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剥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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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宫女按她所言去回了话, 不一刻的工夫,昨日随贤昭容去竹园的几个宫人、乳母就都被带到了纯熙宫的偏殿。
顾鸾思虑过,觉得在她们眼里她未必清白, 就没有直接露脸, 将要的话交代给了张俊, 自己在屏风后头藏着听。
柳宜闲来无事也过来了, 二人搬了椅子、支了小桌,桌上搁了两道茶点, 边吃边听张俊话。
张俊依着顾鸾交待的话道:“贤昭容无辜受害, 皇上无意为难们, 们且先将昨日的过说说。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但凡记得起的, 都说来听听。”
几人相视一望, 贤昭容身边的掌事宫女就先开了口:“昭容娘子在石案边坐着,怀里抱着大公主, 欣和县主在旁边吃着点心, 那匹马忽然就闯了来……”
“不这个。”张俊摇头, “在那之前呢?”
“之前?”掌事宫女秀眉微拧, 认想了想,“之前……就在散步呀。我们娘子近来都爱去竹园,昨日午后过去, 散了会儿步, 就见到欣和县主在踢毽子。县主也常去那边的, 又喜爱大公主,娘子便抱着大公主坐在石案旁与县主一起玩了会儿。”
屏风后,柳宜略作沉吟,手指蘸水在案上写了几个字:欣和县主?
她听着耳熟, 好像听谁提过那么一嘴,又记不起谁家的孩子了。
顾鸾同样蘸了水,在案上写到:仪嫔。
柳宜了然,点了点头。
张俊继续道:“除了欣和县主,同去的还有什么人?”
“就只有仪嫔娘娘身边的宫人了。”这回一个乳母答了话,“好像也就……个人,两个宫女,一个宦官。其中一人仪嫔娘娘身边的掌事盈月,另外两个奴婢叫不上名字。”
张俊又:“她们可有过什么异样?”
乳母略作思忖,摇头:“没觉得有什么。”
柳宜听得皱了眉,暗觉顾鸾想的这个法不行——这么能什么来?若这几个人本就不干净,必不会认。便干净,那样慌乱的场面也大有可能记不清细节。
“哦。”张俊点一点头,继续道,“依们所言,事发之前,贤昭容坐在石案边,自己抱着大公主的。那缘何马冲过来她伤着了,大公主安然无恙?”
柳宜一怔,抬眸看向顾鸾。
眼前十六岁的姑娘只望着屏风端坐着,神色淡然。发钗上淡粉色碧玺传成的流苏垂到耳边,衬得芙蓉雪腮正好看,动摇不了她眼底的沉静。
乳母亦愣了一下,即道:“奴婢离昭容娘子极近,眼看马要闯过来……昭容娘子就将大公主交给了奴婢,又去护住了欣和县主。”
“贤昭容亲手将孩子交给的?”张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有过旁人的手?”
“没……”乳母想要否认,吐了一个字,又忽而动摇了。
张俊并不催促:“再好好想想。”
乳母皱起眉来,心底惊意漫开,脑中一片混乱。
她原本觉得,正贤昭容将大公主交给的她。现下仔细回忆,竟突然不确信了。竹园里太乱,那匹马离她们不过丈之遥,连呼吸都能听见。
她心觉不好,紧张得头皮发麻,恍惚间看到有人抱着大公主过来往她怀里一塞,压音喝了“抱着!”她就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现下张俊这么一,她才隐约觉得那音不像贤昭容。再仔细想想,身影好像也并不。
张俊眸中透寒光,皮笑肉不笑:“记不清了,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乳母打了个寒噤,吓得扑通跪地:“奴婢……记不清了!奴婢原道……原道昭容娘子。被公公这么一才觉得……”
张俊心下生惊,转头望向屏风:“娘娘。”
顾鸾起身走屏风,被传来的几人多有讶色:“佳嫔娘娘……”
她居高临下地睇着那乳母:“她这话听着不假。且先押起来吧,好吃好喝地供着,谁也别委屈了。”
言毕又扫了眼众人:“想起什么,也即刻跟皇上回话去,莫有什么隐瞒。们需得知道,今本宫求了皇上,们才能站在这里,若不然昨日便进了宫正司了。倘若们知道什么不肯说来,不肯让本宫尽快把这案子查清楚,宫正司们迟早还要去的。”
几人听得噤若寒蝉,瑟缩着应道:“诺……奴婢遵旨。”
张俊一摆手,即有宦官进了屋来,将几人带了去。
待她们离开,柳宜也从屏风后走,打量着顾鸾,神情复杂:“娘娘好细的心思。”
顾鸾垂首,姿态谦逊地福身:“雕虫小技,入不得姑姑的眼。”
“哪里……”柳宜直不敢应她这话。
她这般抽丝剥茧的路数,像极了久在深宫的嬷嬷。
眼看顾鸾提步往外走,柳宜下意识地疾步跟上,不解地询:“娘娘从何处发现端倪了?怎的想起追这些?”
“只觉得不对劲罢了。”顾鸾衔着笑,边往寝殿走边解释给她听,“昨日我与皇上到竹园的候,听皇后娘娘禀话说贤昭容在情急之下先将大公主塞给了乳母,又回身护住了欣和县主。乍一听,贤昭容做了母亲的人,慈母柔肠为孩子们舍身不足为奇。可仔细想想,情急之下还能将这些事一气呵成地做下来,未免也太冷静。”
说话间到了寝殿门口,顾鸾先行上前两步揭开珠帘请柳宜进去,口中接着道:“何况,纵说‘慈母柔肠’,也仍有合不合理可论。事突然,马疯起来跑得又快,我想没有那么多间让贤昭容思量何处置的。既此,母亲下意识里要护孩子,最易做的将孩子抱紧,再不然能做到回身弯腰将孩子护在怀中都已难得的沉着。而若贤昭容能做到皇后娘娘所言那般,她在宫里可就屈才了,去军中带兵才。”
楚稷在寝殿的茶榻上读着书,听了她这后一番话不知此言从何而起,不好奇:“什么了?”
“也没什么。”顾鸾抿笑,遂将刚才的过说给他听。楚稷听罢,眉宇挑起:“又仪嫔。”
顾鸾没有开口。
她想起了太后的话。太后说若她平白无故的疑谁,大抵都有些道理,她头一个想到的便仪嫔,只为着一贯的行事公正硬将这份猜疑摒去了。
现下看来,太后所言也很有道理的。
柳宜则道:“事关公主,还需查实证才好。”
“。”顾鸾点点头,“可若倪氏先前所为与仪嫔有关,便可见仪嫔行事谨慎,实证不好查的。臣妾有个蠢办法,皇上听听看?”
“这话客气给我听的。”柳宜听着笑。
她就傻也瞧得来,倘若没有旁人,佳嫔私下里绝不这样跟皇上说话。
顾鸾略显窘迫,愈发不好意思往楚稷跟前凑,扶着柳宜一起坐到桌边,徐徐道来:“实证咱自己若查不着,就不让她自己交来。杨茂打从昨日起就押在纯熙宫,从贤昭容处传来的几个也押了起来。大门一闭,没人摸得清纯熙宫里究竟了什么。”
楚稷听到此处,想起了上一世宫中的一桩案子,就笑了:“要骗她?”
顾鸾点头:“。”
“等等……”柳宜的视线在二人间荡了个来回,心中觉得不对劲了。
按理说这个屋子里她年纪最长,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她原该那根主心骨。
怎的眼下议起来,他二人既有主意又有默契,倒弄得她云里雾里,不知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柳宜不肯丢人,闷头自顾自地先想了想,没什么思路,终只得追:“怎么骗她?”
顾鸾与楚稷相视一笑,美眸轻眨:“做了亏心事,都怕鬼敲门。”
一夜伴着寒风而过,寂寂宫墙之间,万般传言不胫而走。
有人说皇上已在纯熙宫里密审了佳嫔,佳嫔受了刑,没什么。还有人说佳嫔性子刚烈,为自证清白已一头撞死在了皇上跟前。
顺着这些虚实难辨的消息,又有人说圣颜大怒,下旨严查。御前宫人自事发之日就已为了驯兽司和竹园,连两地之间的宫道都一直有人把守、来回来去巡查,还查到了些东西。
有人讲,那日随贤昭容去竹园的几个宫人也都被审过了,吐露了些耸人听闻之事。
而后的两日里,传言就这样一重重地散着。宠冠六宫的佳嫔宫门紧闭,身边的宫人也不再露脸,晨省见不着她。
皇帝虽仍日日往返与宣政殿、紫宸殿和纯熙宫间,几度被宫人看见面色阴沉,御前众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这后宫里,怕要变天。
从六宫到六尚局、内官监都被这些传言搅得提起心来。
入夜分,顾鸾觉得口渴又懒得叫宫人进来,就自己跑去桌边喝了两口水。
冬日寒凉,即便屋里炭火够足,起来一趟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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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趟也总觉凉飕飕的。跑回床上的这几步间顾鸾已打了哆嗦,上床往被子里一缩,禁不住地吸气:“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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