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野猪流泪(2/2)

张一刀笑着就问:老和尚,我说大师啊,您在我这个杀猪面前念经,怎么着?莫非想割几斤肉回去开荤呐。

老和尚摇摇头,叹息道:我是出家人,见不得杀生,所以念经为这猪超度一下。

张一刀调笑道:那芸芸众生可够大师你忙活的了。

老和尚笑了笑,劝说张一刀放弃杀猪这个行当,说猪也是一条生灵,杀伤太多,既损阴得,也折阳寿,终究会有因果加身,还说张一刀面相天圆地方,是有功德护身之人,如今杀气虽难侵犯,可功德终有耗尽的一天,那时不知又是什么结果了,还是早些放下屠刀为妙。

老和尚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了,可留下的话却在张一刀的脑海里久久萦绕,挥之不去,毕竟能云游四海的人,那大多都不是普通人。

回到家后,张一刀第一次萌生了换行的想法,可是当看着两个尚在蹒跚学步的孩子,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一来是换行,又得从新开始,二来现在这个行情,干什么都不好干。

张一刀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功德,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真的有报应,他只知道现在要是放下屠刀,那一家老小可就得饿肚子了。

张一刀心想:即使是有因果,那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吧,就这样,张一刀这一杀就杀了几十年的猪,把老和尚的话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转眼间是春去冬来,又到了年尾的寒冬腊月,张一刀遇到了一件邪门的事。

张一刀像往常一样,受邀去隔壁的村子杀猪。

刚开始还很正常,猪从被赶出猪圈到拖到案板上,压根儿就没吭过声,但是到张一刀提着刀正要准备下刀的时候,那猪突然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张一刀,竟然流出了两行泪水来,豆大的泪珠是顺着眼角儿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张一刀可是杀了大半辈子的猪,头一次遇上猪流泪,张一刀收了刀,对主人说:蝼蚁尚且偷生,这猪竟然哭了,也是有了灵性,这是在求我放它一条生路,我看最好就别杀了吧。

主人也觉得很新鲜,猪流泪这种稀奇事,还真没碰上过,于是就把另一头猪拖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把挣扎的猪是死死的按在了案板上。

张一刀凝气提神,抱着猪头就一刀捅了进去,右手再使劲一挽,这鲜红的血瞬间顺着刀口喷了出来,片刻间,挣扎嚎叫的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几声微弱的哼哼声儿。

张一刀见猪不再挣扎,于是把刀抽出来,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盆子准备接猪血,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奄奄一息的猪突然又猛烈挣扎,一个打滚儿从案板上翻了下来,撒腿就往山上跑去。

看着喷血狂奔的猪,众人都惊呆了,张一山也吓了一跳,杀了这么多年的猪,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张一山分明是已经割断了猪的喉咙,还剜了猪的心脏,这猪它怎么还跑了呢?

最后一群人又将猪拖了回来,张一刀这才缓过神儿来,赶紧又补了一刀,差点儿就把猪脑袋割下来了。

事后,张一刀失魂落魄地离开,午饭也没吃,没脸儿吃饭,工钱也没要,按规矩拿的肉也没要,他有些想不明白了,精准了几十年的一刀,他怎么就能失了手呢?难道是年纪大了,感觉出错了?

可是就从这件事儿之后,接二连三的怪事儿让张一刀想到了村子里其他的几个杀猪将,那几个人似乎也是年后老是碰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

最后啊,那些人疯的疯,死的死,没一个得了善终。

回到家,这张一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这一口又一口的烈酒关着,两眼满是惆怅,他可是村子里最后一个杀猪匠,他不杀猪,村里的猪又该谁来杀呢?到最后,张一刀喝着喝着喝多了,踉踉跄跄地就进了屋,看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孙子,心里有了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张一刀就在村里边儿跟人家说,说他老了,这猪是杀不动了,等开了春了,他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做这行儿了。

人们都觉得这张一刀说的是胡话,村里边儿就剩他一个杀猪的了,每年杀猪的时候,谁不是提前半个月就得打招呼定日子,一年的就那几天能挣别人一年打工的钱,怎么说舍下就舍下了呢?

可等年过完,人们恰好看到了张一刀拿着杀猪刀从村口经过。

夕阳下,张一刀一头凌乱的头发夹杂着一些白发,挺着胸膛,紧紧地握着那把杀猪刀远去了。

张一刀真的去了铁匠铺,把那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杀猪刀给融了,村里最后一个杀猪匠也没了,猪杀不了了,每到年尾的年味又淡了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