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薛永宗与薛安都(1/2)

按下他人不表,单说杨小瓜四个人继续往终南山走,走呀走呀,这一天来到了山西汾阴境内的一个小镇子,几个人已经好几个月没看见人烟了,都很兴奋,大家商量着进去找一个小客店,好好洗个澡,吃一顿饭,缓缓精神。

等走近了,看见大路口一座很高的石牌坊,上边写着薛家集,众人点头,看来这地方叫薛家集了。这个小镇子不大,但是挺热闹的,买卖铺户一家接一家,就光大车店都有好多家,大家都饿坏了,先去找饭吃,在集市的中心,有家两层高的酒楼,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子里显得鹤立鸡群,门口的伙计眼尖,一眼看见来了这四个人,牵着四匹骆驼一头牛,一看就是有钱人,赶忙往里边拉,“四位客官里边请,本店有各种好酒,菜色丰富,后边又有上房,还有马厩,可以给诸位调理牲口,包各位满意。您是打尖的还是住店呀?”

一听着这个台词,杨小瓜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来一句话:“我吃面!”然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弄得大家一脸懵,都不知道这个平时一脸风轻云淡的家伙笑什么,拓跋嫣然忍不住就问:“师兄,恁笑个啥咧?”

杨小瓜恢复了惯常的平和,“以前,有一个帮派,他们的据点在饭馆,每次有人来联络的时候,小二就会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回答是‘我吃面,’然后等面端上来吃一口,就把兵器拍在桌子上喝问谁做的,回答是营多面,双方就相认了。”他不好讲什么是广告,只好改成帮派接头的暗语了,按理说他的年纪没有赶上这个广告,但是老师有呀,穿越之后的杨小瓜会把老师的话全部刻在脑海里作为思念,所以一看到这个场景就不禁莞尔了,然后就是一丝忧伤。他叹了口气“梦里不知身是客呀。”

众人瞪大了眼睛,都知道这位小祖宗才学很高,但是从来不会写文章或者吟诗作对,有意藏拙,今天不知怎地,竟然念出了这么绝妙的一句好诗,真的是,真的是,口齿留香呀。拓跋嫣然骨子里还是个小女生,对这些诗词之类的是没有抵抗力的,只是这个师兄不喜欢,也就不好要求,现在既然有机会了,哪肯放过,赶忙说道:“师兄好一句诗呀,不知道何时所做?这只是一句呀,小妹有没有耳福听全文呢?”

杨小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年来谨守的不盗版古诗的原则被自己打破了,也罢,既然如此,就不纠结了,老师说过,做事要圆满,于是说道:“这是一首词,不是我写的,是我读书时候看到的,现在一时感动就念了出来,它的真正作者叫做李煜,是一位古时的君主,全文是这样的,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好!”,此诗一出,不单是汉钟离三个人,就连其他吃饭的客人也都是齐声喝彩,魏晋时期,古风俨然,人人都以文雅为高贵,所以就连来往的行商也大多读过书,正因为如此,才能够产生共鸣,李煜是亡国忧思,可其他人呢,哪一个不是辛苦奔波,做客天下的,都牵挂着家乡亲人,甚至有的食客一边拍桌子一边不断念诵咀嚼诗句,眼中噙起了泪花。

这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疾步走过来,抱拳在手,“这位小道长请了,在下薛安都,听到小道长所做诗句,感触颇深,使人顿生故国之思,故而冒昧打扰,请问几位高人尊姓大名,能否赐告?”话说,这个薛安都,在历史上是一位着名的骁将,武功超高,曾经有人说他和武圣人关羽相比也不差,一生之中波澜壮阔,喜欢结交草莽人物,是一位很特殊的人物。

杨小瓜是理工科的学生,对历史不熟,当然不知道这位先生身上会发生什么故事,但是一眼看去,这个人眼神很纯净很炽热,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于是就站起来,抱拳还礼,说道:“这位薛先生谬赞了,这首词乃是一位叫做李煜的古代君主写的,真的不是我写的。”说罢,又侧身,介绍:“这位是我的师父,复姓钟离,讳权,这个是我的师妹,道号一清子,这位是我师父的护法杨勇师兄,小子我道号叫做纯阳子。”

“哈哈哈!道长谦逊了。”薛安都仰天大笑,“薛某虽然不是博览群书,却也是自幼读过一些书的,古时何尝有过李姓的国主?不过道长既然喜欢藏拙,那薛某就不再追问此事就是了。”说完,转身对着汉钟离深深一揖,“道长之名如雷贯耳,在这终南山麓,人尽皆知,想不到薛某竟然有此福缘,得以亲见道长。”这话倒不是客气,汉钟离当时在中原没什么名气,但是在西北地区确实是名望极大的。

“无量天尊!薛世兄客气了。”汉钟离站起来答礼。

“嗯,”薛安都一抹自己的胡子茬,一脸踌躇地说:“道长,晚辈斗胆,想请道长和高足和晚辈同饮,不知道可不可以?”

“哈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薛世兄龙凤之姿,将来必成大器,到时候和你同饮,就是小徒们的毕升骄傲了。”汉钟离也不推辞,直接带着徒弟们和薛安都坐在一起。

“伙计上最好的酒!”薛安都极为兴奋,大声吆喝,“把店子里拿手菜都做了端上来,我请客!”薛安都是着了名的本地豪强,酒店的熟客,和店小二极为的熟稔,店小二也习惯了他这样的呼喝,立刻熟练的跑到后厨安排做饭去了,不一会儿,煎炒烹炸,各色美味就上了桌,要说这乡野小镇,你要海鲜什么的没有,可是各色野味那是应有尽有,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吃起来也是让人食指大动。众人也不客气,抡起腮帮子大快朵颐,薛安都看着众人的吃相随意,不但不觉得失礼,反而觉得很舒心,说明大家不是外人,这些乡野豪强在本地叱咤风云,在外人面前更是注重一个面子,现在有名的汉钟离道长光临,又如此的豪迈,不由得让他与有荣焉,一开始还算拘谨,过了一会儿,一看大家的状态,他也就放松了,大碗酒喝着,大块肉吃着,开始山南海北的闲聊,杨小瓜年纪不大,他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少年的诗词直达心底,十分的佩服,可是交谈了几句,发现这个少年话不多,但是似乎无论文学还是经商或者武功,似乎都有所涉猎,(至于修道,他可不敢聊,这摆着一个活神仙,跟人家聊修道,那不是班门弄斧么)不由得越发的佩服,然后呢,另外三个人,汉钟离那是神仙,自不必说,那个少女道士也是无所不知,天下大势了若指掌,而相貌英伟的杨勇反倒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了,可是聊起了弓马战阵也是口若悬河的。薛安都暗暗地心惊,今天来的这都是什么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就没有一个是寻常人,除了那个杨勇的真实武功不清楚外,其他几个人的学问都是天下间少有的人,也不由的欣喜自己捡到宝了。薛安都这个人从小喜欢结交天下英豪,史书上说他“善骑射,颇结轻侠”,看到这四个人,自然是不能放过,聊了一阵,薛安都就说:“钟离道长,今天在下和诸位高人结识,真是三生有幸,安都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诸位到薛某家中小住几日,不知可否?”

本来呢,如果是别人邀请,汉钟离他们嫌麻烦,肯定是婉拒的,可是这位,汉钟离作为修道的人,自然懂得望气之术,一看此人眼神清澈,知道他没有什么歪心思,只是性格如此,喜好结交,也就慨然应允,带着两个徒弟和杨勇一起去了薛家。

薛家的院落很大,住很多人也没问题,薛安都给张罗了一个跨院,让汉钟离他们住,也不受外人打扰。亲自带着家人洒扫庭院,擦拭家具,还给屋子里边换了崭新的被褥,一副热情洋溢的气氛,弄得大家颇为喜欢。

薛安都每天过来打招呼,聊天下大事,也趁机和杨勇交流武功,薛安都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猛将,杨勇虽然没有名气,可是天生神力,能力挽奔马,又从小被杨家刻意培养,武功也是不凡,两个人打了好几天,虽然不是真正的殊死搏杀,可也是真刀真枪,竟然是棋逢对手,让两个人都是大呼过瘾,在磨练之中获益良多。

这一天,薛安都和杨勇切磋完武功,洗了澡,在院子里和大家喝茶闲聊,忽然院子里噔噔噔脚步响,走进了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只见此人,身高八尺,也是相貌堂堂,看着和薛安都有那么一丝相像,但是仔细看来却是各不相同,薛安都更为豪迈,此人则是更稳重,城府更深,看着也颇有些智谋的样子,只见他急匆匆进来,也没注意其他人,直接就奔向薛安都,嘴里叫着,“安都,有大事发生了。”话音刚落,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别人,不由得有点尴尬,站在原地没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然后也很快反应过来,冲着其他人抱拳行礼,“不好意思,在下来的鲁莽,打扰几位先生了。”说着把眼睛望向薛安都,一副探寻的眼神,“安都,你也不给介绍一下,这几位贵客是?”

薛安都豪迈大笑:“好叫兄长得知,这几位贵客非同小可,乃是小弟三生有幸才遇到的贵人,这位道长就是终南山钟离权仙师,其他的几位是他的门人弟子,都是天下少有的豪杰。”说完又跟汉钟离他们说,“这位是我的族兄薛永宗,智谋武艺皆在我之上,我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

汉钟离众人起身抱拳:“薛先生有礼了。”

“大家都不必客气了,一起入座品茶吧。”薛安都拉着不很情愿的薛永宗坐下,然后很直接的问他:“你刚说的大事是什么事情,如此兴奋。”

薛永宗颇为尴尬,他和薛安都不同,为人更为沉稳,不想在外人面前说什么,正要掩饰一下,却被薛安都直接给破坏了,只好老老实实的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的,听说平城内汉胡勋贵起了龌龊,崔家斩杀了很多新兴王的私兵,连那个武林败类白如常也被崔家请来一个无名少侠抓了,崔家在虎牢关将他交给仇家千人,最后被仇家乱石砸死。”

“竟有此事?”古代没有电报电话,没有报纸,消息传递极慢,所以三个月前的事情,这会儿才传到山西。薛永宗也是刚刚听说,就急匆匆过来告知这个兄弟。他二人都不是安分守己的百姓,一直对北魏朝廷不满,总想着天下正朔在江南,所以心怀大志,总想着推翻北魏朝廷,迎刘宋的王师入晋。

薛安都听了也是大为惊讶,赶忙追问:“大哥,你可知道那个少侠叫什么,是哪里人,我们应该去结交这样的英雄。”

薛永宗这会儿已经不尴尬了,就干脆把其他的事情说了出来:“还不止如此,听说胡夏的太子赫连平被吐谷浑人追杀到了秦岭,眼看着命在旦夕,连塞北神枪公孙虎都身受重伤,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少年,叫做什么纯阳的,一枪挑杀了吐谷浑第一高手百胜刀王熊刺武,把赫连平救走了!”

这话一出口,薛安都不由得疑惑的望向了杨小瓜,他可是知道这位小道士叫做纯阳子的,难道说这个小道长不但文采过人,连武功都这么吓人了?老天呀,不带这么玩的,这还给老百姓活路吗?这时候,拓跋嫣然也满含笑意的看了一眼杨小瓜,眼中大有深意。

薛安都总觉得哪里不对,就追问:“大哥,你可知道那个什么纯阳将军,长得什么样子?”

“这个嘛,”薛永宗踌躇了一下,“愚兄也不知晓,不过,听说那个少年骑的是一头黑牛,很是怪异,怎么看都不像武将,倒像是农家。”

“额。”薛安都满头黑线,再次把目光投向杨小瓜,充满了疑问和探寻,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这少年骑着什么东西,可是骆驼群里的一头黑牛自己是见过的。

正在此时,薛永宗似乎想到了什么,“额,还没有问,钟离仙师这几位弟子怎么称呼呀?”

“嗯,”薛安都满头黑线,心说这位大哥平时很稳重很城府的一个人,怎么今天显得那么的那么的毛躁呢?他很尴尬的把话头接过来:“大哥,这位小师傅乃是钟离仙师的大弟子,道号额道号纯阳子,这位是。。。”

“啊?”薛永宗终于明白自己闹了多大的一个乌龙,怪不得众人的表情如此怪异,“你就是传说中那位一枪挑杀了百胜刀王熊刺武的少年英雄?真的吗?”

杨小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传说多有不实,我当时是用了两枪,熊刺武也没有死,只是受了点伤,后来被吐谷浑人丢弃了,然后被我救活了。”

他这一谦虚,弄得薛家兄弟更为的无语,这哪里是谦虚呀,两枪不是一枪,刺伤不是杀死,这有区别吗,还不是秒杀了成名已久的名将?这少年是妖孽吗?顶死了十三四岁就有这成绩,那要是成年了?两兄弟同时身上一紧,胸中的万丈雄心被冷水浇熄了一大半,自己兄弟一直觉得自家是盖世英雄,总有出头之日,可是和这个少年一比,自家也只是庸碌呀。

薛永宗低下头眼神闪烁,不由得起了杀意,盘算着,这个少年如此年纪就这么厉害,要是长大了难保不会成为自己举事的绊脚石,正思忖间,忽然肩头被拍了一下,他一时不察,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不由得抬头欲骂,但是看到了自家兄弟那诚挚的脸庞,不由得把怒火和杀意都收敛了,埋怨道:“兄弟,你干嘛这样毛毛躁躁的?”

薛安都为人直率,但是并不蠢,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气,不由得心中一凛,但是脸上没带出来,依旧笑呵呵的,“大哥,客人在这里,你自顾自的想心事,想了半炷香时间了,太失礼了。”

“有这种事?”薛永宗故作惊讶,然后作了一个罗圈揖,“对不住了诸位高人,我也是被这位小道长惊艳到了,小道长今年可有十四岁了么?”

“嗯,周岁马上就十三了。”杨小瓜中规中矩的回答,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令一直冷眼旁观的拓跋嫣然十分惊讶,心说这个师兄不喜欢阴谋诡计不喜欢勾心斗角,但是并不代表他看不穿这些,现在这么老实的样子实在是少见,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如此少年英雄,世所罕见,你如此才能却去做一个道士,实在是屈才了,为什么不出来救世济民,以求公侯万代呢?”薛永宗故意试探道。

“呵呵,”汉钟离笑呵呵地把话头接过来,“这位薛世兄哪里晓得我修道之人的快乐,纵使你公侯万代不过是一泡黄土,我等跳出三界外,成就长生才是正道。”

“薛某失言了,”薛永宗一脸囧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罚一杯茶,以示赔礼,请诸位高人海涵。”说完一饮而尽,结果忘了那是茶不是酒,是热的,一下子一大杯入喉,烫的呲牙咧嘴连声咳嗽,脸都憋红了。

薛安都赶忙过去给他拍打前胸摩擦后背,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薛永宗抱拳,一脸羞红告辞而去,薛安都也对几个人说了句抱歉,追着族兄离开。

汉钟离杨小瓜和拓跋嫣然三个人互视一眼,会心一笑,汉钟离的笑很有深意,杨小瓜的笑容平淡如水,而拓跋嫣然的笑容里充满了讥讽之意。

薛安都紧追着薛永宗冲出了院子,薛永宗忽然转身,一把拉住了薛安都,一闪身拐入了僻静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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