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黄河边上(2/2)
“可是,如果抓了或者杀了他,敌方不就群龙无首了吗,到时候互相倾轧,不是更有利我们取胜?”杨荟仗着是杨小瓜的堂兄,对拓跋嫣然提出了质疑,毕竟这个女孩子是拓跋家的人,杨家众将并没有毫无疑虑的信任。
“如果前些天开战的话,那确实是这样的,群龙无首,现在就已经变了,前军中除了拓跋俊还有一个宗爱坐镇,不要以为宗爱只是一个宦官,他的统兵能力很强,曾经在柔然立功无数,而且此人权势滔天,就算是太子拓跋晃都奈何他不得,所以就算是拓跋俊死了也无关大局。”拓跋嫣然似乎发现了众人看向自己的困惑目光,微微笑了笑,“我们鲜卑强者为尊,没有什么正统观念,八大姓氏只是实力不如皇家,并不是真的效忠皇家,而拓跋家内部也有各自的小团体,我们家和太子关系密切,这个拓跋俊和我们不是一起的,宗爱也不是。其实你们也一样的,皇帝和彭城王的关系,衡阳王和江夏王的关系,哪一个不是面和心不和的。”
众人默然无语。这时候杨小瓜打破了沉寂,“那依你的看法,我们该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吧,优势在我一方,就算慢慢磨也能磨死他们,何况拓跋俊是个暴脾气,早晚会控制不住,到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拓跋嫣然说道。
“有道理!”大家都点头称是,一场内部的信任危机冰雪消融。
这时候,遛了半天马的拓跋俊终于累了,他停住缰绳,勒马站立,自觉得士气已经上来了,就高举马鞭指点着杨家的阵营问道,“哪位将军去给我冲一下敌阵,试探敌军的深浅?”
“末将愿往!”大家一看,是新兴王府的家将,牙门将军穆人治,这个穆人治长得是一副标准的鲜卑相貌,身材不算高大,中等身材,但是极其的健硕,整个人就像一个大木头墩子一样,看着就想笑,那两条水桶粗细的罗圈腿告诉大家,此人的马术一定不一般,双手粗糙,全是老茧,看来手上的功夫也很强大。
穆人治作为鲜卑八大姓氏之一的子弟,出身于怯薛,从小和拓跋俊关系密切,所以就被拓跋俊从羽林卫中要走,变成了拓跋俊的家将,此人悍勇无比,一口弯刀也是斩杀过无数柔然人的。
拓跋俊很放心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我的兄弟,好好表现一下,回去我推荐你作关内侯。”
“遵令!”穆人治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甲,翻身上马,一声唿哨,带着一千骑兵就冲向了乐陵军的阵营。
自古步兵列阵,首要的就是防止被骑兵冲击,所以都要在阵前摆上鹿角之类的障碍物,还要有盾牌手防止敌人的箭雨攻击,这些盾牌极为沉重坚实平时都是插在地面上,为了给士兵节省体力。
鲜卑人纵马而来,并没有直接冲击步兵本阵,那是西方蛮子的做法,很蠢很暴力,中国的草原民族都是像狼一样围绕猎物旋转骚扰,看到破绽才会上来一口锁喉,穆人治自然也是这样,带着人马在阵前划了一道圆弧,呼啸而过,骑手在马上横身,挽弓抛射,意图打乱步兵的阵型。
箭雨从天而落,飘飘洒洒的气势惊人,不过这一边早有防范,前几排士兵用盾牌组成了盾墙,箭矢碰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然后很无力的落下来,只有几个把边的士兵没有防护好,给箭射到了胳膊或者大腿上,赶快退后救治,有后排的士兵有秩序的上前补位,大阵岿然不动。
可是乐陵兵并没有傻站着挨打,两翼的弓弩手也不是吃饭的,清一色的英格兰长弓,一点不精良,很粗苯,但是便宜,而且射程远,反正无需瞄准,攒射即可,两翼的弓兵就是对着中间的方向一通抛射,射程有远有近,一看就是一帮子二杆子射手,但是不重要,越是这样覆盖越广,杀伤越大,骑兵横着跑动,正好等于排着队当活靶子,第一排射完,第二排上来,三段射之下,临敌不过三矢的魔咒就被打破了,看上去仿佛是射出的箭矢数量没区别,可是这杀伤面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等这些耀武扬威的骑兵跑完一个循环之后,赫然发现,乐陵一方没啥事儿,而北魏的军队则是倒了一大片,有的是战士落马,也有的是战马被射伤把骑手丢在地上,一通踩踏拖拽,死伤无数,一千骑兵至少有三百人无力再战。
杨小瓜一声令下,军阵向前,一步一步缓步而行,挤压着眼前的战场。骑兵战术需要速度,如果没有冲刺距离,那速度就不存在,跑不起来的骑兵就是一个活靶子,根本不是枪兵的对手。
拓跋俊那也是打老了仗的,自然看得出来战场的态势,如果任由刘宋军队前进,自己就会被迫后退以获取战马的生存空间,可是自古以来,能进不能退,只要是一转身,就会出现士气下降的情况,会从有秩序的后退变成逃跑,战阵就会崩溃,苻坚用自己的生命作代价告诉了大家,绝不能后退的道理,足以让后人警惕。
现在是双方正面硬刚,骑兵想发挥两翼包抄的战术就必须上山,山路之上险峻难行,战马跑不起来,会变成弓弩手的靶子,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骑兵硬冲,把轻骑兵当成重骑兵用,这样的话折损率超级高,但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也必须如此了。
拓跋俊咬牙下令,人马分三波进行冲击,每一波一千五百人,分别由三员家将穆人治、薛定谔和叶白眉率领,最惨烈的拼杀开始了。
在三员猛将的带领下,骑兵们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不要命的冲击着乐陵步兵组成的枪阵,战马的嘶鸣声,凶狠的撞击声,士兵的惨嚎声,长矛入肉的噗嗤声不绝于耳。
一场冲击下来,阵前倒下的战马不计其数,真的是血流满地,黄色的土壤已经被染红,不过总的来讲,重步兵的枪阵对轻骑兵而言真的是天生的克星,双方虽然都是死伤惨重,可是步兵的死亡数量明显低于骑兵,而且步兵阵型进行转换要容易很多,前边的受伤了或者累了就可以后退,由后排补上,真正的伤亡就会少很多,骑兵可不行,冲上来就回不去,而且一旦碰撞就没了速度,为了保持冲击就要拉大前后距离,可是距离大了又会造成第一排的骑兵被枪兵群殴的场景,总之枪兵有休息和疗伤的机会,骑兵们就对不起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双方战斗从早晨持续到中午,拓跋俊的五千骑兵基本上被损失殆尽,而乐陵这边的死伤不过千人左右,而且还是受伤骨折的比较多,经过医生接骨治疗之后日后还有恢复的机会,真正死亡的也不过一两百人。
拓跋俊杀疯了,命令压阵的步兵全线压上,要决一胜负,他还没有完全冲昏头脑,要是他发疯把剩下的一万骑兵也投入进来,那战斗至少要持续两三天,杨小瓜的人马肯定是要全部死在这里,可是他自己的骑兵也留不下来,那时候刘宋的援军上来,他可就真的没咒念了,军队崩溃就在眼前。
所以,拓跋俊虽然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只是压上来一万步兵,而这时候,杨小瓜的步兵前锋已经压过半场,直直的顶向鲜卑人的本阵,所以实际上不是拓跋俊拼命,而是他转攻为守。
经过阵型转换,那一千多伤兵已经被运回县城内的野战医院进行治疗,有云南白药和正骨水在,除了当场死亡的战士之外,就算是肠穿肚烂的士兵也不是没有救活的机会。杨小瓜的府兵出动了五千作为战场救援,作为预备役,现在不需要他们打仗,只是要他们配合后勤,同时感受战场的血腥气氛,这样虽然没有真正打仗,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有足够的勇气和战力,成为合格的战斗人员。
现在的阵型不变,仍然是枪兵三千在前边,作为鹤翼的弓弩手收拢了起来,变成箭头的两个边刃,向前挤压攻击敌方的步兵阵营,站在前边的已经换成了新来的生力军,替换下来的士兵在后排修整跟着队伍向前,战旗如火,战阵如水。
反观北魏这一边则是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人数众多,一万人了,但是这些是汉军,平时在鲜卑人眼中就是奴仆一样的角色,虽然这些家伙屠杀本族百姓的时候比异族还要凶狠残忍,但是面对刘宋的正规军时候,那就是土鸡瓦狗,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杨家豢养的远超刘宋部队的精锐中的精锐,看到了那五千骑兵被三千步兵屠杀干净的状况,这些人能不胆寒么,如果没有督战队的大刀威胁,这些汉军打死也不敢和杨家的军队死磕呀,双方刚一接触,就发一声喊,开始四散奔逃,一个影响两个,两个影响四个,只那么一瞬间,北魏的步兵阵型就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人们不明所以、呼喊踩踏,后边的看不到前边,都以为是战败了,越是不管不顾,开始亡命奔逃,什么督战队,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这一场溃败了。
杨小瓜一看机会来了,不能让敌方主将醒悟过来,实际上敌方还有无数士兵,只要强行突击出来,一样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扭转战局,所以必须再给敌人一记重锤。
杨小瓜转身喊道:“巨百通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