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地(2/2)
“好好,您做主!”王寿摇了摇头,帮着婢女将蒲席抬上马车,他似乎听到魏聪的嘀咕声:“三天内搞出来,应该赶得上麦收吧?”
新野蔡宅。
当天晚上,蔡不疑回到自己院子时,对未来感到从未有过的乐观和希望——就在刚刚他照例拜问父亲时,得知刚刚收到襄阳的族叔蔡讽的来信,信中提到蔡讽的长子蔡瑁秋后将要从雒阳返回襄阳,可能会在新野住上几日,请自己予以照顾接待。在信的末尾,这位交游广阔、声名显赫的族叔还含糊提到与蔡瑁同行的还有一位家世深厚的贵公子,自己若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须得抓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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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族叔的眼光和手腕,蔡不疑是早就听说了。前些年他花了好大气力把妹妹嫁给了南阳张温,搭人情请媒人牵线搭桥,引荐什么的不说了,据说光是陪嫁就送了五百万钱过去。众人一开始还笑话蔡讽把荆州蔡氏的脸面都丢尽了,想必妹妹又老又丑嫁不出去,才花了那么大一笔钱,就连蔡不疑在县里同僚喝酒时也被冷嘲热讽过几次。
可随着张温仕途步步高升,尤其是在延熹二年的天子诛灭梁氏满门之后,张温升官的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短短几年功夫,就从一个四百石的尚书侍郎升到了尚书令,虽然尚书令不过是千石,不及郡国太守国相的两千石,也不如都尉、校尉比两千石。但谁都知道尚书令位处中枢,掌握机要,非天子心腹不得出任,其前途绝非区区太守国相可比。张温能够出任此官,日后位至三公等闲事耳,便是裂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当初嘲讽蔡讽花钱嫁妹妹的那些人早就变了嘴脸,变成了称赞蔡讽奇目能识人,早早就能看出张温是万中无一的俊杰。而蔡讽还是过去那副荣辱不惊的老样子,长子蔡瑁七八岁就常年寄居于姨父那儿,时常往来于雒阳与襄阳之间,与东汉最顶流的贵公子、士大夫们交游,累积声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要这位蔡公子一及冠,就会被南郡太守举孝廉,然后去天子身边为郎,或持戟侍卫,或参与机要,帝国精英的康庄大道将在他的面前铺开,而荆州蔡氏也将随之踏入帝国顶端名门的行列。而蔡不疑作为蔡氏一门的一份子,也能分到一点残羹了。
“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蔡不疑猛击了一下手掌,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他当然知道蔡讽那封信的关键之处便是与蔡瑁同行的贵公子,而蔡讽之所以没有在信中直接道明这位贵公子的身份,自然也有其用意。也许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惹来麻烦,也许是这位贵公子此番不喜欢旁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反正这位族叔肯定考虑的比自己周全,自己只需要考虑怎么招待好对方,讨好对方欢心便是了。
“既然蔡讽叔父都说其‘家世深厚’,那其祖上要么是出了三公、世代两千石,要么是朝廷世代相传的贵戚宗室了,又是常年在京师的!像这等出身的贵公子,什么吃的用的没见识过?我就算倾家荡产,只怕也未必能入得人家的眼!要想能让其留下深刻的印象,还要讨得其欢心,这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呀!”
想到这里,蔡不疑不禁头疼起来,按说他家中有存粮四囷(存粮谷仓,一囷大概三千石),绢布四五千匹,在新野这小地方也算得上殷实丰厚了。但自己总不能拿粮食和布匹款待雒阳来的贵公子吧?要想打动对方,要的是奇珍异宝、狡童美婢、时尚喜好之物,这些东西可是有价无市,尤其是在新野这种偏僻之地,有粮食有布匹也未必买得到。
“对了,我怎么把那位魏聪给忘了!他本就多半是来自雒阳之人,而且看他的文书风流,背囊中无一不是精巧绝伦之物,若是能请其割爱一二,岂不是就成了?何必我在这里冥思苦想?”蔡不疑猛拍了一下手掌,跳了起来。他立刻让人把自己别业的管事叫来,径直问道:“这些日子,魏郎君都呆在别业吗?都去了哪里?”
“回禀主人!”管事躬身道:“魏郎君这些日子基本没有出门,只在前几日出了一趟门,去了主人在黎坡的麦田兜了一圈,看了看麦收就回去了!”
“嗯!”蔡不疑点了点头,管事的回答让他心中原本的担心消去了不少,魏聪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四处点火的妖贼,而和一个逃避朝廷追缉的党人十分吻合。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好,这样就好,你要好好侍候他,千万不要怠慢了!”
“小人遵命!”管事应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下:“主人,关于这位魏郎君,小人还有一件事情禀告!”
“是这么回事,这位魏郎君在别业也没有闲着——”管事小心翼翼的将魏聪改造马车和踏板打谷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小心翼翼的说:“这件事情小人本来早就想禀告您,但前些日子老是碰不到您,才耽搁到现在,还请主人恕罪!”
“哦?坐上去不颠簸的马车,还有用脚蹬踏板就能打谷的机械?”蔡不疑顿时有了兴趣:“你是亲自试过了,还是听旁人说的?”
“小人亲自试过了!”管事答道:“经过魏郎君改装的马车的确颠簸小多了,但摇晃的更厉害了,坐上去有点像孩童坐的秋千,而且别人的马车都是两轮的,而他的却是四轮的;而那踏板打谷机的确是个好东西,不但比原本的办法省力、更快,而且遗落的谷粒要少上许多!不过——”
“不过什么?”蔡不疑急道。
“魏郎君说那个打谷机可以让我家随意仿造使用,不过他有个条件,若要用他的打谷机,那家中的僮仆奴婢这段时间每天要少干一个时辰的活计,让他们休息的好些。小人盘算了下,用这打谷机的好处远胜奴婢们多干那一个时辰,所以都斗胆答应了!”
“哦?”蔡不疑思忖良久,突然笑了起来:“不为自己要好处,却要善待奴婢,这样我倒是放心了。你去让人准备马匹,我现在就去趟别业,当面向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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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河边宛如一块巨大的蓝绿色翡翠,沿岸浅滩芦苇丛生,魏聪看到一只麂子在湖边饮水,旁边有几只白鹭在站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