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昏招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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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 顾鸾在楚稷怀中醒来。
因他有早朝,她醒得比他早的时候并太多,今日主要是因睡姿妥, 把胳膊睡麻。
待得胳膊缓过来, 顾鸾也睡意, 索性便再睡, 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厢房看看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睡得很香, 她忍住心底的那股幼稚劲儿, 伸出手指在他们脸上又戳又捏, 他们也醒。
多时, 燕歌进门来, 小声唤她:“娘娘。”
“嗯?”顾鸾含抬眸, 燕歌走近两步:“昨日娘娘和皇上在梅园的时候,那个顾才……”
“《长门赋》。”顾鸾从摇篮边站起身, 眼帘低下去, “我知道。”
燕歌怔怔:“娘娘听见?”
“嗯。”顾鸾颔首。
几是从第一句词飘来的时候她听见。
“我猜是良王去准备那些东西时阵仗大些, 让她知道, 便早早候在那儿。”她循循说着,俄而注意到燕歌的神情,“怎么?”
“那个顾才, 先多提。”燕歌咬咬唇, “倒是冯昭仪……在我们离开葳蕤宫时冲出来, 塞给张公公一封……一封血书,求张公公呈给皇上。”
她边说边将手探入衣袖,摸出一方帛,奉与顾鸾:“张公公说他拿准主意, 让奴婢先给娘娘过目。奴婢瞧着,他是想卖娘娘一个情。”
顾鸾眸光微凛,视线划过她手中的帛。屋中光线昏暗,折叠整齐的帛上透着的血迹又淡又斑驳,多少有些瘆。
顾鸾淡:“他自是想卖我情。”
若然,这东西直接呈给楚稷是。拿给她看,便是给她个机会让楚稷知道这些。
她又说:“可我要这情。”
燕歌一怔:“那……”
“可若由我把这东西给皇上,等同于背后捅张俊一刀。你拿去还他吧,告诉他我碰过,让他呈给皇上好。”她道。
燕歌秀眉蹙得更紧两分:“娘娘究竟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顾鸾一哂,“我愿多背命,但更愿留着冯昭仪让自己吃亏。留后患的例有倪氏一个够,必再有第二个,善心发给谁也能发给想要自己命的。”
“那……”燕歌手里捏捏那封血书,“如把这血书扣下。然万一皇上一时心软,可说准要出什么事。”
“你说的错。”顾鸾颔首,沉沉,“但我更愿意相信皇上。”
“我信他是个仁慈之,更信他在我与旁之间,会更愿意将这份仁慈给我。冯昭仪想要我的命,他清楚,会给我留这等麻烦。”
燕歌听得怔怔,迟疑着打量她:“这种事……娘娘真要赌皇上的心思?”
“我想我该多信他一些。”顾鸾轻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沉吟一会儿,唇角划过一缕薄薄的,“他总是比我想得更好的。”
她一直喜欢他,从前却有多么信他。她将她对他的感情视一场飞蛾扑火般体验,从一开始她做好他会变心的准备。
这样的清醒能让她免于吃亏,却也让她安。但经昨日,她的心似乎放下,她想她该多信他一些。
他是真的将她放在心里的,否则他贵天子想讨好一个再简单过,大可必交待良王去安排这些奇思妙想的事情,更必自己一连忙碌数日去学做汤包。
她身在宫中,什么山珍海味吃着,哪里真缺那一口汤包呢?
只是她说喜欢,他在意罢。
顾鸾想得明这些,也愿意珍视这些。
余光中忽而一亮,顾鸾抬眸,看到寝殿的灯亮。
“走吧。”她起身往外走去,出厢房回到殿中。楚稷果是起,看她进来,一:“起这么早?”
“也早多久。”她边说边走到床边,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我是是可回紫宸殿?”
楚稷懵一下,应:“赶紧来。”
这些天他很想她。
若是想着学做汤包的事能被她察觉,他早要绷住。
是自这日开始,佳妃又恢复“御前掌事女官”一职,回到紫宸殿当差去。
后宫原能看着热闹的众败兴而归。又过两日出正月,顾才与冯昭仪终是能逃过一死,区别只在于顾才是废位份死的,死后也只庶的身份拖出去草葬;冯昭仪惹的事少些,楚稷便留她的位份,让她得葬入妃陵,对外只说是病故,保全娘的颜。
如此再几个月过去,永昕与永昀满两周岁。
说来也怪,两个孩子明明是孪生兄弟,顾鸾他们会一辈子长得一模一样。可随着时日渐长,她慢慢发兄弟两个好像越长越想。
最初的时候脸长开,只能勉强看出眉眼略有同。如今到两岁,已到一眼能看出差别的程度。她和楚稷一起盯着他们看半天,有个大概的结论:永昕长得更像楚稷一些,眉目清俊,隐含凌厉;永昀长得更像她一点儿,眉眼间比永昕多几许温柔,长大或许会有几分文弱质。
生辰当日,宫中两个孩子大贺一场。各样赏赐、贺礼堆满纯熙宫正殿,庆贺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天黑。
这回的宴席两个孩子留在含元殿那边与众臣同贺,待得宾客散去,顾鸾从栖凤宫告退寻到紫宸殿。走进内殿见父子在,想想往寝殿走。绕过寝殿的影壁一瞧,便见楚稷正把累得说睡睡的俩孩子在床上摆放整齐,旁边还站着个强撑着睡的永昌。
“快睡。”楚稷把永昌也抱上床,拍拍他的额头。
永昌扯着哈欠望见门口:“佳妃娘娘——”
楚稷转身,二相视一望,顾鸾摒着:“看来今晚紫宸殿够睡?”
楚稷轻啧:“只好去纯熙宫。”
顾鸾含着,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二便又一起回纯熙宫。沐浴寝,忙整日的顾鸾睡得也快,楚稷却翻来覆去地睡着——下是四月,他掐指一算,又一场水患应是快。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元章八年的春天风调雨顺,举国欣欣荣。但入八月,台风裹挟暴雨突然而至,朝堂民间具被杀个猝及防。
灾情严重之处,村庄尽毁,牲畜俱亡。一时间饿殍遍地,死伤愈几十万。
而后,灾民流四八方,疫病随之而来。这场大灾令江浙缓数年才恢复往日的繁荣,而亡故的百姓却再也回来。
记起上一世的事后,楚稷习惯于在每年年初时回忆一遍这一年将发生的事情,想起这一幢,他已前后数次得安寝。
主要是知该怎么办。
要提前调粮备来日所用还可找寻理由,巧立名目。但想救,想提前将受灾严重之处的百姓调走,绝非易事。
楚稷想得苦恼,烦躁地翻个身,胡乱把身边熟睡的抱住。
顾鸾觉得适,皱起眉,在睡梦中推他。他也松,这么抱着她,接着琢磨。
于是顾鸾觉得这一夜睡得好累,身子被箍得僵硬,晨省时觉得每根筋骨对劲。
锁着眉睁开眼,她正想揉下眼睛,听跟前的说:“跟朕去趟江南。”
“啊?”顾鸾愣住。
天子巡幸江南并罕见,只是怎的这样突然?昨日还曾听他提起,一觉醒来突然说要去?
楚稷又道:“突然想再去看看。”
果然很突然。
她撑起身:“什么时候?”
他边起身由宫们服侍着穿衣边道:“朕让他们尽快准备,争取端午后动身。”
下已经四月廿七。
天子出行从来是小事,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七八天的工夫显得异常短暂。
是自这日起,六尚局、内官监乃至朝中六部忙得脚沾地,连带着顾鸾这个御前掌事也分外疲累。
紧赶慢赶,御驾终是在五月初七离京,让顾鸾想到的是途中竟也很赶。走陆路的时候,他一度无心乘马车,嘱咐随行众必着急,自己带着她、带着几位重臣与亲近的宫一路策马而行。
顾鸾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柿子真是匹好马啊!
她的骑术并如何高明,可柿子既懂事又能跑,愣是让她掉过队。
如此一路急赶,陆路花费的时间缩减一半。待得换水路,顾鸾跟他在船上漂足有三日才听说余下的众也陆续换水路。
她几度问他何这样着急,他只说路程漫长让烦闷。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路上的确既无聊又难受,尤其是走陆路的时候,一连数日闷在马车里吃好睡香,能被耗得消瘦一大圈。
五月末,一路急赶的众终于停下来。
御驾这回去苏州,也去杭州,而是到苏州东数里之隔的海门县。
海门一地的官员从未见过圣颜,此番听闻圣驾要来,早已提心吊胆数日。顾鸾随着楚稷走下御船,见码头上两列官员死死低着头。
楚稷并未同上次南巡时一样随口与他们搭话,而是径直上马车,直奔行馆而去。
到行馆,宫们忙着收拾,楚稷拉着顾鸾回到屋中歇下来。路上颠簸数日,疲累也积攒数日,顾鸾在床上躺会儿知觉地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楚稷在。
她唤来燕歌,问她:“皇上呢?”
燕歌答:“皇上说想出去跑跑马,已出去半晌。”
顾鸾点点头,多想。然而往后几日,楚稷几乎日日出去跑马,一跑是一整日,每天回来风尘仆仆。
顾鸾想到此番南巡竟是这个样子,心下多少有些奇怪,细想却也说出什么。毕竟只是跑跑马,好像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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