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赵雨昂说道:“你的侄子小彬,不久以前曾到排帮总舵办事,不知道他办得怎样了?”
“大哥放心!小弟即刻启程。”
“兄弟!你能去看看是最好,至于为什么小彬要到排帮总舵去,到底和排帮扯什么关系,以后我再详细地告诉你。你记住今年的五月初五端阳节,我们在无锡鼋头渚会面,到时候我会说出一切。”
崔晓寒连忙说道:“大哥放心!我此次前往排帮总舵,见到小彬,我们就一同按时前往鼋头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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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快,赵雨昂目送他匆匆离去之后,心里有一分欣慰。能得到像崔晓寒这样的助手,是令人高兴的。
他走到青骡旁边,伸手抚摸这匹颇解人意的脚力,低低地自语着说道:“骡儿!你要能说话,告诉我,你的来历,有许多谜团就可以揭开了。”
他牵着青骡,缓缓地朝外面走去,心里还在想着,回到大福客栈,跟店家如何解释。
刚一跨出庙的大门,一缕劲风,破空而至。
赵雨昂一带青骡的偏缰,右手一抬,就在他的耳际,伸手夹住一只飞镖。
就在这一瞬间,赵雨昂爆发瞬间力量,冲天拔起,凌空折身翻落在屋顶之上。
对面大殿屋脊上,晃过一条人影。
赵雨昂一点也不稍停,张臂吸气,双足力蹬,这一式“大鹏展翅”在他全力施为之下,尤其又是由上向下飘落,足足飞到后进大殿台阶之上。
再次拧身拔起,上搭檐瓦,倒扯扬旆,转翻到后进大殿的屋脊,但见周遭一片宁静,没有看见人影。
赵雨昂心里暗暗吃惊,以他方才的速度,也只是稍稍落后一瞬,竟然看不到人影,来人武功相当不俗,想不到金陵竟有这样的高人。
他再低头看看手里那支镖,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镖,所不同的镖身穿在一方折叠得很小很小的纸片上。
这又是他没有想到的,居然还有“寄刀留简”这种老把戏。抽下镖,取出纸简,细心地慢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客栈钱已付,鞍缰在门口,进得金陵城,且往郊外走。”四句话写得很顺口,字却写得生拙,仿佛正学涂鸦。前两句,很容易了解。客栈的住夜钱已经有人代付了,青骡的缰鞍一应装备,送到了庙门外,不必再回客栈去解释了,可以直接走吧!可是后两句,是什么意思呢?
他将这个小字笺藏在身上,飘身下落,来到庙门口外面,果然,青骡的鞍缰嚼口,一应俱全,放在地上。
赵雨昂默默地将鞍缰装好,扣上肚带,套上嚼口,将包裹宝剑捆扎在马鞍后面,当他踏在脚蹬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地上还有一支皮挽手儿,短短的马鞭。拾起来一看,制作得十分精致。
赵雨昂没有骑上骡背,牵着青骡,缓缓地走着。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只在想一个问题:“难道是我老了吗?老到可以被人戏弄的程度了吗?如果不是戏弄,就是一位很关切我的安危,但是又不愿意露面的熟人,会是谁呢?”
他微微地一震,不自觉地自语问道:“会是他吗?”
他不肯接受自己这个想法,因为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翘首云天,月已西沉,天色渐转黑暗。牵着青骡,慢慢走上官道,辨认了方向之后,朝着金陵方向走去。
此刻路上已经有行人。肩挑的、车推的,都是新鲜的菜蔬,赶在开城的时刻,到市上去赶个早市。
愈快要到金陵,沿途愈是热闹起来,路旁有不少野店,高挑着一盏风灯,昏黄的灯影里,摇晃的人影,捧着大碗,冒着热气,在呼噜呼噜喝着稀饭,咬着香喷喷的油饼,脸上冒着汗珠,流露着一分满足的神情。
赵雨昂看在眼里,有着很大的感慨。看到这些乡土老民,淳朴、敦厚、善良、不怕吃苦、不怨天尤人,真正是朝廷最好的子民,可惜的是大宋朝奸佞专权,母老子幼,丢掉了大好江山,遭受异族的蹂躏。如果不能驱逐鞑虏,光复华夏,不仅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黎庶万民。
从这个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文相爷拚着一死,要以满腔热血来唤醒国魂,光我河山,他的眼光远大与存心的伟大了。
赵雨昂也坐进野店茅亭里的长条凳上,捧着一碗热稀饭,配着一小碟酱菜,要了一张油饼。江南三月的凌晨,还是薄有寒意的,赵雨昂却吃得满头出汗,痛快淋漓。
会过账后,他随在大伙之后,缓缓地向石头城走去。
走到靠近城脚,望着那高大的城门,适时悠悠而开。赵雨昂突然决定不进城,问清楚玄武湖的方向,跨上青骡,微扬皮鞭,青骡快速如飞,一口气跑到玄武湖畔,正是天色大亮的时刻。
玄武湖在金陵城外以北,石头遍绕湖边,曲折迂回。古时,玄武湖叫做桑泊,是东晋明帝为太子的时候所开凿的。南朝曾经在这里开设水师讲武堂。宋朝曾经在这里检阅水师,称之为昆明湖,后来,因为湖里曾经发现黑龙,这才改名为“玄武”
玄武在夏季最是一年盛景,繁花如锦,菱荷暗香,湖面上呈现丛丛翠绿嫣红,湖水波平如镜,石头城和紫金山倒影湖中,蔚成奇景。
玄武湖的清晨和黄昏,是最美的时刻,晨曦的灿烂,晚霞的绚丽,环视湖上梵寺处处,隐约苍烟如雾如纱,真正不啻是人间仙境。唐代大诗人杜牧有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诗曰:“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大概是描绘玄武湖畔的景色风光。玄武湖中有五个洲,曰:长洲、新洲、旧洲、趾洲、麟洲,洲与洲之间,扁舟相通。盛夏季节,湖面大半覆盖着荷叶莲花,清风徐来,暗香盈袖,这时一叶扁舟,泛于湖上,真是情趣盎然了!
赵雨昂来到玄武湖畔,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让青骡自由自在嚼着青草,望着烟笼中的湖景,不禁自言自语叹着说道:“千丝银瀑美得雄壮,玄武风光美得幽雅,能在湖中洲上,筑得茅庐两三间,终老此生,夫复何求!”
但是,他又立即想到文相爷的托付,恐怕此生能偷得几日闲已是不可能了,何能有终老此间的打算?
想到此地,不觉长叹说道:“清福也不是随便可以享受的。”
他这声感叹未了,却引来背后一声轻笑。
蓦回头,见一位青衣童子担着一挑,篮子上各覆盖着荷叶,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赵雨昂在笑。
赵雨昂也含笑点点头,说道:“小兄弟!你在笑我么?”
小童前发覆额,后发扳肩,一领青布短装,镶着白领,土布粗服,穿在身上,却是有如玉树临风。
他笑嘻嘻地说道:“我笑你这个人有些迂!”
赵雨昂微笑问道:“小兄弟!你何以见得我迂呢?”
小童说道:“世间唯有清福是人人可享的,你却偏偏说清福难享,这不是你迂的地方么?”
赵雨昂哦了一声说道:“小兄弟!你有什么高见?”
小童笑着说道:“在你们这些大人面前我还敢说是高见吗?我只是想到前人说过: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见得清福是人人可以享受的,只看你能不能耐得住十丈红尘的诱惑!”
赵雨昂闻言大惊,他断没有料到一个年未及冠的小童,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小童笑着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话说错了亵渎了你了,故而你很不高兴是不是?”
赵雨昂站起来说道:“小兄弟!只有你这句话说错了。既没有亵渎我,我也没有不高兴。相反地,能在玄武湖畔,邂逅到小兄弟,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小童笑道:“你们大人说话,不似我们这样童装,有时候你们的话是言不由衷,并不一定是真话。”
赵雨昂闻言大笑说道:“小兄弟!你把我们都给骂惨了,不过,你骂得真对,当今之世,尔虞我诈,存心真诚者,难得有人。”
小童笑嘻嘻地说道:“失礼!失礼!罪过!罪过!算是童言无忌吧!”
赵雨昂对于这位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童,如此应付有方,谈吐不俗,大为惊诧,不觉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说道:“乡野村人,也没有什么正式名号,大家都叫我海虎儿。干脆免得你再问下去,全都告诉你吧!我住在长洲,是随我师父住在一起,如果你是到长洲的,欢迎你到我们那里去。”
赵雨昂来到玄武湖,并没有一定的目的地,当然也不能因此而就冒然地去到长洲。他很想请问小童可知道“铃刀玄武门”在哪里,但是,话到临口又缩住了。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哪里会知道江湖上的人物。他觉得跟这样的小童谈论江湖,那是对纯真纯洁的一种亵渎。
小童见他怔在那里没有说话,觉得有一分没趣,便搭讪着说道:“对不住,打扰了你这么美好的早晨!再会了!”
赵雨昂一惊而觉,不觉脱口而出,问道:“海虎儿!你对这玄武湖周围很熟吗?”
海虎儿顿时又现出笑容说道:“我是在玄武湖畔长大的,除了玄武湖里有多少鱼虾,有多少荷叶我不晓得,其他大大小小的事,大概都瞒不了我。你要是打听玄武湖的事,你可找对人了。”
赵雨昂笑道:“那是算我运气好。海虎儿!我想打听一个人。”
“是谁?”
“也可以说是打听一个江湖上的门派。”
“啊!你知道玄武湖上有江湖上的门派在吗?”
“所以我要打听。”
“你不要打听了。”
“为什么?”
“因为玄武湖的周遭,还没有听说有江湖上的门派。你看梅花,请在今年腊月前来长洲。你要看樱花,请在四月前来新洲。你要吃菱角莲子,请自行前往麟洲,现正当时,你要找江湖上的门派,玄武湖上没有,你找错了地方了。”
“不过我听说”
“耳闻为虚,眼见是实。祝福你在玄武湖有一个快乐的旅程,再见!”
海虎儿完全是一派小大人的口吻,特别是说话的气派,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此一刻已经完全看不到天真烂漫、童稚无邪的神情了。
赵雨昂十分意外,他想留住海虎儿,想解释什么,但是他看到海虎儿担着小挑,快步朝湖边走去,他把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
目送着海虎儿的身影,跳下一只小船,顷刻之间,没入湖中一片荷叶之中。
此刻,朝阳升起,湖上烟雾无踪,一片晴光激滟,玄武湖又是别有一种风貌。
赵雨昂伫立良久,忽然自己击掌自语道:“怪不得人家说我迂,眼前明明的事实摆在那里,为什么要当面错过呢?普通人家纵有慧黠神童,也比不上武林中的见多识广。海虎儿为什么要避谈江湖呢?岂不是欲盖弥彰啊!”他将青骡寄放在附近的一户人家,租借了一条小船,划向长洲。
湖风徐徐,荷香十里。此时还不是荷花盛开的夏季,但是,几枝露出水面,已经清香宜人。
小船在水上滑行得缓缓地,微风拂动衣襟,使人顿兴凌波御风之想。
未到长洲,已经遥望沿岸一片新绿飘动,无尽垂柳为长洲妆成新鲜的气息。小船靠岸,才知道垂柳里层,又是无数株梅花。海虎儿说得对,如果是寒冬腊月,踏雪赏梅,长洲是个仙境。
赵雨昂在梅林中看不到梅花,却沉缅在一片新绿之中,信步而东,在梅林中露出一幢房屋,竹篱茅舍,相连接着好几间。
此刻柴扉紧闭,杏无人踪。
赵雨昂就在附近信步徘徊,盘算良久,终于来到竹篱之外,正准备咳嗽一声,忽然柴扉霍然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垂髫的小婢,深深一福,轻轻说道:“赵爷请进!”
赵雨昂着实的吃了一惊,但是他立即含着微笑说道:“你知道我姓赵吗?”
小婢微微一笑,很恭谨的垂手说道:“赵爷!我们恭候已久了。”
赵雨昂顿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说道:“哦!那倒是真的不敢当。”
小婢闪在一旁,福了一福,说道:“婢子在前带路。”
从竹篱到柴扉,约有二、三十步之间,是一个花木扶疏的院落,当中一条小径,是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路的尽头,一连三间茅屋,小婢推开门,人还没有进门,就有一缕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一间不小的茅屋,陈设是十分简单而雅致。当中有一个古拙的供桌,摆着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枝含苞欲放的莲花,一枝卷舒有致的荷叶,长长的、斜斜的,插在一旁,饶富情趣。
地上铺着蓑草编结而成的地毡,两边各放置着两张竹椅子和一个茶几,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了。
小婢请赵雨昂在客位上坐着,奉上一盏清茶,十分歉意地说道:“请赵爷稍候,敝主人即将前来迎接。”
赵雨昂说道:“千万不要客气,我这样冒昧地前来拜访,但愿贵主人,不要见责挂意才好。”
小婢含笑退出,赵雨昂独自一个人坐在草堂里,心里在想:“如果是铃刀玄武门的总坛所在地,如果是我这开口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是歉疚吗?还是思念之情?是开始谈现在吗?还是叙述以往?”
虽则如此,赵雨昂的内心,已经重新掀开往事的扉页,如泉之涌、如火之燃,一时激荡之情,几至不能自己。
忽然一声咳嗽,轻轻地从草堂后面传出,赵雨昂一惊而觉,立即收敛心神,正襟危坐。
这时候从草堂后面出来一位中年的美妇人。
一身飘逸宽大袖长的浅蓝色的衣裳,一直拖曳到地上,露出脖项,衬托出眉目如画,青春仍在的脸庞。鲜红的唇,微微上翘的嘴角,淡扫的眉,明澈如水的眼神,嘴角的左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端正的鼻梁,使整个脸庞增加了几分庄严,但是,有了那颗痣,才使人在庄严中视之可亲。
赵雨昂乍一见之下,几乎脱口叫出:“冷梅!”
他没有叫出,因为就多了左嘴角下的那颗痣。虽然他没有叫出,但是给他的震撼是巨大的。他站起来,讷讷不成言。
可是这位中年美妇人,露出微微一笑,伸手作势:“请坐!姊丈!”
赵雨昂刚要坐下,这“姊丈”二字,几乎又使他跳起来。
“请问?”
“我是寄梅。冷梅是我大姊,我这声姊丈是没有叫错的,除非你不认我冷梅大姊。”
赵雨昂显然被这种意外激动得非常,他急促而又语无伦次地说道:“冷梅呢?她在这里吗?她在哪里?这里是铃刀玄武门吗?”
何寄梅微微笑道:“姊丈!你急什么呢?既然你已经到了玄武湖长洲的梅屋,还怕获不得答案吗?请坐。”
赵雨昂红着脸说道:“惭愧得很!已经是望五之年,人将半百,还是不能克制自己。不过”
何寄梅微笑依然,缓缓地说道:“我知道,我理解,我也很欣慰,姊丈的激动失常,不是你的修养不够,而是你对姊姊的情深依旧。二十年的岁月,没有销蚀你们之间的情深义重。”
赵雨昂嗫嚅地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的称谓你?”
何寄梅笑笑说道:“冷梅是我大姊,我称你为姊丈,你称我一声寄梅二妹,顺理成章。在这里他们都称我做薛夫人。因为先夫薛中天是上一代铃刀玄武门的掌门人。”
赵雨昂长长地“啊”了一声,他似乎对二十年的往事,一下子翻开厚厚的史页,找到了答案,却又不甚了解。
一时间的激情,使他的眼睛有了湿意。
薛夫人也不禁微微地喟叹出声,缓缓地说道:“两个好强的人,两个都有崇高自尊的人,两个都极爱面子的人,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可以成为最理想的事业伙伴,但是,却很难成为一对理想的夫妻。因为,夫妻之间最需要的不是个别的自尊,不是个别爱面子,而是要互相的敬,共同的爱,互相容忍对方的缺点,互相欣赏对方的长处。姊丈!这些哪里应该由我这个做妹子的来讲,因为二十年来,你和冷梅大姊都不肯讲,二十年后,让我来讲了吧!”
赵雨昂急着问道:“寄梅二妹!冷梅,还有小梅,她们”
薛夫人说道:“可怕的误会,再加上可耻的自尊,造成了可悲的二十年岁月。”
赵雨昂紧接着问道:“寄梅二妹!冷梅”
薛夫人冷冷地说道:“姊丈!二十年岁月都过去了,又何必急在此一时?如果不把话从头说起,即使你见到了冷梅大姊又有何用?”
赵雨昂低下头,心里压了一块很沉很沉的石头。二十年了,他曾经不断地反省自己,究竟是谁错了呢?“是我吗?”“是我吗?”这三个字曾经朝朝暮暮响在他的耳畔,他想不出该如何来回答自己。
当然他也明白,夫妇之间是不能斤斤计较于是非,而是要从感情方面去衡量天平的砝码。正因为如此,他才忍受了二十年的心灵折磨。
难道说二十年后才获得事情的真象吗?那真象又是什么呢?
薛夫人望着沉思中的赵雨昂,说道:“是不愿意听吗?还是没有勇气听呢?”
赵雨昂苦笑说道:“寄梅二妹!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承你称我一声姊丈,我即使真的不成材,也不能低劣到如此地步。我在洗耳恭听。”
薛夫人微昂着头,似乎在整理一下内心深处尘封的往事,要从这个纠缠不开的结当中,抽出一个头绪来。
终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十三年以前,华山剑派的老掌门人,在一次武林群英论剑比武大会上,看到一位年轻人,以丰富的击剑知识,臻于化境的击剑技术,宅心仁厚的存心,夺得当时至高无上的荣誉——剑神。”
赵雨昂红着脸说道:“寄梅二妹!一定要从这件事说起吗?”
薛夫人说道:“树从根起,水从源来。这件事你知道,但是必须从已知的,才能述到你未知的。”
“寄梅二妹!你说的极是。只是我感到惭愧就是了。”
“华山派老掌门人回来以后,赞不绝口,也叹不绝口,因为华山派徒有虚名,竟没有一个入门弟子能比得上那位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的剑神。”
“益发的叫人惭愧!”
“老掌门人这些话触怒了一个人,那就是在他老人家身边侍奉的大女儿。第二天,向爹爹借词寻找失去多年的妹妹,实际上,她是去找剑神较量。”
“寄梅二妹!那一场拚斗,我是输了的。”
“你让得很技巧,不仅让人看不出,而且还承受了皮肉流血之苦。”
“其实我不是让,真的不是让,而是犯了击剑的大忌,我分神了。”
“不论是你让,或者是分神,那一场较量的结果,你赢得了华山派何老掌门人大千金的芳心,在华山派你们很快地结成了连理。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赵雨昂当然忘不了那一件往事,那一段美好的日子,青年得志,武林传名,又获得如花美眷,那真是蜜一样的日子。可是如今是造化弄人吗?他微微地叹息着。
薛夫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好景不常,良缘招忌,两年多的双双仗剑江湖,除暴锄奸。不久回到华山”
“那是因为冷梅已经怀孕。”
“外孙和外孙女一对双胞胎出世弥月,老外公却撒手人寰。”
薛夫人有些哽咽,停顿半晌,才继续说道:“喜事和丧事,使得你们夫妇心身交瘁。就在这天晚上,你趁冷梅大姊熟睡之后,缓步登临华山,舒散一下多日的积郁。无论是如何的铁汉,也经不起如此不平静的心情折磨。你的心神太紧张,你需要松驰。结果,你在华山之腰,看到一幕你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姊丈!你说下去。你自己说,你看到的是什么?”
赵雨昂痛苦地低下头,几乎是呻吟地说道:“寄梅二妹!事情已隔二十年,为什么还要提它呢?”
薛夫人坚定地说道:“要提?是你忘了吗?还是你不愿意提起呢?”
赵雨昂痛苦地说道:“我不会忘记的,此生此世,我也不会忘记当时的一切。”
“那你就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从没有提过。”
“那是五月里的入夜之后不久,上弦月将华山照得一片迷朦。我看到唉!”
“你看到了冷梅大姊对不对?”
赵雨昂痛苦地点点头。
薛夫人问道:“不是她一个人?对不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在一起!而且他们状至亲密,对不对?”
赵雨昂沉重地说道:“冷梅分明告诉我,她太倦了,需要躺下来休息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夫人问道:“你有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赵雨昂摇摇头说道:“我如何能问?”
“应该问,你没有问,因为你有你的自尊,你好强,你可知道,你没有问却造成了二十年的分离。”
赵雨昂一怔。
薛夫人说道:“你不问,竟然冷漠相对。等到老爹爹的七七一满,你只是告诉冷梅大姊,你要带走男的娃娃,把女儿留给冷梅大姊。偏偏我这位大姊自尊心强的不得了,她居然也不问问你为什么突然如此冷漠?为什么你要携子远离?她居然就这样接受了你的冷漠和安排,一对神仙眷属,就这样劳燕分飞!”
“寄梅二妹!难道这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揭穿这件事,那是多残酷的啊!”“你没有揭穿,可是你的安排,却是更残酷。你们两个人的无由的自尊,酿成了错误的结果。”
“我没有听懂你的话。”
“自私与自尊,蒙蔽了你的心,你当然不懂。现在我要告诉你,当天夜里华山上的人是我何寄梅,不是何冷梅!”
“你”赵雨昂不觉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用颤抖的语音继续问道:“你说什么?”
薛夫人说道:“从小,我就离开了家,随师在南海习艺。先师圆寂,我就行侠江湖。不期而遇上了铃刀玄武门的薛中天,在论及婚嫁的时候,我们双双赶回华山,一则叩见久别的爹爹,再则,请爹爹主持我们的婚事。可是我们晚了”
薛夫人滴下了眼泪,她取出手绢,轻轻地拭着泪痕。
“童骏离家,再回来时满腔喜悦却变成了杜鹃血泪,没有比这件事,更令我伤情。我在华山遥拜了爹爹,一种没有来由的赌气,我决心不再踏上华山一步。中天再三安慰我,这时候,我们发觉到了有一个人影,没有料到是你!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事情真相。”
薛夫人言犹未了,赵雨昂突然口一张,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
薛夫人大惊,立即叫道:“海虎儿!”
赵雨昂用手按住心口,人有些摇摇欲坠。
海虎儿从里面飞奔而出,双手架住赵雨昂。
这时候立即有一位小婢过来,递上一条手绢,让赵雨昂擦去嘴角的血渍。又奉上一碗热腾腾的汤水,赵雨昂喝一口,才知道是参汤。
薛夫人说道:“姊丈!一时情急过度,血不归经,坐下来调息片刻。”
赵雨昂滴着眼泪说道:“二妹!你忒狠心了!”
薛夫人闻言一愕,问道:“姊丈!你是说我吗?”
赵雨昂说道:“你知道内情,为什么要等到今天,让我夫妻分手二十年!天下还有这样的惨事!”
薛夫人说道:“姊丈!雨昂大哥!你错怪我了。当时我是一点也不知情。离开华山之后,我和中天回到玄武潮,苦心经营铃刀玄武门,整顿门规,培养年轻的一代,对你们的消息,是丝毫无知,而且,几年后的不久,中天他”
她黯然欲泣,小婢立即奉上手绢。
赵雨昂不安地说道:“二妹!对不住!我是一时口不择言,不应该触及你的伤心处。”
薛夫人摇摇头说道:“中天突然的患病,而猝然地不治,我在悲恸中欲从之于地下,但是,中天临死的一句话,限制了我。他说:‘死容易,活下去艰难,铃刀玄武门的基业,不能就这样断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
赵雨昂默然,他为寄梅二妹叫屈,是不是红颜就应该薄命?造物者捉弄人,倒真叫人不平。
薛夫人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整整住在玄武湖,绝足于江湖达十年。有一天,我的一位同门师姊,路过玄武湖,前来看我,告诉我一件她认为的奇闻。”
“什么是她认为的奇闻?”
“她遇到一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一定是冷梅!她在哪里遇见的?”
“我的师姊与我同门习艺,朝夕一起,她才能分得出。因此,她才告诉我,因为她知道我没有孪生姊妹。大哥!你说得不错,她遇到的正是冷梅大姊。”
“她现在哪里?”
“我告诉她,我有一位姊姊,不是孪生姊妹,可是我们姊妹非常的相似。同时我告诉她,我大姊命好,嫁的是一位好姊丈,比翼双飞,过的是神仙生活。”
赵雨昂痛苦地低下了头。
薛夫人接着说道:“我这位同门师姊当时感到奇怪,因为她当时奇怪我大姊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再则她十分心仪我大姊那种冷若寒冰的神情与高贵无此的仪态,很想结识她,于是留心住地,专程拜访,结果吃了闭门羹。”
“啊!”“我大姊派人告诉她,孀居,不便接待外客。”
“啊呀!她!她说”
“我的师姊感叹,为什么我们同胞姊妹,竟如此同一命运。她问我姊丈是谁?我告诉她是大名鼎鼎的剑神。我的师姊又惊叫起来了,连连称怪,因为她知道你隐居在万山的千丝银瀑的临风小筑,并且知道你有两个儿子!”
赵雨昂急着问道:“寄梅二妹!冷梅她现在何处?”
薛夫人说道:“还怕我不告诉你吗?”
“二妹!”
“我师姊的话,使我惊讶不止。你们为什么分居?大姊为何说是孀居?你,姊丈!何处来的两个儿子?这一连串的疑问,我急于要解开。我去找大姊!”
“她见了你吗?”
“同胞姊妹,骨肉情深,她不能拒绝。这样我才知道爹爹七七一满,你就携带着侄儿,离开了。你们之间,没有争吵,甚至没有红过脸,一对恩爱的夫妻,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变成了路人。大姊曾经几度试图了结残生,但是,为了小梅,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远离华山,与世隔绝。”
“啊!冷梅!我对不住你!”
“我觉得奇怪!天下哪有这种不合情理的事。即使姊丈负心,也不致做得这样的绝情。而且,据大姊的了解,姊丈不是这种人。当时我立即断定,一定有一个可怕的误会,造成这样不幸的后果。”
“二妹!请你先说”
“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跟师姊一商量,要弄清楚这件事的是非,有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找到你。”
“啊!”“我的师姊激于义愤,她说她负责找到你,而且让你自己前来玄武湖,核对当年的情节,立即就可以一切分明。我不忍心让师姊为我们的事跋涉奔波,但是,她说,不必为她不安,她找你,是公私两便。”
“二妹!令师姊是哪位?”
薛夫人转过身去,对草堂后面侍立的小婢说声:“去请客人到前堂来!”
言犹未了,就听到后面人声笑语说道:“寄梅!我不是客人,不要把我当客人。”
这声音听起来好熟,衣带飘风,倩影俏立。
“是箫史!”
薛夫人说道:“对!她就是我在南海同门习艺的师姊。”
赵雨昂顿了一下,说道:“箫史!从千丝银瀑到玄武湖,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吗?”
紫竹箫史从容地说道:“雨昂兄是不是以为我有戏弄之嫌,而有相责之意?”
赵雨昂说道:“不敢!”
紫竹萧史接着说道:“于公我要请你出来,献身于光我华夏的大业,于私我不忍看寄梅令姊和你的一段美满姻缘,变成如此冤孽相持。因此,在寄梅面前,要下这分差事。”
她来回走了几步,沉重的说道:“要你剑神献身大业不难,只要动以忠义之心,你会甘赴汤火。我怕的是很难解开你和寄梅令姊之间的结。”
薛夫人立即说道:“师姊!经过从头说来的往事,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一个可怕的误会,造成二十年可哀的分手。”
于是,她将华山夜探,误将寄梅当冷梅,说了一遍。
紫竹箫史长叹一声说道:“一个不当的自尊,造成二十年悲哀的岁月。雨昂兄!傲慢与偏见,与自尊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不是寄梅有心,找不出关键,连个‘为什么’都不知道,而就变成怨偶,天下岂有是理?”
赵雨昂黯然说道:“箫史!不论如何,我感激你,也感激寄梅,为我夫妇之事,费了你们那么多心神。但愿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我愿尽我余生之力,为冷梅和小梅,弥补我二十年的遗憾!”
箫史点点头,但是,她没有说话。
赵雨昂说道:“箫史!你当然知道冷梅她们母女现在何处?”
紫竹箫史和薛夫人对视一眼之后,没有即时答复。
赵雨昂不禁紧张地说道:“是不是冷梅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一切错误都是由我而起,一切的罪过都应该由我来承当。
现在我不敢奢求什么,我只希望能见冷梅一面,忏悔我的过失。箫史!你不能帮助我么?”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正因为我不希望你们夫妇如此分离,寄梅和我才插手这件事,促成你们破镜重圆,我们当然是要帮助你。但是,我们在考虑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只要我能力所及,即使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要取得冷梅的谅解,最重要的是先要通过另一个人。”
“谁?难道冷梅她”
“不要胡思乱想,冷梅坚贞如铁,你怎么可以从不好的地方去想她。”
“对不起!我是急糊涂了!”
“你还记得有一个和冷梅相依为命的人吗?”
“是小梅吗?算算逝去的岁月,已经二十出头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出落得花一样的美丽,而且她有一身惊人的武功。”
“是冷梅亲自传授的吗?自然是了得了!”
“让寄梅告诉你。寄梅!你说比较合适。”
苹夫人说道:“我冷梅大姊只为小梅打了一点基础,最重要的小梅遇到一位明师,习得一身了不得的武艺。”
“啊!这位明师是谁?”
“这个人你不但认识,而且对她很熟。”
“谁?”
“千手观音是武林中送给她的绰号,她自己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神见愁。”
赵雨昂摇摇头,他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名字。
“讲她的本名你就知道了,她叫乐如风。”
“啊!是她呀!”赵雨昂的眉锋皱成了小山。
乐如风是赵雨昂的同门师兄妹,人是绝顶聪明。就是因为她是绝顶聪明,在习艺期间,不按正途,处处要走捷径,是一个有投机取巧习性的人,后来被恩师逐出了门墙,赵雨昂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如今居然成了小梅的师父,而且被寄梅称之为明师,难怪他要皱起眉锋了。
薛夫人说道:“乐如风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绝艺,十分了得,在你隐居二十年期间,曾经有人发动再一次的论剑竞技大会,并且希望你能参加作最后的比划,决定新的剑神。后来始终没有促成。不过,见过乐如风的人说,如果真的要举行论剑大会,剑神的名衔,非她莫属。”
赵雨昂淡淡地说道:“小梅已经随她习艺,我无话可说,但愿她不能影响小梅的品性为人。”
薛夫人说道:“雨昂大哥!你知道小梅现在何处?”
“在何处?她没有跟她母亲住在一起吗?”
“小梅现在燕京!”
“啊!她在燕京做什么?”
“在元人宰相孛罗的手下。”
“啊!”赵雨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如风在孛罗手下主持一个很庞大的组织,而且也很获得孛罗的信任,很有权力。她的任务有两个,保卫后宫的安全和罗致武林好手。”
“小梅怎么会随着去了呢?”
“那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为什么是我的关系?”
“乐如风到燕京为元人效命,到底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老实说‘名利’二字都谈不上,究竟她所为何来,没有人知道。乐如风一开始就要带小梅前去,却是为小梅拒绝了。但是,乐如风最后使出一招绝招。”
“以师命难违,强迫小梅前去的是吗?”
“小梅当时拒绝的理由,是为了侍奉母亲,乐如风不好强求。但是,乐如风告诉她,她的父亲没有过世,只是撇下她母女于不顾”
“啊!天啦!”
“告诉她,她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中的剑神,这次随着到燕京,就有机会遇见她的父亲。”
“小梅答应了?”
“乐如风在小梅心中点燃一把恨的火焰,她如何不去?我冷梅大姊是十分不同意的,但是,她不忍心再伤害孩子,她又怕孩子陷于纷乱的武林恩怨之中,她彷徨极了。”
“可怜的冷梅!”
“冷梅大姊来和我商量,我告诉她不阻拦小梅是对的,她现在充满了恨意,如果阻拦她,会伤害母女的情分。冷梅大姊不放心小梅,我派了铃刀玄武门的八大高手,名为跟随小梅当助手,实则是在暗护小梅的安全。”
“原来铃刀玄武门是这样的出现于燕京。本来我一直以为冷梅归于铃刀玄武门了呢!”
“为了什么会这样想呢?”
“我也有消息啊!我就没有想到冷梅有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二妹!告诉我,冷梅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你怎么知道?”
“二妹!你说溜了嘴。冷梅为了小梅的事,前来向你求教,如果相距千百里,如何能办得到?”
“雨昂大哥!你是细心!”
“她住在哪里?”
“清凉山上。”
“金陵城里清凉山?”
“雨昂大哥!你此刻不能去。”
“为什么?”
“小梅最近从燕京回到了金陵。”
赵雨昂沉痛地说道:“寄梅二妹!我知道我对不起冷梅母女,我也知道小梅恨我,但是,我知道了我的错失,我也知道了她母女的下落,我怎么能够不去见她们呢?对于冷梅,我说过我不敢求她宽恕我,至少我可以向她忏悔,向她承认二十年前的错误。至于小梅,她总是我的女儿,骨肉之情,她总不致拒我于千里之外。”
紫竹箫史在一旁说道:“雨昂兄!寄梅不希望你此刻前去,也是不得已的事。你知道小梅此次南下金陵为的是什么?”
赵雨昂怔了一下,蓦地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箫吏!她她不会是”
紫竹箫史点点头说道:“小梅此次是主动向乐如风请求,南下金陵,前来捉拿你剑神赵雨昂。”
赵雨昂呆住了,良久,他的心情整个趋于崩溃,他软瘫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说道:“天啊!我赵雨昂做错了一件事,受了二十年的折磨,还不能抵偿,还要让自己的女儿来捉拿!”
年过五十的人,凄然地流下眼泪,那是锥心刮骨的哀伤。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你也毋须自责,也不必责怪小梅。二十年母女相依为命,这对她的心灵戕伤,是非常严重的,再加上乐如风的蛊惑煽动,自然她就谈不上什么父女骨肉之情了。”
赵雨昂凄怆地说道:“箫史!我现在该怎么办?”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你们夫妇破镜重圆、父女骨肉重逢的事了,而是牵涉到我们驱逐鞑虏、光复华夏的大业。小梅此次南下金陵,是奉了孛罗的命,前来捉拿剑神,因为剑神的儿子在燕京兵马司会见了我文山大哥,这种人如果不能归顺,决不能留,留则祸害无穷。孛罗和乐如风利用了小梅的愤恨,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雨昂兄!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冷静下来,面对问题,而不致冲动了。”
赵雨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断然地说道:“箫史!二妹!不论你们的意见如何,也不管冷梅母女对我的处置如何,清凉山我是立即要去。”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没有人能阻拦住你,我们都不能这么做。但是,我只能说,你们夫归、父女相会,不止于你们的私情,而是关系到驱逐鞑虏的大业。”
赵雨昂没有说话。
“雨昂兄!如果能将小梅转化过来,岂不是双重收获吗?我们何不从长计议呢!”
薛夫人说道:“大哥!你现在绝不能伤冷梅大姊的心了,如果小梅有了什么差错,那真是永远不能弥补的缺憾了。当然,你同样的不能出差错。你出了差错,非但对不起冷梅大姊,也对不起我师姊。因此,研究一个万全之策,是必须的,绝不可轻举妄动!”
正说话间,海虎儿匆匆进来行礼,在薛夫人耳边轻轻讲了几句话。薛夫人脸上颜色微微一变,说了一声:“知道了!”
紫竹箫史立即问道:“是冷梅有事吗?”
薛夫人点点头说道:“师姊明察秋毫!是小梅派人来了。”
赵雨昂啊了一声,他禁不住浑身一阵颤抖。他当然不是害怕,想到要面对二十年的恩怨,而且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忍不住有类似“近乡情怯”的激动。
紫竹箫史说道:“他们的消息很灵通,也很快。”
她忽然正着脸色向赵雨昂说道:“我现在才真正发现,我们的对手,不要把他们看作只知道骑射的牧人,他们已经吸收了中原文化,他们有聪明才智之士,是个强劲的对手。因此,这一次你和小梅之间的歧见,真正关系到今后我们的共同大业,影响之深远,不可不慎重。”
这时候,外面柴扉呀然而开,进来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恭恭敬敬朝着薛夫人叩头,口称:“婢女给夫人叩头。”
薛夫人说道:“起来。是小姐叫你来的吗?”
婢女应声说道:“是的。小姐叫婢子前来,一方面向夫人请安问候,二方面小姐说今天午后,要专程来拜见夫人。”
“哦!小姐要来吗?”
“是!夫人如果没有旁的差遣,婢子告退,回去复命。”
薛夫人说声:“请稍候。”
她吩咐准备一篮新鲜的湖藕和莲子,这不是吃莲藕季节,但是,薛夫人自己种植的应时新鲜,比一般早上两三个月。
她说:“回去跟你们小姐说,我欢迎她午后来。你跟她说,藕断丝不断,莲子苦在心。这两样时鲜,代表我这做阿姨的心意,记下了吗?”
婢女恭谨地回答:“婢子都记下了。”
薛夫人目送那婢女出门之后,含笑说道:“大哥!小梅今天午后要来,比你去清凉山要好得多。现在时已不早,我们且用午餐,共商妥善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