然欢迎,等于收了一名保镖。”
“他不知在下会武,只道是一名落第秀才,颇有略谋。”
“岂只有略谋,简直精刁百出。”
“跟你一比,可小巫见大巫了,最后一个问题呢?”
丁嫱顿了顿,似在考虑措词,半晌方道:“如果假如骆乔鹰找着你,你会为他出面作证么?”
“天隔地远,他找不着。”
“万一呢?”
“在下之所以隐退,就是不想插足,他应明白在下内心所受的煎熬,全始因于山庄。”
“人都是自私的,他又是一庄之主,恐怕”
丁嫱没有说下去,她被秦快的神色吓住了,那是多年隐伏的火气一刹时全暴发出来,秦快强抑怒火低吼道:“他该知足了,须知一个铜板不会响,当初杨玉凤再坏,只要骆志寒不色迷心窍,岂会落得今天的局面?阿爹和堂伯只因杨玉凤曾是爹之妻,愧疚得退隐江湖,在下心知骆乔鹰的功力与在下是伯仲,不想夺他光彩,所以也远离江湖,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骆家兄妹是老人家所救,武功是老人家亲传,重整山庄之资是在下发掘,这一切足够弥补他骆家了,他再有要求,就等于将姓秦的视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