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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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偏偏他旧日的顶头上司——手创“八字军”的王彦,也就任金、均、房州安抚使。王彦一向刚愎顽固,那容得下昔日部属在自己眼前嚣张,两人顿成水火,放着京东、京西一带的伪齐军不管,自己先行拚斗起来,双方各有胜负,僵持不下,民族大事早已置诸脑后。

至于“火哪咤”杨太在三年多前回返“洞庭湖”老家之后,很快就组织了一支队伍,加入当时盛行于洞庭西南岸的“拜爷教”中。

这“拜爷教”的教主名唤钟相,自称“老爷”又称“天大圣”甚受当地居民崇拜。去年年初,金军偏师骚扰长沙,钟相乃命教徒结寨自保。不料金人退去后,却又来了一支半官军半土匪的队伍,由“湖南北捉杀使”孔彦舟率领,一路无恶不作,杀到澧州附近,眼见此地富饶,乃大肆搜掠,鱼肉百姓。

钟相忍无可忍,起而反抗,竟被朝廷视为盗贼。钟相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自立为“楚王”与孔彦舟相持了几个月,被孔彦舟设计擒杀,但他手下的各个头领却奉他的儿子钟子义为太子,继续与官军周旋。其中以杨太、杨华、黄诚率领三支队伍最为骁勇善战,攻占了洞庭湖西岸的大部分州县。

杨太时年二十三,年纪最轻,大家叫得口顺,都唤他做“杨么”已逐渐成为朝廷眼中十恶不赦的剧寇。

燕怀仙摇摇头道:“老么性烈如火,本就对赵官家不满,只是没想到他竟公然造起反来,这么一搞,真不知要如何收场?”

说时,小船已荡出港汊,驶到湖面宽广之处,最先派出去的几十艘小船已直逼金军大寨。燕怀仙站在船头,遥遥只见那些泡沫似的小船一字横排在敌方巨龙也似的营栅之前,虽然胸有成竹,心头仍不免七上八下跳个不住。

金军始终低估了这群渔民杂牌军的能耐,丝毫未曾觉察梁山好汉设下的圈套。挞懒在中军得到敌兵逼近的消息,还以为此乃一举消灭对方的大好时机,立刻命令自己的女婿蒲察鹤拔鲁与大将完颜忒里领军迎战,自己则率夏夜星与完颜亮居后策应。

蒲察鹤拔鲁和完颜忒里用几艘大战舰作前导,数十只小船随后,浩浩荡荡的向敌军冲去。

梁山好汉的小渔船当然抵挡不了大船的撞击,交手没数合,便纷纷掉头逃跑。

挞懒老谋深算,心知若想攻占江南,必得有一支水军不可,早在去年年初进据淮东之后,便强行调集一批汉人工匠,大造战船,以鹤拔鲁与忒里为统领,日夜操练水战之术。这两人也着实花了一番功夫,终于练出一支有模有样的水军,只是直到如今还未打过一场真正的大战役,今日出师,本来就满心希望大显身手,此刻眼见敌军不堪一击,自然得意万分,引着大舰小船只顾赶去。

不料宋军船虽小,速度却快,在湖面上划出几十道银白闪亮的波纹,犹若贴水飞行的水鸟,眨眼间便滑出老远。

蒲察鹤拔鲁一意立功,拚命催促船舰加速行驶,竟未发现敌军忽快忽慢,根本没有甩脱追兵的意愿。

蒲察鹤拔鲁见他们不朝东岸茭城去奔,却一径向东南角上撤退,但只寻思:“看他们想往那儿逃?这群笨宋狗,生怕逃回去冲乱了自己的阵势,却来跟咱们兜圈子。湖就只这么大,咱们一圈追不上,多绕几圈也就追上了。”愈发卯足劲儿追逐。

只见宋军小船东拐西弯,直钻进港汊里去。

鹤拔鲁瞧这港汊还算宽广,两岸平阔,干土片片,芦苇丛距离岸边尚有数丈之遥,谅必不致有何埋伏,当即放心追赶。

但见前头宋军忽然纷纷将船靠岸,七脚八脚全都跳到了岸上,跨过岸边干土,钻入芦苇丛中。

鹤拔鲁心忖:“这群宋狗的死期到了,若在船上交锋,还真没把握,一旦上了陆地,可不全是咱女真人的天下?”立刻命令部属登岸追杀。

跟在后头的几十艘小船上满载金兵,个个奋勇争先,鼓噪着跳下船来,却只听得“波滋”声响不绝于耳,看似干硬的岸土一经人脚践踏,马上就崩裂开来,露出下面深不见底、黏如流沙的淤泥。

众金兵双脚都已陷了进去,那还抽拔得出,愈是使劲,便陷得愈深、黏得愈紧,河边顿时响起一片叫嚷怒骂。

鹤拔鲁和忒里两人怎么想也想不透,为何宋军行走如飞的地面,金军一踩上去就变成了淤泥?

他们那知梁山好汉早在此处埋下了数十条用树干、木板铺成的信道,表面上看来一样,其实底下却暗藏玄机,刚才宋军靠岸都选择做有暗记之处,自然能够如履平地。

但闻一声梆子响,芦苇丛里蝗虫也似钻出一、两千名宋兵,由“河北大侠”公孙羽率领,一半手持弓箭,另一半则人手一支丈八长枪,蒙头蒙脑一阵箭射枪刺,先将金兵干翻了几十个。

余人见不是势,拚命拔脚,却依然拔之不动,刚才的怒骂之声立刻变成了一片哭喊哀号。

鹤拔鲁忙令还未下船的金兵放箭还击,命令方自出口,小船上的金兵却也乱了起来,争相叫嚷:“漏水了!船底漏水了!”

转瞬间,小船纷纷打起转来,咕嘟咕嘟的直往下沉,性急的金兵跳船逃命,一头栽入水中之后,却再不浮起,只见一团团血沫子翻上水面,原来水底下还藏伏着不知多少熟识水性的梁山好汉。

蒲察鹤拔鲁此时方知这些打渔的厉害,正想把船靠过去救那些可怜兮兮的部属,却见船头波浪一起,分水冲上一个人来,直如水中冒出了一头黑狗,喝声:“先喝口水再说!”一把扭住鹤拔鲁的脖子,往下一扯,鹤拔鲁立足不住“噗通”掉入水里,张口吐了几个气泡,便即不见踪影。

完颜忒里魂飞胆落,赶紧掉转船头,想要退出港汊,又见一条人影从芦苇丛中飞出,宛若翔天神鵰,早登上甲板,钢刀一闪,从完颜忒里左颈根斩入,右胁下透出,尸体上半截斜斜飞起,掉进湖中。

舰上金兵忙挺枪来刺,被燕怀仙一连猛劈狠砍,十不存一二,剩下的宁愿赴水而死,也不敢再领教那恶鬼也似的刀法。

“翻江豹子”张荣掀起被水灌昏了的鹤拔鲁,拖到岸上,五花大绑绑了,丢在一旁,传令下去,只留一千名好汉在此料理那些陷在淤泥中,如同箭垛子一般的金兵,其余人众一概登上小船,往攻挞懒大寨。

燕怀仙纵身跃上张荣与公孙羽乘坐的小船,笑道:“金人水师这回一败涂地,再想窥伺江南,恐怕得要好几年以后才行了。”

几十艘小船如飞出了港汊,直驶金军营垒。

公孙羽道:“五师侄,刚才看你出刀,威劲十足,功力已与你师父不相上下,你这几年的进展着实惊人。”

张荣却望了燕怀仙一眼,道:“杀气太重,鬼气森森,五郎,你是怎么搞的?可要小心点了。”

燕怀仙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战神”孟起蛟阴阳怪气的模样更如一片魅影,重重罩住心头,使得胸腔内倏地黑了下去。

船阵眨眼间已逼近南岸。挞懒兀自安坐中军大帐等待捷报,不料外头战鼓打雷也似响起,吓得他一跳三丈高,紧接着着便见完颜亮气急败坏的奔入帐内,嚷嚷:“宋军杀来啦!”

挞懒盔甲都来不及穿戴,冲出大帐,爬上马背,只见两、二千条精赤上身的汉子,狼虎般抢上岸来,见人就杀。

张荣喝道:“休教走了一个!尤其不能放过挞懒那狗头!”手挥利斧,与燕怀仙、公孙羽一路杀奔中军大帐。

完颜亮麾下兵卒抵敌不住,纷纷败逃。张荣遥遥望见一名狼狈不堪的老汉正由数十名亲兵护卫着向南退去,心知必是挞懒无疑,当即奋起神威,单人突入金军阵中。几名金兵拚命死来拦,被张荣手起斧落,砍得支离破碎,杀出一条血路,径奔挞懒马前。

完颜亮见他来势凶猛,早不知躲到那儿去了,护卫亲兵也四散逃窜。

张荣喝声:“老狗领死!”纵身而起,一斧劈向挞懒顶门,眼看着就要把这金国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劈两半,却只觉一股汹汹大力从旁涌至,劲道之强,生平罕逢,兼且阴寒难当,有若冰山山顶刮下的旋风。

张荣心下惊异,赶紧偏身避过,扭头望去,一张绝美脸庞撞入眼帘,竟是九师妹夏夜星!

“这丫头那来如此深厚诡异的功力?”张荣完全不知包藏在“寒月神功”里的骇人原由,不禁楞了一楞,挞懒已趁隙策马奔出十数丈。

张荣喝道:“丫头,站开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身形一长,欲待再追,夏夜星却又是一掌劈来,嘴里笑道:“四哥,这么久不见,也不给小妹留一点情面?”

张荣被她挡了这两挡,挞懒已奔出老远,眼见追之不及,不由得心头火起,反手一斧斜斩夏夜星颈项。夏夜星的内力虽然深厚,搏击技巧却根本不入流,仗着手脚灵便,险险躲过一击,张荣紧跟着又是接连几斧劈下,杀得她东倒西歪,纵有掌力也派不上用场。

却闻燕怀仙连声急叫:“四哥,饶她一命!”如飞般赶来。

夏夜星瞋目嚷嚷:“姓燕的,你滚远点,谁要你来求情?”

燕怀仙可已赶到身边,一把抓向她肩头。“兀典,你已疯了,咱俩一齐想个办法来化解这‘寒月神功’。”

夏夜星怒道:“放屁!我好得很!”一掌击向他胸膛。

燕怀仙打定主意要抓住她,右手虚晃,逗得她将身一侧,左手早捏住她右臂。

夏夜星叫道:“你这混帐东西!”又是一掌劈来,但燕怀仙功力比她还强,阴寒之气也比她还重,那会把她的掌力放在眼里,右手一扭,早把她牢牢擒住。

夏夜星尖嚷道:“你放开我!混蛋!”

燕怀仙笑道:“看你这回往那儿跑”一语未毕,冷不防“飕飕”声响,数支劲箭疾射而至,燕怀仙连忙躲过,只见数百名匈奴骁骑由东驰来。

匈奴兵本被派驻东面,防备梁山好汉从旱路来袭,此刻闻得大寨已破,赶紧驰援,恰正撞着夏统领情势危急,个个奋不顾身,蜂拥抢来,支支利箭直朝燕怀仙、张荣二人身上招呼。燕怀仙左手一提,将夏夜星举起,正想喝止匈奴兵继续前冲,却听夏夜星嘶声道:

“燕的,你不要脸!又想用我来挟制别人么?”

五年前以夏夜星为人质,逼迫夏紫袍交出“大夏龙雀”的往事,倏地浮上燕怀仙脑海。“兀典就因那一次,恨我直到如今,我还要她更加恨我不成?”只一犹豫,夏夜星已抽冷子反手击中他胸膛,不由得气血一窒,手掌松开,往后退了两步。

匈奴兵见统领脱身,纷纷吶喊,疾箭更如雨般射到,闹得燕怀仙、张荣手忙脚乱。

夏夜星得隙奔出数十步,匈奴兵早牵着一匹空马打横里冲至,夏夜星只一翻身,早已稳稳坐上马背,冷笑道:“燕五,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把手一挥,领着部属向南撤退。

燕怀仙见她上了马背,心知便是大罗金仙也休想把她弄下来,只得废然长叹,怔怔望着她绝尘而去。

张荣摇摇头道:“五郎,你脑袋不清楚!”径自回身料理残局去了。

燕怀仙发了一阵楞,闷闷不乐,返转来时,水泊好汉已将未及逃走的金兵杀俘殆尽,大伙儿欢呼着登上小船回至东岸茭城,陷在淤泥中和散逃于芦苇丛里的金兵却还未杀光。

公孙羽道:“这回杀敌多则一万,少则六千,真是宋金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胜仗!”

镇夜只听得沼泽地里的金兵惨叫不绝。宋军的捕杀行动持续了两、三天,方才告一段落,张荣即刻挥军南下,直指泰州。那挞懒已被杀破了胆,再顾不了爱婿鹤拔鲁尚在敌人手里,仓皇率众绕道北遁,不敢稍作逗留,一直撤到了淮河以北。

淮东屏障江南,最是重要不过,如今既已收复平定,四年多来东奔西跑的宋国小朝廷终于有了立足之处,满朝文武得知这捷报,莫不欢天喜地,雀跃万分。

宰相吕颐浩上奏列举历次战役,独称此战为“大捷”宋帝赵构也颁下诏令,将“缩头湖”改名为“中兴湖”以纪念这中兴宋室的第一战功。

又过几天,朝廷任命张荣为忠勇军统制兼泰州知州,归大将刘光世节制,手下将士四千零二十九人统统进官受赏。

朝命到达泰州时,张荣军中正大开庆功宴,数千梁山好汉痛饮正酣,听得这不伦不类的任命,都不禁暴跳起来。“张四哥立下了这等大功,却才派他做个知州,究竟是何道理?那刘光世又是什么东西,从去年八月开始就一直逗留不进,躲在镇江府呵卵,如今却来捡现成便宜。朝廷如此处置,真是他娘的混蛋透顶!”

营中一片喧哗吵嚷,不平之气直透夜空。张荣坐在大帐内,却仍镇定如昔,与公孙羽、燕怀仙放怀畅饮。

公孙羽可按捺不住,叹口气道:“你我出身江湖,朝中无奥援,本就吃亏,众家兄弟又都是渔民,把持朝政的仕宦大族一向对他们有所忌惮。此等安排,早在意料之中,四师侄也不必太过介意。”

张荣笑道:“我一不求官,二不求财,今日大战‘缩头湖’,但只青史留名,于愿足矣。”

燕怀仙寻思道:“朝中若无文士继续吹捧、大做文章,想要青史留名只怕也不容易。”

忽闻帐外一个阴冷冷的声音道:“这世上的事情全都是假的。你想求什么,就得不到什么,你们这些小子还是别白费心思了吧!”

燕怀仙早听出是“战神”孟起蛟的声音,人随语尾而起,飞掠出帐外。

孟起蛟森森笑道:“这回赶得倒快了!看你追得上我不?”一个翻身,倒纵出去。

燕怀仙心忖:“他虽未完全化解‘寒月神功’,但总已有不少心得,兀典和我还是非得靠他不行。”下定决心追他到底,任凭他东闪西晃,硬是紧追不放。

两人一前一后,向南疾奔,决不停留,竟一直渡过了大江。燕怀仙脚程虽快,耐力却是不如,一连赶了三天三夜,早不禁头晕眼花,孟起蛟可已不见踪影。

燕怀仙疲惫之余,只觉体内寒气渐盛,脑中也开始恍恍惚惚,思绪如风筝乱飘,一下子想这,一下子想那,全无半丝脉络可寻。偶尔稍微清明之时,虽会极力提醒自己:

“快回泰州去,否则真要晃不见了!”然而双脚却不听指挥,游魂一般到处乱走。

这一日竟来到天子驻跸的“绍兴府”燕怀仙猛地寻思:“我来这里干什么?若在这里闯了祸,怎么得了?”愈是不断警告自己,寒气便愈冲入脑中,使得视线都模糊起来。

“糟糕!”燕怀仙伫足大街,茫然无从。迷蒙间,依稀看见一顶八人大轿由十数名仆从簇拥着,从大街那端涌来,一路呜驺唱啊,前有认牌开道,上书“秦府”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