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一百五十一章(2/2)

寸步不让,两家打起了舆论战,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还有姚家军里外搅合,谣言根本没像孟家想象那般,很快被压制下来。

反而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向——冲出徐州,走向大晋了!!

豫亲王府里,做为舆论中心,楚曲裳当然不会不知道这般乱事,初时当真惊骇欲绝——孟侧妃是徐州女,幼时,偶尔会带着女儿回娘家,楚曲裳是真见过所谓‘失贞’妇人被沉塘的。

从燕京逃回来,她从来没觉得是错,然而……就徐州这风气,人家不管你是不是真错了,只要他们认为那是错的,根本无需你承认。

心里害怕的不行,她吓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甚至都开始掉头发了,但是,当孟家向孟侧妃表示了支持,递过信儿决定护她的时候,楚曲裳就放下心来。

从小跟着母妃长大,她听过太多孟家的‘传奇’,在她心里,外祖母和舅舅简直比父王还要厉害可靠,有他们护着,不管出了什么事,楚曲裳都无所畏惧。

甚至,这份‘无畏’,让她准备听舅舅的话,回唐家为丈夫守节,结果被婆婆为难的时候,没有千恳万救,跪唐家门口誓死不离,而是愤而甩袖,独自搬去了别庄。

做为豫亲王母,楚曲裳的嫁妆还是挺丰厚的,单庄子就有三个,她根本不缺地方住。

住进庄子里,不用天天给嫡母请安,不用装模做样守孝三年,每日好吃好喝,楚曲裳的日子明显过的更自在了,赏花骑马,听戏观舞,尽情玩乐……她似乎是想把这段日子的惊慌,尽数发.泄出来。

不知昼夜,昏天黑地的耍了十来天,她根本不知道,为了平复她在唐家门口甩袖就走的行为,唐家耗费多少心血,豫亲王揪掉了多少头发?

——

这一日,得了母妃的信儿,让她回府一趟,楚曲裳摸了摸近来养圆的小脸儿,坐上马车便离了庄子,一路往城里赶,进得城门,本该直接归奔王府,不过,路过‘香脂阁’……一处卖胭脂水粉的地儿,她突然兴起,想挑些新鲜货儿送给母妃,便径自吩咐停车,带着丫鬟进了店里。

被老板娘恭敬请上二楼雅间,楚曲裳挨个瞧了店里的新鲜东西,还亲自试了,觉得效果不错,就好一通‘扫货’,扔了两、三百两银子,丫鬟们手里‘大盒小盒’都快拎不下了,这才满意下了楼,步出香脂阁。

准备一路回豫亲王府,但是……

没成功!

被人给堵住了!!

那是里三层外三层,把个花巷街头堵的严严实实,将楚曲裳硬生生隔在了香脂阁门口。

马夫和侍卫被拦在人群外,楚曲裳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和……好几盒儿化妆品~~

“尔,尔等何人?竟敢阻拦王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围堵楚曲裳的,瞧打扮多是读书人,还有少少几个老者,看模样并不算太野蛮凶恶,便有个胆子大些的丫鬟上前两步,硬撑着头皮高喊一声,“尔等还不速速退下,否则,莫要怪我家王女治你们的罪……”

跟惯了刁蛮扬张的三王女,丫鬟哪怕害怕,其表现都是色厉内荏。

“好大胆的奴婢,太是张狂……”

“你家王女弃夫逃跑、不守妇道,失贞失德、不孝公婆,哪里来得脸面在此狂吠?”

“楚氏,徐州有你这等妇人,真真羞煞我辈读书人。”

“相公新丧未久,你这妇人竟未结庐守孝,反而肆意游走,出入胭脂辅,这,这……不堪入目,真是不堪入目……”

围堵楚曲裳的一众人,非但没被丫鬟吓走,到是群起而攻,步步逼近,或悲戚或痛骂,颇有几分开‘批斗大会’的意思。

“你,你们是什么人?”那丫鬟被迫的连连后退,脸色煞白,仍然强撑着道:“我,我们王女如何行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轮得着你们多管闲事?”

“天下不平事,自有天下人平之,楚氏女败坏徐州风声,我等看不惯,自然要管。”人群里,就有声音传出,引得众人齐声赞同。

“不错不错。”

“此言有理。”

“此女败德,理应有罚。”

众人轰轰乱乱,潮水般涌上前,把那丫鬟推挤的‘嗷嗷’乱叫着跌倒地上,还让人踩了好几脚,“哎啊,救命,三姑娘,救命啊!!”她疼的大喊。

楚曲裳下意识捂唇,连连退步,缩回香脂阁门里,瞧着外头群情激愤的人,她嘴唇颤抖着喊,“来人,来人啊!!”

外头,她带的侍卫和马夫拼了老命的往里挤,还有那机灵的小厮白着脸儿转身就跑,自回豫亲王府搬救兵去了。

瞧见这一幕,楚曲裳心里略微松了点劲儿,柳眉斜飞,她深深吸了口气,摆出亲王女的架势,高声道:“尔等好生无状,我公婆俱在,有父有母,不拘如何行事,跟尔等有何瓜葛?”

“我乃楚室宗族女,皇亲国戚,你们算什么东西,到敢来指责于我?”生平没挨过迎头痛骂,这等被千夫所指的感觉,她是真心有点怒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眼下这情况……她着实势单力薄,身边就剩下一个‘完好’的丫鬟保护——剩下那个还被踩着——楚曲裳都恨不得招来侍卫,将这群胆大包天,敢‘围攻’她的乱民,通通抄家灭族。

“你是徐州女,理应遵守徐州规矩,你母孟家出身,你流着孟圣人的血,却连夫孝都守不了,你这般的失德之妇,人人得而诛之。”

“况且,你直言我等无权指责你,那么,你外家长辈——孟家贤夫妇自应有权了吧。”人群外头,不知谁喊了一句,随后,人流如潮水般分开,众人簇拥着一儒衫男人、一酱衣老妇,跃众而出。

“四堂舅,四舅婶……”楚曲裳看着这两人,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莫要如此唤我,有你这无德妇,失贞女做亲,真是无颜见人。”被她喊做四堂舅的儒衫男人——孟余掩面羞愧。

“三姑娘,你,你怎么成这样了?”酱衣老妇——四舅婶井氏满面通红,哀声悲泣。

这两人——正是孟央的亲爹娘,自那次杨州事件让孟央给抓了,便一直被囚..禁小宅,根本不得自由。不过,此一番姚千枝欲搅乱豫州,孟央觉得他俩有点用处,手就松了松,让他们从困居的宅子里‘逃’了出来。

这夫妻被关了许多,都有点养傻了——其实他们本身就挺傻——惶惶如丧家犬般的奔逃,他们根本没发现身后跟着人,风尘仆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豫州,都没顾上洗漱休息,就遇见了‘讨伐楚氏女、誓保孟圣名声的正义大军’——姚家军安全部和唐家人——三言两语被挑拔火起,他俩气势汹汹就奔来了。

正正把个楚曲裳堵在香脂阁门口。

“楚氏,孟先生是你的长辈,亲堂舅舅,他是名扬大晋的大冲真人之子,贤者之后,自有权定你对错,论你下场。”人群里,有读书人郎声而谈,满目鄙夷的瞧了楚曲裳一眼,随后恭身抱拳,“孟先生,此女行事,我等未曾有半分隐瞒,尽都说于您听,该如何处置……还请您明言吧。”

正所谓:自家酿的苦果,还需自家品尝。孟余是被孟家族长——孟逢释给养废了的,但,而今……

惠子那套言论——孟家高层不过用其当做武器制约旁人,从来未曾尽信,然而……孟余和井氏确实是奉做真理,连亲生女儿‘无意失贞’,他们都能忍痛任夫家将其病逝,更别说楚曲裳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

弃了丈夫、失了贞洁……她还不守妇道,不尊公婆,连三年夫孝都不守,孟余看楚曲裳的眼神,简直就跟看人间败类一样。

“出此无德之女,实是我孟家失察,乡亲们……该如何就如何吧。”他依然掩着脸,声音满是悲痛,“我等绝不包庇。”那话说的,真真是大义凛然。

楚曲裳都愣了!!

所以……该如何就如何是……到底要如何?

“此等逆妇,按理应沉塘。”人群后,不知谁喊了一句。

“不错,此言大善。”

“正该如此。”

众人群情激愤的大声附合。

“唔唔~~”孟余悲鸣一声,却没反驳,竟是沉默着妥协了。

楚曲裳:……

丫鬟则苍白着脸,拼命护住主子,“你们做什么?你们这是犯上,好大胆子,滚开,滚开!!”

一旁,井氏呜咽咽的泣着,断断续续的劝,“三姑娘,昔日央儿出事,你曾痛斥她行动冒失,随意出城,这才惹下大祸……我和老爷都觉得你所言甚是,你既有此心胸自悟,此时正是该表态的时候,莫要怕,三姑娘,身死是小,失节是大啊……”

这番话,井氏说的语重心常,而围观众人,都纷纷为她称赞。

依然被堵门内的楚曲裳:……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不让我讲,那我就……

啊啊啊!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