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名利都是心魔(1/2)

山雨欲来风满楼,树欲静而风不停。

毗陵的初秋依然燥热,经过一上午的炙烤之后,秋老虎的威力上来了,37c的热气蒸腾着整座城,没有一丝风,空气像是凝固了。

兴邦浑身燥热,背后起了一片痒得让人咬牙的小丘疹疙瘩。他忍着难捱的痒在一段林荫路上走了几十米,路边的宾馆里跑出来几个人拦住兴邦。

“你是干什么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兴邦看着这群态度非常跋扈的黑衣人觉得很奇怪。“这公共道路是限行还是管控?不让人走?”

一群人只讪笑不搭话,只是一个劲的指示兴邦尽快离开这里。从屋里跑出一个人,吕白从屋里跑出来,他从省委办公厅出来的,省长他是见过的,吕白紧张的挥手让几个人回去,自己满头是汗的跟兴邦解释。

“宗省长,省纪委接到通知,对程东实行管控,进出的每一个人都要登记调查。”

兴邦拧着眉,额头的汗密密的冒了一头。这个吕白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找个树荫凉谈话,让省长直头晒。兴邦明显让吕白的耿直逗笑了。“你看我还需要登记么?”

“那倒不必,不必了。”

“那我去见程东?”

“请,请,路尽头就他一家。”

罗汉平拎着刚买的几个西瓜之类的水果跑过来,把门敲开,把东西搬进去。

程东看见兴邦明显一愣,旋即恢复常态,“宗老弟大驾光临,想必是奉旨而来。”

兴邦哈哈大笑,“程老还是那么尖锐,去你的书房谈一谈吧,你这所房子真幽静啊,是养老的好地方。”

“你来的正好,我正苦于无人聊天,我最大的失误是识人不足……”

罗汉平拉着吕白出了门,在路边的树凉底下一个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首长们的谈话咱就不介入了,有些话听不得!吕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省纪委怎么把活派给你,找个年轻人跑跑不就得了?”

吕白接过罗汉平的递过来的烟点上,狠狠的抽了几口。

“我成了瘟神了,被边缘化了,现在脏活累活都往我这派。”吕白明显的憔悴了很多,精神头和两年前根本没法比,以前的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劲头早就被希同福案扫的风度全无了。

省纪委最前途似锦的年轻干部成了现在的颓废男,不能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其实希同福的死和你无关,你只是摊上了,你的气运不济。”

“哈哈哈,现在这个社会有冤向谁喊?”吕白嘴上这么说,眼里的泪却藏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吕布佯装抬头吐烟圈,把泪忍住了,没掉出来。

罗汉平有些不忍,轻声说了一句,“有机会碰见丁书记,我给说说你的情况。”

吕布这回忍不住了,哭的呜呜的,他的心不甘呐。

书房里气氛很紧张。程东的脸气的跟红透了的苹果样。

兴邦示意他不要这么激动。“曾部长你是知道的,他非常生气,上面让他问问你为啥代表会没开完你就私自离开河奉省?纪委明确告诉过你未经同意不得离河的。”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跟田子方交接时给他说了这句话的。再讲,我一不是人大主任了,会议主席团名单和代表名单里也没有我,我待在河奉干什么?”

“呵呵,你这种级别的同志离省是要打招呼的,田子方同志都吓傻了,有人给他汇报说你要潜逃海外。”

程东有些忍不住骂娘了。“妈的,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天天造谣生事,要说爱国,谁能比得了我们这批改革闯将?”

兴邦点了一支烟,眼前这个自称改革闯将的人,确实有一股子“闯劲”,创造过一夜之间开除18名县委书记的“纪录”,当然程东的政绩中也有异常闪亮的政绩:搞工业时,搞出一台畅销大江南北的单缸柴油拖拉机;第一个在城市郊区搞成片开发建设卫星城的实践者;第一个提出建设“小康村”的高级领导。

程东的高光止于河奉省省委书记,这里也成了他的滑铁卢。

兴邦拧灭了一支烟,“他们还是建议你返回河奉省。”

“我不回去,毗陵是我的家乡,我退休回家有什么不妥嘛?这里山好水好人好,这里的同志只琢磨事,不琢磨人,我就在这里养老了。是他们要我走,还是你们省委要撵我走?”

兴邦听到程东这么讲,心就软了。“至少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退休后也是要回家乡的。亲不亲故乡人嘛,故土难离,如果连故乡都不让归,情理上说不通嘛。”

程东探明兴邦的态度,判断出上面的人对他态度并不统一,心里松了一口气。程东瘫坐在软沙发上望着窗外波光潋滟的东下塘,外面骄阳似火,室内的空调嘶嘶的吹着冷气,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求见过领导,他告诫我,说你这个人尖锐有余,城府不足。”

兴邦不由得哦了一声。

“宗老弟,其实我们被人贴上革新派的标签,就预示着我们的前途不会平坦。盯着我们的人可不止老百姓。如果我们做不成功,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兴邦虽然不苟同程东的做派,但欣赏他说的这句话,他体验过那种濒临黑不见五指深渊的无助感。

“纪检的同志跟我直言:你太直,你做人可以,做官不行。我个人认同这句话,我在河奉兵败能从自己身上找到根的,我退下来才真正懂得当官不仅要学会做人做事,还要懂官道,学会官场一套。”

兴邦笑了,“这个同志是你年轻时在东北的老同事吧?”

“应该讲是我同学的老同事,我和他很熟络。”

兴邦又接着问,“上面让我问你,高达正为什么跑到你那里去了?”

程东愣了一下。“高达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前两天去看望过我一次,我们在金陵市是搭过班子的。我的天,他们不会认为我们在搞串联吧?!”

兴邦心里想,你现在想到这事了?“程老书记,你们河奉省两个大案闹的沸沸扬扬,国人尽知,现在是敏感时期,还是要低调点好,尤其不能做让人有误解的事。”

程东显然又激动了。“我清者自清。”

这样的话显然是徒劳的。河奉第一秘大案闹的全国都沸沸扬扬,仅仅一句话就能扬汤止沸那是痴人说梦。

程东显然知道这种话兴邦根本就听不入耳,接着便讲了一些实话。

“我在河奉省当了三年省长,7年省委书记,又做了5年省人大主任,提拔的干部很多,有人开玩笑说至少有一个团,当然实际上也只多不少。贴身秘书换了好几个,吴庆、李贞确实做过我的秘书,吴庆就不讲了,不想从政想当富家翁,下海十几年了。

李贞跟我年数也并不长,有人把他和我绑在一起,这不公平,我们看似一体,实则早就两张皮了。一开始他张嘴向我要塘坊市的副书记,我没同意,他就有意见了,就走了另外一条道。

这个人还是很有人脉的,在北边走动自如,一些关键地方他都来去自由,能量很大。他牛的很,不通过我就可以给自己活动官帽子,省国税局局长的位子是从上面要来的,没通过我。”

这个情况兴邦还是第一次听说。“程老,秘书很特殊,这个位置用人要讲任人唯亲的。选不好,就容易把主官拉进去。秘书出了事,你不能说自己一点责任没有。”

程东没想到兴邦这么直白,直白到让他无力反驳,只好讪讪一笑,“哈哈哈,宗老弟是个有意思的人。”

程东这次真的认真对待起兴邦来了,“老弟,喝茶,上好的碧螺春。都说我是毗陵人,实际上我是姑苏人,家乡茶喝起来有股亲切感。”

“好!”

“哎呀,我这个人很强硬,就是纪委那帮人我也是该顶的顶,一步不让。你呢是衔命而来,公务这种东西都是俗务,咱老哥小弟俩也就别端着了,聊聊家常吧。”

“那感情好啊。”

“我啊,就是心里有股气过不去,憋屈的慌。”

“哈哈哈,官做多大是大?人红多久算久?历史浩浩荡荡,我们让后来人各领风骚几年有何不好。”

“哎呀,在你我这种级别的人种,刚才这番话我还是头一回听过。你呀,前途无量。”

“嘿,我这个人只做事,不做官。”

“好一个只做事不做官!中午加个菜一起喝一杯?”

“喝!没有人敢上门来陪你喝酒吧?”

“哈哈哈,你是第一个!”

程东的女儿很会做菜,很快就炒了几个菜,两人喝了起来。程东很能喝酒,真要和兴邦对起杯来还是差了点。酒酣耳热之际,程东说了一句话。“你帮我转告一句话,上面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意见。”

兴邦拍了拍程东的手背,端起酒杯来,“君子坦荡荡,不管世俗言。”

“至于孩子……”

兴邦赶紧接过话头,“老哥!我不是纪委,不查案!”

“好,……”

程东亲自把兴邦送到门口,盯着罗汉平看了看,“小伙子挺利索。”

罗汉平没敢接话,只是笑了笑,赶紧去开车门。兴邦哈哈大笑。“我挑的秘书第一条,要懂史。”

“沉得住气!好!”

“再见了,程老,有什么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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