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穷碧落(2/2)
穆关陵摸着缺了一截的案板一角,抱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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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道:“越老越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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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楼,
碧落楼,取自“上穷碧落下黄泉”之意,乃太祖赐名,只是碧落楼的管事总觉得这名字晦气:“两处茫茫皆不见”可不是碧落楼的作风。
以根基论,碧落楼沿袭前朝“听风涧”,又继承太祖征战时的数支隐秘斥候,其暗中的种种布置与暗桩,草灰蛇线,伏脉千里。纵使时若闻远在西域时,也时常有碧落楼的谍子送来中原种种讯息,他至今不明白:西域与中原相距何止千里,碧落楼如何能将东海的消息隔日便送达西域乌垒城。此等手段,实在令人心悸。
若说江湖对巡捕司有十分的畏惧与敬意,那至少有一半是源自碧落楼,不只是这类阴暗地方天生便使人毛骨悚然,更是因为碧落楼近乎虔诚的专心:查就要查到秋毫毕现,少一分一丝一毫都不能算查明白。曾有位行踪不定的大盗,本名何褚,旁人却叫他何无影,只因这人行踪诡异,旁人连他影子都见不着,但这样一个人,却因牵连一件大案,被碧落楼当年的主事李阅川盯上,数月后,这位何无影便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儿子:他自己尚且不知道的一桩早年风流债。
从此李阅川便被人称作“如影随形”,风头一时无二。
只是那也是魏西云那一代的传奇故事了,李阅川自数年前便从碧落楼消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徒弟郑补,替他掌管碧落楼。
碧落楼矗立在一片稀松竹林中——巡捕司的水土是养不活这种翠竹的,这只纯粹是郑补的个人喜好。时若闻走过碧落楼外那块刻有“捕风”二字的石碑,一路以巡捕司的暗语密号避开种种陷阱,终于踏进那片竹林。
竹林中,郑补正悠闲地在一节竹筒上刻字。这个年纪与出身皆是隐秘的年轻人,是李阅川唯一的徒弟,在继承了碧落楼主事特有的深灰色织蟒长袍后,他便成为帝国最黑暗一角的掌控者。于是,郑补纵使外貌算不得出彩,亦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抹晦暗气质,如深渊如归墟。
见着时若闻的身影,郑补笑着指了指身前竹椅,语气温和:“神捕大人,许久不见了,请坐。”
这椅子是郑补亲手制的,只是有些摇摇晃晃,时若闻一坐下,便觉得这竹椅不稳。
郑补笑着道:“这椅子不会倒,神捕大人无须担心。”说罢,放松坐稳,示范给他看,果然,他身下的竹椅虽也是摇摇晃晃,却始终不倒。
时若闻道:“这手艺倒有些像捕醉仙,郑主事倒是一双巧手。”
郑补笑着点点头,也没什么寒暄客套的心思,问道:“时大人可是为江渡而来?”
“碧落楼的消息倒是快,”时若闻回道,“正是为了那江渡而来。”说罢,拿出那刻着“穆”字的不伦不类的令牌,递给郑补。
郑补随手接过,也不细看,单就这拿案板当令箭的事情,就只有穆关陵做得出来,他笑着道:“穆大人还是不正经。不过时大人,你已经是神捕,也无须这些繁琐手续了,以后可直接讲的。”
时若闻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我这神捕稀里糊涂,以后再说吧。”
郑补放下手中竹筒,说道:“时大人此言差矣,自巡捕司初建便有规矩,神捕之位同二品大员,除却谋逆大案外,都可行一言堂的,况且时大人不关心这些,也不知道宫里早有这风声传出的,算不得稀里糊涂,名正言顺才对。”
时若闻好奇道:“宫里什么风声?”
郑补笑而不语。
时若闻一愣,随即了然:只怕碧落楼的耳目真通天了。郑补不再闲谈,而是提起正事:“那江渡进城的架势不小,如今关在牢里,时大人要如何处置?”
时若闻答道:“依着穆大人的意思,要等万寿节过了,再做决定。只是我心中有些担忧,来向你求一个心安。”
郑补点点头,“这倒也是,聚气成形这等功夫也好久没见过了,谨慎一些也是应当。”说罢,俯身将手中刻了一半的竹筒与刻刀放在地上,抬起头来,说道:“时大人今日下去,那江渡可有说些什么?”
时若闻道:“他说他是春风渡弟子,为追查赵渊圭行踪,曾杀了紫泉宫四个大人物,也曾远去中原南北,四海边疆。”
郑补点点头,没什么惊讶神色,反倒有些恍然,说道:“是了,果然如此。”随即沉思片刻,缓缓道:“应当是没错的。虽说楼里有规矩,春风渡这类隐世门派只要不犯事惹事,一般是不查不管不问的,只是那赵渊圭闹的太大,故而那年算是彻查了一番。”
“春风渡,疑似源自百年之乱中的一支杂家隐脉。门人多尊儒尚学,个个都是十足的满腹经纶。只是他们隐世不出近乎厌世,故而也没什么故事流传。”
讲到这儿,郑补忽然停下,颇为好奇地问道:“时大人是江湖高手,若是换你来,这类隐世门派该怎么查?”
时若闻一愣,缓缓回道:“风过留痕,物有其踪,隐世也要吃喝拉撒,查起来无非是一个细心罢了。”
郑补笑了笑,颇为认同,“细心二字,知易行难,时大人说的很对。这春风渡隐世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规矩,繁琐的很,师傅查了许久,也只能在赵渊圭灭门后,经由些异常查出几分端倪。”
时若闻心有所想之事,问道:“此事我倒是有些好奇,赵渊圭究竟以何等手段杀了春风渡满门,莫非是毒杀?”
郑补知无不言,“岂止是毒,赵渊圭用的是几近失传的蛊毒。”
讲到此处,这个见惯了阴诡处手段的碧落楼年轻主事,也难得有几分佩服,“巫蛊一脉,似药非药,似毒非毒。赵渊圭下的蛊,是最易血本无归的‘牵丝蛊’,这种蛊毒要花费至少三年时间,才可能有所收获。况且还要日日浇灌心头鲜血,时时提防蛊虫反噬,最后大功告成,取出种下的蛊,连带被下蛊之人的心头精血一齐服下。啧啧啧,大补的很。”
时若闻微微皱眉,“可能?这蛊会失败?”
郑补神色严肃起来,“这便是碧落楼为之困惑的一点。牵丝蛊毒以牵丝为名,是要把中毒之人做成一尊活傀儡、活药炉,待到成功,便剥皮拆骨反哺自身。听起来霸道威武,实则是与虎谋皮的生意,人有灵台气海,窍穴经脉,这种蛊毒初入体时,就是个三岁孩童都可能自行化解,更勿论学有所成的江湖中人,而且,还要以心头精血作引,稍有不慎就是血本无归。赵渊圭以如此蛊毒,种在春风渡百余人身上,却没有一个失败的。”
时若闻沉吟片刻,反问道:“如此手段汲取的功力,有几成?”
郑补答道:“文献记载:十取其一。”
时若闻了然,推测道:“既如此,那定是这蛊出了问题。春风渡中百余人,以江渡做参照,纵使汲取他们每人一成功力,再扣去外力入体、内外失调等诸多因素,也应当是当世最强几人,怎会是几个武林高手就能打得他逃往西域?”
郑补点点头,“时捕头说的不错,那蛊确实有问题,如果碧落楼和濒湖楼的推演不错,应当是被人改良过,虽能保证成功,但应当将蛊毒‘十取其一’的效力降低不少。”
时若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制毒改毒。”
郑补语气之中带上一丝肃杀:“是紫泉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