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人断却七情,有人沉沦欲海（1/2）

白光闪过，黎玉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双手抱在胸前搓了搓手臂，她一个修士自然是不怕冷的，但这里邪乎得很，它的寒冷不像是天气带来的，更像是从地底涌上来的。

她知道他们已经离开玉清山，但她不明白这里是何处？墨惊寒带她来这里又是何意？教她如何在雪地里抗冻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墨惊寒冷清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这里是……昆仑。”

黎玉顿时想起了紫微秘境里心象的话，他说昆仑早已没落，他是为了投奔宗渊才去的百忍仙宗。

“这里只有漫天的雪，昆仑就在这片白雪之中吗？”

“对。”

墨惊寒往前走去，白色的衣袍被风吹起，细碎的雪花落入他的鬓发和眉间，他却并未用灵力将雪花驱开，也没有在身前竖起灵力的护罩，只是为黎玉竖起一个灵力护罩挡去风雪。

黎玉不知他此举是何意，却还是跟上他的脚步，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他的右后侧。

白茫茫的天地间，一白一青两道身影顶着风雪行走着。

黎玉的视线从墨惊寒的后背移开，落到远处的雪山之上。如果是前世她绝对不敢这样盯着雪山看，不然就要得雪盲症了，但是这里是异世界，她看雪山多久都不会瞎。

不知走了多久，风雪渐渐小了，墨惊寒带着她走到了一处断崖边，底下是一片更广阔的雪地。

他站在崖边顿住脚步，回身看向黎玉，目光沉沉，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黎玉却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她甚至能感觉自己身上的气运光柱都瑟缩了一下。

“徒儿，你在房中画了浮生绘梦阵抵抗心魔，你是何时发现自己生了心魔的？”

黎玉心中叹了口气，面对墨惊寒这样的神秘强者，她的一切变化肯定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瞒不过师尊，是弟子无意修行了一门功法才催生了心魔。”

“什么功法？”

“逍遥红尘大法。”

“嗯，这部功法早已失传多年，存世的都是残篇，你聚齐它应该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弟子……”

黎玉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逍遥红尘大法》是系统用气运值复原的，她虽然猜测墨惊寒知道系统的存在，但要是她直接说出来了，她担心自己会受到天道的抹杀，又或是系统会自毁。

“无妨，徒儿不必担心，待为师替你除去七情六欲，心魔自然也会消失了。”

墨惊寒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什么极其平常的事情。

黎玉闻言瞳孔骤缩，除去七情六欲？她的心脏在此刻跳动得极快，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师尊是要替我剥除七情？那我岂不是……”

变成一个无情无心的怪物了？

“徒儿不必担心，为师对剥离七情有经验的，不会痛苦的，一会儿就好。”

“我…师尊，弟子担心的不是这个，弟子是想问，人若是没了七情六欲，那还能被称为‘人’吗？修炼成仙者并非只有无情道一条出路啊？”

黎玉打心底里抗拒被剥去七情，她以后肯定还要回自己世界，要是贸然失了一切情感，届时她该如何面对亲人朋友，难道要让他们接受一个失去情感的怪人吗？

“确实不止无情一道能修行成仙，但…”

墨惊寒的声音突然顿住，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黎玉脸上，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无情道于你而言会是最适合的，为师要你在三十年内成为真仙境。”

三十年？！是否太过痴心妄想了些？前世她看的小说里也没有这么离谱的设定吧？

黎玉想问为什么，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她看见墨惊寒向来淡漠的目光里，此刻竟然多了一丝丝看不懂的忧愁。

空中似乎有一道光束在此刻照了下来，墨惊寒和黎玉被光线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风雪和寒意。

黎玉忽然发现自己身躯变轻，然后缓缓向空中飘了起来，墨惊寒在她的对面，他伸出手，掌心里有一块血色的玉石，呈莲花形状。

血玉飘到黎玉额前，墨惊寒手双手在胸前掐诀，速度快到只剩残影，冰灵力从他的指尖汇成一道细流经过血玉进入黎玉的眉心。

黎玉顿时感觉自己如同坠入冰窟，寒意瞬间将她的识海也冻结了，冰灵力在她的识海里搜寻一番，从角落里拽出一个黑灰色的球体。

在那个黑球离开她的识海的时候，黎玉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心脏里剥离，一股难以言喻地感情从她的心头蔓延，随即她感觉到脸上有些痒，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眼眶。

黑球化作一团黑光钻入血玉，墨惊寒将血玉收回。

黎玉周身的寒意散去，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了满手的泪水。

“为师现在已经替你除去了七情六欲形成的心魔和所有关于逍遥红尘大法的记忆，此处崖底有一部无情道的功法，唯有你才能寻到，现在为师送你下去，你只需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了。”

墨惊寒话音刚落，两道灵力自黎玉周身出现，然后托举着她迅速向崖底落去。

她像一片柳叶，飘落在白茫茫的天地间。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墨惊寒的身影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小， 逐渐变成一个黑点，直到完全消失。

恐慌，孤独，害怕。

这三个词在黎玉心里闪过，她脸上却十分淡漠和平静，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甚至连系统都不想过问。她心想着，自己这个情况应该算是坠崖了吧？但奇怪的是她心里平静得很，连对生死的担忧都没有了。

墨惊寒站在崖边，垂眸看着黎玉的身影越来越小，他目力极好，就算崖底的风雪极大他也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黎玉所在。

纠结和同情在他眼底闪过，他确实没想到黎玉会这么早就生出心魔，想来应该与她半年前差点死过一次有关，她年纪太小，阅历太少，短时间内遭遇太多的事，很容易会让她的心境受到极大的变化，心魔或许就是她为了应对这样变化而催生出来的，她的本意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一声叹息自他手中血玉里响起。

“唉，仙尊对弟子真是苛刻，自己都没有断情，却要除去自己的小徒弟的七情六欲。说得好听点，是为了让她清静，专心修行。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把她当成一枚棋子，然后催促她快点成长，成为可供你利用的手段。”

“说得不错，不过你说少了一点，你也是我的一枚棋子。”

“呵呵，仙尊思虑得还真是周全呐。”

墨惊寒没有接话，他看见黎玉现在已经到了崖底。

血玉里的声音此刻也沉寂了下去。

黎玉将要落到雪地上时，冰灵力让她下坠的趋势暂缓，然后轻轻落地，随后两道灵力化作了一个灵力护罩，阻隔了崖底的寒冷。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仰头向上看去，她将灵力凝于双目之上，却什么都看不见，是这里的风雪有阻隔灵力与神识的效果。随后她运起察运仙瞳，果然看见山崖之上有一道冲天的黑色光柱。

墨惊寒还在，或者说他还等在崖边。

在黎玉还有情感以前，她必然会对他这样的举动有所遐想，猜测背后的原因。但她现在没了七情，当然不会想着墨惊寒是在关心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他要黎玉三十年内成为真仙境，却不说原因，而且他修为神秘，来历神秘，身上那浓郁如实质的黑气似乎还是业力。他像是在布局一盘大棋。

黎玉向来最讨厌这类的谜语人了，但她此刻身在局中为棋，实力又低下，哪里又能反抗呢？况且她还要活着找到回家的路，成为真仙本来也是她的计划之一，现在有了墨惊寒的帮助，只会让她成就得更快，更顺利。

她收回视线，转身背对着山崖，按照墨惊寒所说的方向往前走去。

风雪在她耳边呼啸，却无法近她身，冰灵力凝出的护罩看似只有薄薄的一层，却极其牢固，黎玉走的每一步都很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